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一個藝人和一個身經百戰的保鏢打一架……這證明方式太過簡單粗暴,非常人能夠想到。
陳先先有些驚訝,但還是點了點頭:「都行。」
打架,簡單。
見他應的乾脆,何傑書也不好意思拒絕,索性也應了下來:「好吧,是個辦法。」
這顆景觀星球唯一被開發的就是這座極高的山頭,浮在林海之上,像一方佇立的高高海岸。但一座山開發后的成果不僅是其上玻璃鑄造的宴會場所,還有在山體之中深埋的地下斗場。
「這裡最開始並不是用於聚會。」他們窮盡微潮昏暗的甬.道,巨大的隔離門伴隨著涌動的氣流向上抽開。蔣青低沉的嗓音夾雜在噪響中,卻清晰可辨:「而是一個黑.斗場。」
黑斗場,也就是非法的機甲競技場,場中的機甲師生死搏鬥,場外賭.金揮灑。如今名聲最盛的黑.斗場,便是陳先先誆騙林一時提到的「莫羅星」。
話音一落,蔣青便握著操控著整座地下斗場的鑰匙,切亮燈光。
陳先先下意識眯起眼——
在驟然爆亮的熾白光束中,整個地下空間彷彿被十餘顆高懸的恆星照得透亮。這方空間的穹頂高度驚人,至少有十米以上,四方則更為寬闊,唯有向邊緣層層疊高的觀眾席內圈延伸幾棟高柱撐頂。通風系統帶起的氣流迎面撲來,絲毫沒有潮霉氣味,不知建築師是如何設計出這樣的地下建築的。
「那邊是換衣室,裡面應該有乾淨的戰鬥服。機甲倉庫在那兒,不過你不能進去……喜歡什麼樣的機甲?」蔣青看了看身旁一瞬驚艷后就冷靜下來的青年。
高亮的燈光之下,陳先先眼角的淚痣顏色更為醒目,他隨口道:「只要是紅漆的輕型機……什麼都行。」
機甲師有專門的戰鬥服——這種服裝貼身,材質柔韌滑順,能夠增強動作捕捉器與精神觸手的感應,缺點是造價高昂。陳先先進換衣室換了一套差不多合身的戰鬥服出來時,何傑書已經領著自家保鏢來了。
保鏢有一顆光頭,看其禿頭的程度,實力應該不錯。光頭對陳先先似乎有點好奇,很乾脆地選擇了比較習慣的機甲。
智能裁判在穹頂撐起大幅的虛擬屏,讀取現場信息后亮起一串字元:「輕型機(紅方)VS綜合機(藍方)。」
「請非戰鬥人員退出紅色警戒線外,我們將開啟阻斷場。」
「你要什麼操作模式?」
何傑書看著場地一環飄起的紫色霧氣,與蔣青隔了一個空位,也在觀眾席上坐了下來:「8號。」
8號操作,綜合型。
該操作模式下,機甲師不僅需要全套動作捕捉,還要盲操作指尖分割兩方的微型鍵盤細節化指令。專業性非常之強。
陳先先知道何傑書為什麼希望請一位機甲師來演了——這種操作不僅困難,不能憑藉背誦鍵位了事,還需要操作者的身體能夠負荷動作帶來的壓力,想完美還原這種操作,太過嚴苛了。
不過對於陳先先而言——
「真熟悉。」青年垂眸看著控制艙內逐漸將他包裹成繭的棉絮狀動作捕捉器,輕輕閉上眼。
待機甲後方的掛架鬆開,才重新睜眼。
場外,透過鏡頭,蔣青與何傑書一下子看見了那雙還攢著一點笑意的眼睛。
漆黑,明亮,刀光劍影。
「請紅方藍方預備。三,二,一……開始!」
電子音剛剛揚起,紅色的魅影就飛快地前沖,閃現在了敵方跟前。蔣青為陳先先挑的輕型機比「燕尾」的版本要新一些,身高三米六,輕盈疾速,但重心卻難以把控。從兩人面前的鏡頭中去看,陳先先後腰雖由控制艙的保護索扣緊,但四肢陷入棉絮般柔軟的動作捕捉器之中,懸空著輕盈利落地滑動。
他指尖敲擊鍵盤的速度緩慢,但兩架機甲互沖之中,紅色輕型機輕盈又隨意,彷彿是在舞蹈,而非進行一場冰冷機械之間的決鬥。
何傑書已經看呆了:「他是演員?」
「應該說……他現在是個演員。」蔣青凝視著畫面。
兩方互相來回地進攻了三四番后,基本的火力.系統已經完全被激活,漫天都是激光劍與鐳射槍交織勾勒的光影。鐳.射槍的線狀光彈方才成排地擦過,那架紅色機甲便背手切換了掌心的發.射器,液態能量緊隨其後開始崩騰。輕型機腳下滑步過渡了后沖了力度,腳下踩過一個微妙的弧形,再次逼身向前。
掌中激光化作的長劍倏地亮起,藍漆的綜合機舉臂豎起能量屏障堪堪去擋,卻還是被壓退半步。
畫面中,陳先先眼帘微垂,做出「劈砍」動作的雙臂末端,指尖遊刃有餘地緩緩敲動微型鍵盤。他嘴角忽然揚起一絲笑意,腰身一緊,猛地收回前撲的力道。高負荷狀態下運動使陳先先的臂間的黛色血管紋路若隱若現,但青年的神情半點沒有吃力,他收腹撐臂,在敵方收力不及向前踉蹌的瞬間竟背身一躍,自高向低遞出激光劍,大力地向下方刺壓——
場地內自帶的保護機制亮起刺目的屏障,激光劍與屏障相互摩擦,竟爆發出一團團火花。直至半柄激光劍都已鑲入那道屏障,陳先先才扣動鍵盤,猛地熄滅激光劍,輕盈跳開。
保護機制消散,智能裁判閃爍了一瞬:「紅方獲勝!」
陳先先從機甲里爬出時,身上僅出了薄薄的一層汗,他第一反應就是去看蔣青的反應,露出一個炫耀的笑。
還來不及看蔣青的反應,另一道聲音便奪走了他的注意力——
「陳先先?先先是吧。」中年男人雙目有神,健步如飛……如果不是蔣青用他獨有的凜冽眼神釘在何傑書身後,他估計能一把撲上去,「可以可以可以。演技是能夠解決的,來,嘴角帶一點笑意,要孤傲一點,眼神冷一點。」
陳先先有點手足無措。
蔣青看不下去了,皺了皺眉:「先先。」
他的聲音絲涼,一下子將陳先先從茫然里救了出來:「不要管他。」
何傑書回頭瞪了他一眼。
蔣青並不理會,繼續道:「回想一下你在……那兒的時候的心情。」
有外人在,男人並沒有說的詳細,但陳先先卻一下子明白過來,蔣青是提醒他回想軍校時候的狀態。
在一團副校的時候……他每天的心情是怎麼樣的?
陳先先閉上眼,皺了皺眉,而後神情舒緩開來。
青年輕輕勾起一點嘴角,而後重新睜開眼。
退去了裝乖無害的偽裝,陳先先那雙漆黑的眸子卻愈發閃耀,透露出一絲冷淡的寧靜。他面上的笑意不深不淺,帶著點百無聊賴的寂寞,姿態氣定神閑。那雙黑漆漆的眼珠一轉,輕輕掃過身旁緊緊盯著他看的何傑書,眼刀帶風,飄飄而過,卻彷彿在瞬間洞悉了他人的全部破綻。
他每一次呼吸里都透出「幹不成最喜歡的事,次喜歡的事又太簡單了,碾壓別人都沒有快感。」的意味。
——令人牙酸的孤傲。
「完美!」
何傑書興奮地握住陳先先的雙手,目光熱切,彷彿兩人之間已經搭建起了深刻的革命友誼,「你是藍水的藝人吧?經紀人的聯繫方式有嗎?我們談談劇本,和你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