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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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胸前的睡袍不知何時敞開了些,露出精壯的胸膛,一米八八的身高挾了一股濃郁的男性荷爾蒙氣息,無形中帶給人難以忽視的壓迫感。
聞子珩身形僵硬,無聲地退了兩步,在彼此之間拉出一段安全距離。
魏卿把聞子珩的動作和表情都看在眼裡,他嘴角噙著揶揄的笑意,眼底卻凝結了一片冰川,指了指自己尚還有些濕潤的頭髮,「你家不僅漏水,還把水漏到我身上,不過現在時間不早了,我也就不和你計較這些,你先把我的住宿安排了吧。」
「這附近有家酒店,是四星級的,如果你想住五星級的話,我也可以開車送你……」
不等聞子珩說完,魏卿冷淡拒絕:「我不住酒店。」
「……」聞子珩沉默半晌,然後憋出幾個字,「那民宿?」
魏卿的表情驟然變得古怪起來,頗有點咬牙切齒的意味,他直勾勾地盯了聞子珩一會兒,才沉聲開口:「所以你闖了禍就是這麼打發我的?隨便把我扔到一個酒店或是民宿里就拍拍屁股走人?聞子珩啊聞子珩,你這顆心可真夠狠的,你明知道我很討厭住酒店那些不衛生的公共場所。」
「……」聞子珩徹底無語了。
如果說魏卿不喜歡住酒店,那聞子珩絕對是不相信的。
以前他們還在談戀愛的時候,兩個人都住在學校的宿舍里,魏卿每天方設法把聞子珩勸到酒店住,後來夜晚笙歌的次數多了,魏卿乾脆預交了半年的酒店房錢。
直到半年後魏卿在學校周邊買了套高級公寓,兩人才把親熱的地點從酒店轉移到公寓。
當時魏卿還說他最看中公寓的隔音效果好,做無論聞子珩怎麼叫都不會被別人聽見,說這句話時魏卿趴在聞子珩身上,觸目所及是大片白皙果露的背,他輕柔的吻從聞子珩背部緩慢遊走到耳畔,啃咬著那圓潤的耳垂說。
聞子珩跪趴在大床上,感受著身後人的動作,咬著唇硬生生憋了很久,才聲不成調地罵了句:「流氓。」
這些記憶發生在五年前,卻如同從上個世紀飄來。
縹緲、遙遠……
彷彿一張邊角泛著黃的老舊照片,還能嗅到塵封了幾百年的氣息。
當聞子珩從回憶的泥石流中掙扎出來的時候,他已經跟隨魏卿的腳步乘坐電梯回到了自己家門前,他手裡拿著鑰匙,咔擦一下就把防盜門打開了。
進門前,聞子珩嘆了口氣,口吻里多少有些認栽的意思:「我家裡只有一張床,你要睡的話只能在沙發上將就一下。」
「那就沙發吧。」魏卿不甚在意道,轉眼看到聞子珩一臉不情不願的樣子,忽然有一股難以名狀的糟糕情緒從心底油然而生,他一個箭步跨到聞子珩面前,將人抵在自己胸膛和玄關牆壁之間。
猝不及防的聞子珩臉上全是驚嚇,警惕和防禦的眼神猶如一通汽油,嘩啦一下澆灌在魏卿心頭那簇怒火上。
「你說得對,吃了過期的食物就該及時吐出來,我還沒有蠢到會把吐出來的過期食物重新吃進嘴裡。」魏卿掀起嘴皮子似笑非笑地說著,沉浸在茶色眸底的嫌惡清晰的浮現出來,他伸手迅速在聞子珩腰間掐了一把。
聞子珩臉色驟變,下意識抬起膝蓋就朝魏卿腹部頂去,卻被對方準確地抓住。
「太瘦了,摸到手全是骨頭,我還沒有飢/渴到面對一副火柴棍似的身體都能勃/起的地步。」
在魏卿的嗤笑聲中,聞子珩憋紅的臉上似乎能滴出血來,盤旋在他胸腔里的羞憤感和恥辱感像是一隻張牙舞爪的洪水猛獸,瞬間將他的理智吞沒得所剩無幾。
「滾開!」聞子珩腦內綳著最後一根弦。
「難道我說的不對嗎?」魏卿露出玩味的表情,揚了揚眉,啟唇還想說些什麼,不遠處的卧室門突然被推開,緊接著一個小小的身影猶似發射出來的小導彈一樣,甩著小短腿噔噔噔跑到了魏卿身邊,一把抱住他的大腿。
「爸爸……」聞溪眨巴幾下大眼睛,抖著害怕的哭腔喊。
魏卿似乎是被聞溪的忽然出現嚇了一大跳,擒住聞子珩大腿的手不自覺顫了兩下,隨後放開,他面無表情低頭看著緊緊抱住自己大腿的小蘿蔔頭,狠狠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壓下內心躁動的情緒。
這是聞子珩和其他女人所生的小孩。
已經四歲半了。
包子臉大眼睛又委屈巴巴的小模樣有些眼熟,但是五官和臉型一點都不像聞子珩,可能長得像那個女人吧。
想到此,魏卿頓時感覺自己心頭像是被聞子珩親手插了一刀,猩紅的鮮血汩汩冒出,無名的怒氣猶如一條瘋狂扭動的火舌,這一刻他甚至生出了把這個小孩從窗戶一腳踹下去的惡毒想法。
「爸爸……」豆大的眼珠子從聞溪眼眶裡滾出來,他緊扒著魏卿大腿不放,顫顫巍巍地仰著小腦袋看向魏卿,讓魏卿一時間還以為這小孩在喊自己。
直到如夢初醒的聞子珩趕忙蹲下身把聞溪抱進懷裡,那小傢伙摟緊聞子珩脖子的同時,還不望扭過頭既恐懼又警惕地盯著魏卿時,他才恍然大悟——
原來這小孩只是害怕他會傷害到聞子珩,才用抱住他大腿的方法阻止他。
可惜小孩有自閉症,不能準確的用語言來表達自己內心的想法。
聞子珩一邊輕輕拍著聞溪背部安慰一邊抱著兒子回了卧室,從頭到尾沒再看過怔愣在一旁的魏卿一眼。
這套房子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魏卿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卧室門緊閉,他卻能清楚聽到卧室里聞子珩低聲哄著那個小孩的聲音。
卧室門再次打開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了,聞子珩神色冰冷走出來,他手裡抱了一疊被褥和毛毯,冷若冰霜的目光從魏卿臉上一掃而過,隨後把手裡的東西放到沙發上,隨手抖了抖毛毯。
「我家沒有多餘的枕頭了,你用靠枕將就一下吧。」
「恩。」
魏卿安靜看著整理被褥和毛毯的聞子珩,他的動作十分麻利,沒用多久就在沙發上鋪了一個臨時的被窩,指骨分明的手從毛茸茸的深灰色毯子上滑過,襯托得那修長的手指愈發白皙。
冷不丁的,魏卿心底升出一股強烈的衝動,他想拉住那隻手,他想知道那隻手是否依然如記憶中那樣冰涼,掙扎了許久,魏卿到底還是斷了那個不切實際的念頭。
「你妻子呢?」魏卿問。
聞子珩正把靠枕放到被褥上,聞言動作一頓,很快又若無其事地開口:「分手了。」
其實魏卿知道這幾年來聞子珩身邊一直沒有出現過任何女人的身影,同時這也是他分外疑惑的地方——既然聞子珩沒有交往過其他女人,那個小孩又是怎麼來的?
恐怕唯一的答案就在聞子珩與他分手后失蹤的那一年時間裡,那期間魏卿瘋了一樣到處尋找聞子珩,苦苦尋覓了一年,結果聞子珩自己回到了學校,還帶了一個新生的嬰兒,得到消息的那一刻,魏卿整個人差點崩潰。
儘管內心的浪潮波濤洶湧,魏卿表面上仍舊寂靜無聲,靜默少頃,他故作輕鬆道:「你兒子長得不像你,像他母親吧?」
聽到這話的聞子珩終於肯施捨一點餘光給魏卿,他眼睛里有著魏卿看不懂的情緒,聲音平靜道:「五官是挺像的,但是性格不像,我不希望我兒子今後變成一個人渣。」
魏卿敏感地捕捉到了聞子珩口吻中的厭惡和抵觸,心裡有點小興奮,聞子珩越討厭聞溪的母親,他就越高興,巴不得那個人永遠從聞子珩的生活中消失才好。
「那你現在和她還有聯繫嗎?」
「誰?」
「你兒子的母親。」
「有。」
那點小興奮瞬間被澆熄,魏卿煩躁地往後一靠,扯了扯衣領:「你覺得你和她還有可能……」
「行了,現在可不是問答時間。」聞子珩眉頭微蹙,不耐煩地打斷魏卿的追問,「你已經洗過澡了吧?我家只有浴室不能用,馬桶和洗手池都是沒問題的,飲水機就在那邊,下面柜子里有乾淨的水杯,你有什麼事的話可以直接喊我。」
叮囑了一大串后,聞子珩回到卧室換了衣服,現在浴室不能用,他只能勉強用毛巾擦拭一遍身體。
洗漱完經過客廳時,躺沙發上的魏卿裹在被褥里背對著他,一動不動的也不知道睡沒睡著,那高大的身材蜷縮在不大的三人沙發上倒顯出幾分可憐兮兮的意味。
可能是有魏卿睡在外面的原因,這天晚上聞子珩翻來覆去都沒睡著,睜著眼睛熬到窗外晨光微熹時才好不容易進入夢鄉,然而剛夢見他和魏卿回到五年前的熱戀時期,就被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吵醒。
聞子珩一隻手抱著窩在他懷裡睡覺的聞溪,一隻手伸到床頭柜上摸索到手機,拿起手機一看,登時就來了精神。
是他那個惡毒妹妹打來的電話。
——聞元嫻。
這是聞子珩心頭冒出來的第一個想法,緊接著他的身體已經先於大腦做出條件反射性的動作——往後退,急迫地要退出電梯,逃出這個即將與魏卿單獨相處的封閉空間。
然而電梯門在聞子珩發怔時便緩緩合上,動作過猛的聞子珩砰咚一聲撞到已經關閉的電梯門上,堅硬的金屬撞得他後背發麻,手上端著的半杯咖啡灑得到處都是,白襯衫上也濺了不少,幾滴褐色的液體順著他掌心的紋路往下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