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替身
此為防盜章時進慌得在房內轉圈圈。
小死急得在他腦內啃指甲。
「要不你再去把遺產接下來?」小死出主意。
時進十分崩潰:「原劇情里時家幾個兄長就是在得知遺產居然全被時行瑞給了弟弟后才徹底心寒,對時進痛下殺手的!遺產接了進度條就不是998.5,而是999了!」
叩叩叩。
兩人動作一停,齊齊朝著被敲響的房門看去。
「小少爺,大少爺來電話了。」
管家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時進眉心一跳,小小聲:「兇手一號來電話了,接不接?」
小死抖抖抖:「接了會不會就掛了啊。」0.5的死緩空間可不夠折騰。
時進猶豫,問道:「進度條走滿之後我會立刻死亡嗎?」
「不會。」
時進眼睛一亮。
小死感覺要哭出來了,補充道:「但你會失去身體的掌控權,眼睜睜看著自己隨著劇情發展走向死亡。」
這比直接死了更可怕!
時進抓狂,視線在房內轉了轉,突然走到書桌邊抽出筆筒里插著的美工刀,彈出刀片,對準自己手腕就是一下。
鮮血嘩啦啦流。
小死直接瘋魔:「啊啊啊,你幹什麼!」
「當然是自救了,這電話不能接,接了萬一我露餡說錯一句話,導致時家大哥殺意再漲,那咱們就全完了。」危機臨頭,時進反而冷靜了下來。他劃破手腕后迅速翻找出原主所有的證件和現金,抱起床上的黃瓜抱枕,走到浴室里給浴缸放水。
小死已經要被他的動作嚇暈了,問道:「你放水幹什麼?」割腕加浴缸,這不是自殺標配嗎!
時進已經躺進了浴缸里,忍著失血造成的眩暈感,小心拆開黃瓜抱枕的一點邊邊,把證件和現金全部塞進去藏好,抱著抱枕靠到了浴缸里,閉上了眼睛:「以退為進,拖延一下時間……龍潭虎穴不可留,咱們得找機會溜。」
時家五位兄長最年輕的那位都要比原主大九歲,全都已經羽翼豐滿,還有母親撐腰,平日里更是借著寵愛原主的假象,麻痹時行瑞,往時行瑞公司和時進身邊埋了一大堆釘子。就他現在這一無實力二無人脈的狀態,根本不可能斗得過,當務之急,還是保命。
浴缸的水很快被鮮血染紅,小死如果是人,這會絕對已經臉色煞白了,哆嗦喚道:「進、進進……」
「放心,我有分寸。」時進安慰一句,隱約聽到一點房門被打開的動靜,心裡一松,囑咐小死一會務必要讓他的身體死死抓著黃瓜抱枕后,放心暈了過去。
……
消毒水的味道充斥鼻腔,時進迷迷糊糊睜開眼,隱約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坐在床邊。
「抱枕在你懷裡,你自殺的消息傳開後進度條退到了997,床邊坐著的是時家大哥時緯崇。」小死及時提醒。
時進放了心,緊了緊懷裡的抱枕,看向床邊的男人,虛弱喚道:「大哥。」
男人側頭看來,像極了時行瑞的狹長雙眼裡滿含不贊同和擔憂,語氣卻是溫和的,問道:「小進,為什麼?」
時行瑞的基因很好,生出來的孩子一個比一個帥,小胖子時進算是裡面的一個異類。這時緯崇是時行瑞的長子,長相酷似其父,俊眉朗目,薄唇挺鼻,臉型比較方正,氣質沉穩,是個十分符合傳統審美的成熟型帥哥。他是除時進外,時家唯一一個被允許跟著種馬老爹時行瑞姓的孩子,也是表面上最寵時進的兄長。
時進垂眼避開他的視線,手偷偷在被子里掐了自己一把,鼻子一酸,眼圈一紅,低聲說道:「我知道哥哥們都不喜歡我。」
此話一出,空氣一滯。
時緯崇沒有說話,看著時進的眼神溫和稍減,暗含探究,像是在判斷他這話是真的有感而發還是試探做戲。
「998了!進進啊啊啊!」小死驚慌尖叫。
時進睫毛一顫,眼眶裡聚集的淚水被這噪音震落,抿緊唇,重新對上時緯崇的視線,試探著握住他的手,說道:「大哥……如果有下輩子,換我來做哥哥們的兄長吧……把欠你們的,都還給你們……」
「小進。」時緯崇抽出被他握住的手,將他的手塞回被窩,「別說胡話,哥哥永遠都是你的哥哥。」
「998.5了!又死緩了!進進嗚嗚嗚,進進你別死!」
居然滴水不漏,這時家大哥比預想中的更難搞。
時進心知不妙,果斷打消用語言軟化時緯崇的想法,假裝疲憊的閉上眼睛,低聲說道:「大哥,我累了……」
好在這次進度條沒有再漲,時緯崇幫他拉了拉被子,離開了病房。
之後兩天時家大哥又來了幾次,時家另外幾個不在這邊的哥哥也往這邊打了很多個電話,時進始終保持沉默,不說話也不接電話,整日呆在病房裡傻傻望著窗外,像個失去了靈魂的木偶。
這期間時進再次試圖用水果刀自殘,被查房的護士發現,護士告訴了時緯崇這件事,時緯崇像個正常的兄長一樣,表現得又急又氣,把時進狠狠罵了一頓。
時進擰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面對時緯崇的憤怒,無聲無息地掉起了眼淚。
「小進。」時緯崇無奈了,彎腰湊近他,按住他的肩膀,溫聲問道:「你到底怎麼了?你看你都瘦了。」
時進朝他擠出一個微笑——這話他愛聽,不枉他少吃了好幾頓飯。
時緯崇看著他露出的笑容,臉上的情緒突然慢慢斂去,變成了一種讓人捉摸不透的面無表情。
這是時緯崇第一次在時進面前露出這種表情,時進笑不出來了,低下頭抱緊抱枕,心懸了起來——來了來了,時緯崇要撕開親切的面具了。
「小進,爸的律師今天給我打了電話,說是遺產已經分割完了,按照你的意思分了五份,沒有你的。」時緯崇開口,語氣淡淡的,沒有以往面對時進時的溫和。
時進仰頭看他,臉上也沒有笑容了——實在擠不出來,說道:「我說過,要把欠哥哥們的都還給你們。」
時緯崇深深看著他,說道:「遺產分配變更需要你的簽字。」
時進點頭:「我簽。」
又是一室寂靜,時緯崇沒再說什麼,轉身離開。
當天晚飯後,時緯崇拿了幾份文件過來,時進看都沒看,直接簽了,然後把自己縮在了被子里。
時緯崇拿著文件在床邊站了好一會,問道:「為什麼?」
「只是想讓哥哥們開心。」時進回答,手裡仍死死抓著自己最後的底牌黃瓜抱枕。
時緯崇的視線挪過去,掃過抱枕上面已經乾涸的血跡,又問道:「為什麼一直抱著它?」
時進心裡一緊,忙又掐了大腿一把,紅著眼眶對上時緯崇的視線,聲音幾不可聞:「這是哥哥送給我的最後一份禮物……不能弄丟了,丟了……就沒了。」
小死在時進腦內用力鼓掌,為他的機智和演技點贊。
時緯崇顯然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個答案,與他對視幾秒,皺了皺眉,突然覺得無法直視他滿含信任和依賴的眼神,微微側頭,說道:「你休息吧,老二他們已經上了飛機,明天就到了。」
這可真是個糟糕的消息。
時進難過低頭,把臉埋在了被子里,低低應了一聲。
時緯崇轉身,走了一步又停下,轉回來輕輕碰了一下時進露在被子外面的頭髮,眼神短暫變幻后,莫名其妙冷了臉,轉身乾脆利落離去。
小死有些虛弱:「剛剛進度條坐了下過山車,突然降到900,又突然升到了950,嚇死我了。」
「降到950了?」時進驚喜,掀開被子從床上爬起來,翻出進度條看了看,美滋滋,「遺產搞定,是時候溜了。」
小死不解:「溜?不再接再厲嗎,時家另外幾個兄長就要到了。」
時進語氣幽幽:「你覺得還剩49點的進度條,夠我和那些兇殘的兄長說錯幾句話。」
「……」小死無言以對,滿心擔憂,「那萬一時家幾個兄弟在發現你溜了之後,殺氣直接爆棚了怎麼辦。」
「不怕。」時進語氣肯定,掀被下床,檢查了一下抱枕里的證件和現金,回道:「進度條是致死因素減少了就會退,與時家五兄弟的距離遠近應該也算是一種致死因素,如果我跑到一個時家五兄弟找不到的地方躲起來,你覺得進度條還可能漲滿嗎?」
當然漲不滿,人都找不到,時家五兄弟就算想殺弟弟,在找不到人的情況下,也無法制定計劃和真的動手,算是缺少了最關鍵部分的致死條件。而只要進度條漲不滿,他們就能在五兄弟找不到的地方慢慢琢磨後續動作,免得像現在這樣,只能頂著頭頂隨時可能落下的刀隨機應變,還沒有自由。
小死豎拇指,掐著嗓子說話:「進進真聰明,倫家超愛你的。」
「……你閉嘴。」
……
在模仿原主的字跡留下一張內容為「沒了我,哥哥們會更幸福吧,小進希望哥哥們幸福。」的肉麻紙條之後,時進抱著黃瓜抱枕,讓小死幫他躲過醫院裡的人,踩著夜色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醫院。
十幾個小時后,時進站在了華國B市的土地上,身上還穿著病號服,懷裡依然抱著黃瓜抱枕,全身家當只有買完機票后剩下的一點點現金。
「我恨有錢人不喜歡帶現金的習慣。」時進淚流滿面。
小死心驚膽戰:「完了完了,進度條又開始坐過山車了,時家五兄弟肯定已經發現你不見了,進進我好怕啊啊啊啊。」
時進菊花一緊,也跟著看向了正在瘋狂漲漲退退的進度條,眼睛瞪得溜圓。
980……990……930……990……一陣瘋狂變幻之後,進度條停在了910這個數值,沒有再變化。
時進呼一下鬆了口氣,坐到了機場外面的地面上。
「看來距離遠近確實是致死因素之一。」小死語氣放鬆下來,問道:「進進,命暫時保住了,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時進看著自己全部的家當,滿臉滄桑:「先找份工作養活自己吧……」
「去吧去吧。」黃叔笑著擺手,目送他離開之後在桌邊坐下,樂呵呵地繼續自己的牌局。
……
忙到六點,時進提著買來的食材,晃晃悠悠地上了公交車。
此時距離他逃出醫院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的時間,這期間他輾轉多個城市,做過小工,擺過地攤,買過彩票,硬是靠著頑強的毅力撐過了最窮的那半個月,最後經過慎重考慮,躲來了位於華國邊境的Y省,找了個在麻將館幫臨時有事的牌友頂場的活。
這活雖然工作環境比較複雜,收入也不太穩定,但好在可以隨時抽身離開,不需要本錢,也不用做正式的書面登記,正適合他此時需要隱藏蹤跡的情況。
謀生之餘他也不忘關注時家的情況,瑞行是大公司,管理層的更替可是大新聞,時進隨便翻翻國際版的財經新聞,就能看到一大堆關於時家的消息。
不出他所料,在他放棄遺產後,時緯崇強勢入駐了瑞行,以雷霆手段壓下了副董徐天華的小動作,成為了瑞行的新總裁。此時外界才終於知道,這個近幾年在華國大放異彩的商業新貴,居然是商業大鱷時行瑞的兒子。
「時緯崇果然很厲害,才一個月就搞定了時行瑞的舊部,這我怎麼斗得過。」時進戳著新買的雜牌手機,看著新聞照片中氣勢凌人的時緯崇,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留了疤的胳膊。
小死貼心安慰:「時緯崇徹底掌握瑞行后,你的死亡值降到了880。」
「這算是唯一的好消息了。」時進關掉新聞,看著窗外倒退的街景,幽幽嘆了口氣。
不再后脖懸刀之後,他花了點功夫了解了一下這個書里的世界。結果不了解不知道,一了解簡直要嚇瘋——這個書里的世界雖然大體背景和他生活的世界一樣,但在某些細節上卻又有些微妙的不同,比如書里的華國居然是不禁槍的,而且允許某些暴力組織合法存在。
這對他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要知道他上輩子做警察那會,也不是所有警察都可以配槍的。
「進進,你準備什麼時候再去接觸你那五個哥哥?」小死突然詢問。
時進回神,想了想回道:「起碼等死亡值降到700左右之後吧,給每個哥哥留50點以上的犯錯誤機會,不然太不保險了。」
「你準備怎麼降?」
「這個我還得再計劃計劃。」時進回答。他倒是想出了一個逐個擊破的法子,但還需要慢慢細化,畢竟是與虎謀皮,自救這事可馬虎不得。
「那、那……」小死突然結巴起來,小小聲建議:「那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要不咱們抽空去找一下另外一個進度條的主人?」
時進一愣,瞅一眼腦內另一個顯示未激活的進度條,砸吧砸吧嘴,十分乾脆的點頭應道:「可以啊,你家那個寶貝該怎麼找,有線索嗎?」同是天涯淪落人,先把另一個倒霉的苦主找出來也不錯,這樣自救的路上也算是多了個伴。
「哇哇哇,進進你真好!窩愛膩!窩要給你生猴幾!」小死激動得語無倫次。
時進一臉沉痛:「你是個好系統,但我實在對你硬不起來,所以……對不起!」
小死:「…………」
皮了一下的時進美滋滋,問道:「你還沒說你家那個寶貝要怎麼找呢,給點線索或者提示,我努力一下。」
小死的聲音機械而麻木:「緣分。」
「啥?」時進不明白。
「找我家寶貝的線索和提示——緣分。」小死解釋。
「……」時進心塞塞,確認道,「你認真的?」
小死:「比你今天的自摸還真。」
時進:「……」
行吧。
他繼續滄桑臉望窗外,只覺得未來一片黯淡。
天擦黑的時候,公交車終於開到了終點站——一個瀕臨廢棄的破舊公園前。
時進提著食材下車,熟門熟路的繞過公園大門,拐上了公園後面的小山,進了山腰處的一個小平房。
這個房子是他偶然發現的,位於山腰,外形破敗,周圍雜草叢生,內里設施卻十分齊全,有床有桌有廚具,水電全通,地下室里還有個獨立衛生間,如果忽略周圍環境的話,住起來還是很舒服的。
據公園守門的大爺稱,這個屋子是以前的守山員住的,後來小山挨著的幾座大山被某個有錢人全部包下種了果樹,果園主人打發走了守山員,這屋子就廢棄了。
時進窮得很,在確認這個屋子現在無主之後,拎著不多的行李住了進去。
今天收入不錯,總是時不時需要離開去接孫女/接孫子/回家給貓餵食/開門遛狗的黃叔照顧了他好幾次生意,每次都會給幾張紅票票做報酬,一天下來收益不錯。
把賺的錢收好,時進先簡單做了碗麵條墊了墊肚子,然後宰了昨天在山上捉的野雞,往雞肚子里填入今天買的香料配菜,丟入湯鍋里用小火燉著,滿足地倒在了床上。
等雞好的時候他不知不覺睡著了,夢做到一半,卻突然被小死喚醒:「進進,有人過來了,好幾個,看起來有些鬼祟。」
時進立刻清醒,先把裝著所有家當和證件的黃瓜抱枕塞到床下藏起來,然後關掉屋內的燈,放輕腳步走到屋門前,掏出買來的匕首握在手裡,從門縫裡朝外看去。
一隻暗綠色的瞳孔和他隔著門板對上,冷冰冰的,像是野獸的眼睛。
時進嚇了一跳,還不等反應,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勁風,緊接著后脖頸一疼,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在昏迷前,他腦中只有一個想法——好餓,他的野雞湯!
……
再次醒來時,時進發現自己正像一條死狗一樣被人拖著,送進了一個裝修大氣的客廳里。
廳里站著幾個人,見他被人拖進來,領頭一人語氣冷漠地問道:「醒了嗎?」
「快了,老李下手有分寸。」拖著時進的男人回答。
「你下去吧。」問話的男人擺手。
「是。」拖著時進的男人轉身離開,沒了遮擋,時進終於看清了不遠處站著的人。
那是三個男人,都很高,長相或普通或憨厚或斯文,全都是丟人群里不會讓人心生警惕的外貌,身上穿的衣服一樣,是一種款式利落的工作服,軍綠色,胸口的口袋上還印著一個小小的香蕉圖案,圖案下綉著「花花果園」這幾個小字。
時進福至心靈,大聲吼道:「我是冤枉的!我沒有偷你家的水果!信我,我是個好人!」
剛準備出聲提醒他情況不妙的小死:「……」
氣氛短暫凝固,之前問話的斯文臉男人麵皮抽了抽,上前踩住時進的胸膛,用力壓了壓,沉沉問道:「說,你是誰派來的!」
這一腳完全沒收力,時進悶哼一聲,扭曲著臉看著上方的斯文臉男人,莫名覺得他有些眼熟,仔細打量一下后不敢置通道:「你是……黃叔?」
麻將館里的老黃和善又大方,雖然頭髮已經花白,但精神矍鑠,腰板總是挺得直直的,完全沒有其他老人不自覺佝僂身體的習慣。面前的斯文男人年輕朝氣,與蒼老的老黃完全不同,但警察認人本就不靠年齡和外貌,時進很快就通過骨相和眼睛等細節,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被點出偽裝,斯文臉男人眼神一變,伸手掐住了時進的下巴,喝道:「少給我裝!你先是在聯絡點故意接近我,后又在基地附近轉悠,透露出的身份背景也全是假的,說,你到底想做什麼,誰派你來的!」
什麼聯絡點?什麼基地?時進傻了,立刻明白這裡面大概是生了什麼誤會,忙解釋道:「我只是一個艱難討生的未成年而已,你說的那些我都不明白。」
「到現在還不說實話,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斯文臉男人冷笑,起身從兜里掏出一把槍,把子彈上膛,對準了時進的腦袋,「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說點我想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