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22章
顧愉許久不去那家陶藝館,而且以前是易萱帶路,她只管跟著。她打電話給易萱問地址,易萱告訴她之後好奇問:「你要地址做什麼?」
顧愉含糊道:「一個朋友要送禮物,我推薦他做陶藝。」
易萱瞭然,沒再多問。顧愉則心虛地鬆了一口氣。
傅厲銘一直在旁邊,將她做賊心虛的樣子都看在眼裡。
估計以後他們在一起了,她又要做賊心虛一回。
陶藝館在一條巷子深處,車子開不進去,於是傅厲銘把車子停在巷口,兩人下車步行。
小巷已經有些年頭,建築老舊,紅磚外牆上爬滿了爬山虎,道路兩旁種著兩排整齊的楊樹,茂密的枝葉將陽光擋住。
清風拂來,樹木搖曳,幾縷陽光從樹葉間隙灑下,照在皮膚上,像是會發光。
顧愉顯然很喜歡這裡,雙手背在身後,低頭看著腳尖,嘴角揚起漂亮的弧度。
她今天穿了一身藍色印花雪紡裙,腰間系著腰帶,細白的小腿露在外面。她個子不高,大約只到傅厲銘下巴的地方,但是身材比例好,看起來並不矮。
傅厲銘跟往常一樣穿著襯衣西褲,只不過領口和袖口沒扣扣子,稍微顯得休閑一些。
他的衣服一看就知價格不菲,十分合身,細節完美,整個人看起來乾淨利落、英俊帥氣。不過,不知道是衣服襯他還是他襯衣服。
兩人並排走著,氣氛安靜美好。
突然,傅厲銘問:「你以前跟誰來這裡?」
「朋友。」
「易萱?」
顧愉訝異:「你怎麼知道她的名字?」
所以真的是跟易萱一起來的,傅厲銘心情不錯。「聽說過。」
顧愉:「哦。」還是覺得有點奇怪。
「你的手藝怎麼樣?」他繼續問。
「一般吧。」
這麼不確定的語氣,傅厲銘已經知道答案了。
顧愉看到了他嘴角的笑意,不服氣地說:「你別以為這個很容易,等你上手就知道有多難了。」
「是么?」傅厲銘不置可否。
顧愉心說等著瞧,然後加快了腳步,迫不及待想看他挫敗的樣子。
沒一會就來到了陶藝館,店鋪隨處擺著盆栽,綠意盎然。店內正中間擺著工作台,四周放著陶藝工具,以及一些成品和半成品。
一個客人都沒有,就連店主的身影也沒看見。
兩人一同走進去,碰到了懸挂在門邊的風鈴。
叮叮噹噹的聲音響起,老闆從裡間走出來,招呼他倆。
老闆拿來兩個圍裙給他們,然後去拿陶土。
顧愉利落地穿好了,傅厲銘拎著圍裙,眉頭微蹙,一臉抗拒。
顧愉想笑,但是忍著。「顧總,快穿吧。」
傅厲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穿上。
他氣質成熟冷漠,雖然圍裙是很普通的棕色,但穿在他身上還是覺得很有違和感,這樣的違和感莫名有點可愛。
顧愉最終忍不住笑了,接收到傅厲銘不悅的目光之後,說:「傅總天生麗質,穿什麼都好看,真的。」
畢竟他是大老闆,還是要哄著點兒的,況且她說的並不是假話。
傅厲銘的目光在她身上掃視,你來我往地誇道:「你也不錯。」
顧愉沒剛才開心了,老實說她不喜歡這種灰土土的圍裙。
東西準備好之後,老闆簡單地教了一遍,傅厲銘認真地聽,並翻看了桌上的教程書籍,以及陶藝花樣。
顧愉以前親手製作過,知識基本都懂,因此沒那麼認真聽。看到傅厲銘認真的模樣,不禁在心裡讚揚,成功人士果然做什麼都很認真。
認真的男人,還真的挺有味道。
這個心思冒出來的時候,顧愉立即移開目光,不再亂看亂想。
陶土已經放在轉盤上,顧愉動手製作,讓自己專心,不去胡思亂想。
「你要做什麼?」傅厲銘問。
「保密。」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傅厲銘翻開一本動物陶藝範例,放到她旁邊。
顧愉一看,上面是一個豬頭形狀的碗。
她抬眸看向傅厲銘,想從他臉上看出內心用意。
傅厲銘一臉坦然,說:「這個簡單。」
鬼才信!
這是暗示她跟豬一樣?笨?或者丑?
不管怎樣都不能忍。可是又不能發飆,怎麼辦呢?
下一瞬,她有了想法,嫣然一笑道:「這段時間非常感謝顧總的照顧,作為報答,我就做一隻豬送給您吧。」她的態度非常恭敬有誠意了。
傅厲銘眉毛一挑,說:「可以,以後看到這隻豬,我就會想起你幫我的大忙。」
顧愉:「……」
算了,她忍,不能跟老闆撕破臉。
傅厲銘開始製作,顧愉好奇問:「你要做什麼?」
傅厲銘不隱瞞:「花瓶。」
「哦。」顧愉心說,沒創意。
「給你的,當做回禮。」
顧愉連忙拒絕,「我不需要,多謝傅總好意,你還是送給你的長輩吧。」
傅厲銘:「第一個當做練手,可能做的不太好,所以送給你吧。」
顧愉:「……」
半小時之後,傅厲銘的花瓶做好了,形狀簡單,但是很勻稱,顧愉知道這樣的水準屬於很不錯那種。
老闆狠狠地誇了傅厲銘一番,順便也誇了顧愉一句,說她做的也不錯。
不錯什麼呀,顧愉連一個圓形都做的歪歪扭扭。
傅厲銘看著她手中不斷變形的陶坯,嘆了一口氣,說:「我來幫你。」
「不用。」顧愉也是有好勝心的。
「手要穩。」
「我知道啊。」但是做不到啊。
眼看著陶土在她手中不聽話,傅厲銘看不下去,伸過手抓住她固形的手腕。
顧愉身體僵住了。
傅厲銘用另一隻手幫她做出了圓形,然後鬆開她的手。「可以了。」
手腕的溫度消失,顧愉才回過神來,然後聽到了自己猛烈的心跳聲。
轉盤停下,她不打算再塑形了,因為現在手更不穩。
「謝謝。」她努力鎮定地說。
傅厲銘沒說話,開始製作第二個作品。
他做了幾個大小不一的盤子,形狀工整。
顧愉看著簡單,也跟著做,只是形狀總是不對稱,最後乾脆做成不規矩的形狀,倒也別緻。
這一做就做了兩個多小時,到了午餐時間。
做好的坯體要經過乾燥才能進行下一步的修整和上釉,畫圖,老闆建議他們先去吃午飯再回來繼續。
塗色是個愉快的過程,尤其是顧愉的小豬,粉紅色塗得她特別享受,想象著以後傅厲銘家裡有一隻粉色的豬,先前的鬱悶心情一掃而光。
相比之下,傅厲銘認真的多,畢竟是要拿去送人的。
顧愉伸頭看,發現他不是在畫畫,而是在寫字。
他寫的是草書,顧愉懂一點兒,能看出來他寫的非常好,顯然是練過的。
顧愉沒打擾他,看著他遊刃有餘地書寫,竟然覺得有點兒享受。
傅厲銘寫下最後一筆的時候,瀟洒一提,結束。
「好看嗎?」他含笑問道。
顧愉愣了一下,他剛才很認真,根本沒抬頭看過她一眼,現在突然這樣一問,像是一直知道顧愉在看他。
「好看。」她回道,臉頰卻不受控制地發熱。
傅厲銘很滿意她的回答,心情不錯的樣子。
畫完就基本完成了,剩下的燒制工序由老闆來做,他們過幾天來取成品就可以。
剛從陶藝館出來,江凱打電話給傅厲銘。
「哥,你在哪?」
「什麼事?」
「一個人無聊,想去找你玩。」
「我沒空。」
「你怎麼會沒空呢?我知道你今天沒有工作,你不工作的時候不就在家看看書看看報健健身嗎?時間久了也無聊,我去陪你。」江凱說得大義凜然。
傅厲銘:「我今天過得很充實。」
「一個人充什麼實……」
「我不是一個人。」傅厲銘打斷他的喋喋不休,「我要開車了,掛了。」
「等等!你不是一個人你是跟……」
「嘟嘟……」
傅厲銘掛了電話之後便發動車子,江凱話沒說完,不死心地又打來。
「幫我掛掉。」
顧愉照做。
剛才傅厲銘說的話在她心中不斷盤旋。
他說今天很充實,他說不是一個人。
客觀地說,今天他做陶藝確實挺認真並且樂在其中,今天他請她幫忙,的確不是一個人。但是,琢磨起來總覺得曖昧,讓人想些有的沒的。
熟悉的來電鈴聲將顧愉的思緒拉回來,她拿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是——母上大人。
頓時,她露出無奈的表情,真不想接啊,確切地說,不想在這兒接,這裡有傅厲銘。
但是她媽媽的個性是不打通是不會罷休的,會腦補出一百個她不接電話的原因。
接之前她跟傅厲銘說:「我接個電話啊。」
傅厲銘覺得好笑,接個電話那麼慎重。「嗯。」
「你就當我不存在啊。」
說完,接起。「媽……」
胡詠蘭親熱地說:「女兒,今天沒加班吧?」
這語氣,讓顧愉忐忑。「不加班,但是有事。」
「我今天見到周先生了,真的很不錯,長得周正,剛好三十歲,比你大兩歲剛好。之所以一直單著,跟你一樣要等合適的人出現,不想將就。我把你的電話給他了,你們有空見個面,成不成沒關係,做朋友也好。」胡詠蘭直奔主題,一次把要說的都說了。
顧愉礙於傅厲銘在旁邊,剋制自己的情緒,先含混過去。「好了,我知道了,我還有事,有什麼下次再說。」
「行,你忙吧,我說完了,你等著周先生的電話就好。」
顧愉頭疼,「行了,掛了,媽媽再見。」
電話講完,顧愉呼了一口氣。
「你媽媽讓你相親?」正在開車的傅厲銘突然問道。
顧愉想起第一次聚餐的時候說過這個話題,還有打電話的時候被他聽見了,這次被他猜到也不奇怪。「嗯。」
空氣突然安靜,就在顧愉以為他只是隨口問問,不再多說的時候,他又開口了:「你不需要相親。」
顧愉克制自己不多想,說:「其實相親也沒什麼,只是一個認識異性的方式。」
傅厲銘又沒說話,顧愉轉頭看他,見他唇線緊抿,側臉英俊,高挺的鼻子特別迷人……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這樣不對,移開視線。
「很多去相親的男人,要麼自身有缺陷,要麼交往過許多女朋友,你何必冒險。」
「也不一定啊,有些男人也很好的,有些只是工作環境女性少,加上家人心急,就接受相親。」顧愉客觀分析。
傅厲銘:「這種幾率太小。」
顧愉:「萬一幸運之神眷顧我,讓我遇上了呢。」
這樣說著,她突然對下次的相親有些期待了。
「幸運之神眷顧你就不用你去相親了。」
「傅總,你似乎很不希望我去相親。」顧愉認真地問。
「我不希望你去的話啊,你會不去么?」
顧愉:「不會。」
兩人突然都不說話了,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氣氛很曖昧。
顧愉的頭腦卻變得異常清醒,她打破氣氛,笑著道:「看來傅總把我當成朋友了,你這是擔心我遇人不淑吧?放心吧傅總,我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知道什麼樣的人適合自己,不會將就的。」
她一口一個「傅總」,聽得傅厲銘心裡很不爽。
她的暗示他聽得明白,既然她退到自己的殼裡,那就隨她吧,他會讓她心甘情願鑽出來,到時候就不由著她了。
這之後兩人沒再說話,顧愉犯困了,要回家休息,傅厲銘將她送給回去。
他晚上要回傅開元那兒一趟,已經大半個月不跟他吃飯,最近他很大意見。
車子停在顧愉小區外面,在她下車前,傅厲銘說:「昨天說過會答應你一個要求,你想好了告訴我,什麼都可以。」
顧愉正要開車門的手收回來,然後伸到他身邊。「你的錢包給我一下。」
傅厲銘垂眸看了一眼她的手心,又抬起看她的眼睛。
顧愉眨眨眼,一臉無害。「你說的什麼都可以。」
傅厲銘沉默著拿出錢包,放在他手上。
顧愉給了他一個燦爛地笑容,然後打開他的錢包,翻了一下,略有些失望地說:「為什麼你的錢包沒有零錢?」
都是整鈔!粉紅一片。
傅厲銘面無表情:「我為什麼要有零錢?」他已經知道她要做什麼,他有點兒失望。
顧愉用很無奈的眼神看他,嘆了一口氣,從錢包里抽出一張百元大鈔,然後合上錢包,還給他。
她晃了晃手中的粉紅色,「你請我喝奶茶,大概六杯,謝謝了。」
說完,她開門下車,頭也不回,朝著不遠處的奶茶店走去,腳步輕快。
傅厲銘沒有立即離開,坐在車內一直看著她。
顧愉走到奶茶店,跟店員說了話,然後回頭看過來。
發現他的車子還在原處並不意外,甚至大方地笑了一下,像是篤定他正在看她似的。
而他,真的一直在看她。
顧愉買好了奶茶之後,回頭時他已經走了。
看了眼手中的奶茶,心裡有些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