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隔天一早，尚雲爬起來在窗戶外飄了半天，當吸食到第一縷晨光的時候，尚雲不滿足的喟嘆一聲，無奈摸著餓扁的肚子又飄回了屋子。

「齊修，我好餓啊，自從來到A市，我就每天吃不好，睡不好。」

「這裡空氣不好也就算了，就連純凈的陽光也少得可憐。」

尚雲癱在沙發上，無力地望著天花板，再這樣下去她就真的要喝西北風了。

「咱們要是儘快找到山神，就再也不用擔心會餓肚子。」齊修意有所指的看向門外，尚雲秀眉微蹙，一邊嘀咕一邊扒到門上，朝那個貓眼看過去。

聽齊修的語氣，山神好像跟對面那個小哥哥有關係。

偌大的長廊里一層只有兩戶人家，而且過道隔得老遠，但電梯卻靠近尚雲住的這間房子，她踮腳朝外面看了半天，什麼都沒看見，就在她準備移開腦袋的時候，對面的門忽然開了。

因為隔得遠，尚雲一開始只聽到了關門的聲音，緊接著沉穩的腳步聲漸行漸近，走廊里慢慢出現一抹高大頎長的身影，尚雲的心跳莫名漏了半拍，心底除了歡喜，還有些做賊心虛。

好像這樣躲在門后看他，她才敢這樣明目張胆的放肆。

晨光透過走廊的窗戶，折射在他清雋的側顏上，勾勒出堅毅好看的弧度，男子的鼻子很挺，就像是捏橡皮人的師傅精心捏出來的一樣，還有他抿成一條線的薄唇，尚雲心想肯定很軟。

尚雲右眼貼在貓眼上，看到男子不斷走近的身影，女孩輕輕淺淺的呼吸撲在門上，粉嘟嘟的唇不自覺輕揚，微微笑了出來，如此肆無忌憚的偷窺他，這奇怪的癖好不知是好是壞。

就在那人經過安全門的下一秒，頎長挺拔的身影在門前停了下來，尚雲清楚的看到男子眉峰輕蹙，繼而側目，眸光幽幽的對上那處貓眼。

僅僅只是一瞬，尚雲攥緊了小手，心臟砰得狂跳一下，不知所措的驚慌漫卷而來，她愣愣地踮著腳呆立在原地，不知該不該偏過頭去。

既貪戀人家的美色，又對這個神秘冷漠的男人怕得要死。

門外的程啟安淡淡收回了目光，垂眸不過一瞬，接著抬腳離開。

尚雲虛脫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喪著臉十分憋屈，「齊修，他肯定發現我們了。」

「那還不簡單，都成鄰居了，還有什麼不可能。」齊修摸摸尚雲的腦袋以示安慰，接著又催促：「趕緊收拾東西，咱們還得繼續跟蹤！」

早在第一天被尚雲跟蹤的時候，程啟安便調來了那天停車場的監控錄像，在他離開之後，那個女孩和她的猴子似乎還說了些什麼，奇怪的是，就連這個女孩從原地消失，他都沒有看出這人到底是個什麼物種......

因為有了前車之鑒，尚雲這次出門前全副武裝，一人一猴口罩加帽子，自認為十分隱蔽。

誠然這些都是錯覺。

當程啟安驅車前往醫院時，便察覺到那抹微弱的靈力又出現了。

看向後視鏡出現的白色身影，男子凝眸片刻，俊顏沉靜。

心覺這丫頭雖然表面上，怕自己怕得要死，膽子卻不是一般的肥，如今明目張胆的住到了他對面，看來是準備長期「潛伏」了。

原本駛向醫院的轎車此時卻掉轉車頭變了方向，接著猛然加快了車速。

車裡的人似乎已經想象到，車后的不明「小妖怪」追得氣喘吁吁的模樣。

一想到那個白凈瘦弱的小丫頭追在他屁股後面跑，程啟安不管不顧再次加大了油門，當瞥到後視鏡里那個哼哧哼哧，面頰泛紅的女孩時，微勾的唇角竟隱隱帶了幾分笑意。

急速行駛的轎車後面，尚雲氣喘吁吁地背著一書包的「破銅爛鐵」，裡面還塞了一隻齊修。

本來前面這車開得就快，她一開始還是用跑的，跑到最後又開始飄著了，她絲毫不能理解，車裡的人為何突然加速，還在大馬路上開得這麼快！

車內，程啟安接到杜子鑫的電話時，還打算繼續兜幾圈，再甩掉身後的小尾巴。

電話剛接起，一道溫朗的男聲趕緊說道：「老大，我這有點特殊情況，有個病人特別奇怪，我把她送你那去，你可千萬得給我看看啊！」

那頭的人深怕他拒絕似的，一口氣說完立馬掛斷了電話。

杜子鑫放下手機后，神情古怪的盯著手裡的CT繼續看，看了會又盯著面前穿著一身藍色裙子的濃妝艷抹的女人看。

這女人從前天開始就賴在醫院了，一開始只說自己肚子疼，值班的大夫讓她去做個詳細的檢查，她又不肯，只含糊其辭的說，是自己吃壞了肚子，開點葯回去喝喝就好了。

本來病人不配合，那大夫也沒法子，只能根據自己的經驗給她配了一些葯，誰知這女人剛出急診室便開始哇哇的口吐鮮血，那架勢嚇得值班大夫和一群護士趕緊把人抬到了病床上。

病人的情況不大樂觀，值班的張大夫費盡了口舌，勸這女人做個全面的檢查，誰知她卻死活不肯，臉色慘白地在病床上躺了兩天。

張大夫也算有些威望，愣是被這人折磨的沒了脾氣，無奈之下他只好找上了杜子鑫，希望這年紀輕輕就當上主任的小夥子給想想法子。

杜子鑫了解情況后，趁這女人熟睡的時候，給人打了一劑微量鎮定葯，後來拍了CT才發現，這病人好像不是人......

程啟安看了眼身後的人，沉眸思量片刻，隨即調轉車頭駛向醫院。

「趕緊跟上！千萬別跟丟了！」書包里的齊修忽然探出腦袋，看到那輛車有所行動，他立馬催促趁機喘氣的小白雲乘勝追擊！

尚雲累得直翻白眼，撇著嘴有點虛脫，「再跑下去我就要蒸發了，不死也得殘啊......」

程啟安的那輛黑色轎車可不比永寧鎮的馬車，她是真扛不住了。

齊修有些心疼，隨即拍了拍腦袋靈光一閃，「咱們可以用金剛圈啊！要是他到了目的地停下來，咱們可以問問銅鏡！」

差點忘了他們是有寶貝的人，尚雲一聽頓時垮下臉，長長呼出一口氣，欲哭無淚：「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害我馱著你跑了那麼那麼長的路。」

齊修面露尷尬，伸出毛茸茸的小爪撓了撓腦袋，「被你顛得腦子都暈了，哪還想到用道具？」

尚雲撇撇嘴，坐在地上畫圈圈。

程啟安到醫院的時候，杜子鑫老早便站在門口等了，「大哥你可算來了，昨天不是說好今早有事跟你商量嗎？」

「我被人跟蹤了。」來人神情淡漠，掃了眼杜子鑫，徑直走向門診室。

「我靠，不是吧！這年頭妖怪見到你都得繞道走，怎麼可能還有人跟蹤你啊。」杜子鑫一臉驚訝，連忙跟在男子屁股後頭，「該不會是迷戀你的『痴漢』吧？」

杜子鑫自顧自地說，像是想到什麼，忽然哈哈笑出聲，看向面前正在換白大褂的男子眼含深意。

程啟安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一記冷眼掃過去，某人頓時噤了聲。

「說吧，找我什麼事？」程啟安一向公事公辦，做起事來也不跟人扯些別的，總是一副老學究的樣子，冷冰冰的拒人於千里之外。

「最近我這裡來了個病人，說起來真挺奇怪的，那女人脾氣不是一般的倔，不配合醫生檢查也就算了，你知道我在她肚子里看到什麼嗎？」杜子鑫一邊嘖著嘴搖頭，一邊表情神秘的湊近程啟安，一雙桃花眼炯炯有神的盯著他看。

面前的人神情淡漠的翻看著報表，已然自動將他屏蔽，杜子鑫一屁股坐在桌子上，「是人性的淪喪，還是道德的扭曲，竟然讓我在一個姑娘的肚子里發現了不明物體！」

語落，程啟安墨眉輕挑，似乎早就習慣他這副弔兒郎當的樣子，聽他這副語氣，估計遇到的問題也不大，於是他扔下報告單，抱臂面無表情的看向杜子鑫，薄唇輕啟：「說人話。」

杜子鑫立馬狗腿的跳下桌子，給人先端來了一杯茶，再把放在一旁的CT拿給程啟安：「老大，你可要看清楚了，這姑娘肚子里的東西到底是個啥？」

醫院大門外，尚雲背著齊修盯著頭頂上那幾個大字看，因為是草書，所以兩人都不認識。

「程啟安應該就在附近了。」齊修躲在書包里，只露出兩隻眼睛四處張望。

「我怎麼覺得這家醫院有點奇怪......」尚雲看了眼四周，當瞥到門口的保安大叔時，頓時緊張的咬手指，瘦削的小身板也止不住地發抖！

齊修也覺得奇怪，此時順著小白雲的目光看過去，立馬嚇得直翻白眼!

保安室里站著一隻大獅子！

披著人皮都阻擋不了他不斷往外蹦出的茂盛毛髮！

金色的獅子毛就隱藏在藍色的保安服下面，藍色的保安服都快崩破了，陽光的照耀下，差點閃瞎齊修的猴子眼！

尚雲嚇得直哆嗦，聽山裡的妖怪說，山外的動物可都是會吃人的，尤其是像獵豹，獅子，大灰狼之類的，都是極為兇猛的野獸，就算變成了妖怪也難改他們吃人或吃同類的本性。

尚雲下意識抱緊齊修，眼睛一閉再睜，深怕是自己眼花看錯了，睜開眼睛仔細一瞧，那隻金毛大獅子也發現了他們，此時正朝他們咧開血盆大口「示威」。

嗷嗚。

保安看到新同類難免興奮，靈敏的鼻子嗅到了一隻猴子，還是一隻不會化形的弱小妖怪。

那姑娘應該是人類，要是她知道自己養的猴子是只妖怪，肯定會嚇得花容失色吧。

大獅子憨憨一笑，露出一個自以為十分友善的微笑，誰知那兩個弱小的傢伙，竟然瑟瑟發抖地抱在了一起。

「小白雲！他朝我們走過來了！」齊修眨巴著眼睛面露驚恐，到底還是只未成年的猴子，此時嚇得面朝尚雲抱住她，朝外露出一坨紅紅的猴屁股。

尚雲拍拍齊修，本來想拔腿就跑，但一想到程啟安就在這，心一橫乾脆不走了！

齊修勉強睜開一隻眼，看到那隻大獅子眼底沒有殺意，腦中那根緊繃的神經終於鬆了松：「咱們跑還是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