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萌新
兩個蹲屋頂的男人站起身,搓搓胳膊準備進屋,忽然,鶴丸國永看見別墅的下水管上,有什麼東西正順著管路向上攀爬。
「那是什麼東西?」鶴丸金色的眼睛掃過那黑黢黢的物件,似乎是虯結在一起的頭髮,看著怪噁心的。
「是被吸引來的惡靈。」楠雄看多了這些東西,一眼就分辨出那是什麼。
「它要來愛花這?」鶴丸看見,水管正好貼近愛花的卧室陽台。
「應該是。」楠雄知道愛花的體質,想著面前這個東西可能也是愛花吸引來的,正琢磨對策,便看見鶴丸國永上去就是一腳。
木屐結結實實踩在亂髮中央的那張臉上,還格外嫌棄地碾了兩下。
付喪神辦事乾淨利落,丟下句「屋裡的小姑娘不是你能碰的,給我有多遠滾多遠」,順勢一踢,那亂髮一團的物件就被遠遠踢走了。
楠雄回憶那物件的形態,似乎是人頭之類的怪物。
「你身上靈力很強,能夠辟邪。」楠雄評價鶴丸國永。
鶴丸抱著本體,大大方方道:「我在神社帶過一段時間,做過御神器物呢,對付這些東西小意思。」
楠雄掃過鶴丸手中的太刀,聯繫青年那句「御神器物」的自稱,他大致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是武器化形的付喪神吧?
帶著鶴丸國永瞬移回愛花的閨房,游還趴在床上沖愛花大吐苦水呢,看見屋裡忽然多個一身白的陌生男人,鹿島游一把撈過愛花,緊張兮兮地護在懷裡:「楠雄,你帶一個陌生人來愛花房間做什麼?大半夜的,嚇死人了。」
鶴丸國永歪著腦袋打量游,顯然有些遲疑。
愛花抬著手在兩邊同時做著安撫工作:「嘛嘛,你們都冷靜一點,游,這位你小時候也見過的,他叫鶴丸國永,是外婆以前麾下的刀劍男士哦~鶴丸,這是我姐姐鹿島游,我們小時候還一塊兒在萬葉櫻下玩過,不記得了嗎?」
聞言,鶴丸和鹿島游同時陷入沉默。
鶴丸摸著下巴打量鹿島,游摸著下巴打量鶴丸,確認過眼神,鹿島游鶴丸國永:果然還是我比較帥。
愛花:你們忽然一臉釋懷是眼神交流了什麼訊息==?
眼神交流完畢,人和付喪神開始了第一輪的客套。
游:「好久不見鶴丸國永,白鶴的那個鶴?哎呀真是符合您外形的特點。」
鶴丸國永:「許久不見,游小姐,長高了很多啊,近來安好?」
倆傢伙都社會地彷彿下一秒就會掏出名片互遞一波。
愛花看著客客氣氣的兩人,和楠雄小聲嘀咕:「怎麼感覺他們生疏地厲害?明明小時候都一塊玩的。」她見到鶴丸就慢慢想起很多事,對於這個童年陪伴她成長的小夥伴,還是很親切的。
楠雄:「你姐姐現在只是普通人,很難注意到鶴丸,自然無法產生共鳴。」
愛花恍然:「是哦,游幾乎已經沒有靈力了。」
普通人看不到幽靈、妖怪、神明,即使他們與人類對話,人也只有幻聽一般的體驗。
自己有靈力,離開本丸那麼久都會開始遺忘付喪神們的存在,游現在沒有靈力,想要注意到鶴丸都很難。
游蹲在床上,道:「雖然記得小時候有你,但具體很多事都忘記了。」
對此,鶴丸倒也釋懷:「沒什麼,看到你過得好,我們也就放心了。」
游哥倆好一般地拍拍鶴丸的肩膀:「你是個豁達的人嘛,忽然我家這邊是有什麼事嗎?說出來,大家好幫你想辦法。」
鶴丸一笑:「確實有事,和愛花有關的。」
游大手一指:「啊哈,我就知道你是打我妹妹的注意。」
鶴丸:嗯?怎麼有種被套路的錯覺?
定睛一看,鹿島游和齊木楠雄左右開弓,鄭重地把「嬌弱」的小妹妹護在中央。
「剛才愛花尖叫是因為你嚇到她了吧?楠雄會趕來應該也是聽到了愛花的尖叫聲,因為考慮美穗那邊不好解釋,楠雄才特地帶你瞬移離開躲避一陣。」鹿島#8226;福爾摩斯#8226;游不知從哪摸出一副眼鏡掛在鼻樑上,分析案例之餘,削薄的鏡片劃過一道道睿智的精光:「說,大半夜出現在我妹妹房間是做什麼?」
齊木楠雄倒也配合鹿島游鬧騰,來沒什麼表情的臉也殺氣騰騰正對鶴丸國永,他抱著胳膊大床跟前一站,擋住鶴丸視線,儼然一副「要打擾她們先踏著我的屍體過去」的決然姿態。
付喪神看過這一個兩個護崽心切的「長輩」們,略有苦惱地撓了撓頭髮,而後,稍稍端正了姿態,面容嚴肅起來。
對比游那母雞護崽一般的動作,或是齊木楠雄抱胳膊冷麵凝視的模樣,鶴丸國永此刻顯得正式多了,至少收斂平時那副大大咧咧的貪玩模樣,那張精緻俊俏的面龐就流露出一種別樣的凌厲感,說句兇殘點的,眼前這隻鶴若是把手擱在刀柄上,要說他下一秒就會利刃出鞘大開殺戒,愛花都信。
鶴丸國永像是心有靈犀,他真把手按在刀柄上了。
游和楠雄齊齊屏住呼吸,進入禦敵模式,而愛花盯著付喪神,目光有些明亮。
鶴丸走進一步,楠雄和游就緊張半分,少女粉色系的閨房裡忽然瀰漫著開戰前的氛圍,愛花烏沉沉的眸子定定地望著鶴丸,她安靜地坐在姐姐懷裡,一動不動。
忽然,付喪神輕鬆一躍,身形如燕踏在天花板上,只消一瞬,就從楠雄面前晃過去,快得驚人。
然後,白衣的付喪神張開雙臂,展開的羽織宛若白鶴的雙翼,排除他如餓虎撲食的動作,這一幕還是挺有美感的。
游是最後一波防線,然而,她還未來及發招,就感覺付喪神略過自己,直直衝向前方。
家長們恍若隔世地回過頭,只見鶴丸一路殺到陽台邊,舉起太刀反手就是一記全壘打大滿貫,瞬間將某個毛茸茸的圓乎物件遠遠打飛出去。
鹿島游:「那是什麼?」
楠雄:「惡靈吧。」
鶴丸國永冷靜收刀:「剛才的飛頭蠻,不用力一點它都不長記性。」
瀟洒解決完惡靈,付喪神再度轉身,金眼睛從鹿島游身上飄過,下一秒,鶴丸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直接擠開了鹿島家的長姐,順利取而代之。
讓鶴丸攬過小肩膀,愛花多少還是有點羞澀的,但她還未來及表現一下自己的少女心,就聽付喪神拍著胸脯擲地有聲:「我可是看著愛花長大的,你們的心情我能夠理解,但這種事不算我一個也太不夠意思了!」
#我也是家長好嗎,你們怎能不帶我玩?#
鹿島游:「所以你來這是……」
鶴丸國永:「當然是來保護愛花的!」
看過付喪神身手矯健英勇護崽的行為,齊木楠雄和鹿島游同時比了個拇指。
#要的就是這種氣勢,妹控協會收下你了!#
被三個「長輩」團團圍住,愛花茫然地看著激動的三人,有種少女心被急凍的錯覺。
愛花:「……你們都夠了!」
欺負我年齡最小是嗎?還有鶴丸,那老母親一樣慈愛的凝視是鬧哪樣?虧我剛才還覺得你帥,真是瞎了眼了!
四個「年輕人」在卧房裡一通胡鬧,最後,樓下視頻通話的美穗女士衝上二樓再度砸門。
「愛花!游!大半夜的不睡覺幹什麼呢?安靜點!」
那「咚咚」砸門的氣勢,儼然有破門而入的意思了。
四位當事人眼神交流一波,果斷行動。
愛花鑽到床上,游開門安撫美穗,齊木楠雄抓住鶴丸國永的羽織,一秒傳送回自己家。
「媽媽,我和愛花準備睡了,你和爸通完話,也早點睡……」
鹿島游熟練地安撫家長,愛花縮在被子冷靜等待,直到齊木的聲音響在腦海里:【白色的傢伙先放在我這,早點休息。】
齊木家,楠雄傳音完畢,放下胳膊。
然後,一隻手就湊過來,不安分地摸了摸他腦袋上的天線髮夾。
「剛才就好奇了,你怎麼帶著這麼奇怪的髮飾。」鶴丸國永趴在楠雄的床上,單手支著下巴,盯著縮在被子里的高中生。
楠雄:「下去。」
鶴丸:「不要——地板好硬。」
楠雄:「……」
鶴丸:「你把我放在愛花那裡完全沒問題,她母親看不見我。」
楠雄默默翻了個身。
鶴丸:「人類,我在和你說話。」
楠雄:「睡覺,再啰嗦我把你丟去馬里亞納海溝。」
鶴丸:「……」
重獲安寧的楠雄再度合眼,心想著:傻瓜才會把你留在女生的房間里。
然而,楠雄又忘了,自己家和鹿島家只有一線之隔,鶴丸哪怕不說話了,也不代表他不會亂動。
齊木家的窗檯有外接的護欄,熱愛生活的久留美覺得這片空間空著也是空著,遂找來幾盆小雛菊擱在那。
鶴丸從窗戶翻身上屋頂時,羽織拂過一朵朵白的、粉的小菊花,菊花們瑟瑟發抖,飄落些許花粉和花瓣。
白鶴蹲在屋檐上,抱著他的太刀,靜默地定成一座雕像,金眼睛凝視對過的雕花小窗,粉色系的窗帘拉著,慢慢的,室內燈暗下來,昭示著屋主已經躺下歇息了。
鶴丸摸了摸胸口,那裡還藏著三日月給他的信件。
白色的信封,裡面是一張遺囑。
單手按在遺囑上,鶴丸裹著羽織看了對面一陣,不知想到什麼,忽然老臉一紅。
腳下的天花板「咚」了一聲,齊木楠雄隱忍的威脅之聲飄在耳邊:「再想那些有的沒的,我就拆了你!」
紅色碎花凱蒂貓睡裙怎麼了?你是沒見過穿睡衣的少女嗎?大蝴蝶結紮個髮髻是很可愛,但值得你大半夜在這回味嗎?這個老不正經的付喪神!
鶴丸國永打了個噴嚏,夜風之中默默把羽織裹緊了些,口中喃喃道:「為什麼你一定要聽別人的心裡話?這好變態的——」
齊木楠雄:「……」
鶴丸:「看你那麼暴躁,其實是認同我的想法吧?唉,青春期的男孩總是那麼傲嬌,怪不得你近水樓台,也沒和我家小主公在一起。」
齊木楠雄:要不是看在鹿島家外婆的份上,我真的要當場表演一個徒手拆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