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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剛才還只是懷疑,此時已經蓋棺定論。安素身形有些不穩地顫動了下,抬頭望向那名元嬰修士,以眼神再次問詢。
那元嬰修士依舊悲痛,肯定地朝安素點點頭。
「魂燈最後傳來的畫面是什麼,可有顯示兇手訊息?」安素望著前方,一時之間千頭萬緒不知該想些什麼。
「兇手十分了解器宗魂燈,處理得十分乾淨。他先以韓師弟心頭血續了魂燈不滅,心頭血煅燒完畢,魂燈熄滅後方為我察知,而在續燈之際,那人將所有畫面都給抹去,我並不能從魂燈發現什麼。」鎮守魂燈的修士面帶愧色。
「內鬼?」南嘉木見眾修沉默,將他們懷疑卻又不敢說出口的話說出口。
安素歉然地朝南嘉木道:「南道友還未曾逛過器宗吧,是我的過失,我這就派人給三位做嚮導。」
安素打算處理內務,而這內務,南嘉木三人不適合插手。
南嘉木自然知道避嫌,不過他不打算參觀器宗,他偏頭與安素道:「安前輩,我想去暮天淵看看。」
安素遲疑了會,點點頭道:「也好。」
南嘉木葉贇與安素告辭,甄隱還有要事與器宗商量,留在了器宗。
南嘉木與葉贇離開器宗之際,葉贇開口問道:「不是來救庄凝的嗎?」
「不急。」南嘉木偏頭,道:「庄凌沒來器宗,庄凝之事,讓我看著辦。」說到此處,南嘉木欣慰一笑,「庄凌看來真的看開了。」雖然南嘉木覺得,庄凌或許是知庄凝不會那麼輕易隕落,南嘉木也一樣懷疑,庄凝是不是在策劃什麼。
十月初六,還有時間。
「走吧。」南嘉木望了人群中的蘇安一眼,與葉贇一道離開器宗駐地。而當南嘉木與葉贇離開之時,蘇安有所察覺的望了南嘉木離開的方向一眼,不過並未發現什麼。
暮天淵與器宗相聚不遠,不過一天南嘉木與葉贇便到了暮天淵。
暮天淵位於一處山谷,山谷之外是六座山峰,有大能以山峰為陣基,將那山谷之內的戰場魔怨之氣收攏于山谷之內,形成有名的暮天淵。
暮天淵內除了魔怨之氣,以及能在魔怨之氣中生存的魔物,並無修士活動痕迹。
葉贇與南嘉木站在其中一處山頂朝下望,下邊灰色煙霧繚繞,越往下越灰,漸漸的變成濃郁的黑,那黑似濃得化不開的墨,透著不詳,透著惡意,只消看上一眼,便被那渾濁的惡氣刺激地渾身發寒。
猶如無盡深淵,窺視著上邊的生靈。
南嘉木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道:「可曾瞧見不對之處?」
葉贇取出天寶,手持玉筆在玉書之上寫下『符』字,玉書朝前一落,符字從玉書之上脫離。脫離玉書的符字隨風而長,從空而落間便如海般碩大,將山谷包攏其中。
碩大的符字上靈氣充沛,落入山谷之中猶如油濺火中,發出滋滋的聲響。
葉贇卻沒觀看符文如何,而是閉上眼順著符文感受山谷之中的情況。符文滋滋地被負面之氣消磨乾淨后,葉贇睜開雙眼,道:「裡邊有規則的痕迹,還有一個受傷的孩童。」
果然有異常。
「孩童?怎麼會有孩童?」南嘉木望向葉贇,面露凝重之色。
葉贇伸手握握南嘉木的手,道:「別急嘉木,我不確定是不是孩童,他也許是個外表類似孩童的修士。」
這話並未緩解南嘉木的焦慮,他望向下邊翻湧著的怨氣魔氣,問:「能進去嗎?」
南嘉木心中盤算著,以心劍開路,凈化一條通道的可能性有多大。
葉贇握握南嘉木的手道:「能做到,不過,只能堅持一個時辰。」
「救出那個孩童,時間足夠嗎?」因為那個小孩的位置只有葉贇知道,南嘉木偏頭望向葉贇。
「若動作快些,足夠了。」葉贇取出天寶,望向南嘉木:「走吧。」
南嘉木朝葉贇溫雅一笑,他有千言萬語,卻一字未說,他只用力地握住葉贇的手,點點頭。
不管那是否是真的孩童還是外表孩童,南嘉木知道有個小孩遇險就無法昧著良心不去救,但這點在修真界其實是個弱點,也易為人所詬病,然而葉贇作為他的道侶,卻這般理解他,贊同他,讓南嘉木十分感動。
他再次慶幸,當初與他締結道侶契約的是葉贇。
葉贇察覺到南嘉木的心思,伸手撫過南嘉木的臉,將他頰邊的碎發捋順,道:「走吧。」
「嗯。」南嘉木與葉贇手牽手,拐向距離那個孩童最近的山峰腳下,朝山谷中走去。
葉贇手持玉筆,在玉書之上寫下『空』字,隨著『空』字在前方拉長摺疊延伸,眼前束縛于山谷中的負面之氣似是被利劍劈開一條通道,葉贇在前,南嘉木在後,兩人一前一後地朝前走去。
通道之外的怨魔之氣一次次衝撞腐蝕通道外邊的規則,隨著兩人的行走,『空』字元文撐開的通道漸漸變暗變短,變得不穩當起來。
怨魔之氣再次衝撞『空』字元文規則時,葉贇再次在玉書之上寫下『空』字,空間通道崩塌坍圮,玉書上的『空』字元文瞬間又撐開一個新的通道。
葉贇憑藉這精準的計算能力,讓自己的靈氣使在刀刃之上,儘可能的讓兩人能夠在暮天淵中撐得更久。
南嘉木在其後留意著葉贇,見葉贇開路還算輕鬆,心中安定不少。暮天淵內怨魔之氣太重太濃,修士在其內開闢路徑已足夠艱難,而飛行法寶速度遠遠快於開路速度,唯有步履而行。
兩人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南嘉木見葉贇面上見汗,開口問道:「還有多遠?」
「不遠了,就在附近。」聽出南嘉木的擔心,葉贇安慰道:「我無事。」
南嘉木頻頻相望,葉贇見狀,加快了速度,再一次符文當空,南嘉木瞧見通道之後的孩童。他約莫八.九歲,額心黑氣凝聚,魔氣入心,躺在地上人事不知。
南嘉木目光落到他面色,認出了躺在地面上的這人。
他是名修士,面容保持著八歲孩童模樣,實則已經元嬰,天寶初次出世之際,他與酒尊者一道出現過。他手腳帶著小鈴鐺,腳下踩著大鈴鐺,在空中載歌載舞。
南嘉木緊走幾步,查看他身上的傷勢。
他身上有規則傷害痕迹,魔氣入體,筋脈寸斷,情況很不好。南嘉木抱起這位元后修士,與葉贇一道往回走。
眼見得即將出山谷,南嘉木與葉贇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南嘉木掂掂懷中的孩童,葉贇再次勾寫『空』字,一道無聲無息的縠紋從空中擴散來,縠紋所到之處,魔怨之氣愈發洶湧,而通道在這符文震動之下,不過須臾便碎成裂片。
魔怨之氣與縠紋朝南嘉木與葉贇洶湧而來,在魔怨之氣與縠紋之波即將觸碰到南嘉木與葉贇之時,玉書之上玉符再次綻放光芒,將破碎的通道再次穩定,而南嘉木左手劍出,一道劍光如白虹貫空,以摧枯拉朽之勢將魔怨之氣消弭。
劍氣勢如破竹,毫無遮擋地刺入翻滾的魔怨之氣中,與縠紋波痕相撞擊。魔怨之氣盪開一瞬,南嘉木把懷中修士往葉贇懷中一扔,手中劍出,再次劍指攻擊的方向而去。
葉贇一手抱著孩童修士,一手再次寫下『空』字嗎,朝南嘉木一昂下巴,率先在前開路。南嘉木緊隨葉贇之後,警戒後邊偷襲。
南嘉木且行且戰,終於與葉贇退出山谷。
從被偷襲到反擊,南嘉木與葉贇都沒瞧見偷襲之人是誰,待兩人站在代駕法寶之上,那偷襲之人依舊未曾出現。
懷中孩童傷勢不能再等,南嘉木與葉贇帶著這位修士,又快速朝器宗方向而去。
待離得遠了,南嘉木將心劍收回丹田,若有所思道:「那規則有些熟悉。」
葉贇此時正在玉書之上寫下『鎮』字,將在修士體內肆意縱橫的魔怨之氣強勢鎮壓住,聞言偏頭道:「『玄祺』?」
南嘉木偏頭尋思,道:「不像,更像『南廷』的規則,帶著股凈化之氣。」
「莫非,有鴻蒙書頁殘葉落到暮天淵中?」南嘉木猜測道。
兩人沒有更多證據,只隨意猜測了下便不再說話,一心一意地往器宗趕去。
器宗之中,安素正為瑣事頭疼,礦心被偷之事毫無頭緒,是否為內鬼也未知,宗門在場元嬰皆有不在場證據,且在互相扯皮,暴露出器宗內部更多的矛盾,聽得安素又心塞又心寒。
還未想出什麼頭緒,便又得到南嘉木的傳訊,安素愈發頭疼。
他讓酒尊者鎮壓現場,自己出了大殿迎接南嘉木。不過他目光在南嘉木身上滯留了一瞬,便被他懷中的傷者所吸引,他瞬移到南嘉木身前,失聲喊道:「靈師兄。」他嘴中的靈師兄便是前去查看暮天淵的器宗元后修士。
南嘉木將靈師兄塞給安素,把自己與葉贇如何發現靈師兄的經過簡單敘述了一遍,道:「貴宗可有醫修,他體內負氣縱橫,又為規則所傷,迫切需要治療。」
幸好因礦心失竊之事,器宗元嬰修士都在大殿之內,安素抱著靈師兄直接闖入大殿,將之放到醫修柳花身前,急切道:「柳師弟,還請救上一救。」
「靈師兄?」柳花是位溫婉的女修,她瞧見靈師兄這般模樣也是嚇了一跳,她伸手落到靈師兄的丹田處,掌心綠色靈氣朝靈師兄體內而去。
靈師兄體內負氣亂竄,雖然被葉贇給鎮住,但依舊在破壞著靈師兄體內的經脈與三丹田和神魂。
這等病症柳花未曾見過,她體內靈氣灌入靈師兄體內,不過須臾便被負氣吞噬殆盡。柳花面露驚駭之色,卻不敢移開手臂,掌心之下靈氣源源不斷地輸入。柳花急得額角冒汗,一邊輸入靈氣一邊無措地朝安素開口:「掌教師兄,靈師兄的病症,我無能為力。」
負氣不斷吸收著靈師兄的體內生機,醫修靈氣不過減緩這個過程,其作用非常微薄,還比不上葉贇的『鎮』字元作用。
醫修顯然也發現這一情況,目光急切地望向南嘉木,道:「道友,靈師兄體內負氣你既能能控制,能不能救下靈師兄?」
南嘉木望向葉贇,葉贇搖搖頭。
柳花也順著南嘉木的視線望向葉贇,見葉贇搖頭,柳花心重重一沉。
「我只能喚醒他的神魂,再多的,便無能為力。」葉贇開口道。
安素嘆口氣,道:「多謝。」
葉贇手持玉筆,在玉書之上寫下『清』字,『清』字元文落入靈師兄腦中,將其中的魔怨之氣驅出識海。
識海一清,靈師兄體內魔氣愈發濃厚,但又完美地收斂於體內,不外泄一分一毫,這是靈師兄以自身為牢,將魔怨之氣困於體內,不使自身化作魔怨之氣,增加暮天淵的危害。
靈師兄雙眼動了動,睜開雙眼。
他的眸子清亮,且有飽含滄桑,他艱難的扯了扯嘴角笑,感慨道:「沒料到,我還能清醒。」
「靈師兄。」安素喊了一聲,語帶哽咽之色。
靈師兄卻沒看他,而是痴痴地盯著上方的藍天白雲,繼續道:「將我屍身丟回暮天淵中,我悟出的規則,困魔怨之氣不了多久。章師弟為邪魔所捉,我被邪魔打傷而逃,除卻章師弟,還有不少連宗師弟被擒。邪魔目的,是為開闢通天之路,邪魔之中,我看到了玉泉宗的……」靈師兄嘴張了張,那個名字在他嘴中消音,他用盡全力想要將這個名字說出,但憋得面色通紅,費盡心思也只發出嗬嗬之聲。
「靈師兄,靈師兄。」安素急喊兩句,身子禁不住前傾,忙制止道:「你別說話,說不了就別說。」
任誰瞧見這番模樣,都知道靈師兄被下了神魂禁制,一但想要將關鍵信息說出,便會被禁制反噬地魂飛魄散。
靈師兄用力的抓住安素,唇.瓣大張,用勁最後力量發出反抗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