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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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故往下翻了翻,居然有三四十條之多。
唐應欽罰她抄家規,每條各抄五百遍。一整天,溫故都在跟這些條條款款奮鬥。
抄了一個早上,溫故感覺自己的手都快廢了。可她仔細數了數,發現還不到一百遍。
她覺得自己永遠也達不到唐應欽的數量要求了。
哭唧唧。
中午唐應欽從公司給羅姨打電話。
羅姨語重心長勸他:「小孩子得慢慢教。她把自己關房裡一個早上,估計寫了很多。再這麼下去手該傷著了。」
唐應欽思索片刻:「叫她下樓吃飯,跟她說下午睡一覺,晚上等我回去看過後再寫。」
羅姨高興地掛了電話,上樓去叫溫故吃飯。
溫故的手現在連拿筷子都有些不好使,一頓飯吃得磕磕絆絆。
下午她乖乖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天都快黑了。
唐應欽今天準時下班,到家后先讓溫故把抄好的家規拿來給他看。
他就坐在客廳的沙發里,姿態悠閑嘴角含笑,看一眼紙上的內容又看一眼溫故,最後沖她道:「把手伸出來我瞧瞧。」
溫故把手遞到他跟前:「沒受傷。」
還挺乖,沒有藉機賣慘。
唐應欽又數數手裡紙張的頁數,網開一面:「這次就這樣,下次再犯就真得抄五百遍了。」
溫故如臨大赦,興奮地一屁股坐到唐應欽身邊,開始撒嬌:「小叔叔你對我真好。」
「再這麼下去我就該對你不好了。」
「為什麼?」
「不聽話。」
「其實我就是跟朋友一起吃頓飯嘛。」
唐應欽斜她一眼:「你要真覺得沒問題,為什麼不跟我直說。整天拿小美當幌子。這次罰你不光是因為你陪她去見前男友,主要還是拍那個MV的事兒。那個盛子坤什麼人你也清楚,你才跟他拍了一支MV就鬧出了緋聞,這種人沾上了沒好處。」
最關鍵的是,MV拍得太露骨,看得人胸悶。
唐應欽是在那天的飯局上看到這個MV的,當時有盛子坤公司的人在場,想推他跟太和和作,隨手就找了這個最新的MV給唐應欽看。
本意只是想讓他看看顏值,沒想到唐應欽的注意點全落在了溫故身上。
看完簡直讓人犯高血壓。
所以那天他才會喝多。
但這話他沒明說,總覺得溫故心理承受能力弱,怕嚇著他。
有時候他真覺得自己跟個禽獸沒什麼分別。
數落完對方后,唐應欽又給了顆甜棗。
「過兩天的電影節讓吳蕊帶你去,這兩天記得保證睡眠。」
溫故激動得差點一夜沒睡。
國內三大電影節之一,紅毯上星光熠熠,幾乎知名的藝人明星都會去。溫故這樣的小明星,按理說是拿不到邀請函的。
但唐應欽讓她去,她就能去,並且可以大模大樣地走紅地毯,不會被人趕下去。
臨出發前吳蕊提醒溫故:「別害怕,想著你身後是唐總,就沒什麼可怕的。」
那些當紅花旦小生的,看著人氣如日中天,其實論起來日子沒有溫故過得舒服。也就唐應欽捨不得,要不然溫故的資源會是娛樂圈最頂級的。
而且溫故還有一個最大的優點,長得漂亮。
這個圈子從來不缺美人,但卻很少見像溫故這樣美得不帶一絲功利心的女人。
她那雙眼睛里盛不下世故裝不下圓滑,屬於那種一眼望到底的類型。說好聽點是單純,往難聽了說就是傻。
但傻也有傻的好處。
物以稀為貴。
B市的天氣已到了隆冬,白天溫度就低,晚上更甚。但女明星們出席活動還是只能穿清涼長禮服。
吳蕊怕把溫故凍壞,盡量給她挑了件布料多的,還給準備了披肩。
饒是如此,還是把溫故凍得臉色發青,全靠一臉精緻的妝容撐著。
禮服太薄,她連暖寶寶都貼不了。
溫故的紅毯出場順序安排得很好,就排在宋意之後。
宋意上部戲跟她同個劇組,雖然劇黃了,但她本身的人氣並未受到什麼影響。公司奮力炒作,買水軍買通稿,天天搞公關,頗讓她吸了一波腦殘粉。
紅毯兩邊的粉絲區里不少宋意的粉絲,手裡舉著燈牌手幅,捧著鮮花尖叫著她的名字。
相比之下溫故就是個無名小卒,在場的粉絲中估計都沒幾個人認識她。
出場前兩人在後台碰到,宋意很不客氣地賞了溫故一記白眼,然後施施然上了主辦方來接她的汽車。
溫故則上了后一輛。
兩人一前一後到達紅毯現場。宋意在那兒走紅毯的時候,溫故已經從車裡出來,站在一旁的布景門后等著。
寒風瑟瑟,那門是紙糊的,擋不住一絲冷風。
溫故凍得整個人都快麻木了。
偏偏宋意特別墨跡,一路跟粉絲握手,收了花之後又是一通的飛吻。好容易走到台上,主持人照例問了幾個問題,她每個都是長篇大論,說了足足十幾分鐘。
溫故就這麼生生吹了十幾分鐘的冷風。
宋意不怕冷,她今天走中性路線,一身黑色改良西裝長褲,顯得帥勁十足。腳上還蹬著一雙靴子。看那紅潤的臉色,暖寶寶應該沒少貼。
溫故則是干凍著,生生把自己給凍傻了。
她都不記得自己後來是怎麼走的紅毯,又是怎麼回答的主持人的提問。一直到進了內場喝了杯吳蕊拿過來的熱咖啡后,整個人才回過神來。
吳蕊嘆口氣:「這個宋意真是不懂事兒。」
「算了,這種事情常有。」
吳蕊心想你算了,唐總卻不會善罷甘休。只過怕了今晚,宋意所有的資源都要危險了。
現在的小花怎麼就這麼沉不住氣呢。
電影節唐應欽也有來,他自然不走紅毯,快開始的時候從貴賓通道出來,被安排在了最顯眼的位置。
對電影節的主辦方來說,唐應欽的到來不僅為他們這個節提升了逼格,更是刺激了收視率。
今天這個活動全程現場直播,他們也知道唐應欽在網上頗有一些粉絲,僅有的幾次電視露面,總能在微博上掀起一股熱搜。
長得帥又有錢,還帶了點神秘感,十分符合少女們心中瑪麗蘇男主的人設。
溫故的座位在後面,遠遠的只能看到唐應欽的一個背影。很快對方坐下,她就只能看到後腦勺了。
電影節沒什麼好玩的,溫故純粹就是來蹭紅毯的。她沒演過電影,這個節本身和她一點關係沒有。
全程她就在那兒看唐應欽的後腦勺。
有時候他跟旁邊的人講話,也能看到他的側臉。那張平日里看慣了的臉,今天大約是燈光的緣故,竟是愈加清雋動人。
溫故看著看著竟有些呆了。
等回過神來后又覺得不好,頗為煩躁地低下了頭。
她最近是怎麼了,為什麼總對小叔叔有別的想法。明明以前睡一張床都不覺得有什麼的。
該怪小美的那幾個問題嗎?
電影節持續了好幾個小時,到散場的時候溫故已是又累又困。
前排大佬巨星們還在那兒忙著各種合影,唐應欽也被人拉去拍合照。
他上台後人群自動就把C位給讓了出來,他卻不管這些,半點沒挪步兒。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人群里的溫故。
那意思分明是在說:你現在敢走試試看。
溫故只能留下來等他。
唐應欽統共就照一張,拍完就走。穿過人群直接走到溫故前面一排座位,沖她一招手。
「走吧。」
場內明星大部分沒走,都睜大眼睛看著溫故和唐應欽肩並肩,走出了禮堂。
溫故紅著臉低著頭,走出一陣兒發現身上多了件西裝外套。不用猜也知道是唐應欽給她披的。
她明天會不會上娛樂版頭條?
回去的路上唐應欽問溫故電影節好不好玩。
「挺好的,就是跟我沒什麼關係。我都沒演過電影。」
唐應欽掃她一眼:「怎麼,已經不滿足於拍電視了?」
「人往高處走嘛。」
唐應欽沒多說什麼,等車停好後進了屋子,才在客廳里叫住準備上樓的溫故。
「你真有演電影的打算?」
「小叔叔,你覺得我不行嗎?」
唐應欽笑了,反問她:「你覺得自己行嗎?」
溫故初生牛犢不怕虎,點頭道:「我覺得可以啊。」
「一場借位的吻戲拍了一下午都沒拍好,你還覺得自己可以?」
「那個嘛,」溫故撓撓腦袋,「我可以練習啊。熟能生巧。」
「哦,那你準備怎麼個練法兒?」
溫故也不知道腦子裡哪根弦不對,突然道:「小叔叔,要不你幫我練練吧。」
饒是唐應欽見多識廣,也被這話弄得一愣。
「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知道啊。小叔叔你這麼聰明應該懂怎麼演借位吧,教教我唄,省得我以後再挨導演的罵。」
唐應欽本想拒絕,卻鬼使神差說不出那話。他伸手摸摸溫故的腦袋,聲音沉了下來。
「那一會兒要是發生什麼,你可別後悔。」
「沒關係,你那時候還小。不過你不怎麼變,和小時候差不多,就是長開了。」
溫故有點緊張,兩隻手絞在一起,眼神也有點飄忽。
醫生沒注意到她的異常,還在那裡和她拉家長。
「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都長成大姑娘了。我也好幾年沒跟你爸見過了,他還好嗎?對了,你弟……」
話沒說完,唐應欽已經進來了。
他臉色如常,彷彿沒聽到剛才的對話,走上前和醫生道:「她大概吹了風。感冒發燒渾身無力,麻煩您給看看,開點葯。」
醫生的話頭生生就給截斷了。
他抬頭盯著唐應欽看了一會兒,像是有話要說。但最後卻什麼也沒說,只是給溫故做了檢查,又開了一堆葯。
唐應欽謝過他后帶著溫故離開。
醫生沒有急著叫下一個病人,坐在那裡沉思了片刻,喃喃自語道:「那不是溫家隔壁唐家的兒子?」
溫故走出醫院的時候,整個人還是沒精神。
她窩在副駕駛里,看起來小小的一隻。唐應欽本以為她會問自己一點什麼,結果車開出一段后再回頭,發現溫故已經睡著了。
也真是心大。
唐應欽把溫故送回宿舍。
後者一直沒怎麼說話,一回屋就進房休息,連門都不願意再開。小美在外面端著水杯拿著葯,猶豫著要不要敲門。
被唐應欽給拉住了。
「讓她先睡一覺,葯等醒了再吃。」
說完也不急著走,轉身進了廚房,找到之前讓小美買的食材,開始煮菜熬粥。
溫故整個人困得厲害,一沾床又睡著了。這一覺再醒來,外頭天色已是大黑。
她悄悄開門出來,借著外頭照進來的一點路燈光,看見餐廳的桌上擺了一些東西。
開燈一看是粥和小菜,雖然已經涼了,但顏色看起來讓人很有食慾。
溫故就進廚房把飯菜熱了,狼吞虎咽全給吃了。
她今天一整天幾乎沒吃東西,這會兒身體好受些了,胃口也回來了。吃完了正要洗碗,小美聽到動靜出來了,趕緊把碗搶過去。
「姐你怎麼不多穿點,你病還沒全好。哦對了你吃藥了嗎?」
這完全是廢話。
小美把碗放下,又去給溫故拿葯,就著藥盒上的說明摳了一把下來給溫故。邊摳邊在那裡感嘆:「唐老闆的字寫得真漂亮。」
溫故這才留意到藥盒上的說明是唐應欽的字體。每個字都勁瘦有力,卻又寫得工工整整,生怕別人看不清楚似的。
字如其人,很有唐應欽的氣質。
溫故吃完葯后看小美洗碗,靠在洗手池邊問她:「這些都是他做的?」
「是啊,唐總字寫得漂亮,菜也做得好,姐你可真有福氣。」
「是啊,他雖然不是我親叔叔,但勝似親叔。」
小美一臉見鬼的表情看著她,好半晌才問:「你不會真拿他當叔叔吧。」
「對啊。」
「姐你沒事兒吧,你是不是傻?」
溫故頂頂討厭別人說她傻。
「我哪裡傻。他對我這麼好,我拿他當家人不應該嗎?」
「確實應該當家人,但不應該是叔叔啊。」
小美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真想拿筷子戳溫故的腦門。連她一個外人都看出來了,她這個當事人難道沒感覺?
「姐,你沒覺得唐總喜歡你啊?」
「我知道他喜歡我。」
「那你呢,你也喜歡他嗎?」
「喜歡啊。」
小美看她回答得這麼溜,心裡反而不放心。以她對溫故的了解,她這麼說就代表這話完全沒過腦子。
「你對他是哪種喜歡啊?」
「晚輩對長輩的喜歡。」
小美氣得差點把碗給摔了。她這是耍自己玩呢是吧。
溫故一副不明白她為什麼生氣的模樣,笑眯眯回了房間。進屋後走到鏡子前看了看自己的臉。
她這麼可愛,小叔叔當然喜歡她了。上哪兒再找她這麼溫柔善良的侄女啊。
接下來照例是拍戲。
有了唐應欽這棵大樹,溫故在劇組裡的日子簡直不要太舒心。沒人敢給她半點氣受,還有人熱心地過來給她指點演技。
溫故趁機跟幾位老戲骨學了很多。
至於那場借位的吻戲,一直到殺青也沒再拍。
導演把它給刪了,重新安排了那場逃避追捕的戲。改成兩人躲進廢舊倉庫脫身。沒有了圍觀群眾,也就沒有吻戲的必要了。
溫故既鬆一口氣,又略感遺憾。沒能跟偶像拍一場親熱戲,她的狗生還不夠完整。
回家一看唐應欽不在,羅姨說有應酬。
「這幾天一直很晚回家,每天都喝酒。你找機會勸勸他,讓他注意身體。」
溫故痛快地答應了,上樓整理自己的行李。
到吃晚飯的時候她下樓一看,唐應欽果然沒回來。就她和羅姨兩個人吃飯,顯得怪冷清的。
「小叔叔最近一直這麼晚回來?」
「嗯,得有一個禮拜了吧。」
「天天都喝酒?醉嗎?」
「醉倒是沒醉,就是人看著有點憔悴。他白天忙生意晚上還要跟人吃飯,長此以往可不行。」
溫故點頭:「回頭我找機會勸勸他。」
大話隨口就說出去了,也沒想過能不能做到。
吃過飯她上樓休息,捧著心愛的平板繼續追劇。一部戲從夏天拍到秋天,她攢得劇夠看很久。
正在那兒看著,樓下花園裡傳來汽車引擎的聲音,溫故知道唐應欽回來了,立馬放下平板,跑到窗邊悄悄往外看。
唐應欽從車裡出來,路燈照亮了他整個人。深秋的晚上他只穿了件深色襯衣,領帶似乎也鬆了。
光看著都讓人覺得冷。
溫故想不好要不要下去,晚飯時候的豪言壯語這會兒又犯起慫來。她默默走回床邊躺下,假裝繼續追劇。
說是追劇,其實耳朵一直注意著樓下的動靜。她清楚地聽到大門打開和關上,還能聽見唐應欽上樓的腳步聲。
他今天的動作幅度有點大,聲音有點吵。
溫故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平板上,心裡卻默念著對方的腳步聲。聲音越來越近,很快就到了她房門口。
唐應欽和她住同一層,但兩人房間離得很遠。唐應欽平時回房一般不會經過溫故的房門。但今天聽聲音,他似乎正往這裡走。
並且在門口停住了。
溫故心一緊,隨即聽到了敲門聲。
她獃獃地坐在那裡,一時間忘了去開門。直到唐應欽出聲叫她的名字:「溫故開門。」
聲音有點悶。
溫故趕緊過去開門,剛打開門撲鼻的酒味迎面而來。她立馬捂住鼻子,抱怨道:「小叔叔,你喝太多了。」
「不好意思,今天是有點喝高。」
話是這麼說,思維卻依舊清晰。說話的時候略一挑眉,沒了平日里的高高在上,多了幾分煙火氣。眼角眉梢的笑意跟長了觸手似的,撩得溫故心裡又癢又難受。
沒來由的,她就想起了那天和小美的那番對話。
唐應欽喜歡她嗎?
想到這個,沒來由的有點緊張。
唐應欽像是徹底煩了那條領帶,一把扯了下來,直接遞到溫故手裡。
對方傻傻地接過來,小聲道:「小叔叔,你今天喝了多少?」
「其實也沒多少。」
「那你怎麼會醉了呢?」
「你覺得我醉了?」
溫故回答不上來。但她能感覺到唐應欽淡淡的醉意。要不然他平日里那麼嚴謹的一個人,襯衣的扣子絕不會解到第三個。
只要他呼吸略微加重,溫故就能透過敞開的領口,看到他起伏的胸肌。
有點不好意思。溫故咽了下口水。
唐應欽似乎發現了她的目光,低頭看了胸口一眼。然後他嘆口氣,微微一皺眉。
「看來真有點喝多了。」
「難受嗎?」
「嗯,你給我泡杯醒酒的吧。」
「好。」
溫故答應一聲,蹬蹬蹬下樓去了。她腳步又快又重,跟小動物跑過似的。唐應欽回頭看著她跑遠的背影,默默把襯衣扣子扣上了兩顆。
果然是喝多了。
溫故進了廚房才發現唐應欽的領帶還在自己手裡,湊近聞了聞除了酒味似乎沒別的味道。
她在找香水味。
她覺得唐應欽出去應酬肯定少不了女人。就算他不找,女人們也會找上他。
離得近了互相蹭來蹭去,香水味就會蹭到領帶上。
可她左聞右聞,還是聞不出什麼異常。
正要放下,突然聽得身後有人問:「怎麼,你這是查我的崗呢?」
聲音離得很近,幾乎就在她耳邊。說話的同時整個人也貼了過來。溫故在家就穿一件睡衣,隔著薄薄的布料,她甚至能感受到對方精壯的肌肉,正在有規律地起伏著。
除了拍戲,這還是溫故第一次跟男人貼得這麼近。
她的呼吸瞬間亂了,手也不知該往哪裡放。
正尷尬著,唐應欽又開口道:「我今天看了你跟盛子坤的MV。」
果然還是來了。
儘管他一早就知道了MV的存在,但親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兒。
溫故一個頭兩個大。
「小叔叔,你聽我跟你說……」
「你跟男歌手抱在一起的時候,也像現在這麼緊張嗎?」
聲音好聽到爆炸。
哪有這樣的。平生第一回演吻戲,本就緊張得不行,還是跟自己的偶像搭檔。她的心理壓力到達了頂點。
偏偏唐應欽還來看戲,搞得她方寸大亂。老師們教過的那點演戲的基本功忘得一乾二淨,只剩一張五官糾結到了一起的臉。
季雲琛也沒辦法。
戲講了好幾遍,溫故都跟沒聽到似的。再看她那眼神,也落不到自己身上,總是時不時地去看唐應欽。
這樣下去,天黑了這條也過不了。
他無奈起身,回頭沖趙用使了個眼色。
趙用也是一臉無奈。唐應欽就是個祖宗,誰敢得罪他,被太和封殺的人下場有多慘他一早就看在眼裡。
謝俊就是最新的例子。
趙用偷偷地去瞟唐應欽。生怕他無聊,想找個話題又不知從何說起,那邊溫故狀態很不好,眼看這戲是拍不成了。
可他又不敢罵人。
罵溫故就等於罵唐應欽,這麼不給人面子的事情他哪裡會做。
現場一時陷入僵局。
導演不發話,底下的人不敢私自行動,都傻呼呼站在原位。燈光長時間一烤,人人一腦門的汗兒。
溫故臉上的妝都快花了。
她求救似的看向唐應欽,眼神跟只鹿似的。她那身旗袍叉開得有點高,這麼坐著就露出兩條白嫩嫩的大腿來。
旁邊的群演閑著無聊一直盯著看,一個個眼神都有些不對勁兒。
唐應欽目光在那幫人身上掃了一眼,突然叫了趙用的名字。
「唐總有什麼意見?」
「能把劇本給我看看嗎?」
副導演過來過來送劇本。
場內鴉雀無聲,都在那兒伸長脖子看唐應欽翻劇本。
溫故也在看。從她這個角度望過去,看不清唐應欽的臉。只能看到他那修長的手指劃過紙面,翻頁的動作流暢好看,整個人都帶了濃濃的知性味。
要是再配副眼鏡就好了。
唐應欽一目十行看得很快,五分鐘后把劇本一合,問趙用:「這段戲是必須的嗎?」
趙用被他問住了,趕緊招來編劇一起解釋:「為了讓他倆躲過追捕,不得己而為之。其實沒有真的親。」
「可他們兩個衣著光鮮,混在一群碼頭工人中間太過惹眼,反倒容易叫人抓住,不是嗎?」
編劇被他問得語塞。
其實他寫這一段也就是為了走劇情,邏輯什麼的沒有考慮到方方面面。畢竟電視劇時間緊任務重,在如今這種腦殘劇橫行的時代,邏輯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為了邏輯得付出時間精力甚至金錢,很多投資商也不樂意。
現在被唐應欽一針見血指出,他跟趙用都很尷尬。
趙用腦子更靈活。他算是看明白了,唐應欽今天過來就是砸場子來了。反正也不是什麼重要戲份,拍不拍無所謂。
「唐總說得有道理,這一段確實有問題。劇本得重寫,這一幕先不拍了。」
唐應欽笑著起身:「趙導,拍戲是你的工作,你別因為我一外行的話改主意。該怎麼拍還怎麼拍。」
「我覺得您說得有道理。這一段確實不能拍,太沒邏輯,拍出來得挨多少罵,還是刪了得好。」
趙用一副雷厲風行的樣子,立馬招呼人撤景,準備拍下面一場戲。看唐應欽還站那兒不走,心念一動上前笑道:「唐總,溫故今天的戲結束了,要不您帶她回去休息休息。」
不遠處溫故正在理自己的旗袍下擺,聽到這話抬頭,正巧看到唐應欽臉上一掃而過的笑容。
這人真是壞透了,存心攪她的局。偏偏還是跟季雲琛搭戲,溫故滿心鬱悶,走出片場的時候和唐應欽擦肩而過,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唐應欽多聰明的人,感受到她的低氣壓后不由笑了。和趙用打了個招呼手轉身出去追,在化妝室門口截住了溫故。
他站那兒不說話,卻也不讓溫故進門。
旁邊走過的人察覺不妙,全都溜之大吉。走廊里空蕩蕩,就剩他們兩個。
氣氛有點僵,溫故的不悅寫在臉上。但她又不敢發作,對峙了一會兒后悶聲悶氣地道:「麻煩讓讓唐總。」
「幹什麼去?」
「卸妝,換衣服。」
「好,那我等你,一會兒去吃飯。」
唐應欽說著下意識就要伸手揉溫故的頭髮,被對方側身一閃躲了開去。溫故轉身推開化妝間的門,迅速閃了進去。
門關得有點急,唐應欽那手差點被夾住。手在半空抬了半天才收回,忍不住低頭笑了。
小貓發脾氣了,偶爾抓一下人還挺疼。
溫故卸了妝脫下旗袍,少了劇里成熟嫵媚,又成了那個充滿青春氣息的少女。
唐應欽發現自己更喜歡這樣的她。那個塗著紅唇穿著開叉旗袍的女人,美則美已,卻不是他心中溫故該有的樣子。
「去吃飯吧,你想吃什麼?」
溫故看他一眼,答非所問:「我要洗頭,我這頭上抹太多髮膠了。」
民國戲,為了做髮型,溫故每兩天就幾乎要用掉一罐髮膠。
唐應欽一時沒察覺她的異常,便道:「那先送你回宿舍,洗了頭再出去。反正這會兒時間還早。」
溫故沒答話,乖乖跟著他下樓,坐上了他的車。
宿舍離得不遠,一會兒車就到了。唐應欽正準備開門下車,被溫故拉住了。
「小叔叔,你回去吧。」
「不吃晚飯了?」
「我不餓。」
「一會兒餓了怎麼辦?」
「小美會給我帶劇組的盒飯的。」
唐應欽看她的臉色就知道,小丫頭還在鬧彆扭。就為了他看了她一場吻戲,就沖他發這麼大的脾氣。
想笑忍住了,唐應欽又問她:「劇組的盒飯吃得慣嗎?」
「吃得慣。」
「天天吃不膩?比不上羅姨的手藝吧。」
一聽他提羅姨,溫故眼前立馬出現唐家的各色菜系。劇組的盒飯自然是比不上的。不僅比不上,有些還很難吃。
溫故下意識地咽了下口水,堅定地回答:「不膩,我覺得挺好吃的。」
唐應欽強忍著擼她頭毛的衝動,點頭道:「好,那你上去吧。如果覺得肚子餓可以給我打電話。」
「不用,有需要我會讓小美去買。」
說完她開門下車,沒再給唐應欽說話的機會。
後者在車裡坐了一會兒,目送溫故上樓。然後掏出手機給蔣遇發簡訊:「如果你養的貓生氣了,該怎麼辦?」
蔣醫生大概診所快倒閉了,閑得不行,立馬就回了信息過來。
「那是主子,好好賠禮道歉討好討好吧。」
唐應欽失笑。
誰說不是呢,還真跟個小主子似的。
溫故回家后先去浴室洗澡。這一頭的髮膠得用專門的洗髮劑,至少洗三回才行。等她洗完小美也回來了,手裡拎著大包小包。
溫故就問她:「買這麼多零食,你不減肥啦。」
「不是我的,唐總讓我買的。他人呢,你們沒去吃飯?」
「我沒胃口,沒吃。」
小美有點尷尬:「我以為你們出去吃,沒給你拿飯回來。」
「沒事兒,吃點別的就行。」
溫故一邊說一邊打開塑料袋,看小美買了什麼。全是她愛吃的零食。顯然是唐應欽讓人買給自己的。
這麼說起來,小叔叔對她還是不錯的,她今天是不是脾氣太大了?
本來還覺得理直氣壯的溫故,一下子又萎了。
唐應欽會不會生她的氣,要是以後都不理她了可怎麼辦?
一想到這個,溫故整個人心情更差了。
戲演砸了可以補救,把小叔叔惹惱了,她以後的日子該咋過。溫故回房間把自己關起來,默默面壁反省去了。
也不知道反省了多久,到後來只覺得肚子餓。外頭天已大黑,一看時間已近八點。
溫故想叫小美幫她去買晚餐,隔著牆壁都能聽到隔壁屋裡兩個女生興奮吃雞的聲音。
要不還是不要去打擾她了吧。打遊戲讓人打斷,是件挺討厭的事情。
她又想起唐應欽之前說過的話,他說的,餓了可以給他打電話。
溫故沒勇氣打電話,就發了條微信過去。也沒多說什麼,就打了三個字。
「我餓了。」後面配一堆表情包。
全是賣萌的。
微信發出去后她就握著手機在屋裡來回地走。等待的感覺真難熬,不過十來分鐘,溫故已經把自己罵了好幾遍。
仗著小叔叔寵她就亂髮脾氣,現在好了,把人惹惱了,都不理她了。
欲哭無淚。
偏偏肚子還很不爭氣,在那兒叫個不停。她拆了一包薯片來吃。
那是她最愛的口味,唐應欽太了解她,連她愛吃什麼零食都記得清清楚楚。她敢打賭要不是他讓小美買這個口味,小美絕對拿一堆自己愛吃的回來。
哦,越想越覺得唐應欽好。
可他就是不回微信。
真的不準備理她了嗎?
弔帶、無袖、超短裙。每一件都是她的最愛。
但唐應欽說過,在家不許穿弔帶,所以她只能拿了件短袖T恤換上。
吃晚飯的時候她下樓去,唐應欽剛回來,正在那兒接電話。
溫故的印象里,哪怕唐應欽在家,那手機也幾乎沒停過。
怎麼就有接不完的電話呢。
「這樣才能有賺不完的錢。」
溫故撇撇嘴。她在家待了一星期,一個電話都沒有,難怪她至今還是赤貧狀態。
唐應欽掛了電話準備進餐廳,眼睛突然瞄到溫故的裙子,忍不住輕咳兩聲提醒她。
「換了吧。」
溫故看看自己的一身打扮,T恤加牛仔裙,家規里沒說不能穿裙子啊。
「是牛仔短裙。」
唐應欽特意在「短」這個字上加重了一個音。
溫故終於明白過來。
其實也沒有很短,屁股都包著呢。
結果她小叔叔臉一板:「趕緊換了去。」
嚇得溫故一路小跑上樓,換了條長紗裙下來,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
「這樣可以了吧。」
溫故坐下后打量唐應欽,突然道:「小叔叔,你穿這麼多不熱嗎?」
唐應欽穿的是長袖襯衣,還是深色的。
「你覺得家裡很熱?」唐應欽指指端菜過來的阿姨,「羅姨穿得更多。」
溫故一臉瞭然的樣子:「對哦,我年輕火力壯,所以比較怕熱。」
這話唐應欽又不愛聽了:「所以你覺得我很老?」
「也沒有啦。不過你這個年紀有個詞怎麼說來著?對了,三十而立。」
「我好像還沒到三十。」
「四捨五入嘛。」
唐應欽維持著長輩的風度,不跟她計較。
結果飯吃了沒兩口,他又有點後悔讓溫故去換衣服。
剛剛那條牛仔裙雖然短,但上衣那件T恤還算保守。現在這條腳是遮住了,領口卻開得很大。
溫故低頭吃飯的時候,領子裡面的風光不小心全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