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出京,突起爭執
萬里的語氣急切,神情慌張,根本就沒有考慮到他的嗓門太大會引起附近鄰居們的注意。
也或許,在這個時候,萬里的腦海里只有一個想法,出京,趕緊出京!
雲兮原本正準備找借口拒絕丁衡,正巧萬里這時慌張地進門就吼叫。
她快速將正煮著的排骨從灶台上移下來,而後抬頭看向丁衡道:「快去問問怎麼回事。」
雲兮就是不說,丁衡也是要出去的。但聽見雲兮開口后,丁衡卻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才轉身出門。
雲兮想著剛才丁衡最後看自己那一眼的眼神,不知怎的,就有些心虛。
但現在最要緊的還是問問萬里這是怎麼了,至於她和丁衡的事情,可以等到以後再說。
雲兮是緊跟著丁衡從廚房出來的,她剛從廚房出來,就看見萬里已經衝進了正屋,就是丁衡,也走到正屋的門口。
「到底怎麼回事?」
雲兮踏進正屋的時候正好聽見丁衡問萬里的聲音,她沒說話,抬頭看向萬里,等著他的回答。
「我剛才出去買酒,剛到街上就覺得不對勁,很多官員的家眷都在匆忙出城。我覺得這事蹊蹺,就捂了一個家丁的嘴逼問。
結果他說,今早聖上沒有上朝,宮裡傳出消息,說聖上昨夜突然發病,淮王送進宮的美姬今早傳話,說聖上昏迷前留下話讓淮王代為處理國事。
可還沒等淮王接過玉璽掌權攝政,威勇王就跳出來說淮王射.殺太子和柳王的事情,要關押淮王,審訊后問罪。
現在淮王和威勇王撕破臉,皇宮裡如今已經亂了。大臣們今日上朝至今沒有出宮,有聰明的,就偷偷找機會送消息出宮讓家裡的人趕緊出京避避。
我們如果不趁著現在出城,就怕過幾天,淮王和威勇王將事情鬧大,再派兵搜查或者關閉城門,到時,我們可就只能被關在城裡了。」
萬里雖然在為人處世上憨傻,但是在這種大事上卻看的非常清楚,他畢竟是武將,對矛盾戰事的直覺很准。
萬里這一番話說完,秦錚就看向丁衡道:「萬里的感覺不會錯。」
「嗯。」
丁衡跟著太子多年,知道威勇王一直覬覦皇位,不然之前太子和柳王剛出事的時候怎麼不見他跳出來質疑淮王,非要等到這個時候才提出質疑,還不是因為太子和柳王都已經不在了。
之前是因為有太子這個正統的儲君在,他只能壓制住自己的小心思,可如今太子和柳王兩個嫡子都已經不在,他自然不會讓淮王登基。
定是要與他爭一爭的!
想到這裡,丁衡看著眾人道:「京城怕是真的要大亂,可我們就是現在收拾東西,等出京,天色也晚了。」
丁衡說的也是實際問題,而且除了萬里想不明白那麼多事情,秦錚和江擎文都能猜到這次威勇王跳出來是為了什麼。
可是現在卻真的不適合出京。
因為今早起朝食雲兮只讓每人吃了五分飽,特地說好今天哺食早些吃,慢慢吃到天黑后,再讓灝哥兒抓周。
現在已經快要到午時,如今初冬時節天黑的早,他們要是現在開始收拾東西,等到出京,天色肯定已經暗下去。
「那就現在開始收拾,明天一早出京。」雲兮聽完丁衡的話后沒有考慮多久就開口說出這句話,說完這話,她便看著幾人道:「丁衡和萬裡帶著江擎文去木匠家取之前訂的車廂。秦錚,你們帶回來的驢騾,萬里可知道放在哪裡?」
「知道,他都知道。你們是只訂了兩個車廂嗎?我手裡還有沒賣完的皮毛,最好也遮一遮,我看這天,怕是要下雪。」
秦錚如今對他換回來的皮毛可謂是看的極重,想著要是沒有那麼多有車廂的板車,他就用自己的衣服將皮毛遮起來。
「我當初不知道你帶這麼多皮毛回來,訂了三輛,不過那木匠家肯定還有。他看到我們的圖紙就歡喜的不行,我們三輛車廂都是他送的,用的都是好木料。」
這生意,是雲兮去談的。
雲兮發揮穿越前自己買東西還價的經驗,那木匠看沒有什麼賺頭,就用圖紙和雲兮換了三輛好木料的車廂。
這生意雲兮已經覺得很划算,可秦錚聽后卻覺得虧了。
丁衡看著秦錚還要開口,立刻打斷他的話,「先別商量這些事情,我們先去把東西取回來。」
說完這話,丁衡看向雲兮道:「雲兮你那些菜看看能不能今天都做好,方便帶走的全部帶走,不能帶走的,我們今天吃。等我們取回東西就吃飯,吃完飯一起收拾,明早離開。」
如果淮王和威勇王真的鬧翻,最大的可能就是打起來。
淮王手裡的兵不多,上次布局射.殺太子和柳王還折損一些,但他畢竟是聖上的兒子。
威勇王雖然只是聖上的庶弟,但他有威勇王妃娘家的兵權支持。而且這麼多年,威勇王能在聖上的打壓下依舊活著,就證明他也不是個簡單的人。
這倆人勢均力敵,一旦鬥起來,怕不是兩三天就能結束的。
而且,現在他還擔心辰哥兒和灝哥兒還活著的事情,被有心人發現。
畢竟他和秦錚還有萬里三人都沒有傳出身亡或者被捕的消息,江家前些時日也對外宣布江擎文被驅逐出皖北江氏,有心人一查,就知道江擎文是回京了。
就算之前太子府的小郎屍體能瞞天過海,但還有一個柳王嫡子灝哥兒在出事當天被人救走。
雖有人說灝哥兒已經被淮王秘密殺害,但更多的人還是相信灝哥兒被人救走。
柳王是嫡子,比淮王地位高,灝哥兒又是柳王嫡子,還有是世家的母家,哪怕秦家不比江家,但世家就是世家。
為了世家的利益,眾世家,怕也是會發動所有人找灝哥兒。
到了那時,他們不僅要防著淮王和威勇王,還要防著眾世家抓灝哥兒。
挾天子以令諸侯!
丁衡能想到的事情,眾人都能想到。
這也是萬里為何在發現京城要亂后這麼急忙回來說要離開的原因,他沒有秦錚和丁衡他們想的細緻,但是身為武將的直覺讓他知道,京城要亂。
可現在,時機情況不允許他們今天離開,他們現在只能儘快收拾東西,明天一早出京。
丁衡和江擎文陪著萬里出門先去取驢騾,然後去木匠家裝好車廂再回家,他們走後,秦錚便穿好皮毛,準備出門一趟。
「你現在去哪?」
雲兮讓秦錚留家裡,也是因為這兩天他賣皮毛累的不輕,想著明天又要趕路,讓他今天歇歇,可誰知,他卻要這時出門。
「我去找和我一起來京城的北面部落商隊說一聲,他們是我帶來京城的,如今京城接下來怕是要不安穩,我要讓他們儘快回去。」秦錚說完這話就戴上帽子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雲兮看著他的背影,笑著搖搖頭,她還真的沒想到,秦錚到了這時,還想著那些北面部落來的人。
家裡只剩下雲兮還有辰哥兒與灝哥兒,雲兮還要做飯,原本買的羊肉,今天全部都要燉好放進瓦罐里凍起來。這些羊肉,將會是他們未來幾天趕路時熱量的來源之一。
「辰哥兒幫姨母看著弟弟,姨母要去做飯。」
雲兮看著辰哥兒說完這話就要往廚房去,結果已經好久沒有被雲兮抱的灝哥兒卻不樂意地喚起雲兮『娘』來。
「灝哥兒乖,哥哥帶這你去寫字好不好?」辰哥兒對著灝哥兒說完這話,便看向雲兮道:「姨母您去忙吧,灝哥兒就交給我。我知道各位長輩都是為了辰哥兒和灝哥兒才會如此匆忙離京。待會吃飯時,辰哥兒還要以茶代酒謝謝眾位長輩。」
辰哥兒懂事地話一說完,雲兮便笑著蹲下身親了一下他的臉,灝哥兒不樂意地往雲兮懷裡靠,肥肥的小臉蛋一直往雲兮嘴邊送,無奈,雲兮只能也親一下他的肥臉蛋。
「辰哥兒真是個乖小郎,姨母今天給你和灝哥兒燉了排骨,待會多吃一些。」說完這話,雲兮又道:「以茶代酒感謝眾位長輩為你們的付出也很好,辰哥兒越來越懂事,姨母真是開心。」
說完這話,雲兮看著辰哥兒的耳根羞紅后,這才起身往廚房走。
至於灝哥兒,只能交給辰哥兒,今天沒人有時間哄著他玩。
之前雲兮就鹵了很多肉留著今天吃,家裡還有不少新鮮的肉,雲兮將它們拿出來都洗乾淨放進了滷水里。
原本打算做餡餅的肉來不及剁餡,雲兮直接將早上和好的面全部加油酥用院子里的烤箱烤成燒餅。
這樣一來,廚房的鍋灶做菜,外面烤燒餅,等秦錚帶著一大包鹽巴回來的時候,雲兮已經快要把家裡的食材都做完了。
「你從哪裡弄到的這麼多鹽巴?」
鹽是被朝廷管制的,價格不比香料便宜多少,之前雲兮都要拿著一家人的戶籍才能買到鹽,之前家裡人多的時候,雲兮每天都要想方設法省著點鹽吃。
可這次秦錚卻弄到了這麼多鹽巴,足夠他們這麼多人從京城吃到沿海城。
「找人買的,我們一路上,不能不吃鹽。」
他們幾個人,有萬里和丁衡兩個武將在,就是食物吃完,都能讓他們進山打獵或者下水捕魚,遇到農家或者到城池州府買著吃也行,但如果沒有鹽卻是真的不行。
雲兮聽秦錚這麼說,就知道他不欲多說這鹽到底是怎麼弄來的,不過雲兮看著秦錚,滿眼卻都是敬佩。
不過敬佩歸敬佩,秦錚回來,也終於有人幫她幹活。
「正好我準備將家裡的豌豆粉都做成涼粉,你來幫我看著火。」
做涼粉,最後放調好的豆粉糊進鍋中的水裡時,火不能大,雲兮原本還準備等著丁衡他們回來再弄,誰知秦錚第一個回來。
秦錚一聽雲兮讓他幹活,也沒有多說什麼,脫下帽子就往廚房走,走到一半,他才反應過來雲兮這是要做涼粉。
「你做那麼多涼粉,這麼冷的天,我們怎麼吃的完?」
秦錚只要一想到這麼冷的天,雲兮做涼粉給他們吃就覺得心口發涼。
「這你就不知道了,涼粉切成塊煮進羊肉湯里,也很好吃。」
在說到吃的上后,雲兮總算是重新找回了自信,就算你能找到這麼多鹽又如何,最後還是要靠我才能吃到這麼多好吃的。
在吃的上面,秦錚的確沒有雲兮有權威,聽她這麼說,也就信了煮涼粉很好吃。
丁衡和江擎文還有萬里三人回來的時候還帶著木匠的一個徒弟,他們只有三個人不好趕四輛騾車,只能請木匠的徒弟幫忙趕一輛。
四輛騾車都是有車廂的,那木匠也是個聰明人,得知丁衡他們明天要離開京城去南方做生意,短期內不會回來,立刻將自己剛做好準備做樣品的車廂送給了他們。
四輛騾車一趕到街口,就被鄰居看見。
因著這次秦錚賣皮毛的事情,雲兮一家和鄰居的關係都要緩和一些,看到丁衡趕著這麼多騾車,自然有人詢問這是做什麼。
丁衡也趁著這個時候說自己明天要帶著娘子和家中的小娘、小郎,還有妻弟一起跟著友人去南方。
鄰居們都知道秦錚和萬里是丁衡原先做鏢師時的友人,這次丁衡跟著一起去南方做生意他們不奇怪,至於雲兮帶著小娘和小郎跟著丁衡順便回娘家,鄰居們也以為是順路。
丁衡還煞有其事地託付鄰居們趁著自己一家人不在的時候幫忙照看一下自家的院子,說要開春后再回來。
回到家中,雲兮聽江擎文繪聲繪色地說丁衡剛才稱他為『妻弟』的事情,忍不住和雲兮抱怨道:「趕緊出京,出了京,一定不能再對人說我是你弟弟。」
雲兮聽完這話也沒回答江擎文,檢查了一下車廂的確都是按照自己要求做的后,這才道:「飯都已經做好,我們先吃飯,待會吃完飯就把自己的東西都收拾出來,我再往車廂里裝。」
雲兮這話說完,眾人也沒有反駁,除了還想再開口的江擎文。
「我的話你還沒有回答。」江擎文看著雲兮要走,立刻伸手拉住她,「雲兮,你別忘了之前答應我的話,出了京,就要喚我『阿兄』。」
「知道了,你難不成不餓?我這還要去端飯菜來,你要不要一起?」
雲兮的話剛說完,江擎文還沒有開口,能吃消化也快的萬里就開口道:「我來幫你。」
萬里一開口,丁衡和秦錚也跟著往廚房走,準備幫忙端飯菜。
江擎文看著眾人都不搭理自己,雖然生氣,可又不敢真的得罪管飯的雲兮,只能跟著去幫忙。
因著今天家中做了許多肉食,院中早已肉香味四溢,萬里站在廚房門口,看著雲兮盛著大塊羊肉,遺憾地說:「今天還是沒有酒,有肉無酒,真乃人生憾事。」
「如今的酒不好喝,等到了海島上,你要是能尋來稻米,我就釀製好酒給你喝。」
雲兮會釀酒,尤其是各色果酒,受她愛喝酒的爸媽影響,酒量也不差。
她這麼一說,萬里就拍著胸脯保證一定能尋來雲兮說的好稻米。
丁衡和秦錚都沒有插嘴,對雲兮會釀酒的事情都好奇不已,但是他們都明白,這事不著急問,以後總能弄清楚。
丁衡是為雲兮什麼都會做驚喜,至於秦錚,他想到的就是如果雲兮真的會釀酒,那可是能賣很多銀錢的。
今天的菜色的確很多,哪怕出了淮王和威勇王的事情,雲兮依舊做了很多的菜。
今天畢竟是灝哥兒周歲,哪怕灝哥兒如今並不明白什麼是生辰,但眾人還是歡歡喜喜吃了一頓飯。
吃完飯,雲兮堅持讓灝哥兒抓周。
「不用太複雜,把東西都拿出來,我們看著灝哥兒抓一下就行。」
雲兮堅持,眾人只能將原本已經打包好,之前買回來給灝哥兒抓周的東西都拿出來讓他抓。
灝哥兒雖然沒有經過訓練,但是在看到擺了一地的東西,還是快速地抓起最熟悉的毛筆遞給辰哥兒。
「我們灝哥兒真是個好弟弟,知道哥哥練字要用毛筆。」
雲兮一看灝哥兒抓起毛筆遞給辰哥兒,立刻走過去將他抱進懷裡,辰哥兒也因為雲兮的話歡喜地一直笑。
灝哥兒根本聽不懂雲兮說的意思,不過被雲兮抱起來后,他還是興奮地一直抖著又胖又短的腿,粗胳膊摟著雲兮的脖子,撒嬌地喚著『娘』。
看著灝哥兒嬌氣地對著雲兮撒嬌,雲兮不僅不生氣反而很喜歡的樣子,丁衡越看越眼熱。
明明這麼喜歡小郎,可是雲兮剛才那會的表情,的確是想拒絕自己的樣子。
一時想不明白的丁衡準備找個機會再問問雲兮,他想知道雲兮為什麼不願意明年開春就成親,明年開春成親,他要是忙的快一些,年底就能抱到自己的小郎或者小娘。
至於秦錚這個舅舅,在看到外甥抓起毛筆后,就下定決心一定要請大儒教導外甥讀書,心中還美美的想著,他的這個外甥,一定比他讀書好。
雲兮可不知道丁衡和秦錚在看到灝哥兒抓周后的胡思亂想,哄了會灝哥兒后,她就開始吩咐眾人收拾東西。
雲兮訂做的車廂很大,秦錚的兩車半皮毛,最後一輛車就快將這些皮毛全部裝完。
但云兮為了以後拿的時候方便,還是將皮毛分了兩車,車裡其他的地方,還放置了一些丁衡他們郎君的衣物。
她和辰哥兒還有灝哥兒的衣物都放在他們三人要坐的那輛騾車裡,到時候丁衡會趕著這輛車走在最前面,江擎文趕著放著食物的騾車在第二,秦錚和萬里一人趕著一輛放著皮毛和他們衣物的車分別在第三和第四。
四輛騾車的順序為,開路的是丁衡,最後一人是萬里,武藝不精的江擎文和秦錚只能留在中間。
幾人從未時末(下午三點)開始收拾東西,直到戌時過半(晚上八點)才將所有東西收拾好,今晚他們鋪墊的床鋪被子要明早才能收起來,雲兮來不及包餃子,只能決定明早一起吃煮涼粉。
這一晚,全家除了灝哥兒眾人睡的都不好。
他們都不確定,這次出京,要多久后才能回來。
這次他們匆忙又狼狽地逃出京城,下次再回來,是否可以光明正大,讓天下人都知道,是誰回來了。
只有灝哥兒,一邊躺著雲兮一邊躺著辰哥兒,被娘和哥哥圍著,帶著一身奶胖的肥肉,睡的直流口水。
第二天寅時(凌晨三點)剛到,雲兮就被丁衡喚醒,辰哥兒也很快驚醒,只有最先睡著的灝哥兒一點反應也沒有。
「你再睡會,姨母先去燒水做飯。」
卯時(早上五點)城門才會開,他們還有一個時辰的時間準備,辰哥兒還小,再睡半個時辰並不礙事。
「無事,待會坐上騾車我還可以再睡。」
雲兮知道辰哥兒是個心思敏感的小郎,他怕是看眾人都早起,才會想著自己也要早起。
「那你在這裡陪一會灝哥兒,待姨母去廚房把水燒上,再來給你們穿衣服。」雲兮說完這話看辰哥兒還要開口,立刻開口道:「你還小,不多睡一會長不高,就像你舅舅一樣!」
江擎文如今和丁衡還有秦錚相比,的確是不高,更別說和萬里比。
不過雲兮是不會告訴辰哥兒,小郎長個子的年紀要比小娘晚,接下來的兩年裡,怕是江擎文就會突飛猛漲。
可雲兮這話的確是嚇住了辰哥兒,一聽可能長不高,辰哥兒剛冒出被子的身子就飛快地縮了回去。
雲兮一點也沒有覺得自己是在騙小郎,看著辰哥兒真信了自己的話,她還有一絲竊喜,結果穿好衣服剛出門,就看見江擎文一臉不快地站在門口看著她。
「有事?」天還暗著,要不是廚房裡丁衡已經點了燈,在灶台上已經燒了水,雲兮都能被站著不說話的江擎文嚇著。
看著江擎文盯著自己,雲兮還準備開口,就聽他咬牙切齒地道:「放心,我以後肯定能長高!」
江擎文說完這話掉頭就走,秦錚藏在一邊實在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他是看你還沒起,想來喚你起床做飯,誰知剛到你門口,就聽見你騙辰哥兒的話。」
秦錚是跟在江擎文身後出來的,結果雲兮並未刻意壓制,說江擎文長不高的話,他也聽見了。
「你看你都知道是騙辰哥兒的話,他也是這麼大的人,還信。」雲兮說著話就往廚房走,秦錚跟在她身後,剛應了她一聲,就聽雲兮接著道:「不過從小江擎文就不高,你看他現在也只比我高一點點。」
雲兮只是說出了事實,可誰知道這話也被一直關注著她和秦錚到底說了什麼的江擎文聽見。
以至於等他們吃完飯,收拾好剩下的東西坐上騾車出城南小院時,江擎文都沒有和雲兮再說一句話。
看著江擎文生悶氣,雲兮也不樂意哄他,抱著不樂意起床的灝哥兒,帶著辰哥兒坐上騾車后就準備鋪好床鋪,在騾車裡再睡一會。
今天城門口等著出城的人比昨日多了很多,而且還有士兵在城門口盤查每一個要出城的人,詢問他們為什麼要出城。
坐在騾車裡,雲兮雖沒有出去,但還是隱約聽見有人議論,皇宮裡從昨日開始就爭論不休,到今日還沒有爭出一個結果來。
今日出京的,只要是京城人士,沒有說得過去的理由想出城,都會被留下進行再一次的盤查。
丁衡一時也弄不清這下令盤查的人到底是誰,只能對雲兮說一聲后,安靜地排隊等出城。
透過車窗,雲兮聽到丁衡說的城門口的情況后,就格外慶幸他們做了偽裝。
丁衡和雲兮還有辰哥兒偽裝的小娘以及奶娃灝哥兒的戶籍都不是京城本地人,他們的戶籍上寫著的是幾個月前從外地來京城的。
至於秦錚和萬里,他們之前去北面,就各弄了一張北面的戶籍,這些日子在外面賣皮毛,也有人認識他們。他們又帶著皮毛,一說是北面的商人去南面賣皮毛,這是路過京城,盤查的士兵就放過了他們。
只有江擎文,戶籍是丁衡後來去辦的,他自己又有些心虛,盤查的士兵一直盯著他看,總覺得他有些不對勁。
「我看這位郎君還真是眼熟。」
盤查的士兵開口后就等著江擎文回答,可江擎文的戶籍上寫的是外地,只要他一開口,滿口的京城腔調就會將他暴露。
要說江擎文祖籍的確是皖北,但他自幼長在京城,根本就不會說皖北話。
「這位郎君怎麼不說話,是聽不懂官話?」搜查的士兵說著話就伸手想去拉江擎文,可江擎文卻害怕地往後一躲,因為他躲避的動作,搜查的士兵立刻變臉道:「我看你十分有嫌疑,下車!」
雲兮坐在最前面的騾車裡,聽見後面士兵不斷詢問盤查江擎文,就特別擔心江擎文會露出馬腳,如今又聽到這麼一句話,立刻對丁衡道:「丁衡,你快去看看。」
丁衡雖在幾年前就來京城,也會說官話,但是他還記得鄉音,在軍營里,來自各地的兵士每人教他一句,這說出來的話,就連丁衡自己也不知道是哪裡的土話。
但正是因為他這樣的土話,才顯得他不是京城本地人。
「小將軍,這是在下的妻弟,第一次來京城,沒見過世面,聽不懂官話。」
一個士兵,被人稱為『小將軍』本就讓他心中歡喜,丁衡的解釋他也聽懂,丁衡又在說話的時候塞了一把銅錢到這士兵的手裡,這士兵才不看江擎文而是看向丁衡。
「這位小郎君真是你的妻弟?」
「真是,這次他來京城尋在下,也是丈人思念娘子和家中小郎,來接在下一家去過新年。」
或許是丁衡的土話有效果,也或許是一把銅錢有效果,聽完他這話,搜查的士兵總算是不再看他們,也同意將他們放出城。
聽見這士兵開口說這樣的話,丁衡又再三感謝他后就往第一輛騾車走,準備出城。
可就在雲兮他們第二輛騾車剛出城,第三輛騾車還沒有出城的時候,從遠處,跑來一列熟悉丁衡和萬里的士兵。
萬里在最後,一聽那熟悉的說話聲就知道來人認識他,是本該護衛皇家的皇家的護衛隊。
萬里心裡雖緊張,但卻不忘立刻用在北面學到的暗語暗示秦錚,「大雪將至,牛羊速回。」
秦錚原本還不急不忙地趕著騾車出城,一聽萬里那彆扭的北地土話,立刻用十分標準的北地土話回道:「頭羊已回,家中無雪。」說著這話,秦錚也趕著騾車成功出城。
城內只剩萬里,眼看後來的這列士兵就要趕到,萬里立刻使勁抽了一下驢騾。
驢騾被打吃痛,立刻加快速度往前走了幾步。
就在這列士兵趕到宣布立即關閉南城門,不允許任何人出城時,萬里趕著的騾車也在最後一刻出了城門。
就在萬里騾車出城的那一剎,秦錚又問了萬里一句,「牛羊是否全部回家?」說完這話秦錚便沒有停留,立刻趕著騾車離開。
「已回,暴雪至,速離。」萬里回完這一句,倆人才結束好似吟唱北方小調似的對話。
等全部騾車真的駛出城門一段距離,雲兮這才發現自己在這麼冷的天里,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過,她還是慶幸的。
幸好她前些日子就將一些不該出現的東西都收進了空間,包括能證明辰哥兒和灝哥兒身份的玉佩和金簪。
最主要的,還是剛才幸好有丁衡在,不然江擎文要是暴露,他們都要完蛋。
「丁衡,剛才秦錚和萬里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雲兮問完,丁衡便回道:「萬里是告訴秦錚『有危險,快走』,秦錚回的是『前面都安全,城外安全』。後來秦錚又問萬里有沒有出來,萬里回的是『已經出來,但是危險就在身後,快走』。」
丁衡一說完,雲兮就忍不住點頭道:「多學一些土話還真是好。」要不是秦錚和萬里去北面待過一些日子,他們剛才要是停下等萬里,最後的那些士兵要是趕來,可就真的被留在京城裡了。
聽完雲兮和丁衡的對話,辰哥兒終於忍不住回頭看,可是卻被車廂擋住了視線。
「姨母,我們還真的能回來嗎?」
辰哥兒真的很怕回不來,他出生在京城,他阿爹和阿娘以及太子府上下幾百口在京城喪命,他要是回不來,他們的仇,又如何去報?
雲兮一聽辰哥兒帶著哭腔的話,就知道他在擔心什麼,伸出手,摟住辰哥兒,雲兮道:「肯定能回來。姨母答應你,就是別人最後不幫你回京,姨母也會拼盡全力送你回京。」
雲兮這話一說完,將頭靠在她懷裡的辰哥兒就忍著淚點頭道:「我也會努力的。」辰哥兒這次沒哭,他忍住了。
看著辰哥兒拚命忍著眼淚的樣子,雲兮在心裡不斷嘆息。
每個人都要學會成長,學會成長的方式有很多,可偏偏辰哥兒的成長,是用人命堆出來的。
雲兮知道這次離京,大家的心情都不好。
三品昭毅將軍萬里、從二品太子副將丁衡、魯中任城秦家少郎君秦錚、皖北江氏嫡次子江擎文、柳王嫡子陸灝、太子嫡子陸辰,一個比一個身份貴重,可卻只有改變容貌特徵,偽裝到特地卻學做生意,他們才能這麼悄無聲息,狼狽地從京城逃離。
沒有人知道他們這些人今天離京,要不是出了這樣的事情,他們這些人里任何一個人離京,都應該有許多人來相送,可是現在,送行的人一個都沒有出現。
想到這種心理落差,身份最低的皖北江氏庶出女江雲兮突然笑出聲。她想,沒有什麼比這樣更讓人難過了。
辰哥兒不知雲兮在笑什麼,剛準備開口詢問,就發現原本正行駛的騾車突然停了下來。
雲兮看了一眼辰哥兒,又望了一眼坐上騾車就睡著的灝哥兒,這才緊張地開口道:「丁衡,怎麼了?」
「是戚大夫和杜仲。」丁衡沒想到戚大夫和杜仲會在城外等著他們,對雲兮說完這話,他便跳下車轅看向走來的戚大夫道:「戚大夫您這是特地在這裡等著我們?」
「正是。」
雲兮在騾車裡聽見戚大夫的聲音后,挑起車簾探出頭,驚喜地看著戚大夫道:「是準備和我們一起離開京城嗎?」說完這話,雲兮才發現杜仲身後雖背著一個大包裹,但是卻不是倆人的行李。
原本歡喜的神情瞬間變的難過,雲兮跳下騾車,走到戚大夫面前期盼道:「京城接下來怕是要亂,您還是跟我們一起離京的好。」
雲兮是真的想讓戚大夫跟著他們一起走,不說戚大夫的醫術,就是之前相處的一段時日,對他們師徒二人,他們也有了像親人的感覺。
雲兮說話的時候,戚大夫一直含笑看著她,等她說完,戚大夫才讓杜仲將身後的大包裹遞給她后道:「昨日京城突然不安穩,有不少人都到了城外的莊子上躲避。我正好看見,得知此事後,就猜到你們今日怕是要出城。
這是我這些時日為你們準備的葯,都按著你上次說的,熬煮成膏或者配成藥粉,外面都已經寫明藥性,你跟著我學過怎麼分辨,定是不會出錯。
帶上這些,路上也能安心些,就是有些藥材如今難尋,怕藥效不如你說的那麼好。不過要是真的有人生病,還是去找大夫把脈拿葯穩妥一些。」
戚大夫難得說這麼多的話,都是交代雲兮的話,雲兮聽完戚大夫的話,看著被杜仲送過來的大包裹,聞著熟悉的葯香,忍不住感慨道:「像您這樣愛專研的大夫,我還是第一次見。您這樣的大夫,以後定會流芳百世。」
她之前只是因為擔心辰哥兒和灝哥兒生病,對戚大夫提了一句中成藥,結果這才多久,戚大夫就弄出這麼多種來。
「我知道你的心思,不過就像我之前說的那樣,我今年年初答應了那些百姓來年春天會再去,就一定要遵守諾言。」戚大夫的回答還是和上次一樣,不過這次,在說完這話后,他卻繼續道:「不過明年開春,我給他們醫治后,就去南方找你們,我要怎麼才能聯繫上你們?」
聽到戚大夫這樣說,雲兮當即笑出聲,看著她笑的是真心歡喜,一直待在她身旁的丁衡開口道:「您去沿海城就行,我們在沿海城有人,到時會送消息給我們,我們去接您。」
有了丁衡這話,戚大夫便點頭道:「那你們就趕緊離開吧,京城的這次動亂怕是要比上次還要久。」說完這話,戚大夫看雲兮還想說什麼,便立即搖頭道:「雲兮,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我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老大夫,不會有事。」
雲兮聽戚大夫這麼說,只能將喉間還想繼續勸說的話咽下去,不過臨上騾車前,她還是上前擁了一下戚大夫。
「戚大夫,謝謝您為我們做的。還有,明年我在沿海城等您。」
雲兮說完這話就鬆開戚大夫轉身上騾車,丁衡還想伸手扶她,結果她一使勁就踩到了車轅上。
「丁衡。」戚大夫好似沒有看見丁衡沒能扶到雲兮臉上浮現的遺憾神色,喚了一聲丁衡后,就開口道:「雲兮這個小娘性子不細緻,以後你們遇到事情,她能幫忙出主意,但是一些細緻的事情,還需要你幫著她考慮。」
丁衡沒想到戚大夫會這麼說,雖驚於戚大夫對雲兮的了解,但他還是認真對著戚大夫點頭道:「嗯,我會記住您的話。」
雲兮剛坐進騾車就聽見戚大夫和丁衡說的話,她想著和戚大夫剛認識時,倆個人互相嫌棄的畫面,笑容怎麼都止不住。
辰哥兒不明白雲兮為什麼笑,他看著雲兮拿著這麼大的一個包裹進來,雖沒有出騾車,但還是大聲對戚大夫道:「戚爺爺,謝謝您。」
聽見辰哥兒喚戚大夫爺爺,雲兮並沒有開口說話,但卻用眼神表揚了辰哥兒。
戚大夫在騾車外聽見辰哥兒的話后終於笑出聲,讓丁衡趕緊上路后,就帶著杜仲轉身回了他們如今暫住的村子。
透過車窗,雲兮看著戚大夫和杜仲的背影,心裡卻想著,不知明年何時才能再見到戚大夫這個有些彆扭的老大夫。
因著有了戚大夫和杜仲來送行,離京的眾人終於不再覺得他們是無聲無息的離開京城。
再次出發,雲兮沒忍住困意,帶著辰哥兒一起睡了過去。
按照原定的計劃,他們出京城往南走半天後就會上官道。今日雖然離京匆忙,離開的日子也提前,但是他們還是順利地上了官道。
半天趕路的時間,騾車只停下來一次。
剛到申時,丁衡就找好了一個今晚夜宿的地點,看著不遠處的一個小山坡和山坡下的小溪,雲兮對著眾人道:「可要我將你們的裝束變回來?」
他們幾人改變最大的還是辰哥兒,從小郎直接變成小娘。丁衡的眉形想改回來,還需要養一些時日的眉毛,但是臉上加上去的其他東西,今天卻可以全部卸掉。
「今天就能改回來?」江擎文忍了將近一天沒和雲兮說話,一聽這話,立刻沒忍住看向雲兮,「那你快點把我臉上的東西弄掉!」
雲兮被江擎文這麼急切地一問,立刻不樂意地道:「江擎文,你不是不願意和我說話的嗎?」
「你喚我什麼?」江擎文一聽雲兮直呼他的名字,立刻氣呼呼地道:「你再好好想想,今天開始,你該喚我什麼了?」
雲兮看著江擎文期盼地神情,故意不解道:「還是喚你江擎文啊,還能喚你什麼?」
江擎文明知雲兮是裝著不知道,但是他都惦記雲兮喚自己『阿兄』幾個月,知道早上是自己先不搭理雲兮和她鬧彆扭,所以為了這一聲『阿兄』,他立刻對著雲兮道歉道:「早上是我不好,明知道你在騙辰哥兒還和你生氣,是我錯。」
有了江擎文的道歉,雲兮又不是真的和江擎文生氣,自然就順勢道:「我也不對,不該拿你騙辰哥兒,阿兄你也不要怪我。」
聽到雲兮開口喚自己『阿兄』,江擎文立刻傻呵呵地笑了起來,接著就在雲兮詫異地注視下走到丁衡面前,一臉倨傲道:「丁家郎君,你又該喚我什麼?」
「江二郎?」丁衡明知江擎文想讓自己也喚他『舅兄』,但他怕雲兮生氣,說完這話看雲兮好似並沒有阻止自己的意思,便在江擎文即開口教訓他的時候,趕緊道:「你別急,我知道,該喚你舅兄。」
丁衡這話一出,江擎文就覺得自己圓滿了。
看著他這麼滿足的神情,雲兮忍不住拆台道:「那阿兄,妹妹如今要用水,你能去取些來嗎?」
都知道雲兮是故意這樣說話,但江擎文卻依舊美滋滋地提著木桶去小溪邊取水。
等江擎文走後,忍著在長輩說話時不開口的辰哥兒終於走到雲兮面前,一臉認真地道:「姨母早上說的什麼話是騙我的?」
看著被辰哥兒一問就滿臉尷尬的雲兮,秦錚最先沒忍住笑出聲,接著就是丁衡,灝哥兒和萬里都傻乎乎的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麼,但卻一起跟著笑。
雲兮看著認真看著自己的辰哥兒,知道他在等著自己的回答。
認真想了想,雲兮還是決定對辰哥兒實話實說,辰哥兒不像灝哥兒,這孩子不好騙,也不能為了這點小事,欺騙他。
聽雲兮說完小郎長個子要比小娘晚,辰哥兒認真思考很久才看著雲兮道:「我知道了姨母,所以舅舅如果未來兩年長不高,才是真的長不高!」
看著辰哥兒一臉的認真,雲兮真的非常想告訴他,你舅舅不會矮,畢竟你外祖和外祖母都不矮。
但辰哥兒在對雲兮說完這話后就走到灝哥兒面前逗著他玩,根本沒看到他姨母欲言又止的樣子。
雲兮想了會後也沒有多糾結這事,趕了大半天的路,她也該做些好吃的暖暖身子了。
結果,江擎文打水剛回來,辰哥兒就走到他面前,盯著他道:「舅舅,哪怕你長不高我也不嫌棄你,你依舊是辰哥兒的舅舅。」
原本因為被雲兮喚了『阿兄』,心情極好的江擎文一聽辰哥兒的話,就知道這是雲兮又說了什麼。
忍了忍,可最終還是沒有在外甥憐憫的眼神下忍住,直接衝到雲兮面前問怎麼回事。
雲兮也不樂意再和江擎文爭論這件事情,兄妹二人吵吵鬧鬧說說笑笑,在這小山坡下,留下一串歡聲笑語。
出了京,眾人的心情好似一下都放鬆下來,因著雲兮和江擎文這麼一鬧,也不覺得此時的他們是在逃命。
昨天做的羊肉湯還有好多,雲兮沒多想,今晚在外過夜,夜裡冷,雖他們不缺皮毛,但卻還是要多吃些暖身子的羊肉才是。
這裡離京城雖還算太遠,但卻風景卻已經不同。
在檢查了附近沒有危險后,丁衡便讓萬里留守,自己一人準備去看看附近有沒有野物。
做武將多年,別的手藝他沒有,但是烤肉和烤魚的本事卻不差。他想親手做一些給雲兮嘗嘗。
雲兮並不知道丁衡的心思,聽他說要出去轉轉,也只當他是想看看這附近的情況。
丁衡倒是也沒有走遠,附近不遠處就有個大一些的河流,他不敢離雲兮他們太遠,折樹枝捕兩條魚,就地清理乾淨后便轉身回去。
雲兮先把羊肉湯放到萬里和秦錚用三塊石頭搭的簡易灶台上,取陶盆調了些白面做成麵疙瘩,準備待會煮進滾沸的羊肉湯里。
趁著煮羊肉湯的時間,雲兮又取了顆菘菜切碎,準備一起放到羊肉湯里。
這樣一來,葷素主食都有,她做起來還方便,郎君們要是覺得不頂餓,還能熱些燒餅吃。
雲兮動作快,不到兩刻鐘的時間,她便將眾人的哺食做好,剛準備喚眾人吃飯,就看見丁衡提著兩條魚朝著她走來。
「你去捕魚了?」雲兮這幾個月來吃魚的確是少了,之前在太子府的時候還經常跟著太子妃吃魚膾(生魚片),如今幾個月下來,只吃過一次魚湯,如今看到丁衡提著的兩條比巴掌長一些的魚,期待道:「這魚你準備怎麼做?」
「烤著吃。」
「烤?」
雲兮原本想著魚湯蠢蠢欲動的心一聽丁衡說烤魚,立刻冷靜下來,還不等她繼續勸導丁衡讓他把魚給自己煮魚湯,就聽丁衡道:「我親自烤,烤給你吃!」
雲兮原本還想著怎麼把魚從丁衡手裡要過來,結果一聽丁衡這話,立刻緊張地抬頭看江擎文他們可在附近。
待看見這裡只有自己和丁衡后,這才期待又帶著一絲嬌羞道:「需要什麼配料嗎?我幫你拿。」
第一次有人說要親手烤魚給自己吃,兩輩子第一次被這樣對待的雲兮忍不住有了一絲絲嬌羞,看著提著魚的丁衡,眼神充滿期待。
丁衡一眼就看出雲兮隱藏在期盼下的嬌羞,很是認真地對雲兮道:「只要有羊油和鹽就行。」
丁衡做的烤魚真的很簡單,清理乾淨的魚,只用羊油和磨碎的鹽粉,那香味,直接隨著風飄出一里地。
雲兮吃烤魚的時候,萬里就眼巴巴地看著她,只有辰哥兒因為是晚輩,被雲兮分了半條魚,就是江擎文仗著阿兄的身份,也沒能讓雲兮分一口給他。
吃完哺食,眾人就準備洗漱睡覺,昨晚沒睡好,今天起來又早,今晚要是休息不好,明天肯定要沒有精神。
睡覺前,丁衡和萬里在周圍布下幾個簡易陷阱,秦錚和江擎文趁著天色還有光亮,拾柴架火堆,雲兮從戚大夫給的包裹里找出幾味避蟲的葯分到每輛騾車裡,雖然如今已經是深冬,但云兮還是會擔心有蛇蟲鼠蟻。
辰哥兒扶著努力想自己走路,卻因為穿的太多根本邁不開腿的灝哥兒看著眾人忙著各種事情,將每個人做的事情都記在心裡。
小半個時辰后,所有人都忙完了自己的事情,但就在雲兮以為終於可以睡覺的時候,丁衡他們幾個郎君,卻為了一件小事,爭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