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第 142 章
有防盜設置,比例不足的話需要到規定時間才能看到~筆芯滿天星河透過那覆著牙白色錦紗的窗欞打進屋中。
「晏晏?」許氏說了許久也未曾聽到霍令儀說話,便又輕輕喚了她一聲,待見她掀起眼帘,許氏才又笑著開了口:「你在想什麼,這麼出神。」她一面說著話,一面是看著霍令儀額頭布著的薄汗,便又皺了一雙柳葉眉:「怎麼出了這麼多汗?可是哪裡不舒服?」
「沒什麼…」
霍令儀的聲音還有幾分喑啞。
她搖了搖頭,握著帕子拭了回額頭,卻是又過了一瞬才開口說道:「天太熱了。」
許氏聞言倒也未再說什麼,這天的確太熱了些,估摸著明兒個又要下雨了,連帶著今兒晚上也跟著悶了不少。她讓知夏去捧一盆涼水進來,親自絞了替人擦拭一回,才又說道:「若是覺得累便早些回去睡吧。」
自打晏晏回來后,倒喜歡黏著她了,只要沒事就往錦瑟齋跑…許氏心裡自然歡喜,卻也免不得擔心她的身子。
霍令儀聞言倒是難得未曾拒絕,她今個兒狀態不對,留在這處也不過是讓母妃擔憂罷了…她想到這便也未說什麼,只是又陪著許氏說了幾句話便先告退了。
…
大觀齋。
霍令儀等洗漱完便倚坐在臨窗的軟塌上,屋中點著一抹檀木香,隨著這六月的晚間風輕輕晃蕩著,那味道便也沒起初那般濃郁了。紅玉坐在圓墩上,她低垂著頭,手上握著一方帕子替她擦拭著頭髮,一面是柔聲說道:「郡主如今怎麼喜歡起這檀香?您往日最不喜這味道,直說聞著難受。」
霍令儀聞言握著書冊的手卻是一頓…
她掀起眼帘朝那案上擺著的蓮花香爐看去,那抹檀香透過那鏤空的蓋子裊裊朝半空升起。她往日的確不喜檀香,只是與那人相處得久了,免不得也添了幾分他的喜好。
霍令儀想到這便收回了眼重新翻起了手中的冊子,口中卻是跟著問道:「燕京城這幾日可有什麼其餘的消息?」
其餘的消息?
紅玉聞言眉卻是輕輕折了幾分,這燕京城裡說郡主的倒有不少,只是這些話她早些就已和郡主說過了。至於別的…她細細想了一回,卻也沒打聽到有什麼大事。她手中仍舊握著一方帕子絞著霍令儀的頭髮,口中是道:「奴這幾日也未曾打聽到城中有什麼大事。」
這麼說,那人還未曾顯露於人前?霍令儀面色未改,翻著書冊的指根卻還是稍稍蜷了幾分…若是那人重新入仕,定然會在燕京城中掀起一波風浪,如今這風平浪靜的卻不知那人究竟要做什麼。
她這心思剛剛起了幾分,杜若便在簾外輕聲稟道。
霍令儀見此便合了手中的冊子,她一手撐著眉心輕輕揉著,口中卻是與紅玉說道:「今兒個杜若留夜,你先下去吧。」
紅玉看著霍令儀還未曾全乾的頭髮,她剛想說話,待瞧見霍令儀的面色便又忙住了嘴…自打郡主從邊陲回來后,性子的確變了不少,她自然不敢置喙她的決定。紅玉想到這,便把手中的帕子放置在一側,跟著是站起身朝人恭恭敬敬打了一禮,口中是輕輕應了一句「是」。
沒一會功夫——
杜若便走了進來,她先與霍令儀打了一禮,跟著才又取過那方帕子替人重新擦拭起頭髮,口中是跟著輕聲一句:「郡主,魚兒已經出動了。」
霍令儀聞言也未曾睜開眼。
她的手握著袖中握著的那柄匕首,卻是又過了許久,才睜開了眼。
夜色深沉,霍令儀睜著一雙未帶情緒的桃花目朝窗外看去…外頭星河點點,打得院子也起了幾分晝亮,她什麼都未說,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
內院。
合歡手提著一盞燈籠,一路從大觀齋出來經由小路往下房的方向走去。她一路走得急,等邁進下房前,卻是又看了看身後待未瞧見人才又繼續朝李婆子的房間走去…李婆子到底是府中的老人,又是家生的奴僕,早些年府中便分給她一間屋子供她單住。
如今夜色還不算深,李婆子也還未曾睡著。
合歡剛剛走到門前,便聽到裡頭傳來一陣「哎呦哎呦」的叫喚聲…她把手中的燈籠一滅,跟著便推開門走了進去。
屋子裡只點了一盞燭火,一個四十餘歲的婦人躺在床上,六月的天本就悶熱,婦人那張豐腴的臉上更是布著一層密密得汗,她先前還在叫喚著,眼瞧著合歡進來,便又罵罵咧咧開了口:「你這個小蹄子還知道過來,你老娘都快疼死了。」
李婆子說得激動,身子免不得又被牽扯了幾分,連帶著傷口那處也跟著裂了開來,她免不得又疼得「哎呦」一聲。
合歡素來看慣了她這幅模樣,聞言卻還是忍不住撇了撇嘴,她也未說話,只是取過一旁的藥粉替人重新添了一回,等替人重新塗好了葯,她才開口說道:「您幫側妃做了這麼多事也不見得她給咱們什麼好處,還不如郡主待人寬厚…」
她一面說著話,一面是取出一隻荷包放到了李婆子跟前,眉目高抬,聲音也跟著高揚了幾分:「這是郡主今兒個看我做事麻利賞我的,總共十顆金豆子,這可抵了咱們娘倆幾個月的月銀了。」
「如今我是郡主身前的大紅人,以後這種賞還多著呢。」
李婆子聞言是取過那隻荷包掂了掂,等掂到了那個份量,她也不過說道:「不過是幾顆金豆子,瞧把你樂呵的。」她這話說完便又把荷包扔到了合歡的手上,跟著是擰了脖子朝她看去,口中是跟著一句:「閻王打架,小鬼遭殃…你在郡主面前伺候,可別把什麼不該說的和郡主去說,現在咱們王府可還是側妃當著家呢。」
合歡今兒個剛被提了大丫鬟,正還滿心歡喜著。
如今聽著李婆子潑冷水,也不過是滿口應著,心下卻有些不以為意…卻是又過了一會,她才轉了轉眼珠子,湊近李婆子問道:「娘,你到底在給側妃做什麼事?她是不是私下給了你不少?不然你這麼護著她做什麼?」
她這個娘往日最是貪財,要是以前瞧見這個金豆子早就私下藏起來了,今兒個這幅模樣,倒像是看不上眼。
難不成側妃還真允了娘什麼好處?
李婆子聞言卻是臉色一變,她看了看那扇緊閉的屋門才鬆了口氣,跟著是握著合歡的手腕壓低了聲音斥道:「讓你緊著嘴巴別亂說道,你還說。咱們側妃可不是吃素的,你自己出了事可別連累了我和你哥哥。」
合歡疼得輕叫了一聲,她忙把手抽了回來,一面揉著自己的手腕,一面是說道:「不問就不問!」
她話是這樣說,微微垂下的眼神卻還是忍不住微微動了幾分。
紅玉身披斗笠,擰著脖子朝霍令儀那處看去,口中是跟著說道:「郡主,這雨太大了,不如我們在城中歇息一陣,等雨停了再去渡河?」
霍令儀手握韁繩,眼朝前方看去,即便有斗笠遮擋著,可這漫天的雨滴隨著風砸在臉上還是模糊了她的視線…她伸手抹了一把臉,卻是辨了許久才辨清城門上刻著的「淮安」兩字。
雨太大,前路難行,可她卻不敢耽擱。
前世就是她離開燕京的這個時候,弟弟失足落入水中,最後雖然被救了回來,可這身子骨到底還是折損了。
霍令儀想到這,那雙瀲灧的桃花目透露出幾分清冷之色,紅唇更是緊緊抿成一條線…如今她既然回來了,又豈能眼睜睜得看著自己的親人再有一絲損傷?
斗笠下的雨珠重重得砸在她握著韁繩的手上…
「不歇了,直接去碼頭!」霍令儀這話說完,便揚起馬鞭打在馬兒身上,馬兒吃痛立時又快了些…身後的紅玉和杜若見此也就不再多言,各自夾了馬肚,揚了馬鞭一道朝碼頭去了。
…
碼頭。
因著連下了幾日暴雨,碼頭停著的船隻本就不多。
唯有幾隻一聽要渡河便紛紛擺了擺手,卻是再多的錢也不肯去,有資歷的老船夫便跟著勸說道:「姑娘,這雨太大了,你們還是在城中歇上一日,等明兒個天開晴了再渡也不遲。」
紅玉見此也就不再多言,她轉身朝霍令儀看去:「主子…」
霍令儀緊抿著唇線未曾說話,她高坐在馬上,一張明艷的面容滿是斑駁的雨水…眺望著那無邊無際的河水,她握著韁繩的手卻是又收緊了幾分。先前老船夫的那些話她自是也聽了個全,這些船隻大多算不得結實,平素倒也罷了,只是今日這樣的天氣,他們不敢渡河也實屬正常。
難不成真的要再此處耽擱一日?
不行,多在路上耽擱一日,那燕京城中的危險便多上一分。
老船夫或許也瞧出了她們的緊迫,他想了想還是戴著斗笠從船上探出半個身子,指著一處私船開口說道:「你們若真想渡河倒是可以去問問那艘船,他們的船夠大也夠結實,只是看著像是富貴人家的,不知願不願捎你們一程。」
霍令儀順著他的眼朝那艘大船看去,口中是跟著一句:「去問問…」
紅玉聞言是輕輕應了一聲,跟著便朝那處走去…倒也沒花多少功夫,她便折身回來了。紅玉的臉上帶著笑,連帶著聲音也平添了幾分輕快:「主子,他們也是往燕京方向去的,願意捎我們一程。」
霍令儀聽到這話也鬆了一口氣,她翻身下了馬,領著兩人徑直朝船隻走去。
老船夫揚聲喊她們:「姑娘,你們的馬…」
紅玉看了眼霍令儀,見她點了點頭便笑著轉身與人說道:「老人家,這三匹馬便留給你了,等天晴了去賣個好價錢。」這三匹馬是常青山在邊陲給她們備下的,若要賣也能擇個好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