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敗國家隊（二）

路很長，窄而曲折，也不知盡頭處在哪裡。

秋風瑟瑟，路旁的草色已枯黃。

郭嵩陽走得雖慢，步子卻很大。阿飛目光疑視著他的腳步，似乎看得出了神。

路上的土質很松，郭嵩陽每走一步，就留下個淺淺的腳印，每個腳印的深淺都完全一樣。

他看來雖似在漫不經心地走著，其實卻正在暗中催動著身體內的內力。他的手足四肢已完全協調，所以他每一步踏出都絕不會差錯分毫。

等他的內力催動到極致，身體四肢的配合協調也到了巔峰時，他立刻就會停下來——那就是路的盡頭。

到了那裡，他們兩人中就有一人的生命也到了盡頭！

阿飛很明白這一點。

郭嵩陽的確是個很可怕的對手。

四野越來越空曠，遠遠可以望見一片樹林。

楓葉紅如血。難道那就是路的盡頭？

郭嵩陽的步子越來越大。留下來的腳印卻越來越淡了，顯見他身體內外一切都已漸漸達到了巔峰。

到那時，他的精神，內力，**都將與他的劍融而為一，他的劍就已不再是無知的鋼鐵，而有了靈性。到那時他一劍刺出必將是無堅不摧勢不可擋的。

阿飛忽然停下了腳步。他並沒有說話，也沒有發出絲毫聲音，但郭嵩陽卻已感覺到了。他的精神已進入徹底的空明，已渾然忘我。

他沒有回頭，一字字問道，就在這裡？

阿飛沉默了很久，緩緩道，今天，我不能和你交手！

郭嵩陽霍然地轉過身，目光刀一般地瞪著阿飛，厲聲問道：你說什麼？

阿飛垂下頭，心在刺痛著。他知道到了此時再說不能交手，實在是無異於臨陣脫逃，這種事他本來是寧死不為的。

但現在他卻非做不可。因為他知道自己一旦倒下去了，金錢幫的人是一定不會放過晶瑩的。

郭嵩陽厲聲道，你說你不能和我交手？

阿飛無言地點了點頭，說，我承認敗了。

郭嵩陽張大了眼睛瞪著他，就像是從未見過這個人似的。良久，郭嵩陽長長嘆息了一聲，說，阿飛，阿飛，你果然不愧是一位英雄。

阿飛黯然道，英雄？像我這樣的人也能算是英雄？

郭嵩陽道，你說你承認敗了，是么？但我卻知道，一個人肯認輸時需要多麼大的勇氣，這句話我也許寧死也不願說的。他笑了笑，接著說道，但死卻容易多了。能為了別人而寧可自己認輸，自己受委屈，這才是真正的英雄，真正的男子漢。

阿飛道：你……

他只覺得心頭激動，不能自己，只說了一個字喉嚨就似已被塞住。

郭嵩陽道：我很了解你，你說你不能和我交手，只因為你覺得自己現在還不能死，你知道還有人需要你照顧，你不能拋下她不管！

阿飛黯然不語，熱淚幾乎將奪眶而出。英雄惜英雄，這是英雄之間的一種了解。深深的了解。

郭嵩陽道，但我今日還非要和你交手不可！

阿飛道，只要此間事了，閣下他日相邀我隨時奉陪。

郭嵩陽搖了搖頭道，到那時，你我只怕是更無法交手了。

阿飛道，為什麼？

郭嵩陽微笑說道，到那時，說不定你我已成了朋友。所以說，今日你我一戰，勢在必行。郭嵩陽今日縱然死於你手，亦是死而無憾。

阿飛黯然道：可是我——

郭嵩陽揚手打斷了他的話，道，你的意思我都了解，今日你若不幸戰死，你所要保護的人，我絕不容他人傷及她的毫髮。

阿飛沖著郭嵩陽一揖道，多謝成全，請！

郭嵩陽道，請。

風吹過，捲起了漫天紅葉。劍氣襲人，天地間充滿了凄涼肅殺之意。

郭嵩陽反手拔劍，平舉當胸，目光始終不離阿飛的手。

阿飛的手已伸出，手裡已多了柄刀，一刀封喉的飛刀！

楓林外，晶瑩與諸葛剛站在那兒等待。晶瑩望了望天上的明月，霍然地拔出了長劍，對諸葛剛道，來吧！你我二人也來決一死戰吧！反正阿飛如果倒下了你們也一定不會放過我的。

諸葛剛怪怪地一笑說，免了吧！你想死得很快很簡單嗎？沒那麼容易。

晶瑩的心中泛起了一陣寒意。

楓林中，郭嵩陽鐵劍迎風揮出，一道烏黑的微光直取阿飛的咽喉，劍還未到，森寒的劍氣已刺碎了西風！

阿飛腳步一溜，後退了七尺，背脊已貼上了一棵樹榦。

郭嵩陽鐵劍已隨著變招，筆直刺出。

阿飛退無可退，身子突然沿著樹榦滑了上去。

郭嵩陽長嘯一聲，衝天飛起，鐵劍也化做了一道飛虹。

他的人與劍已合而為一。

逼人的劍氣，摧得枝頭的紅葉都飄落下。

這景象凄絕！亦艷絕！

阿飛長嘯不絕，已掠過劍氣飛虹，隨著紅葉飄落。

郭嵩陽凌空倒翻，一劍長虹突然化作了無數光影，向阿飛當頭灑了下來。

這一劍之威，已足以震散人的魂魄！

阿飛周圍方圓三丈之內，都已在劍氣籠罩之下，無論向任何方向閃避，都似已閃避不開的了。

只聽「叮」的一聲，火星四濺。

阿飛手裡的小刀竟不偏不倚地迎上了劍鋒。

就在這一瞬間，滿天劍氣突然消失無影，血雨般的楓葉卻還未落下，郭嵩陽木然立在血雨中，他的劍仍然平舉當胸。

阿飛的刀也還在手中，刀鋒卻已被鐵劍折斷！

他靜靜地望著郭嵩陽，郭嵩陽也靜靜地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