25.第二十五章

這樣的沉悶氛圍持續了很久,一直到蓋爾眨了下眼睛才被打破。

蓋爾轉過臉，目光一點一點地游移在分手協議上,最後停在了協議最末尾的署名處——秦天明三個大字洋洋洒洒龍飛鳳舞，足可見寫它之人當時的心境有多開曠坦闊,怕是連一點留戀不舍的意思都沒有。

小天使很難過,他覺得自己在這段感情里就是個十足十的傻瓜,被眼前的男人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說什麼在一起只是為了圖他的錢,在蓋爾看來不過是對方急於擺脫他的借口罷了。

他愛上的天明哥哥,才不是這樣的人！

一定是還在跟他慪氣，氣他……氣他和蘇克合起伙來試探他。

今天不管用什麼辦法都要把還在氣頭上的男人留住，畢竟只有先留住人才有哄好的機會。

更何況小祖宗的氣一向來得快去得也快，相信他們過不了多久就能恢復到之前的甜蜜期。

小蓋爾兀自腦補的興起，渾然忘記了另一邊還有一個人在等他的答覆。

*

霍明遲倒也不急，墨黑的眼睛從始至終都盯在不發一言的金髮青年臉上，兩片淡色的唇瓣緊緊挨碰在一起,臉上的表情更是深沉肅穆到極點。

做出這副模樣，無非是想讓小天使知道，他剛才說的話全都是經過深思熟慮后的，絕對不摻一點玩笑成分。

他在很努力地營造一種嚴肅的氛圍，以求提高分手的成功率。

又等了幾分鐘，霍明遲看到蓋爾抬眼看向這邊,似乎終於有了要說話的意思。他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抬了抬手將投影揮到了一旁,明藍的眼珠子全程很平靜，甚至連一點要哭的跡象都沒有，這很出乎霍明遲的意料。

「你說完了嗎？」小天使望著他，聲線平穩到不可思議，「小祖宗，我希望你能明白，一個人的付出不是憑白無故的，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抵消掉的，如果你想我在上頭簽字，就把花我的用我的錢全部還清，現在立刻馬上，我不喜歡等。」

霍明遲詫異地揚了揚眉，「你很缺錢？」

蓋爾被他看得非常緊張，咽了咽口水硬著頭皮道，「缺！媽咪生日快到了，我想為她準備一份全星際獨一無二的禮物，之前在拍賣會上看上一款芙蕾馬系列的手鐲，我想把它們全部買下，這需要很多錢。」他扯了個慌，其實他壓根沒去過什麼拍賣會，世上也壓根就沒有這款手鐲，這些理由全都是臨時胡編亂造出來的。

「多少？」

「一億星幣。」蓋爾的心跳頻率開始加快，越跳越快，越跳越猛。

他覺得胸口那玩意都快從自己嘴裡蹦出來了。

霍明遲沉默了一下，他的確拿不出這麼多的錢，他這次說的還，是要自己白手起家另外去賺一筆還他，所以就算藍天的紅利現在就打過來，也不是他的錢，那是屬於小男友的。

蓋爾深吸一口氣，繼續編道，「起先是打算向別人借點，既然你說要還，也省得我費這功夫了，一億，你拿得出來，我就痛快放你離開。」

霍明遲無奈：「……寶貝，我算過了，這一年滿打滿算，我也只不過花了你幾十萬的星幣，一億？你是怎麼算的？」

蓋爾理直氣壯道，「我的時間，精力，還有感情，難道連這點錢都不值？」

霍明遲抬手捏了捏眉心，很是頭疼地問道，「能不能寬限點時間？我現在拿不出這麼多錢。」

「不能，我給的條件只限今天有效。」蓋爾見自己無理取鬧開出的條件真被對方放在了心上，頓時覺得心情疏朗了許多，其中甚至還夾帶了點詭異的滿足和成就感。

看著因為他的話而煩惱不已的小祖宗，小蓋爾掀了掀嘴角，藍眼睛里的愛意越聚越深，他真的好喜歡秦天明，喜歡到心尖尖都跟著顫抖的那種。

霍明遲嘆了口氣，「你這是在為難我。」

『就是在為難你！』蓋爾張了張嘴唇，差點不過大腦地把這句話脫口而出。

幸好他及時剎住了車，又迅速咽了下去。

小天使心虛地把視線移到了一邊，無意間瞟到之前被他推開的分手協議，腦子裡就突然生出了一個想法。

他越想越覺得可行，於是臉蛋紅紅地重新把目光移到了男人臉上，「其實還有另一種方式，就不知道天明哥哥願不願意了。」

霍明遲眉頭一松，點了點下巴示意他，「說吧。」

「稍等。」蓋爾迅速打開智能腕錶，拉出了一個空白的文檔界面，然後手指翻飛噼里啪啦地打了起來。

他的速度非常快，修長的手指像是在鍵盤上跳踢踏舞一樣，看著非常賞心悅目。

霍明遲看不到他在輸入些什麼，只能坐在沙發上枯等，他倒是挺好奇以小天使那個單純的戀愛腦，會玩出什麼花樣來。

十分鐘后，蓋爾舔了舔嘴唇，興奮又期待地把投影界面的許可權打開，推到了男人面前。

「如果你簽下了這個協議，我也會在分手協議上簽字。」蓋爾小天使在男人查看內容前，害羞地補充了一句，「我說話算話的~」

他當然相信小寶貝的人品。霍明遲淡定地看了他一眼，接著就伸手將投影放大拉近到合適的角度，開始一目十行地看了起來。

【分腿協議】

看到這個標題時，霍明遲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裡頓時生出種不好的預感來。

[協議有效期]：8018年5月27日——8018年6月26日

1.協議生效期間，秦天明必須跟穆迪亞住在一起，不得擅自離開超過一天。

2.早上起床后，秦天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親吻穆迪亞，刷完牙后再吻一次，吃早飯前要對穆迪亞說我愛你，吃完后要給一個大大的擁抱再離開。

3.午飯前必須接受穆迪亞贈送的鮮花，並附上熱情一吻，用餐時不能拒絕穆迪亞的任何親熱行為。

4.下午出門散步，必須牽著穆迪亞的手，在大街上被穆迪亞索吻不能拒絕，並且無條件接受穆迪亞為他購買的一切東西。

5.晚餐時也要一個親親，一個擁抱，還有一句我愛你。

6.洗完澡必須回到穆迪亞的房間，和他同睡在一張床上。

7.上床后，穆迪亞要脫他衣服時不能拒絕，要親吻他時不能拒絕，撫摸他的身體時不能拒絕，打開他的雙腿時不能拒絕，進入他時不能掙扎……

8.事後不能離開，穆迪亞為他清理時不能拒絕，想要抱他不能拒絕——他可以哭泣、怒罵甚至暴揍穆迪亞，唯獨不能做的就是推開穆迪亞。

9.或許你會覺得上面的一切看起來非常可笑，但那是我每天睡覺前都要想象一遍的幸福生活——我時常幻想著清晨第一眼睜開看到的就是你的笑容，出門時能得到一個溫暖深情的擁抱，安眠前的最後一個吻是你眼淚的味道。

請你把這些虛幻的想象變成現實還給我，因為這些才是你真正虧欠我的東西。

署名：穆迪亞（蓋爾）

看完全篇，霍明遲：……

他現在完全不知道該在臉上擺出什麼樣的表情，震驚？疑惑？憤怒？厭惡？感動？不，這些統統不適宜。

算他低估了小天使的腦洞，這出其不意的一招讓霍明遲哭笑不得的同時，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滋生。

看到最後那句話，說不心疼小寶貝是假的，但要讓他照做，很難。

他只是替心思單純的蓋爾不值，為什麼要喜歡上秦天明這種人渣？

可偏偏，現在住在這個人渣身體中的是他自己，要為人渣擦屁股收拾爛攤子的也是他自己。

霍明遲重新將投影界面縮小，擱置到了一邊，他望進小天使盈滿希冀的目光中，溫聲問道，「這些儀式就這麼重要？」

「媽咪說過，願意帶給你儀式感的人，才是真正愛你的人~」蓋爾的眼圈再次紅了起來，「你已經騙了我一年了，那就再騙我最後一個月吧。」

霍明遲想也不想就非常果斷地搖頭拒絕了，「這個協議我不同意。」

先不說最後兩條讓他有多發笑。

單說小蓋爾，如果真按照上面的來，也只會讓他越陷越深，到最後再想要走出來，所承受的痛苦必定比現在嚴重千倍萬倍，得不償失。

害人害己，沒有一點實行的價值意義。

「這也不行那也不做，就想讓我簽字？」蓋爾的眼睛變得越發通紅，他攥緊了拳頭，壓抑著怒火看向男人，「秦天明，你別太欺負人！」

霍明遲抬了抬手，「你先別急。」

小天使表示委屈，「你都要跟我分手了，我怎麼不急？換你你能做到冷靜？」

霍明遲心說自己還真能做到，就算是真正放到心裡的人也一樣。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腦子是個什麼構造，也許就是異於常人吧。

「你覺得我們這樣耗著有意思？」霍明遲招手把投影協議拉了回來，重新收回了自己的腕錶中。

看到男人的動作，小天使頓時鬆了口氣，他走過來伸手抱住霍明遲，挑著嘴角笑道，「有意思，跟天明哥哥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快樂~」

霍明遲垂下了眼眸，冷淡道，「可我不快樂，蓋爾。」他這句話剛說出口，就感覺到小天使手上的力道明顯加重了許多。

「你如果真喜歡我，明天就跟我去趟愛情局吧。」分手協議只是一個紙質協議，留檔愛情局備案而已，真要分還是得兩個人都到場。

「如果你一定要耗著的話，我就不敢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了。」霍明遲這話帶有非常明顯的恐嚇意味，他也是被對方磨得快沒耐心了。

蓋爾卻絲毫不受影響地把臉埋在了男人結實的背上，依戀地蹭了又蹭，嘴裡更是不管不顧道，「怎麼，我要是不分，天明哥哥還想殺了我不成？」

霍明遲呵笑了一聲，「比殺你更嚴重。」他抓住腰上的手，把軟趴趴賴在自己後背上的小天使拉到了自己面前，盯著他的眼睛沉聲道，「你會恨我的。」

蓋爾搖了搖頭，「我不會！」

「會。」

「不會！」蓋爾的聲音加大了許多，「永遠都不會！」

「好。」霍明遲的耐心徹底宣布告罄，他將手鬆開，迅速抬起捏住了青年的下巴，「那就拭目以待？」說完不等小天使反應就湊上去親了一口。

蓋爾原本氣到鐵青的臉瞬間爆紅，水色的藍眸閃閃發亮地盯著近在咫尺的淡色嘴唇，「還要~」

霍明遲在心裡冷笑了一聲，依言覆上去加深了這個吻。

世人都知道一個道理——要想讓一個人恨你，其實比愛你要簡單多得多。

既然小天使不願走尋常路，那他也只能配合地出一些奇牌來打贏這場分手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