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敲傻了
趙青原的手很好看,纖長有力、骨結分明,他緊緊抓著雪白的床單,青筋暴綻,用盡最後的一點忍耐,不讓自己給趴在他身上亂拱亂舔的噁心玩意開瓢。
「……你已經二十六了,還在三線出頭二線不滿晃當著,想要更好的資源,你不付出,哪來的天上掉餡餅?同樣符合條件的人多了,投資人、導演為什麼要選你不選他?你還沒到不可替代的地位,又沒什麼經典作品,要麼舍,要麼就這麼混下去,過個幾年,看還有沒有人記得你!」
「……楊祈北是北煌國際大老闆,又是《一路狂奔》的主要投資商,難得你是他最喜歡的口味,《一路狂奔》是仇導三年磨一劍的力作,北煌最近又收購了佔北美院線21%份額的AEG院線,到時這個片子鐵定在北美同期上映,你自己想想吧!」
腦海里混亂地閃過經濟人齊哥的勸導,趙青原用力咬住被他的粉絲「青草」們譽為「性感得讓人想親吻」的唇,全身的肌肉都崩緊了,他像是一根拉得筆直的鋼絲,只要一點外力,就能讓他斷弦。
趙青原不是科班出身,但他長得很帥,皮膚略有些黑,卻更顯得性感又色氣滿滿,讓人看著就忍不住想嘗嘗,憑著這點特質,他從一個小小的伴唱,被齊哥慧眼識珠,混成了他手下的C簽藝員。
這兩年齊哥給他接了不少電視劇,還讓他在一個大製作電影里當過男N號,無一例外地,都是男花瓶的角色。他也有些粉絲,大多都是看顏的女友粉,就算他沒什麼作品讓人記住,粉絲們也不在乎,只是對著他的各種色氣露肉的照片舔舔舔。
「小原原,你的肌肉可真漂亮,嘖嘖!摸起來彈手,這兩個可愛的點點嘗起來不知道是什麼味呀?噝噝,嘿嘿嘿!」
趴在他身上的傢伙終於扒光了他的上衣,流著涎水上嘴了,那一臉急不可耐又□□滿滿的猥瑣,當這位大老闆伸出滑膩的厚舌頭舔他的小紅豆時,趙青原渾身的雞皮疙瘩都離家出走,崩了一地,寒毛直豎,太特么噁心了!
嗡!
腦袋裡那根克制忍耐的線終於到了極限,他腦袋一懵,順手撩起床頭的檯燈就往准「金主」腦袋上砸了下去。
「啊——」
一聲凄厲的慘叫之後,世界安靜了,光裸著半身油肉的北煌國際大老闆滿頭是血,一頭栽倒在地。
趙青原清醒了,一瓢冰水從他頂門上直澆而下,透心的涼。
「喂,喂——楊,楊董?你,你沒事吧?」
楊祈北一動不動,一點響動都沒了。
「完了完了!這下全完了!」
趙青原手腳發軟,眼前一黑,耳邊嗡嗡嗡作響,抖著手指伸到楊董的鼻子底下——一絲若有若無的氣息輕輕吹拂著他的指尖。
趙青原魂飛天外的理智終於回到身上,一顆沉到深淵,幾乎都不會跳動的心臟總算又「砰砰砰」地劇烈跳動起來。
「沒死就好,沒死就好……」
他一邊喃喃念著,手忙腳亂地扯開身上特地為今晚買的,剪裁性感、半透明的嶄新大牌白襯衫,嘶啦!用力扯下一條,慌亂地往人腦袋上裹。好在這一下雖然砸得有點狠,傷口倒不是太大,用力纏了幾道,血就基本止住,只是緩緩往白布條外滲。
在楊祈北腦袋上胡亂打了個結,趙青原抖著手掐他的人中,狠掐了幾下,掐得人中青紫也沒見人醒。
他腦袋一陣陣發麻,哆嗦著在床邊找到自己的手機,給經濟人齊哥打電話。
「……齊,齊哥,我,我,」趙青原眼光直楞楞地瞪著半死不活的楊董,用力一咬自己的舌頭,疼得一激靈,終於把這糟心事帶著哭腔脫口說了出來,「我把楊祈北給,給,給開瓢了!」
電話里「砰」一聲巨響,不知道是踢翻了什麼東西,幾秒鐘后,齊海震耳欲聾的吼聲從電話那端傳了過來:「你瘋了!人呢?人怎麼樣?你沒送楊董去醫院,你,你!不,不對,不能去……」
「齊哥,他,他人還暈著,我該怎麼辦?」
「什麼?!你,你給我待在那裡,千萬別走開,我馬上就到。」
齊海眼前一陣陣發黑,捏著話筒恨不得這就是趙青原那小子的細脖子。
小年輕長得很帥,也是他一手從低層的淤泥里挖掘出來的,可是混娛樂圈的偶像們又有哪個沒長一張漂亮的臉?小鮮肉一茬又一茬,沒有背後撐腰的,光靠「實力」,憑什麼讓你脫穎而出?更何況,趙青原除了他那張臉和身材,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實力。
齊海手頭人脈挺廣,在宇星也算排得上號的經濟人,手頭帶了三個新人,還有就是方桐和趙青原,方桐那小子深得「忍、狠」的精髓,捨得下,拋得開,現在已經混出樣來了,是准一線的明星,但他和公司的合同只剩一年半,攀上了靠山,看樣子也是要跳龍門,不會再續約。
所以趙青原可以說是他手下目前最有前途和潛力的一個藝人。齊海對手下藝人向來講究你情我願,願意「爭取」資源的,他不介意推上一把,但也不會逼迫,自詡清高有實力卻沒背景的,他也不會簽這種貨色。
趙青原這小子總算想開了,願意搏一把,他也挺欣慰,可沒想到這倒霉孩子能把人給開瓢!你特么不情願就別去啊?!想著北煌國際在娛樂圈跺跺腳,都能震得圈子抖三抖的地位,齊海只覺得自己那顆強大的心臟也有些受不住,該吃棗藥丸了。
他緊趕慢趕地沖向酒店,既希望楊董能早點醒,別傷太重,又怕他醒過來一腳把趙青原給碾死,從此打落十八層地獄,那真是前途盡毀。楊祈北玩過的人多了,出手雖然挺大方,也肯給資源,但和他有過「交流」的都諱莫如深,提起這名字就臉色隱隱發青。
齊海狠踩油門,一頭冷汗擦都擦不幹,只能希望老天爺保佑事情別太糟,還能有點挽回的餘地。
老天眼確實挺開眼的。
趙青原把人拖上床,時不時抖著手探探鼻息,正驚恐心虛等得焦躁不安時,楊祈北的眼睛突然睜開了。
一雙黑眼仁幽幽地盯著他,一聲不吭。
趙青原硬著頭皮,扯開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結結巴巴地問道:「楊,楊董,您還好嗎?」
話一出口,他就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都花兒朵朵開了,還問人好不好,這不是往大老闆心窩子里扎刀嗎?
楊祈北沒回答,臉上也沒什麼表情,他的眼睛緩緩動了動,脖子也隨著一格一格往左扭,扭到那腦袋幾乎要轉到背後去了,才眨眨眼,又咯咯咯地往右轉。看起來不像個活人,簡直讓人毛骨悚然。
趙青原驚恐得聲音都拐彎了,好不容易平復的汗毛又瞬間起立。媽呀!楊,楊董那個樣子,簡直,簡直像是殭屍附體,詐屍啊!
「你,你……」趙青原青白著一張臉,直哆嗦。
老楊又眨了眨眼,像是正宗恐怖片反派主角似的,猛然直直坐了起來,對著趙青原咧開嘴:
「嘿,嘿嘿——」
趙青原一顆心吧唧落地,摔成十七八片,碎得跟餃子餡似的了,他眼神痴獃,喃喃自語:「完犢子,這是打傻了!」
齊海很快飆到了酒店,看著三十八歲的老爺們頂著一頭打著蝴蝶結的白布帶,一雙澄澈的眼睛盯著人,一言不發,他的后槽牙一陣陣地疼,無語凝噎,太特么糟心了!
「……趕緊送醫院!去老周那裡。」
老周是齊海的老朋友了,從三甲醫院裡跳出來,自己開了個挺大的私人診所,醫療水平不錯,收費很黑,但最大的好處就是比較隱密,齊海手底下藝人有什麼不宜公開或是不想驚動大眾的病痛,齊海一般都會把人往那裡送。
金主被打傻了,他們這倆罪魁禍首死刑轉死緩,齊海琢磨著不能把事情鬧大,要是把這傻老闆伺候好了,萬一還能減點罪,緩一緩,不用進局子呢?要不是楊董的秘書知道他的行程,也知道他今晚和誰約了來Happy,齊海真是想把趙青原這傻貨拎了就跑……
現在什麼也不用說了,趕緊救人治傻吧!
「你先回去,別讓人看見了,我送他去就行了。」
齊海無力地看著麥色皮都嚇成白皮的趙青原,吩咐他。
要是讓人看到這小子在這裡,搭上這件醜聞,被弄個什麼「小鮮肉與金主玩字母失手」啥啥的頭條,那就算廢了。既然楊董現在也沒法處置人,還是讓趙青原先躲躲。
「哦,哦!那,那我先走了。」趙青原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踉踉蹌蹌,魂不守舍地走了。
等到齊海找了可靠的人來,半摻半扶著被裝成醉漢的楊祈北送到老周的欣泰診所,已經半夜三更了。
做了一堆檢測,老周給出的結論是:傷患腦袋上開了個長口子,流了點血,縫兩針就行,最多有個腫包,腦袋裡也沒淤血,只能算皮外輕傷,已經處理好了。
「這麼說傷不重?腦袋也沒敲壞?」齊海一顆吊了半天的小心肝總算放下來大半,「那他怎麼傻了?」
老周摸摸下巴,也百思不得其解,含含糊糊地說人的腦袋是最精密的儀器,說不定是腦震蕩後遺症,有哪根纖細的神經一時搭錯了也未可知,先觀察觀察住兩天吧!
被紗布和網兜包頭的楊董楊老闆還是一言不發,靜靜地看著老周和齊海在一邊嘀咕。
齊海也沒其他辦法,又不放心別人,只得陪著楊祈北在診所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