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綠帽道長需要你
那麼,赤井秀一和企鵝大王發生了什麼故事呢?
這就要從琴酒給他打的那個電話說起了。
那次通話后,赤井秀一花了點時間重整三觀,然後把琴酒的號碼發給同在日本的另一個FBI成員,請他幫忙調查這個號碼的所在地。
當然了,身為組織王牌,琴酒用的號碼肯定不像某國間諜那麼土鱉,尤其這個號碼還是他的私人專線,自然經過多重加密,饒是以那位成員的高超技術,也用了兩天才破解出號碼最後出現的地點。至於所在地,此題超綱,建議換題。
而讓FBI技術員絞盡腦汁才查出的地點,就是友枝町公園。
事實上,查不到號碼地址並不是因為這個技術員不夠出色,而是它提前被宇減基黑科技保護起來了。
高維宇宙的科技遠超地球,那技術員能查出號碼最後出現地,都是多虧那時琴酒還未正式加入宇減基,否則他費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破解加密后,得到的結果也只會是「空號」。
這也是宇減基給琴酒的福利之一,雖然他自己不知道。
言歸正傳。按照技術員提供的地址,赤井秀一來到了友枝町公園,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在新聞上見過這裡,那時公園裡一片狼藉,很多娛樂設施或被推翻或被移位,雖然沒有造成太大損失,看起來更像是惡作劇,但依然引起了不少恐慌。
不過現在,經過重新打掃整理,公園又恢復成以往的潔凈端整。
赤井秀一來到友枝町時,正值人們上班上課的忙碌時間,所以公園裡空無一人。各種娛樂設施各歸其位,安靜迎接他這位不速之客,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提醒最大的企鵝大王滑梯。
在公園裡轉了一圈,赤井秀一幾乎把所有設施都檢查了好幾遍,恨不得將它們拆成零件細細研究,找出琴酒出現在此地的原因。
可惜他註定要失望了。別說他無法從這些被修理過的設施里壓根兒看不出什麼,即使真的有那天琴酒跟魔法卡牌「搏鬥」的痕迹,他也難以從中推測出真相。或者說,他推測出來了自己也不信。
鐵杆唯物主義者的悲劇。
將公園裡裡外外看了個遍,很遺憾,赤井秀一毛都沒找著一根,倒是接受了兩個路過的老太太看傻狍子的眼神洗禮,鬱悶得忍不住想來根煙冷靜冷靜。
他嘆了口氣,倚在身旁的企鵝大王上,掏出許久沒碰的香煙,從盒裡敲出一根來叼在嘴裡——這個動作與琴酒如出一轍,是他當時在組織卧底時,不知不覺被其傳染的。但離開組織后,他便一直沒怎麼再抽煙。
煙盒塞回口袋,赤井秀一伸手從胸口兜里取出個略顯陳舊的打火機,正要點煙,企鵝大王突然劇烈顫抖了幾下,一股巨力在顫動中轟然爆發,結結實實將他推了出去。
打火機和香煙一齊落地,滾到角落。
敵襲!
踉蹌數步,赤井秀一右腿卡進沙子穩定身體,順勢旋身看向身後,目光凌厲而充滿殺氣,在生死之間闖蕩多年的兇悍無畏化為強勢氣場,頂住空氣中無形的波動。
然而,等他看清眼前的景象,周身的凜然氣勢頓時盡數化為懵逼。
什、什麼操作?
不久前才經歷過一次無妄之災的企鵝大王,此時再度攤上了大事。一股奇異而磅礴的力量注入它龐大的軀殼中,將它催化成偽生命,並在它模糊的神智里灌進暴虐的怒氣。
黝黑眼瞳閃了閃,亮起猩紅光芒。它的身體飛快褪去滑梯結構,僵硬的雙腿動了動,冰冷目光轉向目瞪口呆的赤井秀一,如血的眸色彷彿蘊含滔天血海,令人望之生畏。
#突破宇宙設定的生物#
#科學家們的末日#
#來自東方的神秘力量#
企鵝大王舉起短短的「手」,張口一聲咆哮——
狂風大作,赤井秀一飛了起來。
忍下涌到嘴邊的驚嘆詞,他在騰空的瞬間眼疾手快扒住了旁邊的蹺蹺板。上身緊貼被吹得緩緩移動,嘎吱作響的蹺蹺板,下.半.身橫揚在半空,他艱難地固定著身體,感覺渾身肌肉都讓這陣妖風呼移了位,一開口就會不受控制地發出「吱吱吱」的怪聲。
更糟糕的是,企鵝大王一邊咆哮,一邊邁開沉重的腳步,地動山搖地朝他走了過來。
莫非他今天會被一個滑梯弄死?
不,為什麼他這麼快就接受了這種奇幻設定啊!
赤井秀一的內心波濤洶湧,一萬句罵人的話涌到唇邊,又被風堵了回去。企鵝大王越走越近,口中的低吼也愈發急促,他緊扒著的蹺蹺板有大半已經陷入開裂的地面,而裂縫正在逐漸擴大。
咬咬牙,他不想坐以待斃,用盡全身力氣拔出口袋裡的手.槍,試圖來一場蚍蜉撼樹的壯舉——此情此景,此時此刻,他能做的也只有不太可能成功的同歸於盡。
天知道物理攻擊對變異的塑料生物有沒有用。
就在這時,一道閃電從天而降,正正劈中企鵝大王頭頂的王冠,止住它的腳步,也接了赤井秀一的燃眉之急。
他差點熱淚盈眶:既是為自己得救,也是為即將逝去的三觀。
遭雷劈的企鵝大王一動不動地杵在原地,雙眼裡的紅光閃了閃,略顯黯淡。赤井秀一注意到這點,卻沒有深想,雙腿落地后第一反應便是折身往回跑,沒跑出兩步,便看到了今天第二幕重擊三觀之景。
穿著綠色道服,頭戴綠帽的清俊少年手持長劍,神色肅穆地從懷裡掏出一張黃色符籙用力甩上劍刃,沉聲喝道:「雷電——招來!」
「噼啪」一聲,晴空萬里的天穹再次降臨金色閃電,狠狠劈在動彈不得的企鵝大王頭頂。它眼裡的紅色閃了閃,又黯淡幾分。
赤井秀一:「……」讓他緩緩。
「你快走!」
少年顯然沒有時間關注他破碎一地的三觀,順口提醒了一句便握著長劍直直衝向「靜止」狀態的企鵝大王,劍上雷光如龍蛇遊走,氣勢逼人。
然而,企鵝大王沒等他衝到自己跟前,眼底紅光大盛,有如神助地恢復了行動,並且散發出比之前更為凶戾的氣息。它大吼著揮出兩隻「手」,颶風伴隨強烈衝擊席捲而至,少年只來得及將劍擋在身前,就被乾淨利落抽飛了。
「喂!」見狀,赤井秀一不可能丟下他獨自離開,連忙在他倒地前接住他,順手拉到身後,「你先走,去報.警,我幫你拖延時間。如果實在解決不了,只能把滑梯.炸.掉了。」
「不行!」少年斷然拒絕,焦急地解釋道:「控制企鵝大王的是魔法力量,即使將它.炸.掉,也只是治標不治本,必須清除或封印那股力量才能徹底解決!」
赤井秀一用極大毅力控制抽搐的臉部肌肉,並竭力使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沒有那麼崩裂:「問題是我們現在解決不了……對了!」
反駁到一半,他突然想起自己發現的企鵝大王眼睛的異樣,生出了試試看的想法。
「退後!」赤井秀一一把推開少年,雙手持.槍,槍.口對準企鵝大王的左眼,在狂風中不斷調整射擊角度。
它的眼睛,或者說眼睛里的紅光也許是它的力量之源,打碎眼睛的話,說不定就能極大地削弱甚至消滅少年所說的魔法力量。
死馬當活馬醫,不管行不行,他現在都必須一試。否則讓異變的企鵝大王跑出去,顛覆科學界幾百年的研究和認知還好說,若是傷到普通民眾就難以收拾了。
思及至此,赤井秀一不再猶豫,槍.口停在最佳射擊角度上,用力扣下扳機。
「住手!」
千鈞一髮之際,身邊忽然躥出個人撞歪了他的手臂,連帶著子.彈也偏離軌道。
赤井秀一氣得想破口大罵,一轉頭,就被琴酒那張嚴峻的臉噎了回去。
他發誓,他從未見過琴酒露出這種表情,這個可怕的男人向來從容鎮定,即使計劃被破壞也頂多面色冷沉,卻幾乎不會有「卧槽攤上大事了」之類的集驚訝、惱怒、無力等複雜情緒於一體的表情。
可是琴酒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而且他看起來似乎知曉內情。
「沒功夫跟你解釋。」冷冷話語堵回赤井秀一滿心疑問,琴酒取出前天用來對付魔法卡牌的手套戴上,又用右腕上的鈴鐺紅繩夾住半邊,頂風沖了出去。
「小心!」少年和赤井秀一異口同聲道。
此時,企鵝大王已沖至三人十米以內,琴酒的衝刺更是將距離急速縮短。他飛快衝到企鵝大王身前,凜冽的風對他造不成絲毫阻礙,反而成為他加速的助推力。
矮身躲過企鵝大王的「揮爪三連」,他踩著企鵝大王的膝蓋借力騰空躍起,變拳為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摳進企鵝大王兩隻眼睛,一用力,將其亮著紅光的瞳仁抓了出來。
琴酒:「……」糟糕!力氣用大了!
赤井秀一、少年:「……」眼睛有點疼。
兩隻「眼珠」在琴酒掌心接觸不良似的劇烈閃爍,紅光凝為實質想從中脫離,可惜被手套發出的水晶般的光澤死死咬住,垂死掙扎半晌,最終還是被手套里蘊含的更高級的力量形式吞噬殆盡,「眼珠」也隨之變回塑料材質。
與此同時,企鵝大王停了下來,恢復原樣——如果把那兩顆「眼珠」給它鑲回去。
琴酒盯著塑料眼睛看了幾秒,默默按進企鵝大王空空的眼眶。
工傷,對,這叫工傷,不是赤井秀一的鍋。
從企鵝大王身上跳下,他摘掉手套,轉身看向不遠處的赤井秀一,兩人目光相對數秒,又不約而同地避開。
久違了——二人異口同聲在心裡道。
「寒暄就免了。」短暫沉默過後,赤井秀一有點想抽煙,一摸口袋才發現方才逃竄時掉了,只能幹巴巴道:「不給我解釋一下?」
琴酒勾了勾鼻尖,認真思考要回答他「說來話長」還是「與你何干」,這真是個深奧的問題。
所幸,沒等他糾結多久,新的意外接踵而至。
被赤井秀一藏在身後的少年突然以把肺咳出來的力度劇烈咳嗽起來,痛苦地揪著胸口衣服跪倒在地,他大口喘息並不斷乾咳,一縷縷血絲沿著唇角淌落,觸目驚心。
琴酒一愣,這時,兜里的手機又震動起來。
人間版新任務:救他。
言簡意賅乾淨利落,還帶著點「坑」的味道。
在琴酒對著手機發愣時,赤井秀一臉色一沉,忙攬住少年肩膀將他扶起,頭也不抬地道:「我要送他到醫院,今天就暫時放過你。我們的恩怨,來日再算。」
說完,他背起少年,大步流星地往公園外走。
「……等等!」琴酒與少年同時開口,前者語調鏗鏘,後者虛弱無力,但字裡行間蘊含的阻攔意味卻是一樣清晰。
「我的傷……醫院治不了……咳咳。」少年說不了兩句話便接著咳嗽,肺部縮緊帶來的痛楚和窒息令他面色發白,無比痛苦。
也對,他是被企鵝大王所傷,估計又與魔法有關,醫院只負責純科學領域,還真治不了他。
赤井秀一眉頭緊皺,小心翼翼放下少年,扶著他腦袋讓他靠在自己屈起的膝蓋上,目光轉向同樣阻攔自己的琴酒。
再度四目相對,這次,他們的態度都自然許多。
「我來試試。」撥開礙事的長長劉海,琴酒很快想到了辦法,褪下腕上的紅繩,簡單粗暴按在少年胸口。
「你幹什麼?」赤井秀一下意識擋了擋,眉頭不悅地皺得更緊。
「別妨礙我。」對待宿敵,琴酒的態度一貫是一路火花帶閃電,冷臉揮開他的手,把紅繩貼住少年用手抓著的地方。
說來也怪,那紅繩剛放上去,便吐出柔和的金色光環,慢慢將少年圍攏當中。他「哇」地吐出一大口冒著熱氣的黑紅色瘀血,胸前也現出一團猩紅的污漬般的陰影。
「按住他。」
琴酒話音未落,赤井秀一便立刻條件反射抱緊了少年顫抖的身體,將他尚未醞釀成功的掙扎鎖死在自己懷裡,配合得極其默契。
可惜琴酒一點也不喜歡這種默契,他甚至沒時間去感慨宿敵之間坑爹的默契,正不停移動著紅繩,想把那團陰影從少年體內逼出。於是,偌大公園中,便出現了以下這一幕神奇的場景。
FBI的王牌摟著身穿道服的少年,黑衣組織前犯罪四天王之首則拿著根紅繩手鏈在他胸前轉來轉去……
畫美不看。
路人情願當小聾瞎。
那團陰影固執地在少年體內轉動,四處衝撞,散發出人性化的恐懼和焦慮,每次撞上紅繩發出的金光都會飛快退縮,可就是不願意離開少年的身體。
琴酒追得快狂躁了,無論怎麼逼迫,那團陰影依然說不走就不走,彷彿在少年體內紮根了一般。汗水大滴大滴從鬢邊滑下,他的眼神也是越來越不耐煩。
正當他忍無可忍,想召喚「97號」的力量給它一記狠的時,赤井秀一看不下去了,眉梢微挑提示道:「會不會是紅繩的金光封鎖了它的退路,讓它沖不出去?」
「……」琴酒眸光微變,尷尬而無奈,面上卻撐著若無其事的表情:「你說得有理。」
然後把紅繩稍微移開了一點。
就在紅繩從少年胸口移開的剎那,那團陰影涌動著如強烈的獲新生的情緒,從少年心口處躥了出來,並以雷霆之勢向琴酒怒氣沖沖呼嘯而去,似乎想讓這個愚蠢的人類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它忘了紅繩是屬於琴酒的,把它從企鵝大王體內逼出的手套也是屬於琴酒的。
面對陰影的來勢洶洶,琴酒唇角一彎,笑容嘲弄諷刺。他的反擊十分簡單,就是「啪啪」兩巴掌扇過去,一巴掌扇懵了陰影,一巴掌把它抽飛。直直撞向少年,又被紅繩的力量彈開,一頭扎進少年頭部的帽子,連帽帶陰影一塊兒甩出六七米。
附身?
翠綠的帽子靜靜躺在地上,被琴酒和赤井秀一和善的眼神洗禮著,前者甚至舉起了紅繩,做好陰影一脫離帽子,就給它致命一擊的準備。
良久,帽子一動不動。
宿敵二人組:盯——
依然不動。
盯——
還是不動。
盯——
如此裝死與反裝死近十分鐘,有靈智可惜頭腦簡單的陰影宣布敗下陣來,控制著綠帽子抖了抖,在沙地上劃出幾個字:不得捕殺珍稀生物,包括精怪。
琴酒鳳眸一眯,將紅繩戴回手上,認真而又嚴肅地向赤井秀一問道:「綠帽子精在保護名單里嗎?」
赤井秀一「噗」地一下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