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吳藝蓮之死(1)
第七十九章【吳藝蓮之死】
吳藝蓮表現地越是激動,就越是讓杜若之懷疑,這手機里有什麼讓她怎麼激動?如此恐懼?
杜若之還是第一次看到母親如此恐懼的表情,所以她並沒有聽從母親的話把手機扔掉或者摔壞,而是看了一下手機現在的頁面。
密密麻麻的字映入眼帘,杜若之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向吳藝蓮,「你!」
「我讓你把它扔掉啊!你到底在幹嘛!!!」吳藝蓮大聲喝道,「把它還給我!我要把這個手機砸爛!」
杜若之輕蔑地勾唇笑了笑,「就憑現在的你?你給我省點心吧!你完全可以繼續亂動,我倒是想看看你是不是活的太久了。」
「你!杜若之!我是你媽!你就算再不喜歡我,那也不能用這種態度對我!果然是看我老了,傷了殘了躺在病床上就露出真面目了!如果是你哥在這裡,我看你敢不敢這樣對我!」吳藝蓮發了瘋一樣一頓胡罵,目光死死地定在杜若之手裡的手機上。
「如果不是你,若初也不會死!如果不是你,映安姐也不會死!看到映安姐居然回你的簡訊,你怕了對嗎?哈哈哈你一定會有報應的!」杜若之本來還能忍著噁心繼續照顧吳藝蓮,但是看到吳藝蓮在死後都還在惡毒的詛咒著甘映安后,就再也忍不下去了。
這樣的人,落的再可憐的地步,也不值得人可憐,她也不應該同情吳藝蓮現在孤家寡人過的太辛苦。
看看這個惡毒的人,映安姐什麼都沒做錯,結果被她哥害死了,居然還要被她這樣罵,杜若之現在第一眼看到甘映安的號碼竟然有人回復,第一反應竟然不是害怕恐懼,而是覺得爽翻了!
吳藝蓮差點要瘋了,她的親生女兒,竟然對她說這樣的話!
「把手機給我!」她內心充斥著對那個手機的恐懼,甚至因為這樣的恐懼而開始嘗試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比如說,試圖下床。
但是以她現在這個身體狀態,很明顯是做不到這個動作的,因此就在她用手臂撐起身體的下半部分時,醫生好不容易幫她縫起來的傷口裂開了,一陣劇痛傳來,直達吳藝蓮的頭皮,疼的她連叫出來的力氣都沒有。
不僅如此,她還因為這一陣劇痛而猛地一頭從床上載下來,頭先著地,因為她的雙腿本來就已經廢了,此時摔下午之後,她呈現一個倒載的姿勢,雙腿扭曲的就不想是正常人類的腿,可想而知的疼。
吳藝蓮嘴巴無意識地大張著,就像突然變成了啞巴,一雙爬滿血絲彷彿要從眼眶裡蹦出來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杜若之,在無聲地發泄著自己的憤怒,也在試圖求救。
杜若之完全沒想到母親竟然真的這麼不怕死,都這種情況了,還要不聽一聲的話從床上蹦下來。
她被母親死死盯著,如果不是還能看到母親的胸膛還有微弱的起伏,她差點就以為母親已經摔死了。
愣了好一會,杜若之才想起來要叫醫生過來,她隨手就把手機放回口袋裡,急急忙忙去叫醫生。
她雖然確實希望懲罰一下母親,但是可沒想過通過這樣的辦法逼死母親。
醫生來的很迅速,立即就把已經疼暈過去的吳藝蓮送進了急診室,開始搶救。
杜若之坐在外面的長椅上,拿出兩個手機,一個是她母親的,一個是她的。
她把玩著母親的手機,翻來覆去地看母親發給映安號碼的簡訊,看著看著甚至開始惡毒的想,搶救失敗吧……要不她不在知情同意書上簽字吧……這樣的人,就不應該活在世界上……
看夠了那些惡毒的簡訊后,杜若之把這個手機收了起來,點開自己的簡訊頁面,看著自己的簡訊並沒有得到回復。
她其實並不相信這是甘映安本人回復的,她猜測可能是映安的父母發的,為的就是報復她的母親。
但是即使這樣,她也希望,對方可以給她一個回應,讓她覺得,映安還是活著的。
杜若之:[我知道,可能回簡訊的不是你本人……但是不管是誰,我真的也希望可以收到回復。我媽被嚇的不輕,現在又去搶救了,我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熬過去,於情於理,我可能不能放著不管,雖然我真的也希望她可以就這麼去世。]
杜若之:[我一定是一個很糟糕的人吧?竟然希望自己的母親去世。真的,真的很對不起,我看到了她發的那些簡訊,真的很惡毒,我早就知道她是一個很讓人噁心的人,但是我真的沒想到,映安都已經去世了,她還能繼續咬著映安不放。]
杜若之:[真的希望她可以受到懲罰,真的希望,如果她可以認識到她的錯誤就好了,不過她可能永遠都不會改的吧,會改的話早就應該改了。如果沒有她就好了。呵呵,我在說什麼傻話啊……]
這次的搶救時間尤其長,杜若之在外面等著都快睡著了。
過了不知道多久,杜若之才被醫生叫醒。
「我媽的情況怎麼樣?」她沮喪地詢問。
醫生雖然不太理解為什麼這個病人家屬一臉沮喪,但他還是慶幸地道,「及時搶救回來了,再觀察一段時間,她腿上的傷如果有惡化趨向,可能會再次陷入危險。她這樣很危險啊,舊傷沒好又添新傷,她腿上的肉都快爛了,我們也是採取了你們的意見,才會保留下肢,其實截肢會比較好,風險就降低很多。」
杜若之很為難地回,「我也是這樣勸她的,但是她……脾氣可能不太好,不太相信她就這樣瘸了吧,總是覺得只要沒有截肢,她就有可能再次站起來。」
其實這個說法還是有些委婉,吳藝蓮其實就是不相信這個醫院醫生的醫術,之前還鬧著一定要轉移到首都的醫院做手術,還是醫生說了她的情況根本就撐不到轉移到首都,她才罷休。
不過事後,吳藝蓮還是沒有放棄,依舊絮絮叨叨地認為她需要轉移,如果到更好的醫院,她的腿一定有救。
光是為了這一點,杜若之去探望杜川的時候,從杜川口中得知,杜川也被母親鬧過很多次,就連杜川都對這個母親漸漸的失去了耐心。
醫生又不是傻子,對病人這些情況當然是心裡有B數了,「哈哈,您太好說話了。」
接著醫生又跟杜若之交代了一些其他事情,這才把吳藝蓮推回病房,因為打了麻藥,吳藝蓮這時候倒是挺安靜的,杜若之的煩躁也減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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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藝蓮醒來后,第一時間就從床頭上拿起一個玻璃杯要砸向杜若之。
杜若之及時反映過來,馬上躲開了,哐當一聲,玻璃杯砸在牆上,玻璃杯裡面的水順著牆流下來,玻璃渣掉了一地。
她深深吐了一口氣,「你到底在幹嘛?」
「我還想問你這個孽障在幹嘛!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我不需要你來照顧我!讓我兒子來!你給我滾!」吳藝蓮開始發脾氣,開始記恨上了自己的女兒。
在吳藝蓮扭曲的三觀里,如果不是因為杜若之搶了手機不還給她,她也絕對不會摔倒,也不會鬧到這樣!
她知道杜若之的關係跟甘映安不錯,果然只要跟甘映安走得近的人就是災星!
杜若之自認自己確實不喜歡母親,但是在照顧她上面,還算盡心,現在就等來這麼一句?
好!
誰的心都不是鐵打的,都能禁得起這樣的踐踏。
杜若之氣哄哄地把母親的手機掏出來,一下子砸在床邊,差點就砸中吳藝蓮的手。
吳藝蓮立即大叫起來:「你故意的!你果然想謀害我!你想要我的遺產對不對!」
杜若之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笑,「抱歉,我要走了。你好自為之吧。醫療費我也再不會幫你出了,你自求多福,別人說我不孝,說我應該以怨報德還是忘恩負義,什麼罵名都無所謂,我也受夠了。」
吳藝蓮從杜若之的語氣中聽出了絕望,頓時也有些慌了。
只是吳藝蓮的慌卻並不體現在她出言挽留女兒,反而是到了這個時候,吳藝蓮還在嘴硬,還在撐面子。
「喲?嘖嘖嘖,你什麼意思?我還求著你在這裡照顧我不成?你被罵也是活該!你就是活該要被別人罵,不孝的狗東西!」吳藝蓮經常跟一些合不來的人吵架,罵人的話也是一套又一套的。
杜若之此時心中毫無波瀾,只是突然覺得過去的自己很可笑。
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最開始她竟然會抱著如果她過來照顧母親,或許可以感化母親的可笑念頭。
「是,你確實沒有求著我來照顧你,你只是向別人哭訴,你的兒女是有多不孝順,把你一個人扔在這裡,然後用道德壓力綁架我。所以現在我也不想再被什麼道德壓力綁架了。你這樣的人,根本就不值得。」
「你發給映安的簡訊,我都看到了。我真的不明白你腦子的結構究竟是怎麼樣的。映安被杜川害死,人證物證俱在,你都能歪到認為是映安的錯。這個世界上,可能只有你一個人是對的,別人都是錯的。」
吳藝蓮愣愣地看著眼前這個面無表情的女兒,意識到她可能要失去什麼了,只是她仍舊在說,「你以為你逃的遠遠的就可以了嗎?你還是要來照顧我的!你以為你真的可以抵抗住外界的壓力?我現在這麼可憐,誰都會可憐我,你不來照顧我,你就是惡人!」
杜若之當著吳藝蓮的面,拿起地面上的玻璃渣,往自己的腿上狠狠劃上了一道,一股血頓時噴了出來,她臉上帶著殘酷的笑容,「抱歉,我也是傷員了呢,誰也無法指責我不來照顧你了。」
說完,杜若之打通了丈夫的電話,醫護人員涌了進來,把杜若之送走了。
吳藝蓮被杜若之大膽的舉動徹底嚇傻了,地板上還留著一灘血,空氣中彷彿也漂浮著令人作嘔的,腥甜的血腥味。
衛安遲帶著裘曉庄和裘璐一路陪著推床上的杜若之,衛安遲嘴裡一直念叨著,「為什麼要這麼傻,你真的想要通過這個辦法制止她,你可以跟我商量啊,我們提前弄點假的傷口,假的刀,不就可以糊弄過去了嗎?」
杜若之的血已經止住了,虛弱地笑道,「老公,真的很抱歉,讓你擔心了。對不起,我我剛才確實衝動鬆了……對不起。」
「好了好了,不要道歉了,你做的很好,不要一直道歉,我不會怪你的。」衛安遲哪裡看得下妻子這樣低聲下氣的道歉,立即反過來安慰妻子。
杜若之立即彎起眉眼,露出一個釋然的笑,「這樣她就不可能再威脅到我了。我們今晚就回去,我們回家那邊的醫院治傷,只是外傷,沒有關係的。」
她已經不想再留在這裡了,波不急待想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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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藝蓮一個人在病房裡沉默了很久,直到她尿意上來,她下意識語氣惡狠狠地喊了一聲,「我尿急了!快給我端尿盆過來!」
喊完這話之後,她的目光才突然轉移到地板上,地板上的血跡已經清理過,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她總覺得沒有洗乾淨。
似乎只要認真看一會,就能看出這裡曾經遺留過一攤血,提醒著她,杜若之已經離開的事實。
這是一個單人病房,是她最開始要求的,護士只會在她需要拔針的時候才會過來。
就算她按鈴,護士也不會過來的,這還是因為吳藝蓮最開始總是因為一點屁事就按鈴把護士叫過來,跟狼來了一個原理,久而久之護士們也都知道這個病人按鈴根本就沒屁事,也就不搭理了。
當然,主要還是因為護士們知道病人家屬在病房裡陪護的話,有什麼緊急情況,病人的家屬也會找醫生的。
尿意越來越急,吳藝蓮一開始還能憋住,但是越到最後就越是覺得煎熬,度秒如年。
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吳藝蓮一直都在心裡不停的怒罵杜若之,罵完杜若之想罵甘映安,但是想到今天收到那條莫名其妙的簡訊,她又不敢罵了,於是只是鼓起了火力瘋狂在腦子裡噴杜若之。
她還不敢發出聲音,因為發出聲音的話,只會加劇尿意。
吳藝蓮以為自己能憋住就可以了,卻沒想到更糟糕的還在後面,她突然覺得鼻子里痒痒的。
這種熟悉的感覺……難道……不是吧!?
「啊——阿嚏——」
打了一個暢快淋漓的噴嚏,吳藝蓮還沒有來得及體會一把這樣的舒暢感,突然覺得屁股底下濕濕的,液體好像是溫的,一股尿騷味飄來……
吳藝蓮崩潰地尖聲大叫:「啊啊啊啊!!!!!」
這震破天際的尖叫聲引起了護士們的注意,剛好路過的護士們立即推門進來,緊張地詢問,「您怎麼樣了?發生了什麼?」
才說完,護士嗅到了什麼氣味,臉色稍變。
另一個護士站在門外,好奇地問自己的同伴,「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好不容易等來了護士,吳藝蓮怎麼會錯過這個機會,只是她的態度可說不上多好,一上來就對護士們怒斥,「你們還愣著幹嘛!還不快點來給我把床單換了!幫我換衣服啊啊啊!都怪你們來的太遲!如果你們早點來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
吳藝蓮這糟糕的態度讓兩個護士十分不滿。
一個看起來比較稚嫩的護士湊在開門那個護士的耳邊,「花姐,要不咱就當作沒看見吧?這個人什麼態度啊。」
開門的護士看起來較為成熟,可能工作經驗比較豐富,無奈地搖搖頭,「更難纏的病人都遇到過,這個還馬虎吧。」
「可是這不是我們的工作範圍吧?這個病人的家屬沒有找醫院裡的護理嗎?」年紀小的護士不滿地嘟喃,平時工作就已經夠忙了,還要做不屬於她們工作範圍的事情,不做就被病人罵全家,這份工作怎麼這麼累哦!
吳藝蓮也看不下這兩個護士在門外嘀嘀咕咕的,身/下這種濕濡令人討厭的觸感讓她迫不得已努力把屁股抬起,只是她的傷又不允許她抬起腰,不管她如何努力,她還是像一條鹹魚那樣攤在原地。
「你們兩個還在嘀咕什麼!照顧我們這樣的病人就應該是你們的職責所在!還不快點過來!如果我的傷口感染了什麼我唯你們是問!我的兒女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年紀大的那個護士嘆氣一聲,讓年紀小的護士先離開,「你先去看看別的病房吧,我等會追上去。」
「啊?你真的要幫這個臭老太婆?要我說,如果態度好點,我還會幫,但是也不看看她這什麼態度啊,花姐你的態度也太好了。」年紀小的護士非常不解。
被稱為花姐的護士非常盡職盡責地幫吳藝蓮換了床單,但是換褲子擦屁股什麼的之類的事情,花姐就愛莫能助了。
人都是有脾氣的好嗎?哪怕這是在她的工作崗位上,她也不想被人用這樣的態度對待,還做到最好的一步。
吳藝蓮卻非常不滿,「你怎麼還不幫我換一條褲子!我兒子知道后一定會投訴你的!你會失去這份工作!」
花姐嘆氣一聲,「老阿姨,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家的情況好嗎?兒子是個殺人犯,女兒被你逼的自捅一刀,我幫你只是情分。而且你也別以為我非要靠著這份工作吃飯,ok?我辭了職依舊過的瀟瀟洒灑,你就去投訴我啊,讓我丟了這份工作啊。您可真是棒棒哦。」
說這些話本來就已經夠氣人了,花姐還要比劃了一個鬼臉,差點把吳藝蓮氣的吐血。
不管吳藝蓮如何在身後喊叫,護士還是毫不猶豫地離開了病房。
吳藝蓮氣的不停捶床,褲子還是潮潮的,帶著濃濃的某種氣味,她光是想想就覺得噁心。
只是不管她覺得有多噁心,都不會有人在這裡專門守著她,為她服務了。
而且憋尿只是一個開始,接下來還會有吳藝蓮根本就沒有提前預料到的無法翻身,憋翔之類都問題。
吳藝蓮產生了一種深深的絕望,就好像她死在了這個病房裡,也不會有人發現。
她多麼希望這只是一個噩夢。
於是當她睡著后,她真的做了一個噩夢。
夢裡出現了一個渾身是血的女人,在地面上爬過來,留下了一道恐怖的血痕,最恐怖的是這個女人抬起頭來,那張臉布滿血跡,但是依稀可以分辨出這個人就是甘映安。
渾身是血的人像念咒一般,幽怨的語調不停的重複著:[吳藝蓮,我要你兒子償命……我要你償命……]
她話音才落下,手邊就多了一具屍體,竟然是被擰斷了脖子的杜川。
「啊啊啊!不要過來不要過來!」猛地睜開眼睛的吳藝蓮嘴裡驚叫著。
過了好幾分鐘,她才突然意識到這是一個夢。
但是這個夢太過真實,讓她在這個黑暗的病房裡總覺得甘映安的鬼魂就蟄伏在某處,趁她不注意的時候突然撲上來把她撕咬成碎片。
「撲通」一聲從窗外傳來,可能只是外面的野貓跑過,但是這個聲音卻把吳藝蓮的膽汁都嚇出來了。
她忘記了今天才動了一次手術,也忘記了她的雙腿不能動,更忘記了現在是沒有人為她守夜的,不管她發生什麼,都只有等到第二天早上才能被發現——
在外面響起聲音的那一刻,吳藝蓮不怕死一般大叫一聲「甘映安你給我滾出來!」,猛地從床上撲過去,才探出了半個身體,就垂直重重地磕在床邊的地板上。
啊!!!!
吳藝蓮叫不出聲,沒有當場疼暈,還必須要忍受這樣的疼,最可怕的是,她剛才想用手撐住上半身,但是角度沒有調整好,結果手臂上傳來『咔嗒』一聲,她的手脫臼了,雙重疼痛。
也就是說,她此時動彈不得,而且這個狀態還要保持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