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中俄民間貿易大訂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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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淑雁有點驚異,伸手接過了邱明泉手裡的金筆盒,打了開來。
沒錯,漂亮的金色筆身上,展翅的金雕姿態傲然,頂端上,英雄商標鐫刻清晰,顯示著良好的做工和品控。
自己想給兒子和向家的兩個孩子買金筆,叫司機去轉了一圈,卻都去晚了。
可今天怎麼正好這麼巧,有人上門主動兜售呢?
察覺了她的驚訝,邱明泉慌忙解釋:「阿姨,我就是乘著寒假販賣一些文具,想給家裡減輕一點負擔的。這金筆,我保證是正品,是從精品商廈里剛剛買的。」
劉淑雁看著他破舊的外套和磨得有點發毛的袖口,心裡恍然,看著這孩子相貌乖巧聲音清亮,不由得就母愛泛濫起來。
小小年紀,最多也就和自己兒子差不多大,卻已經要走上街頭,試著謀生了啊。
她從身邊拿過小巧的真皮坤包:「多少錢一支呢?我要三支。」
邱明泉一怔:竟然真的要三支。
「二十八元一支。」邱明泉等了一下,卻意外地並沒有聽到封睿的指示,更沒有等來說好的由他上身,只好按照過去的價格來回答。
劉淑雁溫柔地笑笑,沒有討價還價,就數了八十五元整,遞給了窗外的邱明泉。
邱明泉手忙腳亂地翻找了半天,才找到了一枚硬幣。剛要遞進車窗去,一個不小心,硬幣卻掉在了地上,圓溜溜的不知滾到了哪裡。
「不用找了,就這樣吧。」劉淑雁見他著急,有點不忍。
「我找到了!」邱明泉撅著屁股,終於在車底盤下找到了那枚閃閃發光的硬幣,驚喜地伸手掏了出來,「阿姨,給您!……」
可就在這時,一片陰影卻從夕陽的方向籠罩過來,遮住了原本良好的光線。
「哪來的小乞丐?……」一個清冷傲慢的聲音響起來,帶著少年期男聲的清朗,就在幾步之內,似乎很近,又似乎有點遠。
「封睿,怎麼說話呢?」劉淑雁嗔怪了一句,順手打開了車門,迎接著剛參加完英語輔導班的兒子。
……封睿。哪個睿,哪個封?
邱明泉猛地愣住了!似乎有什麼在他心中轟然炸響。
他艱難地抬起頭,正看見一張讓他瞬間如同霹靂加身的臉。
俊眉朗目,眸若明星,挺直的鼻樑就像刀刻出來的一般。
背對著冬日冰冷夕陽,那英俊少年比邱明泉足足高了半個頭,俯視他的時候,那雙和母親一樣好看的眼睛里,沒有劉淑雁的溫柔,卻有著一種不耐煩的傲慢。
雖然沒有任何準備,可是這一眼后,邱明泉就已經明白了一件事。
上一世臨死前看到的那位封大總裁,那張沾染了血污也依舊英俊驚人的臉,和這時這個俊俏少年的相貌,完美地契合在了一塊。
……時光雕刻,人心變遷,不變的,是年少時彼此的容顏。
1988年1月的寒假。
這一天傍晚,幼年的封睿、邱明泉還有向城,初次相遇。
人生際遇是如此奇妙,在人生的長河裡原本平凡的一天,卻在很久以後,因為那天發生的一切,而變得容易標記,以至於多年以後,都牢牢銘刻在幾個人心裡。
封睿皺了皺俊朗的眉峰,看著眼前這奇怪的男孩子。
衣服很舊,小臉紅撲撲的被凍得有點皸裂,但是眉目算得上乾淨秀氣,一雙眼睛黑漆漆的,正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
夕陽從西邊照過來,正看得清這陌生少年臉上每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動。
是的,就是那樣古怪的神情——初時是震驚,緊接著是茫然,最後,又像是欲說還休的驚喜。
年少的封睿和邱明泉就這樣面對面站著,時光彷彿有那麼一瞬的停頓,但是在他們之間,也並沒有扭曲變異,沒什麼詭異的事情發生。
直到邱明泉的目光,忽然無意中落到了封睿胸前微微露出來的一點紅色上。
腦海中有什麼電光石火般閃過,他死死盯著對面少年的脖頸,呼吸急促了。
如同被蠱惑了似的,他猝不及防地伸出手去,抓住了封睿的衣領,輕輕一拉!
溫潤的和田白玉,泛著晶瑩之色,中間一汪翠綠…完全一模一樣,連著那裡面纏繞的流動華彩。這些天也同樣吊在他胸口,時常撫摸,再熟悉不過!
沒錯,這就是幼年的封睿,他前世一直貼身戴著這家傳玉石吊墜,到死的時候才被自己無意間扯掉。
那麼自己帶回來的這一塊?……邱明泉茫然地捂向自己的胸口。
猛然地,他渾身一振,怎麼回事?他胸口那塊從前世帶回來的玉墜呢?!
沒有,就是沒有!就連脖頸上的繩子,也忽然間消失不見了,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
「小賊,放下睿哥的玉墜!」正在他惶然無助,腦海里一片空白時,忽然耳邊一聲清亮的男孩大喊,臉上猛然一痛,一股大力在他左邊臉頰轟然砸到,他眼前一黑,就摔倒在了地上。
從震驚和惶然中醒過神,邱明泉晃了晃腦袋,感覺到鼻子下有液體流淌。
伸手一抹,殷紅的血跡沾得了一手都是。
「小乞丐我看不像,像是個強盜。」一個男孩的聲音在一邊響起來,和封睿的聲線明顯不同,帶著警惕和防備。
邱明泉茫然地抬起頭,看著那說話的人。
剛剛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了封睿身上,卻壓根兒沒發現,封睿的身邊,還有另一個同樣俊美的少年。
身高比封睿矮了一點,眉目如畫,一雙鳳眼顧盼生姿,長得就像是個姣好的女孩子一樣。只是看著邱明泉的眼神里,卻帶著一股子掩飾不住的警覺和兇悍。
好奇怪……怎麼這個少年,好像也有那麼一點熟悉呢?
「小城!怎麼這麼粗魯呢!」劉淑雁大吃一驚,急忙下了車,著急地走到邱明泉身邊,「你怎麼樣?」
打人的男孩急了:「劉阿姨,您剛剛沒看到,這小賊伸手去搶睿哥的寶貝玉墜呢!要不是我把他揍趴下,說不定這時候他就撒丫子跑了!」
他人長得好看,笑起來那雙鳳眼就顯得極為精神,劉淑雁聽他這麼一說,也有點疑惑起來。
封睿卻沒有立刻說話。
他看著被向城一拳打倒在地上的這個陌生男孩,不知怎麼,竟然有點怔忪。
他自認有過目不忘的認人能力,明明沒見過這人,可是心裡這股子怪怪的感覺,又是什麼呢?
那漆黑的眼神,明明是陌生的,卻又偏偏在哪裡見過一般,怔怔然又有點兒無助,彷彿還有種難言的傷感。
害怕了,這是求饒的眼神嗎?鬼使神差的,封睿就遲疑了一下。
「沒有了。……我衣領上剛剛有隻蟲子,他是想幫我撣掉吧。」他淡淡道。
「哎?哥!」向城大吃了一驚。
他在一邊看得清楚,明明是這小乞丐伸手去拽封睿的吊墜,還一臉滿眼放光貪婪樣,他生怕這寶貝東西被這小乞丐給搶走了,才趕緊出手的,睿哥不可能沒看見呀,這是哪根筋搭錯了嗎?
「喂喂,他明明就是在搶你的玉墜啊!」他急得叫起來。
劉淑雁有點生氣地板起了臉:「小城,弄錯了還打人,以後再這樣,阿姨不做好吃的給你了。」
邱明泉獃獃地看著他們,終於掙扎著爬了起來。別看向城長得像女孩子,卻是打架淘氣出名的,這一拳急切之下打得不輕,邱明泉的半邊臉頰已經微微腫了,摔倒時手掌也被磨破了一塊,正慢慢滲出血來。
劉淑雁急忙從車裡拿出紙巾盒,幫著邱明泉擦乾了臉上的血絲。
想起剛才邱明泉來販賣鋼筆,不外是家境緊張,就從錢包里掏出了五十元錢,遞到了邱明泉面前:「孩子,真的很抱歉,這個錢你先拿去,明天去醫院處理一下,好不好?」
向城心裡委屈,明明看到這小傢伙伸手去搶睿哥的東西,劉阿姨竟然不相信他!從鼻子里哼了一聲,他翻了翻好看的丹鳳眼望著天。
邱明泉怔了怔,卻搖了搖頭,沒有去接。
「阿姨,我沒事……」他低低道,落寞地轉過身,想要就此離開。
和封睿向城擦肩而過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停下腳,最後看了他們倆一眼。
夕陽快要下去了,餘暉溫暖而徜徉,映照著面前的這兩個少年。同樣地身姿挺拔、衣著時尚,一個冷俊傲氣,一個秀美無暇。
——看上去,分外相配的模樣。
察覺到邱明泉的目光,向城趕緊做出兇巴巴的樣子,惡狠狠地瞪向了他。
邱明泉窘迫地轉過頭,眼睛卻忍不住看向了封睿。
幼年的這個人雖然是少年模樣,可是身上卻早早透出了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和這些天日日在耳邊發號施令的那個男人,氣質簡直一模一樣。
「我不是小偷……我也沒想搶你的東西。」邱明泉艱難地開口,心裡一股熱血翻湧上來,「你、你相信我。」
……
那時候的普通人,根本不知道這一片就是日後的普東新區的所在地,在菜刀和棍棒的威脅下,他們不得不賤賣了原本屬於他們的蝸居,輾轉流落到別處。
而就在這其後的兩三年,歷史性的普東新區建設終於正式拉開帷幕,這裡就算不是寸土寸金,起碼也開始日益升值,到了後世,這裡的繁華、財富、統統再也與他們無關,導致很多家庭無片瓦遮風擋雨,一直租房度日。
……而邱爺爺的一條腿,就是在幾個月後的衝突中,被眼前的這個人硬生生打斷,後半生的一瘸一拐,也就是拜這個人所賜!
邱明泉永遠都記得,當年才十幾歲的他,被這些人推倒在地,眼睜睜看著那條粗大的木棍,向著爺爺腿上砸去。……
「他們是來強買房子的,混賬東西!」他在心裡咬牙切齒。
「這個人後來怎麼樣了?」封睿忽然問。
邱明泉一怔,回答:「他買下這些不少住宅和地皮,恰好趕上後來的新區開發……後來成了房產公司大老闆,據說非常富貴。」
封睿從鼻孔里嗤笑一聲:「恰好?你還真是幼稚。」
世人都知道1990年4月,總理在東申市宣布開發開放普東新區,可是稍微有點消息的,就該知道,真正的時間點是1988年5月,東申市政府召開的那場「開發普東新區國際研討會」!
而現在,有些魑魅魍魎,就已經聽到風聲、蠢蠢欲動了吧?
只是,一個街頭惡霸,他又何德何能知道這些歷史性的機遇呢?封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大院里一陣沉默。……
這個惡霸名叫王大全,手下能夠集結的地痞流氓足足有幾十人,上一次來,就堂而皇之地提出要求,用極便宜的價格購買這裡所有的住宅,說是他家要辦磚瓦廠,正需要這大片地皮。
居民們當然不願意,就他出的那點錢,還不夠在別處買上一半面積,真的收錢搬走,就只能永遠租房度日。
--能有一片遮風擋雨的地,就算再小再舊,也是自己的家不是?
劉琴花大著膽子,先說話了:「王哥,我們大傢伙商量了一下,實在不能賣房子。我們拖家帶口的,搬家不容易,再說了,那點錢也不夠……」
王大全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身邊怒目而視的劉東風,走了過去。
他囂張地點了點劉東風的肩膀:「我聽說,你小子到現在還沒轉正,對吧?來啊,來打我啊!」
他帶來的幾個小嘍啰哄然大笑:「見習小片警啊?好怕啊!打我們啊,我們絕不還手。」
劉東風的臉漲得通紅,牙齒咬緊了,一言不發。
是的,這些人的手段他領教過,還沒沾一下,這些流氓就能自己給自己開了瓢,然後涌去派出所,誣告民警打人!
還沒有轉正的他,遇上這種事,一輩子就毀了。
王大全笑嘻嘻地推開他,對著劉琴花小聲道:「嫂子,你兒子厲害,我也不想惹。這樣吧,待會兒我們私聊,我給你家條件好一點。你兒子呢,就別摻和了!」
劉琴花一陣猶豫,終於也閉上了嘴。牽扯上兒子的工作,由不得她不害怕。
王大全拿著木棒,左晃右晃,忽然猛地飛起一腳,把王嬸家的煤球堆一通亂砸,眼中戾氣大盛:「當我的話是耳邊風是吧?我辛辛苦苦貸款幾十萬,磚廠就等著這塊地,你們獅子大張口,這就是要我的命啊!啊?!」
吳大根猛地衝上來,就想阻止,可是卻被身後的老婆死死拉住。
王嬸嚇得連連使著眼色,壓低了聲音:「別惹這些人,聽說他們把人打殘廢過。……」
王大全滿意地看著大院的老老少少噤若寒蟬:「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我姓王的今天可把話放在這,下次來,就是帶著合同。誰要不簽,現在就說出來。」
「王哥,我們真的沒地方去……」有人哀求道,「孩子在這裡上學呢,我們能上哪去?王哥求求您。」
王大全冷冷地伸手揪住說話的男人,輕輕點著他:「你不幹,是吧?」
男人死死咬著嘴唇,硬著頭皮:「王哥,我家一直在附近賣菜,離了這,我們全家吃啥呢?」
王大全陰冷冷地看看他:「好,我記住你了。」
他忽的鬆開這人衣領,回頭沖著劉東風笑笑:「民警同志,我給你面子,今天不動手。」
他轉頭揮揮手,嘆了口氣:「你們不顧及鄉里鄉親的情誼,非要和我這幫兄弟作對,那可得注意點,別夜裡回來晚,莫名其妙就摔斷了腿。」
話里赤裸裸的威脅呼之欲出,大院里的老老少少都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這個王大全的惡名,可不是普通的小小作惡,附近鄉鄰都隱約傳說,他曾經殺過人,至於被他打傷打殘的,就更是不在少數。
王大全冷哼一聲,一揮手:「走!」
路過門口,正看見倚著門直直看著他的一個老婆婆,禁不住滿心厭煩,一巴掌就扇了過去:「滾,死老太婆!」
可就在那重重的巴掌就要扇上老人的臉時,一個小小的人影,卻像炮彈一樣狂衝過來,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這衝勁巨大,直把他衝擊得踉蹌後退幾步,才頓住身形,定睛一看,正迎上一雙漆黑清澈,卻燃燒著幽幽火焰的眸子。
邱明泉只覺得渾身的血都在沸騰。
他清清楚楚記得,多年前的這一幕!
這個人揚手一巴掌,把奶奶打得後腦勺磕在門板上,腦後起了個巨大的腫包,當時奶奶在床上躺了好些天,眩暈、嘔吐,可是家裡沒錢,她死活不肯去醫院,就那麼硬挨了過去。
現在回想,那起碼也是輕微的腦震蕩!
「你想怎麼辦啊,喂喂?」腦海里封大總裁驚奇地道,「你這樣衝過去,是打算一個人打四五個嗎?有考慮過後果嗎?腦子呢?」
邱明泉死死擋住了王大全,不回答封睿的問話。
他不知道接下來會怎樣,只知道拚死也不會再叫這個人傷害自己的親人。一想到不久后,這個人就會帶著棍棒上門打斷爺爺的腿,他心裡忽然就起了一絲戰慄的殺機。
殺了他,和他同歸於盡,就當這回來的一世,白來了一趟就是!
王大全可真的有點蒙了。轉眼火氣就冒了出來,鐵鉗一樣的大手抓住了邱清泉的細小手腕,往旁邊就是狠命一摔:「小王八羔子!」
邱明泉的身體畢竟還是十幾歲的瘦弱男孩,這一下哪裡敵得過,整個身體就摔了出去,跌倒在身後的煤堆上,「嘩啦啦」煤塊倒了一攤。
「我來吧?!」封大總裁的聲音透著愉快和興奮,「你看你雖然想打,可是技巧不行啊!我可是學過跆拳道泰拳詠春和自由搏擊的!」
邱明泉:「……」
這幾天,兩個人已經大致摸清了情況,兩人通過玉石吊墜心意相通,只要邱明泉這個主人主動放鬆,封睿就可以輕易掌控他的身體,也就是俗稱的上身!
邱奶奶一下急了,顫巍巍撲上去:「小泉!」
她身子還沒站穩,就已經被人猛地扒拉到一邊,一隻大腳凌空飛起,就向著地上的邱明泉踩去:「找死啊敢碰我們老大?!」
就在那大腳快要落上時,詭異的一幕卻發生了。
那男孩猛然抬頭,眼中狼一般銳利冷酷的神色一閃而逝,就好像忽然換了一個靈魂。
封大總裁愉快地掌控了不屬於他的身體!
他身子靈活一滾,就叫那大腳踢了個空,然後一隻黑黑的火鉗就瞬間橫掃過來,正狠狠砸在了那人腳踝上,發出一聲叫人耳酸的悶響。
「啊啊啊!」一聲慘叫,那人抱著腳直跳,哀嚎不已。
王大全吃了一驚,目露凶光,隨手抄起一個院子里的小折凳,劈頭就向地上的男孩當頭砸去:一個小孩都敢挑戰他的權威,這塊地還拿不拿了?
折凳帶著風聲,呼嘯而下。
……泥土飛濺,折凳狠狠地砸在了距離邱明泉幾寸遠的地上,邱明泉在千鈞一髮間,不知道怎麼,靈巧地迅疾一閃,又躲開了!
一隻並不粗壯的拳頭,風一樣擊打在王大全的后臂彎,正中麻筋,王大全只覺得胳臂一酸,折凳就再也拿不穩。
那隻鐵火鉗轉眼即至,狠狠砸上了他的膝蓋。王大全痛呼一聲,膝蓋劇痛,竟然再也撐不住,「撲通」一聲摔到地上。
脖子一緊,一隻腳就狠狠踩上了他的脖頸,邱明泉微微一用力,王大全就覺得呼吸困難,脖頸劇痛。
「放開王哥!」
「小兔崽子瘋了,找死啊?」……
劉東風終於忍不住沖了出去,擋在了幾個嘍啰面前,怒吼一聲:「誰敢上去?!」
王大全又羞又怒,在附近橫行多年,今天竟然在一個孩子這吃了癟,偏偏現在脖子被踩,稍微一動就窒息感暴增,竟然翻身不得。
「小崽子,信不信我弄死你一家人?」他一字字地往外蹦著狠話,心裡殺機暴起。
邱明泉不理不睬,足下加力,踩得他直翻白眼,然後抬起頭,看看目瞪口呆的眾人。
「你們都聽到了,是他說要殺我全家。」他慢悠悠道。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悄悄將那鐵鉗插進了身邊翻倒的煤爐中,裡面殘餘的火焰依舊,鐵鉗的尖嘴已經燒得通紅。
然後,就在所有人的面前,他猛地將燒紅的鐵鉗按在了王大全的手背上!……
皮肉焦糊的味道夾著凄厲的慘叫,響徹了小院。
劉東風一扭頭,震驚地僵在了當場。
「小泉……你?」這孩子,也太狠了吧?這些年沒發現啊!
「啊啊啊!」王大全被劇痛燙得喪失了理智,瘋狂地在地上扭動,「小子,你今天不弄死我,我就弄死你!」
大院里的人都身上一寒,地上的男人眼中散發著恐怖的狠厲,沒有人懷疑他這話的真實,明泉這孩子,今天怎麼忽然像是發了瘋?
邱奶奶早已嚇得魂不守舍,老頭顫抖著手,就想抄起東西去幫忙,可邱明泉猛然抬頭,看向了劉東風,眼神堅毅而冷酷。
劉東風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轉身死死攔住了老人:「大爺,您別過去,過去就是添亂!」
真正的行動者封睿心裡一松,這個小片警挺聰明。
再看向身邊的王大全時,他的目光就凝成了寒冰。
「弄死我?好啊。」他輕描淡寫地道,手裡的鐵鉗從王大全手背移開,留下一片血肉模糊,然後腳尖狠狠用力,更加兇狠地踏上王大全的脖頸碾壓,直痛得他直翻白眼,臉色紫紅。
那隻鐵鉗,再次被放進了燃燒的火堆里,片刻后,上面沾染的皮肉已經焦黑,尖頭通紅,在冬日的寒冷空氣中,逼近了王大全的頸動脈。
「你今天弄死我,這麼多人可看著呢。就算你的主子願意撈你,可以後,你得亡命天涯,躲上幾年?」他低下身,黑漆漆的眼珠子死死盯著王大全。
然後,他笑了笑,輕聲慢語:「命案在身的馬仔,主子肯不肯再用,你猜猜看?」
王大全青筋暴起,嘶聲怒吼:「在哪裡混都是混!今兒不弄死你,我他媽的就不姓王!」
邱明泉靜靜頓了一下,將火鉗移近了幾寸。灼熱的明紅色觸到王大全的鬢角,瞬間,一股毛髮蛋白質的焦臭味飄起。
「既然這樣,那不如我弄死你?」男孩清亮的聲音淡定,眼神卻冰冷如深海。
他死死踩緊王大全,看著他額頭上的青筋暴起,冷冷一字字道:「我還不滿十四歲呢,孩子一個,你懂的。」
整個大院里,一片寂靜。
劉東風咽了口乾澀的唾液,低聲訓斥:「別衝動,小泉……你把火鉗放下來!」
邱明泉沒接他的話,卻抬起頭,望著面前面露驚恐的幾個大男人,忽然收起了狠厲,露出了甜甜的笑意。
邱明泉本來長得清秀靦腆,封大總裁透過這副皮囊,人畜無害地看著那些人,卻嚇得幾個人心底一寒,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幾步。
「我還這麼小呢,萬一在驚懼下做出什麼蠢事,好像也可以被原諒吧?……」
自家的孩子實在太省心了,成績好不說,又寫得一手漂亮的好字,一時之間,他心裡充滿了溫柔,看向校門外那個影影綽綽的男孩背影時,心裡砰然一動。
買買買,待會兒放學,就給女兒帶回去一個驚喜吧!……
正值寒冬一月,氣溫極冷,邱明泉站在校門口的冬日大太陽下,舔了舔有點乾裂的嘴唇。
傳達室里的老大爺端了一杯白開水,沖他招了招手:「娃娃來,喝口熱水,別凍著嘍。」
邱明泉感激地跑了過去,接過老大爺的大搪瓷杯,「咕嘟咕嘟」喝了半缸子溫熱的開水:「謝謝爺爺!」
「你這筆啊,賣得出去不?」老大爺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嘮嗑,「金筆啊,筆頭真的是金子做的嗎?」
邱明泉靦腆地笑笑:「筆尖那一點是K金的,真的是14K金,工藝可厲害了。」
老大爺哈哈地笑:「你才厲害。一支筆抵俺家好幾天菜錢,小娃娃你咋就敢販這個來賣啊?「
邱明泉舉起袖子擦了擦嘴,微笑一下:「我也是試試。」
就在這時候,有的教室里開始有家長們走出來,邱明泉趕緊把搪瓷缸放下,飛速地跑到了校門口,站得筆直,忐忑地看著魚貫而出的人群。
「把你那小狗一樣的眼神收起來。」封睿沒好氣地道,「你給我做出『愛買就買,不買就滾』的神態來,強勢!強勢懂不懂?」
「哦。」邱明泉挺直了腰,一眼就看到說他投機倒把的中年婦女走了過來。
她彎腰拿起了一隻英雄100金筆,不死心地問道:「小弟弟,不是我說哦,太黑心不好的——你這個筆,最多六塊錢頂天了,我拿一支。」
邱明泉死死咬住封睿定下的死限:「阿姨,真的不行。八塊錢我都倒貼,我還有來回車票錢呢。」
旁邊一個相貌溫和點的女同志在心裡算算市中心來回的車費飯錢,又看著邱明泉被冷風吹得發紅的小臉,心裡一軟:「好吧,八塊八我買一支好了。」
她搖搖頭,掏出了錢包數出來十元錢:「給我兒子買的,哪種顏色好呢?」
邱明泉驚喜交加,一邊找零,一邊按照封大總裁的指示開口:「阿姨,要不您拿這個金色筆帽的吧。金冠加身,在過去,可是配得上狀元的呢!」
「哎呀,你這孩子真會說話。」女同志笑呵呵地拿起那桿金色筆帽的經典款金筆,在邱明泉提供的作業本上畫了幾道,滿意地放進了精美的筆盒。
就在交易的這一會兒,邱明泉身邊已經圍了好些家長。
那則英雄金筆的廣告這兩天剛開始密集投放,不少人都對這種昂貴的14K銥金筆頗為艷羨。
一看這女同志下了第一單,就有人也眼熱起來。更何況在這種剛剛開完家長會,得知了自家孩子好成績的時間點上?
「我要個全銀色筆身的吧,我覺得這個大氣。」有人自言自語地拿起另一支,摩挲了半晌,終於被那良好的設計和精緻的筆尖勾引得心動,也掏錢買了一支。
太陽很大,北風很冷,幸福來得太突然。
邱明泉忽然有點眩暈,只記得腦海中牢記著封睿定下的「絕不降價」的限制,不到一會兒,八支英雄100金筆,竟然被買走了七支了!
忽然,有兩個人幾乎同時,一把抓住了最後一支筆,開口道:「這支我要了!」
邱明泉一抬頭,爭搶的兩人,正是先前那位中年眼鏡男子,還有一個就是那個說他黑心的婦女。那婦女一直等著想看邱明泉是不是能降點價,可沒想到人家轉眼就快賣光了,心裡立刻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