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討價還價
從午飯時間一直干到太陽西斜，他們終於把旋龜洗乾淨了。
大烏龜墨綠的龜甲在陽光下鋥亮發光，整隻龜都煥然一新。
它舒服地搖頭擺尾了一下，感激地對圓圓、精衛和長右道：「啊——，謝——謝——，好——久——都——沒——這——么——輕——松——啦——」
精衛啄得腮幫子都酸了，感覺填海都沒這麼累過，長右也是氣喘吁吁，癱在地上錘了錘胸口，哀怨地叫了一聲「哎呦呦喂~」
——可把猴累壞了。
大角二角三角敢欺負長右，在旋龜面前卻不敢造次，遠遠地站在一邊吃草，不時發愁地低頭看一眼農田的方向。
它們是有責任心的角，還惦記著自己那些沒種完的田呢。
旋龜伸伸前肢，又抻抻後肢，伸了好大一個懶腰，然後轉過頭，對原靈均道：「上——來——，坐——好——」
原靈均不解地看了一眼精衛，龜語八級的精衛無精打采地翻譯到：「哦，它讓你騎在它身上游一圈，順便把洪水給治了。」
原靈均：「……」
他激動地看了一眼旋龜：「真的嗎？」
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也可以擁有大禹一樣的VIP待遇！
大烏龜憨厚地點了點頭，發出一聲鋸木頭一樣的笑聲。
「等等。」原靈均示意它趴在原地別動。
他順手扎了兩個剛才給大烏龜搓澡那種造型的草墊子，在龜殼中央擺好，又在得到旋龜的允許后，用草繩將坐墊固定在龜背上。
然後，原靈均撈起精衛和長右，在大角二角三角哀怨的目光中對圓圓道：「走吧。」
大角二角三角凄涼地目送著它們的人類上了新歡的背，無情地拋棄自己，向著山下一步一步一步地挪去，悲傷地仰天長嘯道——
「咩——」
「哞——」
「嘎——」
原靈均坐在厚實的草墊上，和一旁的精衛感嘆道：「唉，沒想到大角二角三角這麼捨不得我，其實我也不是故意區別待遇，只是龜背上空間太小，實在擠不下。」
精衛：「……」
她看了一眼長右，在尬舞小王子瑟瑟發抖的眼神中道：「不，它們可能只是捨不得你旁邊這塊肉。」
原靈均；「……」
他對圓圓道：「風是不是突然大了，我怎麼有點聽不清精衛剛剛說了什麼？」
圓圓捧場地掀起一陣呼呼的風，道：「對啊，粒子風又要來了，這次的風特別大，我們今天最好早點回家。」
·
遠在上億公裡外的太空中。
「先生，」智能系統「鸚鵡」向船長室發來了緊急通知：「探測到一光年外的原始星雲發生坍塌，粒子風極有可能損害飛船上的各項設施，建議您立刻返航，在第三遷躍點附近待命。」
船長鎖緊了眉頭，臉上的兩道法令紋又變得深刻起來，覺得自己這趟行程真的是哪兒哪兒都不順利。
「取消警報，繼續前進。」
「是。」智能系統用平板的電子聲答道。
「鸚鵡」在整艘飛船的船員還不知道的情況下，屏蔽了他們的私人光腦，飛船沿著設定好的航線，穿過粒子風，勻速向星球前進。
「可是，船長……」
一旁的大副駭然地看向船長：「粒子風……」
星雲坍塌並不是一件普通的自然現象，隨同粒子風而來的輻射很可能會破壞飛船中的電子設備，甚至使船員們的身體產生變化，一旦到了那時，在孤立無援的太空中將是一場無法挽回的大災難。
船長薑黃色的眼睛看向大副，鷹一樣銳利的眼梢微微向下一斜，目光像是朔冬的刀鋒，帶了一絲森冷的狠意。
「粒子風？」他的唇角冰冷地勾了一下，看向跟隨自己多年的下屬：「寇森，死在輻射中不算什麼，如果我們這次的任務沒完成，我發誓你不會想要見識到那位先生的手腕。」
大副在他森冷的眼神和話語中打了個寒噤，掩飾般地低聲道：「是，船長。」
·
旋龜擺動著四肢，慢吞吞地從山上爬下來。
原靈均坐在它背上，估摸著按照大烏龜這個速度，還有半個小時才能下山，於是他摸了摸，從口袋裡摸出幾個草葉包著的五穀飯糰，遞給精衛道：「吃嗎？」
精衛叼過來一個，一邊啄一邊問他：「什麼時候做的？」
「昨天晚上。」原靈均答道，自己也剝了一個飯糰送進嘴裡。
都說了今天出來郊遊，怎麼能不帶零食呢？
五穀飯雖然冷掉了，但飽含草葉的清香和糧食的香氣，顆粒分明又有韌性，口感好極了。
一旁的長右看得垂涎欲滴，它偷偷伸出爪子，想從原靈均手中拿一個嘗嘗。
手剛伸出來，就被精衛啄了一口。
「幹什麼？」她頭都不抬地警告道：「縱水犯沒資格吃東西。」
「哎呦喂~」長右捂著爪子淚汪汪，抽噎了一下。
它想了想，一咬牙，從肚皮上的長毛里掏出一顆黃澄澄的沙棠果，推給精衛——
「哎呦哎呦~」
交換。
精衛：「……」
精衛的神色其實已經有點動搖了，沒等她答應，原靈均一擺手，坐地起價道：「一個不夠。」
精衛頓時不說話了。
長右憤憤地看著眼前這個奸商，屈起手爪，露出兩根指頭來：「哎呦喂！」
原靈均搖頭：「十個！」
長右瞪大了眼睛，眼看又要尬舞，可惜胳膊還被捆著，於是它只得委屈地又伸展開一根手指：「哎呦哎呦哎呦~」
就三個，不能再多了。
原靈均無情地搖頭，不再看它，取出一個飯糰，轉過身問旋龜：「神龜，你要吃嗎？」
大烏龜還在哼哧哼哧地爬山，聞言憨厚地笑道：「那——就——吃——一——個——吧——」
它長長的脖子一伸，從原靈均手中叼走飯糰道：「嗯——，好——吃——，謝——謝——」
「再來一個？」原靈均又伸出手，拿出一個飯糰來。
長右急了，站起來拿爪子扒拉原靈均的胳膊，一狠心把整隻左爪攤平，叫道：「哎呦哎呦哎呦哎呦哎呦！」
就五個，都給你！
「成交！」
長右睜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它飛快地從肚皮上的長毛中掏出五個果子扔給原靈均，像是怕他反悔一樣，撿了個飯糰就縮到一邊啃去了。
邊啃邊心疼，想到自己失去的五個果子，長右眼淚汪汪，覺得摻雜著淚水的飯糰果然格外香甜，還想再吃一個。
精衛：「……」
她嘆為觀止地看了一眼長右，非常小聲道：「討價還價還是你們人類強。」
必須的，種族天賦嘛。
原靈均收下了她的讚美，分了兩個果子給精衛和旋龜，然後小聲對圓圓道：「你還沒吃過水果吧，回去以後都給你吃。」
圓圓心裡美滋滋的，不吃水果都覺得甜。
「嗯，你也吃，均均最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