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歸來,新的血痕
江擎文的話,一句一句地敲在雲兮的心上。
她無法拒絕江擎文,看來這個江,她是丟不掉了。
「好,我願意姓江擎文的江,江婉瑜的江,江擎凌的江,我願意以江氏女的身份由你送出家門,一輩子都記得,你是我的兄長,一輩子的親人。」
雲兮的話音剛落,江擎文就突然嚎啕大哭起來。
當年大兄意外去世后不到三月阿娘斷氣,接著阿爹就抬了妾室做正室,佔據阿娘的位置。
今年教養他長大的長姐自焚身亡,如今,他只剩下這麼一個同父異母的妹妹了。
「你別哭啊,你哭什麼?」雲兮還忍著淚沒有哭,結果卻看著江擎文嚎啕大哭起來,「現在不方便,等以後,我們也建一個族譜,以後我們這一支,肯定會延綿不絕。」
「嗯,延綿不絕!」
江擎文年幼時並沒有為家族奮鬥的壓力,上面有長兄和長姐,他一直都在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嫡次子。
結果天有不測風雲,大兄意外身亡,阿娘受不住打擊也跟著剛去沒一年,阿爹就抬了姨娘為繼室。
原先他還有個太子妃長姐撐腰,結果長姐又因為太子被殺選擇丟下幼子自焚。
他的壓力也很大,自從被太子姐夫叮囑以後要輔佐辰哥兒后,他就在努力,可他還沒有準備好,就背叛了家族。
他如今,也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少年。
江擎文哭了一會,發泄完心中的不快后,就面色尷尬地看著雲兮,對自己在妹妹面前哭,十分的不好意思。
「現在知道害羞了?」雲兮看著江擎文非常嫌棄地說了一句后,又怕他不快,便開口道:「今天沒人看見,我也不會說出去,以後你可是要教導輔佐辰哥兒的人,可不能再哭了!」
「我知道。」
江擎文氣呼呼地開口說完這句話后就轉身進了屋子,丁衡快速地將辰哥兒的身子往後一拉,雲兮裝著沒看見他們偷看一樣,轉身往廚房走去。
今天大家的關係都有進步,要做頓好的補補!
…………我是時間跳躍…………
自那日雲兮和辰哥兒還有江擎文說開后,時間就像從西北而來的寒風,瞬間就帶走了半月光景。
月度刻到十月,幾場深秋的雨落下,整個京城就像被人掐住了喉,變的驟然寧靜、悠遠。
就在這樣的日子裡,雲兮也要開始為灝哥兒的抓周做準備了。
大越小郎和小娘們的周歲、六歲都是很重要的,因為周歲是一生之中第一個生辰,而六歲后,小郎和小娘就要被分開教養。
這也是一個界限,過完六歲,小郎和小娘們的人生就要跨入下一個階段。
因著不知道秦錚和萬里能不能趕回來,所以雲兮在制定菜單的時候,雖有將他們倆人的加上,但更多的還是可以放置幾天的食材。
丁衡也抽時間去了一趟戚大夫的醫館,只是讓他們失望的是,戚大夫和杜仲都不在,估計還在野外採藥沒有回來。
雲兮不知道抓周要準備什麼,丁衡雖了解一些,但是卻總覺得有遺漏,最後還是江擎文記得前兩年江家有個小郎抓周的東西,將所有東西都採買齊全。
「不要先教教灝哥兒抓什麼嗎?」
江擎文記得,江家的那個孩子,可是被教了有一個月的時間。
「不教。」雲兮語氣生硬地回了江擎文一句后,又抬頭看向他道:「我不認為周歲的時候抓到什麼,灝哥兒以後就會做什麼,或者說他就是怎樣的一個人。
像他這麼大的孩子,我如果縫製一個色彩艷麗的布球,他一定會捨棄所有東西去抓那個球。如果按照抓周的規矩,豈不是灝哥兒以後就是個愛玩的人?
其實並不是的,對於一個小娘來說,她六歲后要學管家、做飯、針線女紅和怎樣教養小郎小娘。可是對於一個小郎來說,六歲後讀書明理,就是無法科舉,也可以學一個手藝謀生。
灝哥兒如今還沒有一歲,在他三歲前,我不會教他什麼,他只需好好的玩耍,學習禮儀便可。無論成不成材,我都要他成人。
還有,你教辰哥兒讀書是不假,但也別把辰哥兒教成個傻孩子,我一直都認為,成人比成材重要。」
江擎文只是好奇地問了雲兮一句,誰知雲兮卻借著這個機會教訓了他一頓。
最近幾次雲兮想讓辰哥兒歇一歇,陪灝哥兒玩一會,結果不是丁衡拉著他教授武藝,就是江擎文領著他讀書練字。
辰哥兒,也就才六歲!
江擎文被雲兮這麼說了一通,心裡覺得委屈,但是身為兄長的心理又讓他沒有辦法將自己委屈的心思表達出來,想了想,最後還是不甘地道:「那你既然如此認為,為何還要忙著準備灝哥兒抓周的事情?」
雲兮聽見這話,很是沒有形象地翻個白眼后道:「別的孩子都有的抓周,我們灝哥兒怎麼可以沒有?我又不是想看灝哥兒抓什麼,我只是想給灝哥兒過個生日,熱鬧熱鬧。」
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灝哥兒的阿爹和阿娘都不在了,雲兮不想讓他錯失這個生辰。
雖然他長大后並不會記得一歲時候的事情,但是必須要有。
對雲兮的這番說詞,江擎文還真的沒有理由反駁,就是他,聽了雲兮的話后,也覺得非常有道理。
他們家的灝哥兒又不差,為何別人有的,他沒有?
被丁衡帶著在一邊的辰哥兒聽完雲兮的話后就若有所思地點頭,他似乎有點明白姨母的意思了。
雲兮從十月十五便開始準備食材,很多食材不是當天做好就能吃的,比如豬皮凍。
豬皮凍是雲兮拿手菜之一,這種不需要烹炒,只是需要水煮放涼的菜肴,是雲兮最愛做的菜式。
還有各種滷肉,雲兮在經過戚大夫的短期培訓后,對醫術沒有多少進展,倒是對這種可以做香料的藥材認識了不少。
大越版的滷肉香料配製好后,雲兮便開始一鍋滷水鹵天下。
十月十六,所有食材全部都準備好,雲兮還特地泡了豆子發上豆芽,就為了在這個季節能多吃一些菜。
準備好食材,雲兮就開始期待秦錚和萬里能在灝哥兒周歲前趕回來,畢竟他們倆人也是灝哥兒的親人。
秦錚和萬里並沒有讓雲兮失望,灝哥兒的生辰是十月二十,十月十八的清晨,秦錚和萬裡帶著從北面來的商隊,再次踏進京城。
雲兮聽見叫門聲的時候還有些恍惚,等丁衡走出去將門打開,秦錚和萬裡帶著一車皮毛走近院子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
「你們可算是回家了。可有吃朝食?我昨晚擀的面還有,我給你們煮羊肉湯麵吃?」
雲兮說著話就要往廚房走,萬里聽見雲兮要給他們做羊肉湯麵,立刻激動地大聲道:「沒吃,沒吃,這一路趕著回來,都吃的乾糧。」
秦錚自然是不會忘記外甥的生辰,為了能在十月二十之前趕回來,一路上他催著趕路,商隊上下吃的都是乾糧。
萬里丟下秦錚往裡走,可雲兮卻沒有急著去廚房,因著她聽著萬里的聲音有些不一樣,便停下腳步抬頭仔細打量萬里和秦錚。
這一看,雲兮就愣住了。
萬里和秦錚此時都狼狽的很,臉上有很多被風吹裂的口子,就是嘴巴,也因為乾裂,撕開好幾道口,血紅的肉被露出后,雖很快結痂卻又因為下一次的撕裂而不斷的露出新的血痕。
正是因為如此,萬里說話也不敢把嘴張大。
「你們怎麼弄成這樣?」
雲兮是真的被驚住了,要說萬里是個武將,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可秦錚身為秦家的少郎君,怎的也這般不顧自己的形象?
「沒事,北面風大,我們剛去不適應而已。」
去了北面一趟,秦錚才真的知道北面到底是如何的光景。想想以往自己的優渥生活,他倒是覺得自己出去的這一趟非常值。
「廚房有昨晚我溫的水,你們先洗洗,我那有擦臉的油脂,你們也用一些。」
雲兮說完這話就往屋裡走,屋子裡因為雲兮不在而醒來的灝哥兒看到雲兮再次出現在眼前,糯糯地喚了一聲娘。
聽見灝哥兒的聲音,雲兮習慣地應了一聲后,這才心頭一跳。
開口喚了丁衡進屋,讓丁衡給灝哥兒穿衣服后,才叮囑道:「記得告訴秦錚灝哥兒已經會說話的事情。」
說完這話,雲兮就拿著擦臉的油脂趕緊出屋子。
看著雲兮毫不猶豫地離開,丁衡摟著奶胖子灝哥兒突然覺得手握千金重,他要是告訴秦錚,灝哥兒喚雲兮『娘』,他應該不會生氣吧?
雲兮把灝哥兒丟給丁衡就不管,進廚房給秦錚和萬里打完熱水后就開始燒水煮麵。
這面是她昨晚擀好準備今早吃的,如今秦錚和萬里回家,他們就吃別的,這面卻是一定要給秦錚和萬里吃。
受現代爸媽的影響,雲兮格外注重,外出餃子歸家面的說法。
雲兮在廚房裡認真煮麵,惦記著吃的萬里洗漱完就等在廚房門口,要不是他身子高壯,鑽進廚房后礙事,如今定是要進廚房鍋邊等著的。
被雲兮委任艱巨任務的丁衡將灝哥兒的衣物穿好后,就抱著他出門,灝哥兒不過兩個月的時間沒見秦錚,此時再看經過西北風摧殘的秦錚已經不認識。
盯著被丁衡摟在懷裡的外甥,秦錚滿臉酸味地道:「你倒是趁著我不在虜獲了我大外甥的心。」
「你想多了,自從上次灝哥兒自己掀衣服生病後,一看到我給他穿衣服,他就乖的很。」
丁衡很聰明地主動提起灝哥兒生病的事情,果然一聽灝哥兒生病,秦錚就緊張起來。
「怎麼回事,灝哥兒怎麼會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