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下午的時候,偷懶補覺的艾麗卡被一通電話吵醒,她迷迷糊糊地接了。

是彼得打來的,男孩興奮地告訴她,中城高中取得了這次學術十項全能比賽的全國冠軍。

「恭喜！」艾麗卡打了個哈欠：「送你一顆小心心！」

「之前那個還在呢，」彼得捂住手機,壓低聲音說：「我一直帶著。」

艾麗卡發出一聲驚嘆：「嚯，竟然保存了這麼久？厲害！」

彼得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還好？」

艾麗卡問彼得今天回不回來,彼得說還有閉幕式和宴會沒開,所以他們還要在哥譚市停留一晚。

「行吧，注意安全,晚上別亂跑,哥譚是你想象不到的亂。」艾麗卡不太放心地叮囑：「千萬！不要！多管閑事！哥譚有蝙蝠俠，他不喜歡別人插手，而且蜘蛛俠一旦在哥譚現身，你離徹底掉馬也就一層窗戶紙的距離了。」

艾麗卡嘮叨的時候就跟梅姨似的——不是說她啰嗦,而是語氣中有掩飾不住的關心。

之前她也會對彼得說類似的話，但那時她的表達很婉轉，拐彎抹角旁敲側擊,總得多想幾層才能get到深刻含義。

不知從何時起,艾麗卡變得愈發直白，高興了送花送小心心，不開心了就砸雲朵和蘑菇。

看似與早期能力失控時沒區別,但前者是被迫展露內心,後者卻是主動表達感情,意義完全不同。

彼得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揚出笑容燦爛的弧度，他乖巧地點點頭，軟聲答應：「好的，我知道了。」

艾麗卡還是不太放心，她很清楚彼得不是那種你說什麼他就聽什麼的孩子，否則梅姨早就勸動他脫下戰衣做回普通人了。

「有事給我打電話。」艾麗卡最後補充了一句。

她把自己設置為蜘蛛俠的一道保險繩，如果彼得真的在哥譚市惹了大.麻煩，至少她能直接開空間門把人帶走，保證安全。

事實證明艾麗卡的擔憂果然沒錯，乖巧只是表象，當真出事的時候，哪怕危險程度超出了他能處理的範圍，善後工作異常麻煩，那個責任感爆棚的男孩還是會不計後果義無反顧地穿上制服站出來。

韋恩集團舉辦的宴會於晚上七點開場，所有參加了決賽的學生都收到了邀請函，作為冠軍隊伍的成員，中城高中的學生們備受矚目，前來搭訕的人一波一波，源源不斷。

性格開朗的學生很快就和其他人打成一片，聊得火熱——比如自詡社交小王子的弗拉什·湯普森；

性格靦腆的學生找借口溜走，偷偷躲去角落——比如彼得。

在彼得逃跑之前，連著來了三個漂亮妹子向他示愛，一個比一個大膽，把他撩得面紅耳赤還在咯咯笑。

彼得實在是招架不住，儘管托尼爸爸曾多次傳授寶貴經驗，但關鍵時刻他還是控制不住地害羞。

大約是天性使然吧。

就在彼得翻出手機打算問問艾麗卡有沒有興趣和空閑跟他聊天的時候，他忽然聽到有人叫他。

「彼得·帕克？」身穿定製西裝的年輕男人將一杯鮮榨橙汁遞過來，他露出個恰到好處的禮貌笑容，自我介紹：「提摩西·韋恩。」

彼得微微一愣，沒想到原本該是人群焦點的提姆竟然跟他一樣躲在角落裡。

不知為何，在面對這位年輕的總裁時，彼得感到了一絲絲的緊張，但回想初見托尼·斯塔克時的情景，他卻沒產生過類似的感覺。

難道是因為環境差異？彼得默默地想。

接過果汁，彼得拘束地道了謝：「你好，韋恩先生。」

提姆放鬆身體靠在沙發上，他先是用饒有興趣的目光打量著彼得，然後頗有些惡趣味地趕在彼得終於忍不下去、準備開口的前一秒搶先問道：「有沒有興趣來哥譚大學讀書？」

彼得：「……啊？」

「考慮一下，我們學校很棒的，」提姆說：「你的成績可以申請全額獎學金，還有韋恩集團提供的補助……」

提姆後面說了什麼彼得基本沒聽到，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前半句話上了。

是啊，很棒，培養出了小丑女這樣優秀的精通體操運動的學生，和稻草人這樣的前心理系教授、現阿卡姆頂尖化學家。

彼得莫名有些想笑，但他憋住了。

提姆兜里的手機忽然開始震動，他掏出來看了看，眉頭短暫地皺了一下，目光中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沉重。

「不好意思，我有點事情，」提姆對彼得抱歉地笑笑：「先失陪了。」

彼得偷偷鬆了口氣：「您慢走。」

提姆離開后，為了避免再次碰到其他人，彼得乾脆貼邊繞上樓，來到了人跡罕至的陽台。

宴會是在韋恩酒店頂層的大廳中舉辦的，這座酒店是市內比較高的建築之一，站在樓頂上可以俯瞰哥譚的全景。

哥譚其實是一座非常美的城市，它不僅有著深厚的文化底蘊，還煥發著新的活力，古典與現代在這裡有機融合，設計新潮的大樓周圍林立著古老的哥特式建築，高聳的塔尖直入雲霄，造型各異的滴水石獸靜默著蹲踞……

但忘記了從何時起，人們提到哥譚，就會聯想到暗無天日、高居不下的犯罪率、兇殺、暴.力等等極端負面的詞語，就連守護哥譚市的超級英雄蝙蝠俠，在很多人眼中也是恐懼的代名詞。

他們敬畏他，但並不愛戴他，甚至還希望他能和其他罪犯一起消失。

登高遠眺的彼得觸景生情，產生了一點唏噓之感，他嘆了口氣，忽然注意到遠方幽深的巷子里閃過一線刺目的藍光，在寂靜漆黑的夜空下格外明顯。

從光起到光落只有短短一瞬，但彼得確認自己不會看錯，那熟悉的顏色和光芒綻開時的形狀……

「外星改造武器都販賣到哥譚了嗎？！」

兩個月來彼得一直在追查這事，但自從摩根銀行搶劫案后，武器販子們似乎就銷聲匿跡了，他找不到足夠的線索，只能將此事暫時擱置。

現在看來這些人是害怕引起複仇者聯盟的注意被一鍋端，所以悄悄轉移陣地，選擇了更混亂的哥譚。

對犯罪分子們來說，混亂意味著大量的機會，意味著安全。

彼得小聲咕噥了一句：「這算天意嗎？」

他喚醒了沉睡中的戰衣姐姐凱倫，告訴她自己接下來的打算，請她幫忙規劃出一條合適的、隱秘的路線。

「路線規劃完畢，」凱倫說：「但我記得艾麗卡小姐叮囑過，讓你不要擅自行動。」

彼得辯解：「機會難得，他們跑了怎麼辦？」

「那麼，」凱倫看似妥協，實則直接放大招：「根據對危險等級的評估，我會把你即將行動的消息報告給斯塔克先生。」

「不不不！」彼得趕忙阻止：「只是探查而已，我自己可以的，不用麻煩斯塔克先生！」

凱倫：「只是探查？」

彼得用力點頭：「只是探查。」

然而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當蜘蛛俠根據凱倫的指引摸到事發地點時，迎接他的是仿若地獄般的景象。

風中飄散著濃郁的血腥氣，腥甜發膩，令人作嘔。粘稠的血液在地上鋪開薄薄的一層，牆壁上也潑賤了不少暗色的拉長痕迹。屍體們橫七豎八地躺著，死因幾乎全都是一刀割喉。

是誰如此殘忍！

蜘蛛俠呆立在原地，雙手攥緊拳頭，冷汗源源不斷地往外冒。

他第一次見到這種慘絕人寰的場景，但他並不害怕，只覺得憤怒，小火苗正在心底越燒越旺，隨後以燎原之勢充斥了整個胸腔。

蜘蛛俠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他能聽到血液加速流動撞擊耳膜的鼓雜訊，能聽到急促的呼吸，能聽到砰砰的心跳……

頻率完全不相同的兩顆心臟，一顆來自蜘蛛俠本人，另一顆——

蜘蛛感應尖銳地拉響警報，蜘蛛俠旋步轉身，一個後空翻，躲開了凌空劈下的雪亮刀刃。

刃上沾著一絲未被擦凈的血跡，當它幾乎是貼著臉頰削過時，蜘蛛俠的餘光注意到了這點。

「不長眼的小鬼，你撞進地獄了。」

陰影中走出一個戴著橙黑兩色面具的身材高大的男人，他身上斜挎著裝滿.彈.葯的武裝帶，兩邊大腿上各綁一隻蠍式沖.鋒.槍，

背後背著兩把刀，其中一把已出鞘，正握在手中，尖端點地，殺氣凜然。

在看清楚攔在巷口的人是誰后，男人的聲音染上了明顯的驚訝：「蜘蛛俠？！」

「有趣……」緊接著他嗤笑一聲，手腕翻轉，握著刀極速衝過來：「但不管你是誰，既然看到了不該看的，那就永遠地留在這兒吧！」

帕克家的出租房裡，艾麗卡正咬著筆帽回想咒語。

一長串的鬼畫符剛剛寫了兩筆，被扔在桌角的手機忽然瘋狂地震動起來。

心裡莫名泛起不好的預感，艾麗卡抓過手機，按下接聽鍵。

「艾麗卡小姐，我是凱倫，蜘蛛俠戰衣搭載的人工智慧系統，蜘蛛俠目前正在哥譚市受到強大敵人的攻擊，我已向老闆發出示警，但他遠在紐約，無法及時趕到。我根據平時記載的資料分析，確認您可以進行空間跳躍，故向您求助——」

艾麗卡的心臟狠狠一跳，她猛地站起身，打斷了凱倫的話：「具體地點！」

「哥譚市犯罪巷XX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