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江凱X顏佳藝（一）
9月20日晚上九點,顏佳藝隻身一人打車來到盛世王朝。
五顏六色的霓虹燈不停閃耀，彷彿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因為是周末，又是夜生活開始的時間，舞池裡已經有許多人在隨著動感的音樂扭動身軀,卡座里也坐滿了各色男女。
顏佳藝張望了一會，選定目標,走向吧台。
在吧台前的高腳凳坐下，她把兩張粉色的鈔票拍在台上,揚著笑臉對調酒師說：「我要最漂亮的雞尾酒。」
「給她榨杯果汁。」一個聲音插進來。
顏佳藝皺起了眉頭，看向從旁邊走過來的帥氣男人,旋即笑道：「這位帥哥，你這樣對顧客是不對的。」
江凱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勾唇一笑，說：「我們這兒不接待未成年，喝完果汁就回家吧,小妹妹。」
顏佳藝長了一張娃娃臉,眼睛大睫毛長,加上個子一米五六,時常被認為是中學生。因為這原因,她特意燙了成熟的大波浪。今晚為了來這兒,她穿了熟女風的V領暗色短裙，還畫了大濃妝,口紅也用了大紅色。
她照了鏡子,覺得自己看起來像二十七八的職業女性,沒想到這男人篤定地說她未成年。
心裡有點兒生氣，但她告訴自己今晚要開心。
她嫣然一笑，說：「帥哥，你是在誇我長得年輕嗎？這撩妹的套路很low哦。」
江凱搖頭，「你想太多了，雖然你刻意用裝扮來掩飾，但是哥哥我目光如炬，看出來了。」
顏佳藝聞言笑了。「這位叔叔，如果我成年了你要怎麼樣？」
叔叔這個稱呼江凱很不喜歡，不過看她可愛原諒她了。「那我就給你免單。」
這話顏佳藝喜歡，她一拍手掌，說：「說到做到！」然後她就開始翻包包拿身份證。
江凱突然之間有些後悔。
顏佳藝很快就把身份證放在他面前，動作利落。
江凱拿起來瞧，21歲。再看相片，小姑娘梳著馬尾，露出光潔的額頭，笑臉純真。比現在的樣子好看多了。
「怎麼樣？成年了吧？而且成年很久了。」顏佳藝洋洋得意。
江凱聳聳肩，並不在意。「今天你生日？」
「嗯哼！」顏佳藝也聳聳肩，也像是不在意，但江凱捕捉到了她一閃而過的落寞。
「沒人陪你過生日，所以你來放縱一晚？」
她進來的時候江凱就注意到了，一看她的神色便知是第一次來，加上外表看起來像未成年，結合現在的情況，他有了這樣的推斷。
顏佳藝不想跟他說這個話題。「可以把酒給我了嗎？」
江凱跟調酒師說：「給她一杯彩虹。」
調酒師開始調酒，江凱把雙手搭在在吧台上，表情略顯嚴肅地跟顏佳藝說：「小美女，喝一杯就回去吧，這地方不適合你。」
「這地方是什麼地方？」顏佳藝反問，接著說：「難道你們這裡有不正當交易？」
這話江凱不樂意了。「我們是正經經營，只不過你不諳世事，容易被居心不良的人盯上。你在這裡面我們能保證你的安全，出了這個門，我們就管不了了。」
「這位叔叔……」
「不要叫我叔叔。」江凱自認風流倜儻英俊瀟洒，就算是三歲孩子他都不樂意被喊叔叔，何況是一個二十一歲的小美女。
顏佳藝報復成功，笑得燦爛。「嗯，這位先生，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婆媽？」
「婆媽？」江凱顯然接受不了這個形容詞，看向調酒師，調酒師搖搖頭，表示自己並不這樣認為。
「呵！」江凱氣笑了，「大家一直說我英俊瀟洒帥氣迷人。」
「噗嗤——」顏佳藝笑得誇張。
江凱沉下臉來。「你有異議？」
顏佳藝：「沒……就覺得大家說的沒錯。」
江凱覺得跟這種小丫頭說話沒意思，轉身要離開。
顏佳藝叫住他：「唉！等等。」
江凱回頭：「還有事？」
剛好調酒師把酒放在她面前，她端起，對江凱說：「跟我喝一杯怎麼樣？」
她今天生日，可是一點都不快樂，沒人在意她，雖然她在努力什麼都不在意，但心底里還是希望今天能稍微有點意義。
每年的這一天，她都十分厭棄自己，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到這個世界，不知道為什麼爸爸媽媽要生下她。
生了她，為什麼一直把心思放在生意上，從來就不管她。父母對她而言，非常非常陌生。
原本今天他們說飛過來給她過生日，可是今天一早就說來不了，公司有重要的事要處理。
今年他們見面的時間加起來都沒有24小時。
這個生日，她盼了很久。
她已經21歲，早已過了需要陪伴的年紀，可是，期盼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江凱看著她臉上沒有笑意的笑容，猶豫片刻，示意調酒師給他一杯酒。
「乾杯！」顏佳藝跟他碰了杯，然後仰頭一口喝光。
吞下辛辣的酒水，她的小臉皺了起來，然後連咳幾下。
一看就是沒喝習慣或者沒喝過酒的，江凱給調酒師使了個眼色，他點頭表示明白。
「祝你生日快樂。」江凱也一口喝光，放下酒杯。
顏佳藝已經忍下喉嚨的不適，沖他微笑。「謝謝。」
江凱還有事，離開了。
過了幾分鐘，侍應生送來一塊小蛋糕。
顏佳藝愕然，侍應生彬彬有禮地說了句「生日快樂」就離開了。
她很快就猜到是江凱的安排，她笑了一下，心裡有一股暖意流淌，但下一瞬，眼眶就熱熱的。
「還能給我一杯酒嗎？度數低的那種。」
調酒師點頭，開始給她調。
依然是很漂亮的顏色。
獨自喝酒的顏佳藝早已引起不少人的注意，陸陸續續有幾人來搭訕，她都高冷地回絕了。
時間越來越晚，人也越來越多，她旁邊都坐滿了人。
她打算吃完蛋糕喝完這二杯酒就回學校。
就在這個時候，左肩被人拍了一下，她潛意識往左看。
「不好意思，認錯人了。」一個染著黃髮帶著耳釘的男人輕飄飄說了這話，離開了。
顏佳藝皺了皺眉，覺得奇怪，但沒深究。她的蛋糕吃完了，喝下最後一口酒就走。
她轉回身，端起酒杯的時候看到江凱走過來。
他奪走她手中酒杯，同時抓住旁邊一男人的手腕用力一扭。
「在我的場子搞事，不想活了！」
周圍人多，生意還是要做的，為了避免太大的影響，江凱把那人押走了。
有一位管理人員留下，安撫其他顧客的情緒。
顏佳藝驚魂未定，但也猜到發生了什麼，看著那杯被下藥的酒，心臟怦怦跳。
看著漸行漸遠的江凱，她咬了咬唇，跟上去。
江凱把那人拉到後面的一個房間里，有一個保安跟著進去，一個在門外守著。
顏佳藝走過去，被保安攔住。「小姐，你走錯路了，回去吧。」
顏佳藝不走。「這件事跟我有關，我有權知道真相。」
保安酷酷的，「這是盛世王朝的事，我們會處理，你已經安全了。」
顏佳藝並不覺得自己安全了，她是知道盛世王朝不是很亂才敢來的，而且她沒離開自己的位置，酒杯放在旁邊，沒想到轉眼的功夫，就被人下藥了。
實在讓人後怕。
顏佳藝現在還是不安，想起了江凱先前說的話。
他說在這裡他能保證她的安全，出去了，就不歸他管了。
如果他管，那麼，她就會是安全的吧？
「我要見那個帥哥。」她堅決地對保安說。
保安皺眉，「你說江總？」
「對！」
裡面傳來男人的痛嚎聲，顏佳藝聽著揪心，但就是不想走。
保安勸顏佳藝離開，她是賴定了，不走，跟保安大眼瞪小眼，等著江凱出來。
過了幾分鐘，門打開了，江凱揉著手腕，關節發出「咯咯咯」的聲音。
看到顏佳藝，他微微錯愕，旋即面色不虞地說：「你怎麼在這裡？」
比江凱矮了一截的顏佳藝仰頭看他，「我要討說法。」
江凱難以置信地笑了，「討什麼說法？」
「我在這兒消費，卻差點出事了，你們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說法？」顏佳藝知道江凱把她當做不懂事的小姑娘，為了不被他三言兩語打發，她決定先發制人。
江凱挑眉，耐著性子說：「不正當競爭你聽說過吧？今天的事情時不時就會出現，他之所以挑你下手，是因為你看起來單純好騙。所以，趕緊回家去吧。」
「你送我回去。」
江凱嘆氣：「小美女，計程車大多還是安全的，你把車牌號記下，上車之後給家人打電話，報車牌號給她們，這樣就可以了。」
「沒有人關心我。」顏佳藝說著話的時候垂下了眼眸，聲音弱弱的，看著有點兒可憐。
剛才還在揍人的江凱，此時心臟像是被戳了一下。
今天是她生日，她卻一個人跑到這兒喝酒。
他有點兒心軟了。
然而就在這時，顏佳藝一掃陰霾，抬眸直視他，嘴巴微嘟。「我不管，我就要你送，不然我就報警，說你們是黑店。」
江凱：「……」
最後，江凱還是送顏佳藝了。
因為喝了酒，所以不能開車。
他找人開車，顏佳藝有自己的主意，豁然大氣道：「不用，我們打車就好，車費我付。」
江凱睨了她一眼，「我有兩百萬的車，為什麼要坐計程車？」
他說的有道理，可是……「坐計程車也挺好的，有些司機大叔很風趣幽默。」
江凱嗤笑一聲：「司機也有壞人，別哪天被賣了都不知道。」
他越看越覺得顏佳藝像個未成年小孩，沒有安全意識。
兩分鐘之後上了車，江凱問：「你住哪？」
「A大。」
江凱前女友的學校。
他愣了一下，顏佳藝見狀，說：「怎麼了？我不只是大學生，我還是大三的學生。」
不是都看到身份證了嗎？還那麼驚訝。
江凱對手下說：「開車吧。」
車子平穩地行駛在夜間的馬路上，皮質的高檔座椅坐得很舒服，空調的溫度清爽怡人。
「我開窗哦。」顏佳藝跟江凱說完就按了車窗按鍵。
這並不是徵詢他的同意，只是跟他知會一聲。
江凱不禁皺起了眉頭。
清涼的夜風灌進車裡，顏佳藝頭手伸出窗外，興奮地說：「顏佳藝！生日快樂！」
她個子小小，江凱見她這架勢，深怕她掉出去，情急之下扯著她的后領將她拉進來。並怒斥：「你瘋了！這樣危險懂不懂？」
就算沒掉下去，萬一後邊有車子超車蹭到了呢。
出事了他要負責的。
他語氣很不好，一臉生氣的樣子。顏佳藝看著，眼眶突然熱乎乎的，下一瞬，淚水盈眶。
江凱被她的眼淚給嚇到了，這怎麼就哭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語氣軟了下來。「你哭什麼呀？我這不是怕你有危險嗎？」
他不說還好，一說，顏佳藝的眼淚流的更凶，甚至嗚嗚地哭了起來。
江凱真的慌了。「你別哭啊，我不罵你了不行嗎？」
顏佳藝抽噎兩聲，四周張望一下，然後對江凱說：「你的手給我。」
江凱一臉防備，「你這是要打我出氣？」
顏佳藝笑了，這又哭又笑的樣子，雖然丑了點兒，但看著讓人挺心疼的。
江凱一狠心，扭過頭不看，伸出一隻手給她。
今天下午去開了個正式會議，穿了長袖白襯衣，此時袖口隨意挽起。
顏佳藝抓著他的衣袖，低頭抹眼淚。
江凱察覺的時候連忙抽手，但已經來不及了，她已經擦完了。
「你這女人怎麼那麼……」算了，不罵她，怕她又哭。
江凱嫌棄地看了看自己濕了一小塊的衣袖，認命。
擦乾了眼淚的顏佳藝臉上一直掛著笑，眼睛還濕漉漉的呢，現在就笑得像是撿到了寶。
江凱真是沒見過這麼精分的女人。
「你的車很舒服。」顏佳藝突然說道。
江凱自豪地說：「那當然！」
「其實我家也有這樣的車。」顏佳藝說著，情緒突然低落：「但是我沒坐過幾次，我從小都是坐計程車上學。」
江凱：「……」
顏佳藝嘆了一口氣，又揚起了笑臉。「不過我已經很幸福了，很多同學羨慕我不用擠公交車。」
其實她更羨慕有父母陪著擠公交車的他們。
江凱已經猜到她的身世，家庭富裕，父母忙碌，孤單長大，連生日都沒人陪。
沒多會就到了A大，車子停穩，顏佳藝開門下車。
關門之前，她笑靨如花地彎身對車裡的江凱說：「今晚謝謝你啊，帥大叔。」
在江凱愕然睜大眼睛的時候，「嘭」的一聲，她關上車門，腳步輕快地往校門走去。
呵！大叔？
他明明很年輕。
顏佳藝第二次見到江凱是在學校里。
她跟往常一樣，晚飯後抱著書本去圖書館自習，路過小樹林時，看到了江凱，還有一個漂亮的高個子女生。
那女生她認識，是大她兩屆的學姐，叫方容菲，現在在讀研一。顏佳藝之所以知道她，是因為她是學校的風雲人物，出身好，多才多藝，身高腿長，被許多男生奉為女神。
關於方容菲的八卦也很多，光是緋聞男友就有好幾個，除了同校男生，據說還有社會人士。
這些，是顏佳藝在學校論壇閑逛時看到的。
不知道她跟江凱是什麼關係。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躲在一棵大樹後面偷看。
她離的有些遠，聽不見他們的對話，但是可以看出他們關係不一般。
兩人似乎在爭執，江凱面露不悅，轉身要離開，而就在這時，方容菲一把撲進江凱的懷裡。
顏佳藝震驚了，這種戲碼，只會發生在情侶之間。
方容菲在江凱懷裡哭了，肩膀一抽一抽的，江凱似乎心軟了，神色緩和下來，拍了拍她的背，似在安慰。
不知道為什麼，顏佳藝突然有些失落，覺得自己現在的行為很沒勁，然後轉身離開了。
三天後，顏佳藝傍晚去跑步，驚訝地看到方容菲在跟一個男生在擁吻。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顏佳藝內心很複雜。
江凱幫過她，而且感覺得到他是一個心地挺好的人。
糾結一番，她決定去一趟盛世王朝。
她徑直去了吧台，問調酒師：「江凱呢？」
調酒師還記得她，「你找他有什麼事？」
顏佳藝一本正經地說：「要緊事。」
調酒師面露難色，顏佳藝又道：「我真的有事找他，一會就好……」
話沒說完，她發現調酒師的視線移到別處，她機敏地順著他的視線回頭看。
江凱在二樓看台上，跟一個女人面對面，有說有笑的。
她沒有猶豫，抬步便過去。
她走上二樓，迎面見到人正要離開的女人，她很漂亮。
「嫂子，慢走啊。」江凱說道。
顏佳藝聽到了，剛好跟面前漂亮女人的視線對上，她臉上帶著令人舒服的微笑，顏佳藝便也揚起了笑臉。
兩人擦肩而過，江凱看到了顏佳藝，他第一句話是：「你怎麼又來了？」
顏佳藝個子矮，抬頭看他，不服氣地說：「有你這樣對待顧客的嗎？」
顧愉在聽見他們的對話的時候就放慢的腳步，此時回頭對江凱說：「江凱，你這樣對女顧客是不對的，溫柔點兒。」
江凱對顧愉的態度很好，笑著說：「好的，嫂子。」
顏佳藝突然有點兒羨慕這位漂亮的女人。
江凱重新對顏佳藝說：「這位顧客，祝你今晚玩得愉快。」
說完他就要走，顏佳藝扯住他的衣角。
江凱頓足，回頭皺眉看她。
顏佳藝神色認真：「我有話要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