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6
新老太太望著小孫女的身影轉過曲曲折折的迴廊不見了,回頭和身旁的張嚒嚒說話:「荷姐兒最近變得更乖巧了,總是想著法子逗我開心……」
張嚒嚒笑著點頭:「她是您嫡親的孫女,和珍姐兒性格也像,總是對您最親近的。」
「……她看起來,更像是在刻意討好我……」新老太太頓了頓,繼續說道。
「血濃於水,這是荷姐兒孝順您。」
「我總怕她會為了旁人……」新老太太話說了一半,臉上難得有些悲涼:「這孩子對顧望舒很是在意……」
「……姐兒性子良善,會同情一二也是有的……」張嚒嚒看了一眼新老太太的臉色,終究還是閉了嘴。
主僕三人走走停停,在花園的涼亭里歇了腳。新荷瞅著附近的茉莉花一簇簇、一叢叢開得很好,三朵五朵的聚在一起綻放著,又白又香。便吩咐雲朵摘一些,回去找個花瓶插起來,到時候放到屋裡,肯定會一室的香氣。況且也雅緻、好看。
顧望舒看了一上午的論語,眼睛有些酸,眼看著晌午了,就自己隨便煮了些吃的。虎子白天都會去新府幫廚,沒什麼意外的話,晚上才會回來。最近的天氣冷了許多,特別是夜裡,如果不是有了這幾雙新棉被,他們主僕非凍出病來不可。
好像……有三、四天沒見著小姑娘了……顧望舒伸了個懶腰,心裡揣測著。溫暖的陽光把人照得渾身舒暢,他突然就想著出去走走,剛出了院門,便聽到有人叫他,聲音很清亮、也很熟悉。
「四叔,四叔……」
小姑娘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遠遠的便向他跑來。
「姐兒……慢點,小心摔了。」
她跑得飛快,後面的丫頭都追不上。
他不由自主的便大踏步迎向她,就怕她一個沒留意,真的摔了。
果然,小姑娘快跑到顧望舒跟前時,腳下一軟,像是拌到了什麼,身子往前傾去。
顧望舒心突得一跳,緊走了兩步,把她抱在了懷裡。抱小孩的那種抱法。
新荷的身體突然凌空,嚇了一跳,下意識就摟住了少年的脖子。
「四叔……」她手裡拿著一捧茉莉花,渾身都沾染了香氣。
「為何跑這麼快?」他一隻手臂護著小姑娘的後背,臉色陰沉。
「我路過花園時,看到茉莉花開得極好,就想著摘些回去插到花瓶里……又想著四叔整日讀書,有時候會疲累,就想著也給你送些……」她趴在他的肩頭,低聲解釋。
「我本來是慢慢走的……但看到了四叔的身影,就不知覺跑快了……」
新荷沒有說出口的是,她看到少年一人站在陽光下,影子被拉得很長,無比的孤單、寂寥。心裡突然有些難過。
顧望舒抱著懷裡的小姑娘往院里走去,聽她軟嚅的聲音在耳邊低語,嘴角微翹,像是笑了一下。
雲朵和雲玲也氣喘吁吁地跟了上來,還好四爺及時抱住了大小姐,不然按剛才那個跑法,可真是會出事的。
進了院,顧望舒把懷裡的小姑娘放到地上,安頓她在杌子上坐了,從袖口出拿出帕子,給她擦了擦頭上的汗:「以後可不許這麼跑了,你是姑娘家,得多注意舉止。」
新荷「嗯」了一聲,答應了。
「四叔,給你。」她微笑著把手裡的茉莉遞給顧望舒:「我之前在明宣哥哥的書里見過這樣一句詩,我念給你聽,好不好?」
「你還會讀詩?」他也來了興趣,伸手接過茉莉,問道。
新荷沒有回話,她微抬起頭看著少年:「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
顧望舒看了看手裡的茉莉花,又看了看小姑娘微笑的臉,也低聲笑了,聲音溫淳:「這詩甚好,你讀得也好。」
雲朵和雲玲面面相覷,她們都是大字不識,自然也聽不懂兩人在說什麼話,只覺得像打啞謎似的。不過,四爺笑起來真俊啊,比明宣少爺都好看。雖說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青色直裰,卻絲毫不減其風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