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為什麼空窗三個月後，他突然就能接到這檔節目的邀請？

陳先先看著眼前人群中一個十分英俊，氣質絕佳，卻讓他厭煩得差點掛不住偽裝的青年。

心中有了答案。

「池天？」跟在他身邊的林一差點嚎出來，下意識開始面色不善地擼袖子。

陳先先拉了經紀人一把，再抬頭時，與那個名叫池天的藝人撞上了視線。

對方揚起嘴角，對他暗含惡意地一笑。

池天，一個前幾個月才迅速躥紅的明星，是陳先先的老對頭。

他們互相看不上的原因很簡單——都是演技一般容貌上佳的人，光網之上尤其喜歡把兩人湊在一起比較。池天自大心小，看不起陳先先，找麻煩卻又被反虐，三番兩次明裡暗裡地懟，梁子就這麼結下了。

他紅火起來是因為一部劇，池天在那部劇中扮演一個上將角色，操控機甲大殺四方。劇開播前後，光網上鋪天蓋地都是誇讚池天真身操控機甲，而且水平大獲讚賞驚掉無數專業人士的消息，一時間人氣高漲。從那時起，粉絲們都喊他——

「天才機甲師」。

陳先先第一次看見這個稱呼的時候，差點笑出聲來。他也是那時候聽八卦，知道池天搭上了一條大船。

後來，他就被使絆子，冷凍了三個月。

三個月後，一個與機甲相關的綜藝節目莫名其妙邀請了他這個在熒幕前從未操控過機甲——他離機甲最近的一個劇本里，是個機甲修理師——的十八線，站上了舞台。

陳先先眨了下眼，聽見池天故作驚訝地喊：「這不是先先嗎。」

節目組請來的嘉賓是專業人士，選手則都是一些藝人。除掉陳先先這個十八線，大多都是有點熱度又在拍攝中接觸過機甲操縱的，但人氣還不能獨當一面，於是如今算得上一線的池天隱約成為了選手團體的中心。

選手一共八人，除了坐在人群邊緣正低頭玩著光腦的一個姑娘，池天周圍圍著五人都察覺到了兩人間的火.藥味，很配合地低笑起來。

「池天，真巧。」陳先先也不在意，沖他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來。

陳導隱約發覺了什麼，笑呵呵地往兩人中間一站，阻斷了相互傾軋的冰冷視線，「都幾點了，還鬧呢。都回去休息吧，明天要錄製節目了，都給我回去好好養精神。」

池天也沒糾纏，帶頭向大廳的另一邊走去。

「他這是故意的吧！想讓你出醜……」去房間的路上，林一還在絮絮叨叨：「哼，陳先先，你明天一定要帥一點，然後虐死他……」

陳先先聞言並沒有接話，而是一反常態地開始沉默。

第二日早餐過後，眾人到化妝間上妝，而後前往錄製場地集合。

錄製現場建造得非常大氣，陳先先跟著林一踏入其中，很快反應過來《機甲狂潮》是建了一個超大型的機甲訓練場，再搞了點裝修。六塊牆面都用的特殊材質，堅固耐久，可以說是很有誠意了。

來的路上陳先先認真看過這個節目的介紹，他們一般是周一周二錄製，剪輯製作后當周周六晚間開始推送節目，其他時間參加節目的藝人和嘉賓可以跑動自己的其他工作。畢竟是全新策劃的綜藝節目，目前這一季只計劃了三周作為試播。

節目的形式還比較樸素，先是參加節目的藝人玩些和機甲相關的小遊戲，搞搞問答，再由嘉賓裝逼，然後帶藝人學習機甲的操控，最後打打架，看對擂成績一期淘汰一人。這年頭沒拍過機甲題材的劇本的藝人屈指可數，大家都有點底子，場面不至於尷尬。

每一期節目都有自己的主題，循環漸進地展現機甲操作的內容。第一期節目，是一切操作的起始，節目主題就是——《格鬥》。

格鬥是機甲操作最基本的一環，沒有武器系統的輔助，機甲師只有憑藉機甲本身進行「肉搏」。

背過台本，沒什麼鏡頭的陳先先在錄製過程中很老實地充當背景板，也懶得去回應池天偶爾會投來的眼神。

他們稍微介紹了自己，再用小遊戲稍微活躍了一下氣氛，就抬上了這個節目開局的重點。

「接下來，有沒有哪位選手想嘗試一下與嘉賓機甲對戰？」女主持人笑盈盈地開口。

第一場對擂作為表演賽，為了能夠吸引觀眾，增加節目逼格，節目組一下子祭出了這次請來的三名嘉賓中最能讓觀眾眼熟的董老師——陳先先隱約記得，這人就是池天上部劇的武術指導。

而開局就要被虐的糟糕角色，自然就被丟給了全場最透明的陳先先。

這些流程節目組之前就強調過，陳先先也不掙扎，舉手說：「我來吧。」

池天微笑：「先先加油啊。」別被虐得太慘，輸的太難看。

陳先先回頭看了他一眼，沒有接話，重新向前走去。倒是女主持有點好奇：「你和先先關係不錯吧。」

「是啊。」池天微笑，「是不錯。」

還站在舞台上的人們開始對著鏡頭交談，其樂融融，似乎無人關注賽場的狀況。

——大概是在他們的想象中，這是一次沒有懸念的碾壓。

節目組提供了兩架機甲，嘉賓用的是重型基礎機「熊獸」1號。

而分配給陳先先的，則是燕尾7式。

「燕尾」是比較古老的基礎機型號了，如今大多被用於初學者的訓練。它是輕型機甲，身型高大纖瘦，被卸下了激光劍發出裝置與槍.炮等武器.系統，足有三米高，外表噴了一層紅漆。老式機甲的外部能量槽更多，可攻擊的弱點也就更多，但機身流暢，整體的設計紮實又富有美感，簡直像一個藝術品。

紅漆塗得極艷，機身有些磨損，但看得出來修養得很好。燈光照來，機甲全身淌過水波一般的流光。

陳先先走過去，第一件事就是輕輕撫摸著燕尾的機身，眼裡流露幾分溫柔。

但這樣的神情動作看在別人眼裡，大概就像是沒見過世面的興奮。

忽視身後隱晦遞來的輕蔑眼神，去扒陳先先裝作笨手笨腳地爬進艙內，艙門在檢測后釋放涼絲絲的白氣，自動合攏。他在機甲腹中的椅子上坐下，耳邊響起冰冷冷的電子音。

「請選擇操作模式。」

「1號操作。」

「是否確定？」

「是。」

「系統警告：1號操作系統太過粗糙，將會對您的行動造成影響，是否再次確認？」

陳先先好奇：「你們這個牌子的人工智慧怎麼廢話這麼多啊。」

電子聲：「……」

1號操作是純輸入型操作模式，提供的鍵位固定不動，且僅有十二鍵，其中三鍵負責武器系統的操控。但第一期節目的主題是「格鬥」，外裝武器系統已在比賽中被禁用，所以對於陳先先而言，他算是九鍵操控。

在陳先先的質問下，機甲的人工智慧終於不再要求確認，而是開始運轉。柔軟的觸手從他身後的靠背上伸展開來，溫柔地擁抱陳先先的身體，著重保護了他脆弱的脖頸。

因為選擇的是純輸入型操作，這些觸手並沒有覆蓋雙手，給予手臂自由操控的空間。陳先先一邊傾聽場中的信號，一邊點開光腦的虛擬屏……打開了一本書。

書名是《影視表演學基礎》，閱讀進度接近一半。

而後騰出右手的一隻手指，漫不經心地挨個戳了戳九鍵，讓機甲慢騰騰地以僵硬扭曲的姿態站了起來。

隔音功能還未開啟，人群嗡嗡作響的嘲笑聲影影綽綽，透過機械運轉的電子聲傳入陳先先的耳中。堡壘般高大的鋼鐵人形內部，液態的能量從儲能核心崩騰而出，通過供能泵壓進內外的能量槽內。機甲背後的掛架鬆開，沒入地面，而陳先先面前，用於觀察的巨大半球型的屏幕終於展開。

畫面中的機甲一身漆黑，身材魁梧，比「燕尾」還要高大，正虎視眈眈地用一雙目視燈，似乎能透過屏幕，注視著垂頭看書的陳先先。

「那麼我們的首場表演賽——」女主持舉起手臂，雪寒的燈光向舞台至中的兩架殺器掃來，擰成刺目的一束。

「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