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民以食為天

進了門，趙青原緊崩的神經才放鬆下來，沒好氣地罵道：「你傻啊！問都不問就開門，萬一是壞人呢？萬一……對哦！你特么是真傻了。」

楊祈北悄悄地努力吸食趙好人身上劇烈散發的情緒波，100，92，67……沒吸幾下，「食源」就遺憾地平靜下來，只有幾點幾點零星的情緒波供應了。

「放心，我知道是你。不會亂開門。」楊祈北嘆了口氣，重新振作起精神，笑眯眯地說。

有意識海里的精神源鏈接指引，他到地球以來，吃得最多的就是趙青原散發的情緒，隔著薄薄一層門板難道就認不出食物源了？真是太小瞧衪族對食物的可怕執著了。

看趙青原蒙得一腦袋汗，楊祈北轉身拿杯子，給他倒了杯溫水。

「……水都會燒了。」

趙青原神色不太自然地接過水杯，瞅瞅眼前笑眯眯的「老男人」，張張嘴，又張了張嘴：「你，你想起那晚我們，我……」

臉皮有點燒，他到底沒好意思問：你想起我倆醬醬釀釀，我沒忍住給你開瓢的事了嗎？

楊祈北凝視著他，突然之間臉上肌肉一陣扭曲，猥瑣地笑了起來：「小原原，你的肌肉可真漂亮，嘖嘖！摸起來彈手，這兩個可愛的點點……」

兩隻爪子配合著噁心的台詞，還一伸一屈地抓向目標。

「噗！」趙青原剛喝進嘴的水，一滴不剩地全噴在了楊大傻的腦門上。

「對，對不住，你這……噗哈哈哈哈！」

一樣的台詞，一樣的臉，甚至一樣猥瑣的表情，看起來怎麼，怎麼就這麼好笑呢？！

楊大傻臉上的猥瑣瞬間定格，亂草似的頭髮被澆得濕噠噠，委屈巴巴地垂落在額角，配著楊大傻茫然眨巴的眼睛……

趙青原明明該是驚嚇交加，羞憤難當，可是一驚之下，瞅著楊大傻那樣，他實在憋不住想笑，然後，他就笑得前俯後仰，氣都快接不上來了。

楊祈北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水，蹲下身，無語地輕拍趙青原的背，記憶中顯示，這種動作可以安撫調皮的幼崽。

明明完全是場景重現啊？！怎麼反應大不相同？人類這種原始的智慧生物，真是非常複雜，需要好好學習研究。

這段記憶和對話，是楊ET從腦海記憶細胞中翻出來的，記憶中的趙青原當時情緒極為激動，不然也不至於給了「楊祈北」一下狠的，讓祂有機會撿屍。

行吧！愛笑就笑吧。

楊ET一邊美滋滋地吸食著趙青原散發出來的濃郁情緒波，一邊咂咂嘴辨味，有點甜有點鬆軟，愉快的正面情緒嘗起來，象是他到地球之後唯一品嘗過的甜點——診所的早餐，涼發糕。

「哈，哈……」

趙青原的笑點挺低的，在給楊ET供奉了足有三百多點發糕味「愉悅」后，總算能半喘著止住笑了，他半癱在沙發上，喘了口大氣：「那你是全想起來了？」

楊ET正襟危坐，點點頭又搖搖頭。

「從我說完這段話，到後面『醒過來』，你們送我去醫院之間，有一段記憶缺失。」

趙青原有點心虛，那段時間不就是大傻挨了他的悶棒暈了么。

「唉，我說楊，那個老楊啊！咱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北煌和楊氏……那些事，你都知道了？」

楊祈北平靜地點點頭，波瀾不驚。

趙青原瞭然，看來記是記起來了，這人還是半傻的。

正常人，尤其是楊祈北這種脾氣很不好的昔日大佬，一朝破產落魄，不發狂都算了不起了，反正他自己代入老楊的現狀，想想都抓心撓肺的難受，怎麼可能保持這種平靜的姿態？

趙青原挪挪屁股，坐得直了些，一時對面前的前*准金主感覺有些微妙。

說實話，楊祈北這張臉輪廓挺深，五官算得上端正，又久居人上，只要別一臉猥瑣，哪怕就像是現在這樣落魄憔悴，看上去也挺人模人樣的。

趙青原搖搖頭，他和老楊這也真是孽緣，正想再說點什麼，口袋裡手機拚命振動起來，他忙接起電話：「喂，齊哥……」

話沒說完半句，已經被電話那頭噴得狗血淋頭。

趙青原把那手機拿開離自己半米遠，等齊海吼盡興了，才蔫蔫地湊著話筒解釋了幾句，話筒對面一聲獅吼，震得趙青原呲牙咧嘴，連楊祈北都聽到了齊海的咆哮聲。

「……你特么給我滾回來，立刻！知不知道今晚餐會我約了鄔明東？！」

「齊哥你別生氣，別生氣！我馬上回來，連滾帶爬的，立馬就到！」趙青原倒吸一口涼氣，連忙表忠心。

鄔明東是誰？是仇導的徒弟兼御用副導演，幾年前就頂門立戶為東家拍了幾部獨立執導的大片，雖說沒有票房大爆，人家也是億元俱樂部的常駐成員。這次仇導重新出山，立時召喚了當年一幫人馬，鄔明東就是其中得力助手之一，在仇導那裡有很重的話語權。

《一路狂奔》這部A級大製作，像他這種三線的小明星能撈到試鏡，已經是齊哥使出了吃奶的勁才爭到的，就算這樣，還是連劇本都沒資格提前看。

今晚的餐會齊哥居然能約到鄔導，也怪不得他見不到自己要發狂了。

趙青原起身就打算來個生死時速飆回去，一轉頭，正對上楊大傻那雙盯著他的手機，羨慕之情都快流溢出來的大眼睛，他沉默了。

被齊哥吼，是這麼值得羨慕嗎？還是大爺您不喜歡那您那隻幾十萬銀子訂製的手機，看上他手裡的「香梨」街機了？

趙青原甩甩腦袋，把差點被大傻傳染的寶氣甩出九霄雲外，把還想跟著他的楊大傻按在沙發上，轉身就走。

楊大傻傷感地站起身，抱拳告別：「保重。」

聽著電話里齊海那樣精神抖擻的怒吼，就知道那位齊先生的「憤怒」一定很夠味。

可惜，聞到嘗不到，傷心！

趙青原一個踉蹌，神情複雜地瞅瞅悲愴送別的楊大俠：「呃——你好自為之。」

***

花光了趙青原剛才貢獻的那筆情緒波，才稍稍改善了自己肉體的尿頻狀況，好學的楊ET打開電視機，準備繼續努力學習人類社會的各種基本知識和行為舉止，了解這種原始智慧生命體的種種愛恨情仇，探索其背後的機理和邏輯……

只有充分了解食物的生產源，才能讓自己更好地混跡於其中，積極調動人類生產情緒的能力，讓自己過上飽足的生活。

餓怕了的祂，要求不高，只求溫飽，或者再有一點點多的情緒波能量用於粹煉精神核？

至於肉體，只求能維持就好，「噬神」一族從不追求物質！

刷了新聞放送，刷了熱點訪談，又刷了國外水深火熱、國內歡欣鼓舞……楊祈北都感覺良好，學到了非常多的有益的人類社會知識。

然後，他刷到了午夜長劇……楊ET邏輯死機了。

他糾結地看著邏輯離家出走，人物卻個個情緒爆發，又是咆哮又是痛哭，你愛我我愛他他不愛你，滿滿充斥著「食物」味道的電視劇，熱淚盈眶。

最讓人傷心的事，不是吃不飽，而是世間有那麼多愛恨情仇，可惜那都是他們的，自己一點也嘗-不-到！

-11，-15，-7……

憂傷又憤怒的楊祈北，震驚地發現——有了肉體之後，祂殘缺受損嚴重的精神雲，居然還沒辦法鎖住自己散發的情緒波，這一傷心憤怒，快100點能量飛了，飛了！

楊ET倒吸一口涼氣，立即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

以情緒波為食的「噬神」一族，對於控制情緒，影響情緒，是與生俱來的本能，祂們喜歡悄悄激發、擴大智慧種族本身的情緒，以便讓自己能得到充足的食物，這大概也是祂們在母星繫上，被一眾智慧生物們警惕嫌棄敵視的主要原因之一吧！

「楊祈北」以前只有偶爾的機會在智慧種族身上悄悄發揮自己的種族特長，如今到了地球，絕境之下迫不得已套上肉體，這下好，得給自己用上情緒控制，免得情緒波能量都漏光了！

一臉冰霜，漠無表情的楊ET滿意地鎖住了自己的情緒揮發……咕咕！咕咕！

楊祈北冰臉差點龜裂，這人類的身體一天要吃三頓還不夠，稍消耗點能量就肚子餓，這日子沒法過了！

拖著沉重的腳步，捏著趙好人給的幾張大鈔，楊ET決定還是親自去附近探索一番，順便買個宵夜，填滿自己不饜足的肚子，說不定能多遇上幾個「好人」，吃上一撥額外的情緒波呢？

安景苑小區環境挺不錯，半夜三更的雖然人聲幽靜，中庭和主道邊上綠植茂密，路燈柔和，並不會讓人感到陰森。

走到半道，楊祈北還遇到了兩位夜巡的保安，打頭那位小夥子警惕地拿手提燈略一掃，放鬆下來，招呼一句：「楊先生，這麼晚還出去啊？」

楊祈北定定地站住，居住地區的保衛人員有必要「打好關係」，他嚴肅地點點頭：「鍛煉身體，時不我待。保家衛國，人人有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