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夜間特殊工作者
431宿舍是四人間,龍哥出差未歸,剩餘兩隻妖怪聚精會神的聽靖逸講完他前天的經歷,似乎比當事人靖逸還興奮。
陸淼激動地拍桌子說道:「都交換號碼了啊,微信加了嗎?你們聊了嗎?領導你得把握住啊這可是優質桃花年輕多金小狼狗啊!」
「我給的是事務所的號碼。」
胡落聽到這裡就嘆了口氣回去玩LOL了,陸淼十分無語地說:「你這不開竅的小孩!」
靖逸:「他要我號碼也是有鬼這方面的需求而不是私人需求,我給他這個號碼也對呀。」
陸淼也回去重新啃自己的好利來半熟芝士plus,表示懶得和靖逸廢話。
妖界這天晚上有燈會,陸淼他們幾個都去喝酒了。靖逸自己在宿舍畫畫看小說,大約七點左右他接到了師兄發來的簡訊:
統一路梅花小區365號801室,小區有門禁,好像是你老顧客,一定要你來做這筆單子,他會在小區門口等你。
有新的委託了。
這就是靖逸下山前,師父讓他做的靈異事務所「實習」。
梅花小區是市中心的高層,小區里住了很多在b城落戶的明星藝人,有非常嚴謹的安保措施和監控,居戶刷卡才能進小區。車上靖逸尋思了半天到底是誰認識他還住在這有錢人的地盤,一下出租就認出了等在門口、背對著大門的高瘦背影。
戴著兜帽的顧星澤聽到關車門的聲音,回過頭,有點疲倦地向剛下車的靖逸微笑著招了招手,他跳舞多年,站姿挺拔,勾著唇角的樣子又痞又帥,但神色是掩不住的疲憊,眼下也掛著濃重的黑眼圈。
「哥,晚上好。」
顧星澤笑著對靖逸打招呼,雖然謙和有禮,但畢竟是top級別的藝人,即便在私下氣場也有微妙的距離感。
「晚上好,」靖逸也沒想到自己還會碰到顧星澤。他看顧星澤的精神狀況不太好,身上邪氣也重,便從兜里掏出一顆阿爾卑斯糖,沾了自己的靈力遞給顧星澤,說道,「你把這個吃了吧。」
「糖?」顧星澤有點不解,但還是撕開這塊香草味阿爾卑斯的包裝扔進嘴裡,「這個……辟邪嗎?」
靖逸恩了一聲,說道:「你是覺得自己住的房子不對勁嗎?」
「對,是一種很奇怪的視線感。」
「視線感?」
「就像一直有人盯著你看,即便睡熟了都會被這種灼灼的視線感盯醒,我醒過來似乎看到床頭站著高大的人影,不過我再看人影就不見了。」顧星澤比劃了一下人影的高度,若有所思地看向靖逸說道,「我以前不信鬼怪的,沒想到世界上還真有這種事兒啊。」
靖逸抿嘴笑了笑,和顧星澤一起走進小區。
顧星澤小區院子里的行人很少,也很少駛過車輛。夜色漸濃,兩排路燈散發著昏暗的黃光。小區里種著一排排的梅花,這個季節梅花沒開,光禿禿的樹榦在夜色下扭出了一個個詭異的弧度。
顧星澤住的那棟樓在小區靠後的位置,平日里很安靜。靖逸睜著天眼看了一路,除了偶爾飄過的幾個遊魂之外,這院子里沒什麼鬼氣。
顧星澤吃下糖之後舒服多了,想起那日靖逸從電梯里毫髮無損的走出來,此刻精神也放鬆了些,好奇地問了一句:「哥,你是白天在公司里練習,晚上出來捉鬼嗎?」
「對,」靖逸走進電梯,似笑非笑地說道,「我是個不太專業的天師,你應該找別人的。」
「那很辛苦啊。」顧星澤似乎還對電梯心有餘悸,電梯關門后他又四處看了一圈兒電梯的鏡子。鏡子里的靖逸比顧星澤矮小半個頭,燈光下皮膚雪白,眉眼精緻,鼻子高而翹,不笑的時候是不折不扣的冷美人,甄選那日戴眼鏡更是驚艷了一眾評審,也驚艷了顧星澤。
第八層到了,顧星澤還魂游天外地想,天師都長這麼好看?
「你把鑰匙給我吧。」靖逸仰頭看向顧星澤說,「我來開門。」
「哦,好。」顧星澤站到了靖逸身後,把鑰匙遞給靖逸說,「那你小心點啊。」
鑰匙插進孔,門開了個縫。靖逸從兜里掏出來一張符咒從門縫裡扔了進去,等符咒飄落在地,靖逸這才閃身進去開了燈。
屋子裡一下子亮堂起來了。
這是間很大的房子,裝修華麗復古,客廳被收拾的非常整潔,可以看出主人很愛乾淨且十分富有。靖逸彎腰把沒燒起來的紙符貼在了防盜門上,隨意在屋裡轉了一周,冷不丁被從卧室奔過來的阿拉斯加往撲了一身。
靖逸笑著握住阿拉斯加的狗腿,狗也友好的搖了搖尾巴。
「汪!汪!」
「火鍋,別亂撲。」顧星澤把狗牽到自己身邊,笑說,「雪橇三傻,見人就撲,不好意思啊。」
「屋子裡暫時沒什麼異常。」靖逸蹲下來摸了摸阿拉斯加的頭,「你平時就自己住嗎?」
「是的,清潔阿姨偶爾來收拾房間,如果我不在的話,阿姨或者我家人就幫忙帶我的狗。」
顧星澤把夾克掛在衣架上,去廚房泡了蜂蜜柚子茶給靖逸,說道:「哥,你吃過飯了嗎?先吃點水果吧。」
「不用了謝謝,我吃過了,我可以在屋子裡隨便看看嗎?」靖逸回頭看顧星澤,發現顧星澤正在往他茶杯里撒鹽,哭笑不得地說,「鹽水給鬼喝都沒多大用,給人喝更沒用。」
「哦這樣啊。」顧星澤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百度上瞎搜的,昨天還往身上抹了,洗澡也放了很多。」
靖逸彎了眼睛輕笑,他眼睛是十分秀氣的開扇形,笑起來非常溫柔,心想顧星澤比他小四歲,舞台上雖然是大佬氣場,台下卻平易近人,怕鬼的樣子還挺可愛。
顧星澤卻在想靖逸看著高貴冷艷話不多,沒想到笑起來這麼好看。每個男人都有自己心中的理想型,顧星澤從小就在各地奔波忙碌,至今還沒談過戀愛,甄選那天看到靖逸就覺得他很特別,此時眼神也偷偷往靖逸臉上瞄。
可我們靖大仙是母胎solo二十六年的單身男子,這種微妙的眼神根本察覺不到,他此刻馬上投入了捉鬼的任務中。不過他每個房間都轉了轉、洗手間也看了,半個鬼影都沒有,就回來給弟弟做心理輔導了。
「也許是你那天撞鬼后太緊張了。」靖逸說,「屋子裡沒有惡靈。」
「但我以前從來沒有這種感覺。」
「那最近有沒有什麼反常的事情發生?」靖逸說,「比如夜裡什麼聲音或者……」
「聲音……」顧星澤思索了片刻,說道,「連續三天,每天晚上都有敲門聲,這個算不算啊?雖然第一天是送外賣的,第二天是說新來的鄰居,昨天是物業的保安。」
他話音剛落,門外突然傳來「砰砰砰」的敲門聲,門口貼著的那道黃色的紙符頓時就化成了灰燼。這敲門聲很怪,正常人敲門一般不會間隔相等,但這三聲卻像是被提前設定好了時間一樣非常規律,連聲音的大小都控制的一模一樣。
靖逸眼睛一眯,對顧星澤說道:「之前聽到敲門聲,你開門了嗎?」
顧星澤此刻看符咒化成灰燼,又看靖逸突變的神色,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搖頭說道:「沒有沒有。」
門外的「人」在走廊出聲說:「請問是顧星澤嗎?」
顧星澤剛想回答就被靖逸捂住了嘴,靖逸從煙灰色的牛仔褲后兜掏出一把銀色的匕首緩緩走到了門口。顧星澤被這把匕首嚇了一跳,心想褲兜里藏刀的操作可以啊。
靖逸從門口的貓眼往外看了一眼,就轉頭對顧星澤說道:「不是什麼東西叫你你都能回答的。」
顧星澤也從貓眼往外看了一眼,疑惑地小聲說道:「這不是個人嗎?」
靖逸把自己的手蒙在顧星澤的眼睛上,片刻后鬆手,示意顧星澤再看貓眼。
顧星澤只覺得方才自己眼睛涼涼的,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慢慢把眼湊近貓眼,向外看去——
一隻衣衫襤褸的骷髏正搖搖晃晃地站在門外,顧星澤看的時候,正巧他的一隻眼珠子從眼眶掉了下來。
小顧同志頓時嚇得後退了三步,勉強維持住了風度沒有大叫。
靖逸對顧星澤挑眉。
門外的骷髏又裝模作樣地敲了三聲門,再次問道:「請問,顧星澤在嗎?」
「顧星澤不在,」靖逸反手迅速把匕首插進了門,「我在!」
顧星澤也不知道這匕首究竟是什麼材質、也不知道看起來十分清瘦的靖逸究竟用了多大力,這一刀就把結實的門板給捅穿了。緊接著門外的骷髏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聲,那叫聲既不像人也不像動物,顧星澤頓時就怕了。他從小到大還沒怕過什麼,此刻是真的怕了,冷汗順著脖頸滑落,面如冰霜地站在靖逸身後不遠處。
靖逸回頭輕笑說:「和我詳細說說這三天都發生了什麼吧。」
顧星澤被鬼這麼一攪合,再沒了與美人共處一室賞心悅目的快感。他坐下來仰頭喝了一大杯水壓壓驚,接著說道:「大前天晚上,就是我電梯撞鬼被你救了的那天晚上,我晚上趕了個通告沒吃飯,回家之後已經是十一點了。經紀人說給我叫了個外賣,我說太晚了不用,讓他退了,我自己在家隨便湊合點。結果十一點多,有個送外賣的來了,敲門問我你是不是顧星澤,你叫的外賣到了。」
「你回話了?」
「恩,但是我沒開門,我們小區有門禁,外賣都是外賣小哥送到傳達室,再讓保安送進來,就兩個保安,和我都熟。我從貓眼裡看了一眼,發現那人穿著很厚的羽絨服而不是外賣服裝,當時就覺得很奇怪,就說你放門口吧,我洗澡不方便,一會兒去拿。」
靖逸恩了一聲,顧星澤說:「回頭我洗完澡去鎖門,從貓眼往外看了一眼,發現送外賣的人竟然還在外面站著一動不動,而且他也好像發現我在看他,對著我慘兮兮地笑了一下,我嚇了一跳,再看他,他就不見了。」
靖逸說:「你應該早點找天師來的。」
「我以為我累大了眼花了。」顧星澤有點不好意思地說,「結果晚上睡覺的時候,覺得身上很沉,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壓著我。我迷迷糊糊一睜眼,看到一個男人站在我床前直勾勾地盯著我,我嚇得一下子就摸燈坐起來了。但開燈之後,就再沒什麼人影了。」
靖逸說:「前天和昨天也是這樣?」
「對,前天是說新來了鄰居借用工具,但我這樓就住了三戶,哪來的鄰居?昨天也是這樣,突然來了個新的保安說讓我登記,但我上個月剛去登記完。昨天晚上我迷迷糊糊睡著,又被灼灼的視線感給盯醒了。這次我一睜眼,好傢夥,三個人站在我床頭,我家裡的狗也開始狂叫。今天天一亮,我就趕緊打電話給你給我那個號碼了。」
顧星澤堅定地相信了馬克思主義二十二年,世界觀都在這幾天轟塌了。
靖逸沉默著思考了一會兒,突然伸手扯開了顧星澤的兜帽衫衣領。顧星澤被這麼一扯整個人都懵了,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靖逸的臉看。靖逸靠近他,炙熱的呼吸噴在他結實的胸膛上,眼神專註地尋找著什麼。
顧星澤面無表情地眨了兩下眼沒吭聲,心想這被摸的感覺不賴啊。
片刻后,靖逸終於找到了一個小小的紅色標記,他指著顧星澤左胸上的紅色標記對顧星澤說道:「你被人下了七日亡靈咒,不出七日就會死。按你的說法,今天是第四日了。」
心情方才在雲霄之上的顧星澤頓時跌落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