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Chapter 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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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白一塵放在嘴邊,刻在心尖上,流淌在血液里呼喚了數萬遍的名字,今天終於從別人嘴裡說出來了。
白一塵忽然有些想笑。
他想起了自己第三次自殺沒成功,在醫院醒來時的情景。
那時他一睜開眼,就看到了時亦南,他激動得流下眼淚,一把拽住他的衣袖,語不成聲地喊著他的名字:「亦南……亦南……你終於回來了,我等了你好久……」
然而那個「時亦南」卻僵住了身體,沒有回抱住他,沒有吻去他頰邊的淚水,而是輕輕拔開他的手臂,一字一句在他以為已經癒合了傷口上重新劃下一刀,再撒上一把精鹽,令他血流成河,痛苦難捱,他說——
「一塵……我是樂棟,不是時亦南。」
從那天,白一塵就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如果有一天時亦南真的回來了,那他還認得出他嗎?
一定能認出的吧,畢竟他是那麼的愛時亦南。
沒有會比他更加熟悉時亦南了,他身上的每一顆痣,手心裡的掌紋,他高興時的樣子,憤怒時的樣子,他都記得一清二楚。
可是當這天真的來時,白一塵卻發現他真的認不出時亦南了。因為時亦南變得和所有人一樣,雖然都是那個時亦南,卻又不再是時亦南了。
他愛的那個時亦南迷路了,再也找不到回來的路了。
而現在,白一塵只是恍惚了一會,就重新抬頭綻出一個溫柔的笑容來:「亦南,你回來了啊。」
只是這個笑里包含著多少複雜的情緒:痛苦、無奈、喜悅亦或釋然,恐怕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而站在他面前的時亦南更不會知道。
回來的時亦南成熟了許多,年少時眉間的戾氣和驕傲都收斂了起來,化作眸底暗沉的微光。
他西裝革履,衣冠楚楚,以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樣重新站回白一塵的面前,但白一塵卻還是覺得以前那個穿白襯衫的他最好看,他坐在圖書館里給他念情詩時,他被細碎的陽光照射著臉龐最值得他懷念。
人人都說他賤,和他媽一樣只會惦記著舊人,為了個無足輕重的男人自殺,而他更可憐,自殺了三次都沒死成,每日每夜地活在看不到盡頭,令人絕望的等待中。
可白一塵想告訴他們,他不後悔,他也不介意等,哪怕時亦南永遠都不會回來了,他還是想等。
時亦南對他來說那麼重要,是他的整個世界,他為什麼不能等?
但如今白一塵望著那張熟悉的臉龐,卻發現自己心中原本想要和他說的好些話,現在一個字也想不起來了,他甚至仍在懷疑,這個時亦南真的是時亦南嗎?畢竟他現在已經認不出他了,要是他把他認錯了怎麼辦?
樂棟知道白一塵的病,他見兩人都沉默著沒有說話,唇角干扯出一個笑容來,站出來打圓場:「嘿,老朋友見面幹嘛都在這裡干站著,我們到那裡去坐啊。」
時亦南收回手,似笑非笑地看了白一塵一眼,忽然微微俯身湊到白一塵耳畔問道:「去不去?」
樂棟在一旁咬緊了牙根,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
時亦南不喜歡他,從以前就不喜歡,因為他是白一塵的老同學,是從小玩到大的夥伴,再加上他同樣也喜歡白一塵,所以時亦南總是會和他對著干。於是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白一塵回以時亦南一個微笑,然後跟在男人身後去了陽台,而他剛才指的地方是一處四人桌椅。
這兩個人還是這樣有默契,就好像他們從未分離過一樣,時亦南想白一塵如何,白一塵就如何,不需要任何語言,白一塵就能看懂他想要的東西。
而時亦南現在還缺什麼?金錢,勢力,美人,他想要的都可以有,卻是這個普通的同學聚會找不到的東西,他今天會來這裡,想要得到的東西就只有一個——白一塵。
樂棟差點控制不住自己,他將酒杯重重砸在一旁的果盤桌上,紅著眼眶低低地笑了起來:「白一塵,你遲早會被他搞死的……」
白一塵跟著時亦南去了陽台。
陽台很涼,整座城市被夜色籠罩著,晚風輕輕的吹過路人的面龐,漫不經心地帶走人們心上的焦躁。
白一塵的手上還舉著杯紅酒,他走到陽台邊上,望著底下城市繁華的夜景,舉杯輕輕抿了一口紅酒,然後就著唇上濕亮的酒漬轉過身目光灼灼地望著時亦南,笑著開口:「大總裁今天怎麼有空來見我們這些鄉下窮苦人啊?」
時亦南看著他的眼神,抬手鬆了松領帶,懸著心也稍稍落了一截。
他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他了,他得到了當初曾經最為迫切,最想要的東西,到頭來卻發現自己還缺一樣東西沒有帶走——一件他早就得到了,屬於他的東西。
所以他來了這個同學聚會。
幸好,白一塵還是愛著他的,他還沒有忘記他。
他看著他的眼神還是一如既然的明亮、炙熱、滿溢著濃烈的愛意。
「我不是來見他們的。」時亦南低下頭笑了一下,沙啞低沉的嗓音聽起來極為性‖感,而他再次抬頭時,眼底深邃的目光幾乎可以讓白一塵心甘情願地溺死在裡面。
白一塵看著他漸漸朝自己走近,結實的胳膊環過他的腰腹,最後極具暗.示性地搭在淺淺的腰窩處,隨後,男人濕.熱的氣息噴洒在他耳垂處,引起他身體微微的顫抖。
正如白一塵熟悉他那樣,也沒有人比時亦南更熟悉這具身體。
他張開嘴唇,在青年軟軟的耳垂上輕輕咬了一口,聲音沙啞,滿懷情.欲:「我只是來見你的,我的大畫家。寶貝,我想你了。」
白一塵從頭到尾都沒有一點動作,他就靜靜地任由時亦南貼近他,直到時亦南說出那句「我想你」后,他的眸光才微微閃了閃,近乎低喃地問了句:「……你想我了?」
他的聲音太小了,以至於時亦南根本就沒聽清他在說什麼,便用低沉的鼻音在他耳畔問道:「嗯?」
白一塵垂下眼帘,長長的眼睫遮去眼底的情緒,輕輕笑了一聲:「我也想你了。很想,很想。」后四個字他咬得極重,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從喉間發出,隨後他仰起脖頸,細長雪白的頸子宛如引頸就戮的天鵝般優美,悲壯。他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然後鬆開手指,任由玻璃杯落下,在地上發出破碎的清響。
白一塵攬住時亦南的脖頸,主動抬起頭去吻他的唇,將口中的甘醇的紅酒渡過去。
男人按住他的腦袋,激烈用力地回吻著他,交.纏間帶著一股恨不得將對方撕碎咽下肚裡去的狠勁,暗紅的紅酒順著青年的嘴角滑落,劃過修長的雪頸,流淌進衣領里,洇出的涼意一點一點滲過肌膚,鑽進白一塵早就破銹不堪的心臟里——帶來密密麻麻的窒痛。
一吻既罷,兩人都些氣息不穩,白一塵喘著氣靠在時亦南的胸膛上,聽著他胸腔里傳來的陣陣心跳——原來這個人是有心的。
他以為他沒有呢。
他都不會痛。
「你現在住在哪?帶我過去,好嗎?」時亦南攬著白一塵的腰,伸出手指拭去他嘴角的晶液。
白一塵一聽就知道時亦南打得是什麼主意,他是如此地了解這個人。時亦南這麼說不過是想去看看他住的地方,看看他們分別的這四年來,他有沒有和其他人在一起過。
「好啊。」白一塵撐起身體,故意張著唇,露出裡面小半截猩.紅的舌尖,貼近時亦南的下頜,「來我的床上,乾死我吧。」
時亦南眼睛瞬時一暗,只覺下腹一下子緊了起來,甚至有了些反應。
白一塵在床上一直很放得開,明明床下是個那麼禁.欲嚴謹的俊美青年,到了床上卻浪得出水,他好聽的聲音簡直可以將人的魂都盡數勾去。
他在白一塵的指揮下去了青年的別墅,剛把車停入車庫,時亦南就迫不及待地壓著白一塵吻了起來,嘖嘖曖昧的水息聲,綿密的呼吸在封閉的車廂內極為明顯,但他還是顧忌著白一塵的身體,什麼都沒做。
時亦南眼神不錯,他甚至不用開燈,就能透過清涼的月光看到衣掛上一個不屬於白一塵衣號的外套,還有鞋櫃旁的雙人情侶拖鞋。
察覺到男人的動作停了下來,白一塵喘著氣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時亦南緊了緊環著白一塵腰身的胳膊,「你卧室在哪?」
白一塵聞言,卻是鑽出了時亦南的懷抱,跑到他背後,箍住他脖頸跳到他背上去,低聲笑著說道:「樓上第二間就是,你背我上去。」
時亦南也笑了:「好。」
但是他顛了顛背上的人,卻發現他很輕,似乎像六月初的柳絮一樣,被風輕輕一吹就能刮跑。
「怎麼那麼輕?」時亦南皺著眉,聲音也重了些。
「想你想得唄。」白一塵趴在他背後蹭蹭他的脊背,「嫌我輕,你就給我喂點有營養的東西呀……」
時亦南頓了頓步伐,嗤笑一聲:「等會你別哭著說不要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