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番外之試煉(上)
您召喚的神龍還未到場~和慕容昭掉下懸崖的那一瞬間,沐之猶在感嘆:「這年頭,刺客都這麼囂張的嗎?」
慕容昭突然有點想笑,他勾了一下唇角。
沐之用驚奇的目光打量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壞笑。
凌厲的風呼呼作響,慕容昭拔出懷裡的匕首,一手將匕首插入崖壁上增加阻力,一手緊緊地攬著謝沐之,手臂上傷口在這樣的發力下被再度撕開,他眼裡卻不見絲毫痛色。
到底是常年習武的人,快到崖底時,慕容昭借力一個翻滾,起身後竟然只是只多了一些刮傷。
「殿下好身手。」謝沐之髮絲凌亂,衣袍也因為掛蹭而顯得頗為狼狽,但神情始終不見懼色,此時笑吟吟地誇讚著慕容昭的身手,一點也不見被捲入一場刺殺的慌張。
慕容昭不接話,而是突然問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方才,你笑什麼?」
沐之眨眨眼,笑得有點輕佻,彷彿一個正在調戲良家婦女的風流浪子:「我在想,殿下雖然平常不愛笑,但真正笑起來的時候,實在是勝卻人間無數呢。」
慕容昭一滯,沒有那個男人喜歡這樣的誇讚,然而對上沐之的眼神,他卻生不起氣來。在那雙眼睛里,沒有輕佻惡意,清澈一如天上潭水,有的只是對美好事物的真誠讚歎。
「九公子玩笑了。」
他轉身,想要去查看四周的地形,然而沐之拉住了他的手。雖然他在慕容昭回頭后就放開了,但是那種殘留的奇異的溫暖,還是讓慕容昭心裡劃過一絲異樣。
「殿下手上的傷,若不嫌棄,某倒會一些包紮。」
慕容昭沉默片刻方道:「如此,多謝九公子了。」
不得不說,謝沐之對於包紮真的僅僅是「會」而已,他的手法生疏又拙劣。
但是看到他擰著眉,仔細又認真地手指翻飛的樣子,想起包紮的布條是他自裡衣上撕下的一截料子,慕容昭便不由耳根一紅。
好不容易等到謝沐之包紮完,慕容昭立刻站起身,道過謝后就板著臉,一臉嚴肅地去打探周圍的情況。
偶爾他一回頭,就看見沐之正乖乖地跟在他身後,搖著扇子笑得一臉無辜。
明明已經如此狼狽,這個人依舊好像在發光一樣耀眼奪目,讓人移不開視線。
慕容昭停下來,嗓音低啞:「這裡四處是峭壁,難以攀登。只能等官兵來人了。」
沐之蹲下,用扇子沾了一點草木下的泥土,若有所思。
「這裡之前……有人來過。」
「九公子如何得知?」
沐之起身,笑意懶懶,卻分明有一種別樣的光彩奪目:「昨日我觀星象,天桓西移,久晝將雨。如今這裡的土卻比平時還要濕潤幾分,分明有人已經提前布置過了。」
慕容昭眉頭一動:「九公子會觀星?」星象素來以複雜難學而聞名,需要投入極多的時間和興趣,難以想象,在文學上已經令人難望其項背的謝九公子,居然還擅星象測算之學。
這人如今也還尚未及冠吧?
注意到慕容昭自然而然透出幾分驚嘆的目光,沐之一曬,輕描淡寫地說:「只是一時感興趣,學了些皮毛罷了。」
看他的神情,顯然並不以此為傲。
慕容昭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麼,謝沐之眼中的皮毛,多少人可能窮盡一生也無法學會領悟?不屑,有時候才是真正的傲慢。
他掩去眼裡的波動。這個人,為什麼總是能一次次帶給他震撼和新奇……?
一時竟無人說話,兩人都很有默契地沒有提山頂的刺客,事實如何,他們心中都有數。
氣氛安靜下來,卻並不顯得尷尬。沐之突然很感興趣地去探旁邊大樹梢頭的一支紅色小花,纖細的手指玉一樣的顏色,映著如火的紅,美得驚心動魄。
看著少年因為順利摘下了花而露出的如稚子般單純明澈的笑容,慕容昭冰封的眼底也露出一絲暖意。
明明身處不同的立場,但他就是無法對這個少年產生任何提防與惡意。
——就彷彿凡人不忍褻瀆神祗。
……
一接到雍王遇刺的消息,慕容許一方面立刻派人前往山頂查看情況,另一方面竭力控制著消息,不使事態擴大。
然而兩方面最終都不太如意:山頂上的痕迹消失得乾乾淨淨,只有來傳話的太監被發現死在了草叢裡,人證全無;而雍王遇刺的事情就像長了腿兒一樣,很快傳遍了帝都,引起了軒然大波,再加上謝家九公子一同被害,帝都里更是彷彿被炸開了的鍋。
接到消息的謝貴妃立刻散發素衣,步行至永平帝殿前請罪,請治下不嚴之罪——徐貴人到底是她宮裡的人。
永平帝此時正是大怒,聽到內監的稟報后只是淡淡說了句「暫令謝貴妃閉門思過,徐貴人看守起來」,就不再理會,而是問一旁戰戰兢兢請罪的九門提督:
「情況怎麼樣?」
「回稟陛下,雍王殿下及謝九公子跌落的那處懸崖地勢險峻,臣已派府中最為老練之人前往查看。大約、大約兩三個時辰便可下達崖底,將兩位貴人救出……」
永平帝淡淡地「嗯」了一聲,又問:「那刺客呢?」
聽到這個最不想聽到的問題,九門提督嘴裡發苦。他低下頭:「回稟陛下,臣……臣趕到時,現場痕迹已經難以分辨。」言下之意,刺客,恐怕很難找到了。
同在殿里的慕容許臉色一變。雍王遇刺后,他是第一個接手現場的人,而引走雍王的人又和他母妃有關,這是鉚足了勁兒往他身上潑髒水啊!
「父皇!兒臣趕到時,現場痕迹早已被那刺客清理乾淨,兒臣亦甚感惶恐。」即使知道這樣的辯解很蒼白,慕容許還是極力為自己分辨著。
永平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這個在十二皇子出生之前最受他看中的兒子,實在是被謝貴妃溺愛太過,一點風雨都經受不得,在這件事的處理上錯漏百出。
「事情如何,朕自會調查清楚。」永平帝看著自己的六兒子蒼白的臉色,心中微微一嘆,「你去永嘉宮,安慰安慰你母妃罷。今日之事,她怕是也受到了驚嚇。」
慕容許聽他的口氣,對自己母妃並沒有多少責怪,心中便是一定。他恭恭敬敬地行禮:「是,兒臣告退。」
永平帝對九門提督道:「今日之事,務須追究到底。你下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