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敬酒

晚上七點，華美酒店一樓。

溫故站在不起眼的角落裡給唐應欽發微信。

「我今晚有飯局，不能給你打電話了。」

唐應欽的回復很快發了過來：「在哪兒吃飯？」

「華美酒店。」

這酒店是影視城附近唯一的一家五星級酒店。今天趙導突然來了興緻，說請劇組的主創人員吃晚飯。

不去餐廳非來酒店，還是這麼高級的。

溫故替他算了算，這頓飯可不便宜。

好端端的，戲也沒殺青，怎麼想到請吃飯了？

她推不掉只能過來，又不敢不跟唐應欽報備。本來已做好挨訓的準備，沒想到對方發過來一條：「好好吃飯，早點回去，記得別喝酒。」

溫故跟得了聖旨似的，心裡的擔憂一掃而空。

進包廂前李妍拉了她一把，湊近了小聲道：「一會兒記得少喝點酒。」

溫故看了眼包廂里的人，除了劇組的人並沒有什麼老闆客戶之類的。

李妍扯著嘴角笑笑，伸手指了指屋頂：「樓上有得是。」

溫故嚇得轉身要走，被趙導一嗓子給叫住。門口副導演跟門神似的站在那裡，笑著把她往裡推。

「快開飯了，你這是要去哪兒。」

「我上洗手間。」

「包廂里有。」

也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就這麼把溫故擠進了包廂里。

進來了再想走就遲了。溫故只能緊挨著李妍坐下，從頭到尾都不碰酒杯。

期間趙用勸了好幾回酒，一桌子人也是互相敬來敬去，可溫故就是不接茬，一率以上火給推了。

她嘴裡長泡的事情經過下午跟許明月這麼一鬧，已經人盡皆知。趙用也不好太逼她，在那兒皺著眉想對策。

副導演心領神會，說是抽煙出去轉了一圈。過了大約十幾分鐘又走回來，湊過去對趙用笑道：「影視城的馬總今天在隔壁請客吃飯，咱們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

「這肯定要。」

趙用立馬端了酒杯起身，叫了幾個人陪他過去「打招呼」，清一色全是女的。他還特意走到溫故身邊，把手裡的酒杯遞過去。

「帶你認識幾個人，對你以後有好處。」

溫故哪有不懂他的意思，只得裝出一臉為難：「趙導，我真喝不了酒。」

「就喝兩口，飲料也成。」

他現在急於把溫故騙過去。

影視城的馬總只是個幌子，馬總請的大客戶唐應欽才是重點。

成不成就看溫故的了。

可憐溫故幾乎是被趙用和副導給聯手駕出包廂的。好在李妍也一起來了，到了隔壁包廂就護在溫故身邊，沖她搖了搖頭。

溫故立馬點點頭，心裡已拿定主意。

大不了這部戲不要了，再不濟就退出娛樂圈。反正今天這頓飯她是絕不會坐下來陪人吃的。

隔壁是個貴賓廂，吃飯玩樂一應俱全。溫故進去的時候剛開席沒多久，幾個男人推杯換盞，都在那兒給一個人勸酒。

那人坐離門最遠的主座，手裡夾根煙抽著，酒杯遞到跟前接過來卻不喝，只往手邊一放。

就有人笑道：「唐總今天這是怎麼了，戒酒？」

「上火。」

唐應欽挑眉一笑，慵懶中帶了一絲邪性。溫故很清楚地聽到身邊有女人抽氣的聲音。

剛剛那一下，連她都覺得有被電到的感覺。

整顆心瞬間安定下來。

旁邊趙導已經在那兒推銷他帶來的這些「貨物」。溫故夾在期中，一雙眼睛就沒從唐應欽身上移開過。

偏偏對方不拿正眼瞧她，在那兒談笑風生。

李妍忍不住跟溫故咬耳朵：「這就是馬總請的大客戶，你們還挺有緣。」

「怎麼說？」

「都上火啊。」

溫故剛要笑，就見同來的許明月已是十分主動，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唐應欽身邊，彎腰給他敬酒。

她那聲音甜膩膩的，聽得人直起雞皮疙瘩。

「唐總賞臉陪我喝一杯好嗎？」

這畫面有點眼熟，好像不久之前宋意也這麼干過。溫故想起後來發生的一切，不禁替許明月捏一把冷汗。

偏偏當事人渾然不知，還想拿她那對36D的胸去蹭唐應欽的手。被對方不動聲色給躲開了。手臂沒蹭到，蹭到了桌上的酒杯，不小心把杯子給蹭倒了。

裡面的紅酒流出來，灑了一地兒。許明月愣住了，有點沒反應過來。

包廂里誰也不說話，就這麼看著她。到後來許明月自己沒崩住，趕緊蹲下去拿紙巾擦紅酒漬。

邊擦邊給唐應欽賠不是：「都是我不小心，唐總別生氣。我自罰三杯。」

說著起身拿起酒杯一口飲盡，又倒了兩杯喝下，然後把杯子一倒，裡面滴酒不剩。

「我喝完了，唐總該你了。」

「喝完了就走吧。」

許明月會錯意，當下有些掩飾不住地興奮，脫口而出問了句蠢話：「走去哪兒？」

這是直接就要上樓開/房嗎？

唐應欽臉上的笑有了些不耐煩，掃了她一眼：「愛上哪兒上哪兒。你擋著我的光了，麻煩讓讓。」

溫故差點笑出聲來。

許明月尷尬到了極點，其他人臉色也不太活絡。這事兒鬧得太尷尬。

趙用一看不行，立馬叫過溫故，要她給馬總敬酒。

唐應欽那張陰晴不定的臉太嚇人，他也不敢貿然去惹他。

溫故手裡拿著飲料，被推到馬總跟前的時候杯子一晃，果汁灑出來一些。

馬總一見就皺眉：「拿這個敬我，太沒誠意了。」

話是這麼說，一雙眼睛在溫故身上來回地掃，垂涎之色溢於言表。

不得不說，溫故長得還是很不錯的。

趙用一聽立馬上來拿溫故的杯子，想給她換杯酒。小妮子不幹，緊捏著杯子不放，搞得趙用有些尷尬，偏偏不好發作。

馬總臉上的笑容就有些不好看了。

正僵持著，忽聽得唐應欽開口：「你這杯子里是什麼？」

溫故知道是問她，立馬答：「果汁。」

「馬總不喝這個，你拿來給我，我陪你喝。」

說著沖溫故招招手，那樣子真是又痞又壞，還有那麼點撩。

溫故不等趙用催她，立馬走過去，站到了剛才許明月站的地方。唐應欽伸手拉了她一把，示意她坐到自己的另一邊。

「別把鞋弄髒了。」

都知道他指的地上那灘紅酒，許明月氣得臉紅脖子粗，恨不得挖個地洞鑽下去。

這個溫故今天第二次讓自己出醜，難怪宋意說她是個小女表砸，一點兒沒錯。

偏偏唐應欽喜歡她，還讓她坐自己身邊，倒了杯果汁和她碰杯，最後還一口全乾了。

唐應欽連喝果汁都這麼帥，溫故怎麼這麼好命？

溫故也覺得自己命很好，還以為今天要進狼窩呢，結果一眨眼的功夫就坐這兒陪小叔叔吃起飯來了。

她剛才下的那個決心算是白廢了，真是啪啪打臉啊。

許明月不高興，自有高興的人，趙用就是最高興的那一個。

馬總也挺高興，甭管是誰，能把唐應欽哄高興了，他今天這頓飯就算沒白請。回頭他這影視城得了太和的注資，公司又能擴大一輪。

這個趙用挺有本事，更有本事的還是這個叫溫故的小姑娘。

自打她進來后，唐應欽的臉色明顯好了很多。兩個人邊吃邊聊，還互相給對方倒果汁。

唐應欽以前不愛喝這種又甜又膩的東西，就跟剛才那個做作的女人說話的聲音似的，喝兩口就反胃。

今天不知怎麼的，大概是溫故在場，果汁也成了甘泉，喝起來特別爽口。

他拿著紅酒杯跟溫故碰了下杯，兩人杯中的橙色液體晃了晃，裡面還有果肉在動。

果然是小女孩喜歡的東西，看溫故喝得那麼高興，今天晚上只怕是要起夜。

想了想還是出手，摁住了溫故的杯子：「少喝點，吃點菜吧。」

在座的其他人差點驚掉下巴。

最近確實有傳言，唐應欽在馬場帶走了一個小姑娘，感覺兩人可能有點意思。沒想到這事兒居然是真的。

向來不近女色到幾乎讓人懷疑是不是性取向有問題的唐應欽，想不到對著女人也有這麼柔情的一面。

今天真是大開眼界。

趙用笑得見眉不見眼，心想自己真是挖到了個寶。

那邊唐應欽旁若無人給溫故夾菜，弄了幾隻蝦到她碗里。溫故正想著這東西該怎麼吃才不會弄花臉上的妝，就聽唐應欽問她：「給我剝一個怎麼樣？」

「好啊。」

溫故表面上答應得爽快，心裡開始犯嘀咕。就知道沒這麼好的事兒，替她解圍的結果就是使勁兒地使喚她。

溫故猜得一點兒沒錯，接下來的這頓飯，就成了她侍候唐應欽的一頓飯。

先是剝蝦，再是剝螃蟹，到最後端上龍蝦刺身拼盤的時候，溫故看到那豎著兩根巨大觸鬚的龍蝦頭，氣得都快哭了。

唐應欽要是敢讓她剝龍蝦頭，她就哭給他看。

好在唐應欽見好就收，吃乾淨了碗里溫故給剝的蟹肉后，拿了張濕巾出來，抓過溫故的手，替她仔細擦乾淨。

隨即起身招呼她跟自己走。

旁人心領神會，沒人多說什麼，默默目送兩人離開。

溫故一走出那滿是煙味的包廂，終於長長舒出口氣。

她快步追上前面的唐應欽，笑著問他：「小叔叔，咱們現在是回去嗎？」

「不是。」

「那要幹嘛？」

唐應欽把手裡的煙在一邊的垃圾桶上摁滅，回了她兩個字。

「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