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 66 章
祁成徹守了邵柯一晚上,坐在病床邊幾乎沒怎麼睡,以至於他眼睛下面起了一層淡淡的黑眼圈,他皮膚偏白,看起來尤為明顯,疲憊的神色全部寫在臉上。
不過見邵柯醒來,祁成徹倒是很明顯的鬆了口氣,緊蹙著的眉頭也終是鬆開了些,卻留下了淺淺的痕迹。
邵柯眼睛都不眨一下直勾勾瞧著祁成徹的臉,彷彿要把這些日子沒看到的份全部看回來似的,他熱切的目光在祁成徹臉上來來去去徘徊了許多圈,同時又感到心疼,愧疚地開口:「對不起徹哥,我本來沒想把你牽扯進來的,也不想讓你看到我這一面。」
「你沒牽扯到我,你的任何事都影響不到我。」祁成徹在病床邊的椅子上坐下,從始至終他一直保持著淡然的表情,好像無論邵柯醒沒醒都與他無關似的,他垂眸平靜地注視著眼巴巴望著他的邵柯,「而且你該說對不起的人也不是我,是你父母。」
「我……」邵柯羞得臉色緋紅,他聽祁成徹這麼說完,就猜到祁成徹已經知道他家裡發生的事情了。
只是不知道祁成徹會怎麼想他,以前對方就覺得他行為舉止幼稚,也許經過這件事後,祁成徹對他的固定印象會大幅度加深。
邵柯越想越心慌意亂,他迫不及待想向祁成徹解釋,然而還沒從床上坐起來,他就被祁成徹輕輕按著肩膀壓了下去,一陣頭痛欲裂過後,邵柯睜開眼睛看到祁成徹冷漠的表情和眼神,好似在看一個陌生人,這種滋味讓邵柯很不好受,一瞬間覺得自己和祁成徹之間的距離又拉遠了。
邵柯覺得委屈,仔細想來又發現自己太矯情。
他和祁成徹早在半個月前就分道揚鑣了,甚至他們彼此連聯繫方式都刪得一乾二淨,這種關係可不就是陌生人嗎?祁成徹還願意在這裡陪著他已經非常顧及到曾經的情分。
才一會兒時間,邵柯就用他那顆起了個大包的腦袋山路十八彎的想了許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想完后忽然悲從中來,與祁成徹分手后的傷感如同一團濃密的霧氣嚴嚴實實籠罩了他,後知後覺的鈍痛依然有著極其強烈的存在感,他只能逼著自己轉移注意力。
「我爸媽呢?」邵柯問。
「他們還在找你。」祁成徹起身去倒了杯涼白開,卻沒有伺候邵柯喝水的意思,而是把水杯放在床頭柜上,「我們還沒有把找到你的消息告訴你父母,需要我幫你打電話給他們嗎?」
邵柯自然不敢當著祁成徹的面把他爸媽喊來,天知道他爸媽認出祁成徹後會爆發成什麼樣子,想也不想慌忙開口:「不用了不用了,等我出院了再聯繫他們吧」
祁成徹淡淡的哦了一聲:「那你現在就可以向他們報個平安了。」
「啊?」邵柯還做著住院被祁成徹照料的美夢,剎那間他的美夢就碎了,整個人僵在病床上不能動彈,「我傷得這麼嚴重不需要住院查看嗎?」
沒等祁成徹回答,一道冷酷的聲音凌空而來:「你想多了,醫生說你醒了就可以直接出院,我們剛才已經給你辦了出院手續,當然如果你想繼續躺下去的話可以自己再去辦個住院手續。」
邵柯幾乎要下意識回答他很想繼續躺著,不過剩餘的理智硬生生阻止了這句即將說出口的話,魏卿和聞子珩從病房外走進來,他們在外面找了家餐廳吃完午飯,聞子珩手裡還提著外帶盒,是給祁成徹帶的,雖然祁成徹說沒有胃口不想吃東西,但聞子珩還是順便打包了食物帶來,這下正好被祁成徹拿給邵柯。
「吃吧。」祁成徹把外帶盒往床頭柜上一放,「吃完了回家跟你父母認個錯,以後做事情前先掂量掂量,不是每次危險時刻都有外援準時趕到,我先走了。」
「徹……徹哥!」邵柯忽然喊住轉頭就走的祁成徹,卻在祁成徹頓住腳步轉頭看過來時,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掙扎了片刻才囁嚅著開口,「以後我們還是朋友嗎?」
祁成徹愣了愣,隨即回答:「也只是朋友了。」
邵柯臉色驟然間變得灰白不已,他勉強撐著身體從床上坐起身,目光怔怔望著祁成徹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門外,動了動唇可是吐不出來一個音節。
昨天祁成徹之所以能順利找到邵柯所在的會所,是因為魏卿向他透露了消息,並且祁成徹還沒有蠢到單槍匹馬去那龍蛇混雜之地尋找邵柯,本來魏卿就打算讓魏家雇傭的保鏢先去會所探下路,放心不下的祁成徹索性跟著他們一起去,沒想到剛走入大門就撞上了從裡面逃出來的邵柯。
接下來的事情發生得順理成章,受聘於魏家的保鏢全是管家從安保公司精心挑選出來的練家子,經受過專業的訓練,跟張子健手下那群費了些力氣才把邵柯擒住的業餘人員有著非常明顯的差別。
不到半個小時,魏家保鏢們順勢把躲在包廂里的張子健和其他人都拎雞崽似的逮了出來,會所的經理氣勢洶洶衝過來,想護住老顧客張子健,結果架子還沒完全端出來,冷不防被一腳踹到牆壁上,痛得在角落裡悄無聲息的縮成鵪鶉不敢再刷存在感。
魏卿認為他既然答應過邵父幫忙照看邵柯,就有義務把邵柯從那烏煙瘴氣的地方拎出來,但是這不代表他也有義務替邵柯瞞著他父母,因此待祁成徹走後不久,魏卿便給邵柯父母打了電話。
大約四十分鐘后,一路上闖了數個紅燈飛馳而來的邵柯父母急吼吼趕到醫院,提心弔膽了一路的邵母在看到邵柯完好無整出現在她面前時,懸挂在半空中的那顆心總算是落了下來,與此同時她的淚水忍不住奔流而出,猶如決了堤的洪水瞬間浸濕了整張臉。
「柯兒!」邵母撲過去抱住邵柯,她情緒異常激動然而擁抱邵柯的動作卻是小心翼翼的,心疼地摸著邵柯的臉,哭哭啼啼地說著,「這些時間你去哪兒了?爸爸媽媽找了你好久都找不到你,可把我們急死了,要是你出了個什麼意外讓我和你爸兩個人怎麼辦!」
邵母抱著邵柯哭了好一會兒才在邵父的安慰下穩住情緒,可是她紅潤的眼眶如同一抹濃重的色彩,倒映在邵柯眼裡刺痛得他幾欲落淚。
「媽對不起……」邵柯像是猛然間意識到什麼似的,連聲音都有些哽咽起來,「我錯了媽,我不應該讓你和爸這麼擔心我的,可是我真的……」
接下來的話邵柯突然說不下去了,他很想把祁成徹拖出來再試著說服一下他爸媽,卻又擔心他爸媽把怒火全部轉移到祁成徹身上去。
如果他的秘密沒有被邵母撞破就好了,說起來只能怪他自己太蠢,把要給祁成徹生日驚喜的道具全部放到庫房裡面,那天下午邵母突然想起找個東西,就無意中翻出了邵柯夾在道具裡面的表白情書。
然後是接近一周雞飛狗跳的日子,邵父為了斷開邵柯對祁成徹的念想,強行逼著邵柯放棄高考去加拿大就讀他們安排好的學校,可惜邵柯性子倔,一旦決定好的事情哪怕把南牆撞破了也不肯回頭,他瞞著父母重讀高三,固執的放棄了去加拿大留學的機會。
邵母似乎猜到了邵柯想說什麼,在他出聲之前忙不迭開口:「兒子你別說了,我不想聽那些話,你不要說了好不好?」接近哀求的口吻。
「有什麼話回去再說吧,我們先接邵柯回家。」始終沒有出聲的邵父終於沉聲說道,他不想把家醜暴露在魏卿和聞子珩兩個外人面前。
邵柯怔愣的目光在邵母和邵父之間徘徊了半晌,最後還是硬生生把快要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邵父和邵母對魏卿千恩萬謝后便帶著心不在焉腦袋上頂著大包的邵柯離開了,魏卿和聞子珩開車去不遠的幼兒園接聞溪放學,回想到昨天到今天發生的種種事情,聞子珩覺得很不可思議,而讓他最震驚的是邵柯和祁成徹之間真的有點什麼,這簡直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
畢竟祁成徹已經有二十六七歲了,可邵柯還是個沒有高中畢業的半大孩子,雖然說情侶之間相差十歲左右並不是件多麼稀奇的事,但是這種情況發生在好友身上,聞子珩難免有點大驚小怪的反應。
「我感覺他們不是很般配,邵柯年紀太小了,他還沒念大學,說不定以後等他見識到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就知道他對成徹只圖一時新鮮而已。」聞子珩分析道。
魏卿聽著聞子珩一本正經的話,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余光中打量著愛人眉心微蹙的側臉,柔聲說:「你怎麼就確定邵柯對祁成徹只是一時新鮮?」
聞子珩反問:「難道不是嗎?」
「我看邵柯對祁成徹還挺認真的,既然他有勇氣在沒有得到祁成徹支持的前提下跟父母對抗,就說明他對祁成徹並非只是玩玩,我不敢保證以後他會變成什麼樣子,至少我能肯定現在他對祁成徹是真心的,說到底還是他年紀小閱歷不夠,和走過了很多風雨的祁成徹有點不搭邊罷了。」
聞子珩撲哧笑道:「所以你也覺得他們不般配。」
「我覺得他們很般配。」魏卿停頓兩秒,忽然幸災樂禍地笑了笑,「如果邵柯能把祁成徹搞定的話,我也就不用擔心他這個前任總是在你面前晃來晃去了,說不定他現在還抱著和你破鏡重圓的心思。」
聞子珩一下子愣住,隨即雙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惱羞成怒地說:「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呢!我和祁成徹之間清清白白,哪來的破鏡重圓!前任你個頭!」
聞子珩對祁成徹連名帶姓的稱呼讓魏卿嘴角翹得更厲害,不過聞子珩這番話的內容還是讓他稍微愣了一下:「你和祁成徹不是交往過嗎?我說他是你前任沒問題吧。」
「哈?我什麼時候和祁成徹交往……」說到一半,聞子珩的聲音戛然而止,他這才回憶起來當初騙魏卿的話,頓時羞得臉上的紅瞬間蔓延到了耳根,一時間承認也不是否認也不是。
魏卿敏感地嗅到了一絲不對勁,靜默了良久才低聲說:「你在騙我?」
在魏卿面前囂張慣了的聞子珩難得心虛起來,眼睛滴溜溜的亂轉,就是不敢把飄忽的目光定格到魏卿身上,他只能用乾巴巴的笑聲來掩飾自己的尷尬,在沉默中醞釀了半天,哪知道開口就結巴了:「我……我也不是故意想要騙你的……當時你真的太煩人了……」
「哦?」魏卿平靜的視線繼續盯著前方道路,不動聲色挑起眉,「我怎麼煩你了?」
「你突然搬到我家樓下,後來又出了漏水的問題,本來我們已經分手了還三番四次聯繫……」聞子珩越說越沒底氣,他也不知道當時自己怎麼就腦袋框了,居然向魏卿撒謊說他和祁成徹在交往,人一向記不住自己說的謊話,聞子珩也不例外。
聞子珩正糾結著怎麼解釋,倏地在慣性作用下向前一頃,當他忙不迭坐回來時才發現魏卿把車停在了道路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