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五隻小蜘蛛

蜘蛛俠差點兒脫口叫出艾麗卡的名字，不過好在他及時控制住了自己，沒有暴露身份。

「我該說『太巧了怎麼在這兒碰上你了』嗎？」蜘蛛俠躡手躡腳地從柱子上爬下來，落到艾麗卡身邊，他裝作非常驚訝的樣子問：「你是來——」

「幫你的。」艾麗卡轉身靠著柱子坐在地上把鞋穿好，停頓片刻，她幽幽地補充了一句：「彼得。」

蜘蛛俠：「……」

WTF？！！！

扒馬甲來得猝不及防，沒有一點點預兆。

蜘蛛俠呆在原地，隱藏在面具下的臉上一片空白。

艾麗卡從兜里摸出把鋥光瓦亮的小刀，她解開鎖扣將刀刃推出，發出「咔噠」一聲響。

刀具的整體設計很兇殘，刀身呈現出流暢的波浪形，從中間到刀覃部分的刃是形如龍牙般的小鋸齒，大大增加了殺傷力。猛一看像某種制式軍.刀，但對相關知識稍有了解的人會發現這把匕.首不屬於任何一家已知的戰術.刀生產商，應該是根據使用者的數據專門設計的定製款式。

「這件事我之後再跟你詳細解釋。」

艾麗卡握著刀試了試手感。

「先把下面的綁匪解決掉吧，有計劃嗎？」

蜘蛛俠猛地回過神來，他驚疑不定地搖搖頭，有點拿不準是否該信任艾麗卡。

蜘蛛感應一直沒有動靜。

五秒鐘沉默后，他低聲回答：「是解救人質。」

艾麗卡正偷偷探出頭朝下看，她把劫匪的位置一一記住，粗略規劃出幾條突進路線，在腦海中模擬可能會發生的臨時狀況，思考應對措施。

聽到蜘蛛俠小聲的糾正，她的語氣染上了一點輕快的笑意：「那就你解救人質，我解決綁匪。」

就在兩人準備分頭行動的時候，蜘蛛俠身上忽然響起了喜氣洋洋的音樂。

鈴聲在空曠的銀行大廳中炸響，吵得如同清晨六點按不掉的鬧鐘。

蜘蛛俠：「……」

艾麗卡：「……」

茫然的劫匪：「……」

「你就不能靜音嗎？」

艾麗卡哭笑不得，她就地打滾躲開從樓下飛射而來的一串子.彈，繞到柱子的另一旁，單手在天井圍欄上一撐，身姿輕盈地跳了下去。

蜘蛛俠嚇得驚呼出聲，他趕緊射.出蛛絲黏住艾麗卡，將另一端順手固定在欄杆邊緣，然後他貼著牆靈活地爬上了天花板，繞著玻璃吊燈不停轉悠躲避子.彈。

「喂喂喂！」蜘蛛俠按下接聽鍵，扯著嗓子喊道：「兄弟你電話來的真是時候！」

「發簡訊你不看，只能打電話！」內德急切地說：「你漏了一個人，二樓還有——」

「我看到了！」蜘蛛俠目光一凜，將手機塞進兜里，抓著蛛絲盪向對面走廊。

艾麗卡跳樓跳到一半，被蜘蛛俠牌安全繩吊住，整個人懸在半空，離地兩米。

「其實我真的不會摔死。」她小聲吐槽了一句，反手揮出軍刀去割蛛絲。

……然後沒割斷。

蜘蛛絲到底是什麼材料做的！這也太結實了吧！

艾麗卡尷尬地揮了揮手，跟舉著槍小心翼翼瞄準她的劫匪們打招呼：「嗨~」

劫匪們相視一眼，咆哮著扣下扳.機。

子.彈曳出長長的光尾，和深紫色的能量光束交織著混雜在一起，編成一張耀眼的光網，絢爛得彷彿演唱會現場揮舞的應援棒。

漂亮是漂亮，但威力卻大的可怕，光刃所到之處一切障礙物都被炸成了灰燼。

縮在牆角的人質們爆發出驚恐的尖叫。

幸虧我裡面還套了件工字背心……艾麗卡一邊想一邊扭身脫掉T恤，直接落在地上。她撿起紙袋重新罩住腦袋，同時瞄準距離自己最近的劫匪甩出匕.首，準確擊中了他的手腕。

刀刃深深砍進肉里，鮮血一下子涌了出來，浸透衣袖。

劫匪哀嚎著丟掉槍疼得滿地打滾，能量光網的殺傷力頓時減弱一半。

「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放下武器！立即投降！」

蜘蛛俠解決掉漏網之魚后趕了過來，從天而降帥氣登場，biubiubiu四處發射黏糊糊的蜘蛛絲，將剩下兩個劫匪捆成一團。

沒等艾麗卡繼續做點什麼，蜘蛛俠就搞定了一切。

……還以為敢在大白天搶銀行的人至少得有點真才實學呢，沒想到這麼快就結束了，白提心弔膽了半天。

艾麗卡滿頭黑線，在心裡嘲笑一波自己擔憂過度，高看了犯罪分子們。

蜘蛛俠對人質們做了個敬禮的姿勢：「別害怕，你們已經安全啦！」

受到驚嚇的人質們面面相覷，不敢隨意亂動，最後還是年紀最小的小姑娘怯生生地拍了一下手，喊了蜘蛛俠的名字，大家這才如夢初醒，終於確定危機已經解除，紛紛歡呼起來。

蜘蛛俠蹲下.身揉了揉小姑娘的頭髮，將她抱起來，走進人群中。

這時候就能看出來蜘蛛俠的人氣究竟有多高了，每個人都想擠過來跟他握手，周圍洋溢著歡樂的氣息，彷彿小型明星見面會。如果不是天花板上吊著被打暈的劫匪、地上也躺著幾個昏過去的歹徒，恐怕沒人會相信幾分鐘前這裡還是銀行搶劫案的現場。

艾麗卡沒有擠上去湊熱鬧，她反而往後退了兩步遠離人群，還把有些破損的紙袋朝下壓了壓，將脖子都遮擋住了。

這幅奇奇怪怪的打扮如果放在別的地方肯定會被當成可疑分子，但鑒於艾麗卡是跟蜘蛛俠一起出現的，也就沒人懷疑她的立場了。

就在艾麗卡思考是不是應該先離開的時候，她的眼睛忽然捕捉到了一絲亮的不正常的紫光。

有一把改裝.槍在無人操控的情況下開啟聚能模式，槍.口正對著人群。

親眼見識過能量光束威力的艾麗卡驚恐地睜大了眼睛，她向槍所在的位置跑過去，同時大聲喊道：「閃開！」

蜘蛛感應轟然炸響，蜘蛛俠下意識抱緊了懷中的小女孩，倉促回身——

耀眼的紫色光芒填充了整個視野。

光亮的快暗的也快，一秒鐘后，周圍恢復了正常。

艾麗卡跪在地上，一手撐地，一手按住胸口，她的身體微微顫抖，似乎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蜘蛛俠咬緊牙忍住喊出艾麗卡名字的衝動，放下小女孩，跌跌撞撞地跑過去。

「你怎麼樣？」他想碰碰艾麗卡卻又不敢下手，現在情況未明，他害怕自己的行為會對她造成二次傷害。

「救護車！」深吸一口氣，蜘蛛俠高聲喊道，尾音微微發顫：「快叫救護車！」

「我沒事，」艾麗卡主動握住了蜘蛛俠的手腕，她深吸一口氣，緩緩說：「不用，我很好……沒有走火。」

意識到艾麗卡說的是改裝.槍后，蜘蛛俠的目光落在了槍上，他先是一愣，隨即臉上浮現出古怪的神情。

「……這是什麼？」

槍.口上綻放了一朵鮮嫩漂亮、花瓣上還綴著露水的紅玫瑰。

蜘蛛俠眨了眨眼睛，確認不是幻覺后，小心翼翼地伸手把玫瑰取了下來。

柔軟纖薄的花瓣，幽然縈繞的暗香，翠綠的枝葉，扎手的刺……

是真花。

可槍.口怎麼會開玫瑰？

「我不知道……」

艾麗卡的眼神中透著迷茫，彷彿澄澈的湖水上籠罩了一層霧氣。

她遲疑地問：「跟我有關係嗎？」

當時看到槍要爆.炸，艾麗卡滿腦子想的都是「不要不要不要」，她離得近，也沒考慮那麼多，直接就沖了過去。

紫光暴漲的一剎那，艾麗卡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雙腿發軟直接跪了下去，心跳就跟高速公路上油門踩到底的跑車般瞬間飆高到極限，差點兒連氣都喘不上來。

等紫光散盡、槍.口無端長出一朵玫瑰后，艾麗卡的心跳才慢了下來，逐漸恢復正常。

這是艾麗卡第二次產生類似的感覺，上回是在一個月前。

田納西州，大霧山深處的地下基地里，爆.炸發生的一瞬間，她的心跳忽然飆到極限，血液躁動著衝擊鼓膜，頭昏腦脹……隨後徹底昏迷過去。

看上去很像遇到爆.炸時的正常反應，但直覺告訴艾麗卡，並不是這個原因。

再度蘇醒后，艾麗卡發現自己正躺在基地外的山穀草地上，完全不記得是怎麼逃過一劫的。

蜘蛛俠撓撓頭，試探著提出建議：「我申請把改裝.槍帶回斯塔克實驗室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線索？」

艾麗卡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不用，我不是很在乎。」

「反正沒影響……」艾麗卡勉強笑了一下：「以後有問題再說吧。」

蜘蛛俠對這種消極的逃避態度很不贊同，但當事人不願意配合，他也沒辦法。

接下來警方接管了現場。

蜘蛛俠打算帶著艾麗卡開溜，但艾麗卡卻示意他稍等，她要拿個東西。

「什麼東西？你丟東西了嗎？」蜘蛛俠看上去很是熱情：「我幫你找找？」

艾麗卡擺擺手，朝著樓梯走過去：「沒有丟，我放在二樓了——」

話音未落，蜘蛛俠抓著蛛絲嗖嗖嗖盪上了二樓。

艾麗卡：「……等一下！」

蜘蛛俠在天井欄杆上找到了艾麗卡支在那兒的手機，他拿起來看了一眼，猝不及防就跟屏幕中的自己對上眼了。

蜘蛛俠：「……」

心情複雜。

彈幕區詭異地安靜了一瞬。

「啊啊啊啊啊！活的小蜘蛛！」

一條明顯區別於其他普通彈幕的巨大特殊彈幕從天而降，鋪滿整個屏幕，它就像是點燃的導.火.索，將氣氛徹底引爆了。

彈幕大軍轟然而至——

「開屏就看到了我男神的臉！激動！狂喜！這個主播我粉了！」

「天吶竟然是真的小蜘蛛！我還以為又是標題欺詐！」

「來得早的我幸運圍觀了全程……小蜘蛛是真的帥！主播妹子也蠻6的，直接從二樓往下跳，嚇得小蜘蛛趕緊用蛛絲黏住她了。」

「……然後主播就懸空了哈哈哈哈哈，為了落地只能把衣服脫了……話說小蜘蛛真的不是故意的嗎2333」

「當然不是！我們小蜘蛛那麼單純！」

「妹子身材超棒！雖然矮了點，但有高跟鞋啊！好崇拜她能踩著那麼高的細跟打架，我走路都費勁兒。」

「沒人吐槽主播頭上套著的漢堡袋嗎？不想暴露身份帶個頭套面具都行啊，漢堡袋是什麼鬼？難道主播是漢堡俠？」

「漢堡俠哈哈哈哈嗝，我竟然餓了……」

「甩刀子那一幕真心帥到我了，就算是套著漢堡袋也好帥！」

「有沒有人討論一下那道紫光是怎麼回事？差點兒以為要出了事，嚇人。」

「主播是變種人嗎？感覺像超能力，跟變魔術似的，還挺浪漫變了朵玫瑰……」

除了熱火朝天的彈幕評論，各路土豪砸禮物也是砸的飛起，蜘蛛俠看著那一串串的「馬克盔甲」、「美隊盾牌」、「雷神的大鎚」等禮物，恍惚間感覺艾麗卡真的離脫貧致富奔小康不遠了。

「那個……謝謝大家的禮物。」

蜘蛛俠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拚命回憶鋼鐵俠在開直播時遇到別人送禮是怎麼處理的，然後發現毫無參考價值，因為不管粉絲如何壕怎麼送，都壕不過托尼·斯塔克本人。

「咦咦咦小蜘蛛說話了！小奶音！好萌！」

「我要昏過去了……」

「真的好想捏捏他的臉啊！」

「……」

蜘蛛俠：「呃……我不是小奶音，我已經是個成年男人了！」

「好的好的你說什麼都對！」

「開始粉小蜘蛛的時候，我以為他是個妹子……」

「哈哈哈我也……」

「快收起你們的危險發言！好不容易出現一次，別把人嚇跑了啊！」

蜘蛛俠基本不開直播，他喜歡拍短視頻發到社交賬號上，而且是以前發的多，現在發的少。

成為超級英雄的時間越長，蜘蛛俠的責任感越強，他開始意識到他做的一切並不是為了吸引別人的眼球，得到其他人的關注，所以沒有拍出來炫的必要。

況且就像艾麗卡說過的那樣，透露的信息越多，暴露身份的可能性越高。

彈幕里有人問蜘蛛俠是否還會像今天一樣出現。

蜘蛛俠看到了這句話，心想你讓我說那答案肯定是否定的，但誰知道艾麗卡會不會執著於……咳咳，在線抓賊……之類的。

他的目光游移到左上角，意外發現直播間的名字竟然是很正常的「我與蜘蛛俠的一天」。

看來艾麗卡還是有點節操的。

繼續往下思考，就想到了馬甲被扒的事情和艾麗卡神秘莫測的身份，蜘蛛俠歡呼雀躍的心情頓時低落了好幾個百分點。

艾麗卡極力避免跟警察打交道，看上去也是一副懶得摻和麻煩事的模樣，可她卻願意罩著漢堡袋來幫他。

蜘蛛俠真的很希望艾麗卡不是小騙子，也不是小壞蛋。

艾麗卡終於追上了二樓，她在蜘蛛俠身前幾步遠的地方停下來，保持著恰好的安全距離，視線落在蜘蛛俠握於掌心的手機上。

或許是自覺理虧，艾麗卡沒有直接要回手機，而是婉轉地提出建議：「我拿別的東西跟你換好不好？」

蜘蛛俠關掉了直播：「用什麼換？」

艾麗卡伸出了一直背在身後的手，把那朵從槍.口上摘下的紅玫瑰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