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第 1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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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
霍令儀的聲音還有幾分喑啞。
她搖了搖頭,握著帕子拭了回額頭,卻是又過了一瞬才開口說道:「天太熱了。」
許氏聞言倒也未再說什麼,這天的確太熱了些,估摸著明兒個又要下雨了,連帶著今兒晚上也跟著悶了不少。她讓知夏去捧一盆涼水進來,親自絞了替人擦拭一回,才又說道:「若是覺得累便早些回去睡吧。」
自打晏晏回來后,倒喜歡黏著她了,只要沒事就往錦瑟齋跑…許氏心裡自然歡喜,卻也免不得擔心她的身子。
霍令儀聞言倒是難得未曾拒絕,她今個兒狀態不對,留在這處也不過是讓母妃擔憂罷了…她想到這便也未說什麼,只是又陪著許氏說了幾句話便先告退了。
…
大觀齋。
霍令儀等洗漱完便倚坐在臨窗的軟塌上,屋中點著一抹檀木香,隨著這六月的晚間風輕輕晃蕩著,那味道便也沒起初那般濃郁了。紅玉坐在圓墩上,她低垂著脖頸,手上握著一方帕子替她擦拭著頭髮,一面是柔聲說道:「郡主如今怎麼喜歡起這檀香?您往日最不喜這味道,直說聞著難受。」
霍令儀聞言握著書冊的手卻是一頓…
她掀起眼帘朝那案上擺著的蓮花香爐看去,那抹檀香透過那鏤空的蓋子裊裊朝半空升起。她往日的確不喜檀香,只是與那人相處得久了,免不得也添了幾分他的喜好。
霍令儀想到這便收回了眼重新翻起了手中的冊子,口中卻是跟著問道:「燕京城這幾日可有什麼其餘的消息?」
其餘的消息?
紅玉聞言眉心卻是輕輕折了幾分,這燕京城裡說郡主的倒有不少,只是這些話她早些就已和郡主說過了。至於別的…她細細想了一回,卻也沒打聽到有什麼大事。她手中仍舊握著一方帕子絞著霍令儀的頭髮,口中是道:「奴這幾日也未曾打聽到城中有什麼大事。」
這麼說,那人還未曾顯露於人前?霍令儀面色未改,翻著書冊的指根卻還是稍稍蜷了幾分…若是那人重新入仕,定然會在燕京城中掀起一波風浪,如今這風平浪靜的卻不知那人究竟要做什麼。
她這心思剛剛起了幾分,杜若便在簾外輕聲稟道。
霍令儀見此便合了手中的冊子,她一手撐著眉心輕輕揉著,口中卻是與紅玉說道:「今兒個杜若留夜,你先下去吧。」
紅玉看著霍令儀還未曾全乾的頭髮,她剛想說話,待瞧見霍令儀的面色便又忙住了嘴…自打郡主從邊陲回來后,性子的確變了不少,她自然不敢置喙她的決定。紅玉想到這,便把手中的帕子放置在一側,跟著是站起身朝人恭恭敬敬打了一禮,口中是輕輕應了一句「是」。
沒一會功夫——
杜若便走了進來,她先與霍令儀打了一禮,跟著才又取過那方帕子替人重新擦拭起頭髮,口中是跟著輕聲一句:「郡主,魚兒已經出動了。」
霍令儀聞言也未曾睜開眼。
她的手握著袖中握著的那柄匕首,卻是又過了許久,才睜開了眼。
夜色深沉,霍令儀睜著一雙未帶情緒的桃花目朝窗外看去…外頭星河點點,打得院子也起了幾分晝亮,她什麼都未說,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
內院。
合歡手提著一盞燈籠,一路從大觀齋出來經由小路往下房的方向走去。她一路走得急,等邁進下房前,卻是又看了看身後待未瞧見人才又繼續朝李婆子的房間走去…李婆子到底是府中的老人,又是家生的奴僕,早些年府中便分給她一間屋子供她單住。
如今夜色還不算深,李婆子也還未曾睡著。
合歡剛剛走到門前,便聽到裡頭傳來一陣「哎呦哎呦」的叫喚聲…她把手中的燈籠一滅,跟著便推開門走了進去。
屋子裡只點了一盞燭火,一個四十餘歲的婦人躺在床上,六月的天本就悶熱,婦人那張豐腴的臉上更是布著一層密密得汗,她先前還在叫喚著,眼瞧著合歡進來,便又罵罵咧咧開了口:「你這個小蹄子還知道過來,你老娘都快疼死了。」
李婆子說得激動,身子免不得又被牽扯了幾分,連帶著傷口那處也跟著裂了開來,她免不得又疼得「哎呦」一聲。
合歡素來看慣了她這幅模樣,聞言卻還是忍不住撇了撇嘴,她也未說話,只是取過一旁的藥粉替人重新添了一回,等替人重新塗好了葯,她才開口說道:「您幫側妃做了這麼多事也不見得她給咱們什麼好處,還不如郡主待人寬厚…」
她一面說著話,一面是取出一隻荷包放到了李婆子跟前,眉目高抬,聲音也跟著高揚了幾分:「這是郡主今兒個看我做事麻利賞我的,總共十顆金豆子,這可抵了咱們娘倆幾個月的月銀了。」
「如今我是郡主身前的大紅人,以後這種賞還多著呢。」
李婆子聞言是取過那隻荷包掂了掂,等掂到了那個份量,她也不過說道:「不過是幾顆金豆子,瞧把你樂呵的。」她這話說完便又把荷包扔到了合歡的手上,跟著是擰了脖子朝她看去,口中是跟著一句:「閻王打架,小鬼遭殃…你在郡主面前伺候,可別把什麼不該說的和郡主去說,現在咱們王府可還是側妃當著家呢。」
合歡今兒個剛被提了大丫鬟,正還滿心歡喜著。
如今聽著李婆子潑冷水,也不過是滿口應著,心下卻有些不以為意…卻是又過了一會,她才轉了轉眼珠子,湊近李婆子問道:「娘,你到底在給側妃做什麼事?她是不是私下給了你不少?不然你這麼護著她做什麼?」
她這個娘往日最是貪財,要是以前瞧見這個金豆子早就私下藏起來了,今兒個這幅模樣,倒像是看不上眼。
難不成側妃還真允了娘什麼好處?
李婆子聞言卻是臉色一變,她看了看那扇緊閉的屋門才鬆了口氣,跟著是握著合歡的手腕壓低了聲音斥道:「讓你緊著嘴巴別亂說道,你還說。咱們側妃可不是吃素的,你自己出了事可別連累了我和你哥哥。」
合歡疼得輕叫了一聲,她忙把手抽了回來,一面揉著自己的手腕,一面是說道:「不問就不問!」
她話是這樣說,微微垂下的眼神卻還是忍不住微微動了幾分。
待看到霍令儀眼角的疲倦,和微蜷的眉心,折起的眉心便又收緊了幾分,心下也跟著平添了幾分疼惜。
柳予安的聲音依舊溫和,就連面上也仍舊是那一抹溫潤恍如四月春風的笑容:「卻是我忘了,你剛回來定然未曾歇息好。」
他這話說完是從袖中取過一個油紙包放到了霍令儀的手上,口中是跟著一句:「你往日時常鬧著要吃那陳家鋪子的蜜餞,今兒個我恰好路過便替你帶了一包過來…只是蜜餞酸口,你還是要少吃。」
霍令儀看著手中的那個油紙包,陳家鋪子的蜜餞,酸甜入口,她往日是最喜歡吃的。
只是,也有許久未曾吃到了。
前世每迴路過陳家鋪子的時候,霍令儀都會讓馬車停下來朝著那家鋪子望一眼,想著舊時記憶里每回柳予安拿著這樣的一個油紙包放到她的手上,一面笑她「貪吃」,一面卻又忍不住給她帶了一回又一回。
那年少記憶里的柳予安一直都是很好的。
他性子溫和為人清雋,卻也不是待誰都這樣…他有自己的堅持,也會怕她多想而拒絕其他人的靠近,曾經的她一直都以為她是不知道修了幾世的福氣才能遇上這樣一個柳予安。
直到最後,霍令儀才知道。
她那修得哪裡是福氣?不過是人世孽緣、命中業障罷了。
霍令儀想到這便什麼都未曾說,她斂下心中所有的思緒朝人屈膝一禮,口中也不過尋常一句:「多謝你了,如今家中事務繁忙,我便不送你了。」她這話說完便招來小侍讓人送柳予安出去。
小侍聞言忙上前來。
柳予安心中卻還是有幾分說不出的疑惑,他垂眼看著霍令儀有心想問上一回,只是看著她一身素服半面倦容,那些疑問也都盡數消散了…或許是他想多了。
如今晏晏初遭人世大悲大拗,自然會有情緒不穩的時候,等再過些日子就會好了。
他思及此便也未說什麼,只是又寬慰了人幾句才往外走去。
紅玉打了帘子走了進來,她的面上還有幾分不解,口中也是說道:「郡主,柳世子今兒個怎麼這麼早就走了?」
霍令儀聞言便朝紅玉看去,待瞧見她面上的懵懂不解,她什麼都未說,只是把手中油紙包放到紅玉的手上徑直朝外走去。
…
錦瑟齋。
晚間,霍令儀陪著霍令君玩鬧了一會,等把他哄睡著了才打了帘子往外走去…許氏正在外頭做著女紅,見她出來便笑著說道:「瞧你這一頭汗,你弟弟頑劣,你也別總是縱著他,沒得累著了身子。」
霍令儀聞言也只是輕輕笑了笑。
她朝人走過去,由著人拭了這滿頭的汗,才開口問道:「母妃這是在做什麼?」
許氏聞言握著帕子的手卻是一頓,她垂眼看著手中的衣裳,卻是過了許久才開口說道:「這衣裳還是你父王離開燕京的時候繡得,如今衣裳快綉好了他卻穿不著了…」她這話說完是又跟著幾日:「等再過幾日你父王的祭日也要到了。」
霍令儀聽到這話也跟著沉默了一瞬,她的指腹滑過衣裳上頭用金線綉著的紋路,心下是輕輕嘆了口氣:「等到了那日,我陪您一道去吧。」
父王出殯的時候她在去邊陲的路上,如今七七大祭,她想去清平寺替他上一炷香。
許氏自然是應了,她把手中的衣裳放在一旁的綉簍中,跟著才又朝霍令儀看去,卻是又過了一會才開口說道:「你明年也該及笈了,若不是你父王的緣故,等過了及笈你也該嫁給信芳了。」
霍令儀聽聞這話,倚在許氏懷裡的身子還是有片刻的僵硬…可也不過這起子功夫,她便開了口:「我和他雖是自幼長大,卻也沒定個什麼婚約,何必耽誤人家。」她說話的語調未有什麼異樣,可那雙微微低垂的眼中卻是一片清冷之色。
許氏未曾察覺到她的不同尋常,聞言也只是柔聲說道:「你和信芳雖然未曾有過婚約,可咱們兩家素來走得近,這心思卻是早就存了的…」她說到這,手便撐在霍令儀的頭上輕輕揉了一揉,跟著是一句:「何況信芳是個好孩子,早在你父王出殯那會,他就來與我說了…他願意等,等著你除服之後再迎娶你進門。」
這話——
霍令儀並不是頭回聽。
前世柳予安也曾鄭重其事得與她說過,他說他會等她,等到她除服后再娶她。彼時她聽到這話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心情呢?那時她的父王才剛剛歸天不久,正是她這順遂人世里最灰暗的日子,可因為他的這番話,卻讓她對這個人世又多了幾分希望。
霍令儀想到這,袖下的手忍不住還是收攏了幾分。
她曾不止一次得想問一問柳予安,究竟於他而言,最重要的是什麼?
她曾那樣信任他,就像相信每天的太陽會從東邊升起一樣…這蒼茫人世,浮沉歲月,她什麼都不信,只信他柳予安一個人。
她以為這余后的這一生,會有他的相伴…可他又是怎麼對她的?新婚之際,她一身大紅婚服坐在喜床之上,帶著滿腔的激動和對未來生活的期待,等著她的夫君出現,等著他來挑起她的紅蓋頭與她共飲一杯合衾酒。
後來,柳予安出現了——
他穿著一身大紅婚服負手站在她的身前,溫潤如玉,卻是她從未見過的肅色面容。
「夫君…」
「晏晏,我不能娶你了。」
淮安。
六月的雨來勢兇猛。
紅玉身披斗笠,擰著脖子朝霍令儀那處看去,口中是跟著說道:「郡主,這雨太大了,不如我們在城中歇息一陣,等雨停了再去渡河?」
霍令儀手握韁繩,眼朝前方看去,即便有斗笠遮擋著,可這漫天的雨滴隨著風砸在臉上還是模糊了她的視線…她伸手抹了一把臉,卻是辨了許久才辨清城門上刻著的「淮安」兩字。
雨太大,前路難行,可她卻不敢耽擱。
前世就是她離開燕京的這個時候,弟弟失足落入水中,最後雖然被救了回來,可這身子骨到底還是折損了。
霍令儀想到這,那雙瀲灧的桃花目透露出幾分清冷之色,紅唇更是緊緊抿成一條線…如今她既然回來了,又豈能眼睜睜得看著自己的親人再有一絲損傷?
斗笠下的雨珠重重得砸在她握著韁繩的手上…
「不歇了,直接去碼頭!」霍令儀這話說完,便揚起馬鞭打在馬兒身上,馬兒吃痛立時又快了些…身後的紅玉和杜若見此也就不再多言,各自夾了馬肚,揚了馬鞭一道朝碼頭去了。
…
碼頭。
因著連下了幾日暴雨,碼頭停著的船隻本就不多。
唯有幾隻一聽要渡河便紛紛擺了擺手,卻是再多的錢也不肯去,有資歷的老船夫便跟著勸說道:「姑娘,這雨太大了,你們還是在城中歇上一日,等明兒個天開晴了再渡也不遲。」
紅玉見此也就不再多言,她轉身朝霍令儀看去:「主子…」
霍令儀緊抿著唇線未曾說話,她高坐在馬上,一張明艷的面容滿是斑駁的雨水…眺望著那無邊無際的河水,她握著韁繩的手卻是又收緊了幾分。先前老船夫的那些話她自是也聽了個全,這些船隻大多算不得結實,平素倒也罷了,只是今日這樣的天氣,他們不敢渡河也實屬正常。
難不成真的要再此處耽擱一日?
不行,多在路上耽擱一日,那燕京城中的危險便多上一分。
老船夫或許也瞧出了她們的緊迫,他想了想還是戴著斗笠從船上探出半個身子,指著一處私船開口說道:「你們若真想渡河倒是可以去問問那艘船,他們的船夠大也夠結實,只是看著像是富貴人家的,不知願不願捎你們一程。」
霍令儀順著他的眼朝那艘大船看去,口中是跟著一句:「去問問…」
紅玉聞言是輕輕應了一聲,跟著便朝那處走去…倒也沒花多少功夫,她便折身回來了。紅玉的臉上帶著笑,連帶著聲音也平添了幾分輕快:「主子,他們也是往燕京方向去的,願意捎我們一程。」
霍令儀聽到這話也鬆了一口氣,她翻身下了馬,領著兩人徑直朝船隻走去。
老船夫揚聲喊她們:「姑娘,你們的馬…」
紅玉看了眼霍令儀,見她點了點頭便笑著轉身與人說道:「老人家,這三匹馬便留給你了,等天晴了去賣個好價錢。」這三匹馬是常青山在邊陲給她們備下的,若要賣也能擇個好價錢。
老船夫看著她們的身影越走越遠,又瞧了瞧停在樹下的三匹馬,張了張口,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
私船雖大卻並無多少人,一位身穿程子衣披著斗笠的男人立在船上,見她們過來便拱手一禮,口中是道:「船馬上就要開了,三位娘子且先入內…」他這話說完是引著三人往裡走去,跟著一句:「船上並無多少人,除了東邊廂房,幾位娘子都可自便。」
霍令儀亦朝人打了一禮,口中是言一句「多謝」,跟著才又說道:「我想親自去拜謝下貴主人。」
若不是他的首肯,只怕如今她再是急迫卻也只能耽擱在這淮安城中…於情於理,她都得親自去謝一聲。
「不必了,我家主人喜靜,不喜見客…」因著已經入了船艙,男人也就摘下了斗笠,他半側著身子指著一處,口中是跟著一句:「三位娘子便歇在此處吧,前邊便是廚房,若有什麼想吃的儘管喚廚娘準備便是。」
霍令儀方想說話,看著他的臉卻止住了聲。
男人約莫是二十五、六的年紀,面容並未有什麼特別,可看在霍令儀的眼中卻還是讓她怔楞了一回。
陸機,竟是陸機。
那他的主人,不就是…
霍令儀緊抿著紅唇未曾說話,袖下的手卻忍不住微微蜷了幾分,心中也生出了幾分退意。
杜若察覺到霍令儀的異樣,忙輕輕喚了她一聲,待見她回過神來才又低聲問道:「主子,您怎麼了?」
霍令儀搖了搖頭,示意「無事」,她重新朝陸機看去,掩去了心中的驚濤駭浪和眼中的那一抹驚疑,化為一句平常話:「既如此,我便不去擾貴主人了。」即便真的是他,那又如何?今生的他們還未有什麼淵源,即便相見也不過是一對陌人罷了。
陸機見此也就未再多言,他拱手與人一禮,卻是先告退了。
…
等入了船廂。
霍令儀卸下了身上的斗笠,紅玉去廚房準備熱水和薑湯,杜若便蹲在一側絞著她被雨水打濕的裙擺…她一面絞著裙擺,一面是抬頭朝人看去,口中是跟著一句:「主子可是認識那人?」
先前主子的那副模樣,即便只有一瞬,可她卻還是察覺到了。
霍令儀低垂著眉目,她的手中握著一塊乾淨的帕子正在小心翼翼得擦拭著匕首,聞言她也未曾說話,只是擦拭匕首的動作卻還是停了一瞬。杜若素來聰慧,她既然有此疑問,必定是已察覺到了什麼。
只是不知那位陸機是否也察覺到了什麼?若是他察覺了,那麼那人…
霍令儀心下思緒微轉,她仍低著頭擦拭著匕首,口中卻是問道:「老定國公是何時沒的?」
這話沒個首尾,杜若聞言著實是愣了一回,她似是想了一瞬才輕聲答道:「十六年。」
霍令儀聞言也未曾抬頭,只是輕輕「嗯」了一聲,她的指腹輕輕滑過刀柄上的紋路…三年前,老定國公去世,其後李懷瑾便以為家父守孝的名義辭官歸故土。只是天子惜才,替他保留了內閣首輔的位置,如今三年期滿,他也的確到了回去的時候了。
只是未曾想到,他們竟然能在淮安相遇,她還坐上了他的船…
霍令儀想到這,半抬了臉朝那覆著白紙的窗欞看去,船已經開了,暴雨隨著風砸在窗上,倒是把這靜寂一室也鬧出了幾分聲響…她手中仍舊握著匕首,紅唇緊緊抿著,卻是什麼話都未再說。
…
東廂房。
陸機推門進去,桌子上擺著的那個蓮花香爐依舊燃著一抹老檀香,許是燃得時間太久了,這香味倒也未有最初時分那般濃郁了…他從一旁的香盒中剛取出一塊想放進香爐里,便聽到屏風後頭靜坐的那個身影開了口:「不必再添。」
沒有半點起伏,也沒有什麼情緒波瀾…清冷的聲調卻是要比那冬日的寒風還要凜冽幾分。
陸機聞言忙輕輕應了一聲「是」,他把香料重新放進盒中,跟著是又續了一盞熱茶低垂著眉目奉到了茶案上,口中是跟著一句:「信王府的那位小主子已上船了,不過屬下看她先前的模樣倒像是認得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