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12

胡麗麗看到了什麼，「下面好多車，有人來了。」

秦肅挑了挑眉，伸出手指點了點紅木桌上那尊雕像的眼睛，那雕像的眼睛亮起了紅光，吱啞啞，那是陣法啟動的聲音。

與此同時，他辦公室門上栓掛的「妖府司」名牌悄然換成「恆盛物流有限公司」，周遭環境緩緩發出齒輪轉動般的聲音，空間不斷在壓縮，地板迅速往回抽，原先佔地數千平方的妖府司總部正在慢慢變幻回與別的大樓別無二致的空間結構。

妖府司不在帝都市中心，在郊區。

這裡的房子很少，外面就也就一條馬路，有個公交站台正好對著大樓。

整棟大樓都是妖府司的地盤，平時都是用恆盛物流公司這個噱頭做掩飾，恆盛物流在帝都也有小小的名氣，外面那些巨型倉庫，以及場地上停著的一百多輛大貨車都是他們家的。總之這個不大不小的物流公司從表面上看來搞得有模有樣，可能唯一特殊的就是員工差不多都是妖怪。

胡麗麗心神一動，利用狐族的先天優勢發出懾人心魄的聲音，「未化形的妖族與不在妖府司工作的妖精全部進入虛彌境。」

她話音剛落，就聽見這棟六層大樓開始震動起來，從樓下湧上無數精怪，直奔秦肅這間辦公室而來。

可供妖怪藏身的芥子空間越來越少，有時候為免人類的探查，它們不得不躲到虛彌境也就是幻境之中。

秦肅身後的牆上掛著一幅巨大的山水畫卷，那就是一個虛彌境。山水幻境是妖府司的一件寶貝，裡面就是白茫茫的一片空間，可供數萬妖怪短暫藏身，虛彌境中沒有靈氣，如果長期躲藏肯定會靈氣衰竭。

先後湧出的精怪同辦公室里的兩個人點頭致意之後，便悄無聲息地一個接一個進到畫卷之中了。

突然一隻尚未化形的四五米長犀牛精肥碩的身子卡住了門框，它只進去了個腦袋，剩下的大半身子還在走廊上。

胡麗麗忍不住扶額，「該減減肥了。」

後面的妖精看著那個圓滾滾的屁股面面相覷，對視幾秒后就齊心協力地用手推著犀牛精的屁股，「一、二、三……用力。」

室內的秦肅接起內線電話，沉默了瞬，「他們要來六樓。」

胡麗麗急了，妖府司萬萬不能被人類給發現！

她咬了咬牙，變回原形從狹小的窗戶擠了出去。

「讓開」，她對那些還未化形的小妖厲喝。

紅狐高高抬起後腿，對著圓滾滾的犀牛精一腳踹了出去——

轟隆，驚天霹靂般。

正對著秦肅的那堵牆轟然倒塌，濺起了一地灰塵。

……

秦肅若無其事地撣走西裝上的石灰，「修門。」

胡麗麗訕訕地收回爪子，「勁大了。」

妖府司一樓的主管是只漂亮的花孔雀，她嘴角抽了抽，同來人解釋，「我們樓上正在搞裝修呢。」

胡麗麗異常憋屈地招來了小妖狌狌，狌狌是《山海經》里的一種類猴的異獸，傳說吃了它的肉便能健步如飛。從上古至今，山海經里能夠存活至今的異獸越來越少了，它們的地位就相當於人間的大熊貓。只要有妖府司在，沒有妖怪敢吃這些珍稀妖怪。

狌狌甚聰慧，與人無異，它們平時喜歡挖洞建穴，融入人界以後就開始喜歡建房子，建造的速度奇快無比。幾年前就有隻狌狌突然發瘋，深夜在一處建築工地一夜之間給人建好了一棟幾百層高的摩天大樓，最後還是妖府司召集人手連夜拆除的。

狌狌的手裡都拎著個小桶，裡面裝著白白的塗料，三下五除二就把被破壞的牆壁與大門全部修好。

而後，為首的那隻狌狌朝胡麗麗伸出了爪子，胡麗麗肉痛地掏出一張靈符。

靈符不是一般的符，是儲存了靈氣的符紙，妖界的流通貨幣就是靈符。

她剛剛掏出去的那道靈符裡面足有十道靈氣，狌狌很高興，打了個忽哨就帶著手下拎桶消失在兩人眼前。

狌狌消失的同時，電梯停在六樓，從電梯里出來了六個人。

來的都是秦家人，秦正陽小心翼翼地扶著秦烈，被四個保鏢眾星拱月般地圍在中間。

秦烈眯起眼睛打量此地，很普通的一家公司，沒幾個部門，稀稀拉拉地坐了些人，上班的人也都十分懶散，沒一點朝氣。

秦烈的眉頭漸漸鎖緊，他當初本來想把秦肅塞到魔都的一個分公司里做管理層，職務很清閑，躺拿工資的那種。

可是，秦肅不答應，他就為了這麼一間又小又破的物流公司拒絕了秦氏的邀約。

秦烈真心覺得自己這個大孫子被那些野蠻的鄉下人給教傻了。

他忍著怒火走到辦公區。

胡麗麗還在哐當哐當晃著新修好的門，她一轉眼就看到了秦氏祖孫，愣了下。

這不是那誰誰跟這誰誰嗎？

秦正陽的眼裡藏了點淡淡的驚艷，胡麗麗前凸后翹又妖又媚，就像是勾人的狐狸精。他倒是沒想到這小小的物流公司里居然還深藏了個能跟電影明星媲美的女人。

難怪秦肅樂不思蜀了。

胡麗麗歪了歪腦袋，「秦肅，找你的。」

秦肅的聲音平靜如水沒有絲毫波動起伏，「請他們進來。」

聽到腳步聲由遠至近緩緩而來時，秦肅仍伏在案上用鋼筆寫著什麼。

秦烈看到他這幅模樣頓時氣不打一出來，「長輩來了你就是這個態度？」

秦肅揉了揉酸痛的手腕，語氣波瀾不驚，「哦，請坐。」

秦烈暴跳如雷，「跟我回家。」

秦正陽聞言，眼神頓時變幻莫測，秦肅絕對不能回秦家。

秦烈不知道小孫子的想法，還在這恨鐵不成鋼，「你好歹也是秦家的大少爺，在這種地方工作丟不丟人？」

秦肅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

他拄著拐杖走過來抽走了秦肅手裡的檔案，「跟我回去。」他又重複了遍。

秦肅不為所動，「回哪？」

「當然是回家。」

秦肅卻定定地看著他，「我還有家嗎？」

秦烈先是啞口無言，其後臉色鐵青，「你這是什麼意思？怨恨秦家？」

房間里的氣氛劍拔弩張，胡麗麗端著茶水，耳朵貼在門上聽壁腳。

空氣中的□□味越來越濃，爭鬥一觸即發。

胡麗麗及時敲門而入打破了這份尷尬，她把茶水端到秦烈面前。

「老爺子，喝口茶。」

秦烈剛想高傲地回句「不用」，突然嗅到一陣沁人心脾的馨香湧入他的鼻腔，「這是什麼茶？」

「烏龍茶。」

秦烈忍不住端起來細細呷了一小口，「好茶。」

秦正陽見狀也端了杯呡了口，他不喜歡茶水，可這一呡也能品出滋味的絕妙來，醇厚清甜，芳香綿長，爽而不澀，回味無窮。

托盤裡的茶水只剩下一杯，胡麗麗把那一杯放到秦肅的桌上，朝他擠了擠眼。

秦肅剛想伸手端茶，看到胡麗麗的眼神時悄悄縮回了手。

胡麗麗的傳音入密到了他耳中，「吞吞這幾天一直在便秘。」

……

吞吞是妖界里僅存的一隻野生熊貓精。

女人真可怕——

「我是母的。」胡麗麗繼續送傳音。

秦肅悄悄地把茶杯挪得更遠了些。

秦烈秦正陽一無所知，品茶品得正歡。

喝了好茶以後，秦烈暴躁的心情奇迹般安寧下來。

當著外人的面他也不好多說，秦烈整理儀容高傲地站起，「這次你如果不進秦氏，以後就別想進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他不要人扶，拄著拐杖出去了。

胡麗麗眼珠子轉了轉，急忙追上去，「秦老先生，你對我們的茶磚感覺如何？」

秦烈喜歡喝茶，「好茶。」

胡麗麗狡黠一笑，把早就準備好的「茶葉」遞了出去，「秦老先生喜歡的話可以帶回家喝。」

秦正陽沒有跟上秦烈，他坐在軟綿綿的沙發里，直視秦肅這位所謂大哥。

目送秦烈出門，秦正陽嘴角那抹溫文笑意才逐漸收起，他眉頭一挑，身上的氣勢竟與秦肅有兩三分相像。

「還有件事情忘了告訴你，這周周末是我媽進族譜的日子，到時候老宅要擺個接風宴，大哥，你作為秦家長子，來不來？」

秦正陽他媽是小三，現在小三要上族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