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陳先先並沒有考慮蔣青說這些曖昧的話是不是存了什麼別樣的心思。

他很清楚自己對於一個武裝帝國而言，有多麼大的吸引力，理所當然地認為對方是為了表示看重。

那天與蔣青會談時他說的「好好考慮」不是敷衍，來往節目組的途中背著林一，他也仔細查詢過藍星安保的資料。

藍星安保是近幾年才瘋狂崛起的，在這個名叫蔣青的男人接手之前，藍星僅僅是個普通的一流安保集團。陳先先有自己的渠道，能夠挖掘的信息會更多一些，例如，藍星安保之所以如此強勢，與它內部的機甲師的數量與質量離不開關係。

——藍星安保，有四名以上的軍方老將作為顧問，且內部的訓練方式和制度與軍團有些相似。

關於蔣青，他暫時沒能拿到資料，但聯繫對方對自己的了解……這個男人絕對與軍團有什麼聯繫。

蔣青從他的稍帶審視的目光里品出了一點別樣的味道，「你不願意去？」

「那倒沒有。」陳先先思考了一下，覺得藍星顧問這個職位對他而言還是很有吸引力的，自己應該適當表現出一點友善，「只不過有點擔心，蔣先生請我一起去，合適不合適？」

自己畢竟還是個沒名氣的小明星，容易被說閑話。

「那個晚會不是那種性質——」蔣青似乎察覺自己語氣有點重，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我會讓他們閉嘴。」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陳先先乾脆應下：「好吧，明晚是吧？蔣先生記得贊助我一件禮服。」

蔣青表情一松——當然這個微妙的動作在他臉上只顯出一點風雪暫歇的感覺，一點頭，隨後轉身隱沒在廊道的黑暗裡，看起來沒有一點留戀。

陳先先看著他的背影，微微眯起眼。這種指令似的口吻，和乾脆利落的性格，這位估計還真是軍團的哪個大人物。

……

…………

兩個不磨蹭的人，兩次會談，都輕鬆又快速。

陳先先來到休息室時，坐立不安的林一還沒醞釀好焦慮，看見他進門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陳先先？」

「噯。」

林一表情古怪：「你怎麼……動作那麼快。」

許久沒有操縱機甲了，陳先先當時忘記提前熱身，這樣打了一架，回過神覺得渾身都有點不對勁。他揮了一下手，脫了外套打開休息室的修復艙躺了進去，「你這話說的，搞得我和大佬搞了什麼不為人知的PY交易一樣。」

「……他不會真有這個意思吧，找了你兩次了。」林一一臉緊張，「陳先先你是個正經人，你要守住自己的底線懂不懂？」

陳先先頭疼地應了好幾聲，連忙把修復艙的艙門闔上。他動作太快，林一還想問問剛才那場機甲對戰的開頭是怎麼回事，就見艙身的電源燈已經亮起。

休息室里隱約響起汩汩水聲，修復液漫上，覆蓋了陳先先的面孔。修復液粘稠，但卻不影響呼吸。

這種修復艙是比較專業的版本，陳先先設置的時候才發現一些昂貴的修復項目被鎖定，想來是嘉賓選手在節目中有所損傷時節目組的工作人員才會捨得給他們開啟。他也不挑，直接選擇了最基本的休眠模式，打開了外界叫醒服務，很快陷入休眠中。

睡前，陳先先想起了曾經好幾個因為他這張臉動了壞心思的傢伙，而後腦中閃過蔣青的面容身材。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這麼帥的男人要說看上他……他還真能羞澀兩下。

……

…………

這一覺，陳先先睡了四個小時，完美錯過了午餐，直到節目組通知恢復錄製才醒來。

修復液一抽離特殊，幾乎不會留下痕迹。陳先先抹了把臉穿了外套就往錄製現場奔。

他到達時，節目組的人員幾乎都到齊了。

錄製現場的布置沒有變化，但是陳先先眼尖，注意到所有人的站位都與先前有了微妙的差別。本來正在與所有選手交談的陳導聽聞到腳步聲，側首望來，一看見陳先先便露出了一絲笑意。

「化妝師呢？」他招呼著後勤人員來給青年補妝，看著一臉茫然的陳先先溫聲說：「先先，節目需要重新錄製一下，站位有些調整，你好好記一記。」

——與上午錄製之時，簡直是兩種待遇。

不過重新錄製的話，那場決鬥，估計是要剪掉了……也難怪某位嘉賓的臉色，比上午好看了不少。

「好的好的。」化妝師正在臉上搗鼓，陳先先也不敢大動作，他沒把思索擺在表面上，只乖巧地應了兩聲。

嘉賓席的座位也有所改變，一個陳先先不熟的中年男子坐在中間，林鎮安在右，左側是看起來臉色微沉的董是錢——他原本坐在最核心的中間位置，如今被打臉，又調開，也難怪心情不好。

而選手的位置也有所改變。

八名選手，四左四右。

池天站在錄製舞台的中間左側，而陳導留給陳先先的位置，則在池天的身旁，右側居中。

陳先先看著陳導的布置，目光沉沉，微微眯了下眼。

在修復艙里睡了一覺，儘管錯過一餐，但陳先先的臉色還是紅撲撲的，襯得那張面孔看起來越發無害純良。這一眯眼，反而顯得睏倦，彷彿還未從睡意中掙脫出來。

他身高也有個一米八出頭，眉目漂亮但不是娘氣，尤其是那雙黑漆漆的眸子，凝神一定，所有人都會感到背後遞來陣陣的涼意。陳先先有一種隨意又強勢的氣場，只不過平時乖巧又喜歡示弱，氣勢被掩蓋在了偽裝色之下。

但似乎是上午那場對決，給予了在場眾人另一種觀看的角度，他們一下感受到陳先先身上那股隱隱壓制感。

如今的陳先先，妝容很淡，節目組分配的衣著也是很淺淡的素色。畢竟他曾經的定位，是節目組的背景板，不需要多麼亮眼。

「衣服得改。」陳導目光似乎不經意間掃過了池天的所在——那個至今臉色都不太好看的青年，穿著一身清新的藍。

「……給先先換一套，紅色的吧。」他一擊掌，似乎很滿意自己的靈光一現：「漂亮的年輕人，就該用艷麗一點的顏色，穿得這麼灰撲撲的像什麼樣。」

所有人都從這些微妙的調整之中，察覺到了一點不同尋常的氣息。

陳先先很快想通了，陳導究竟想做什麼。

《機甲狂潮》是一檔對擂競技的機甲綜藝節目。

這種節目，從來不怕選手或者嘉賓之間有衝突。他們真正擔憂的，反而是衝突不夠，不能激起觀眾的激情。

而陳先先與池天之間的微妙氣氛，嘉賓三人的暗自站隊，都給予了節目洶湧詭譎的暗潮。節目組的策劃只要推波助瀾，暗中加強這種隱隱的對峙感，就會讓節目呈現出的效果，像是往油桶中丟入了一枚隱隱燃燒的煙頭——

容易嘩啦一下，爆起刺目熾熱的光華來。

陳先先保持著面上的笑容，心中卻想著：陳導的營銷手段可不簡單，這期節目錄製結束后的今晚，光網上，大概會掀起不小的風浪來。

而他，估計得站在風口浪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