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5.第五章

桌上的紫金三角鼎爐里檀香冉冉,淡淡的香氣很快縈繞在整個房間,也不知不覺把那股子血腥味給掩蓋了過去。

出去院子里打了一盆水,徐九微拿著浸濕的布走進去。

床上躺著一個人,臉色蒼白清雋,額頭上不斷沁出細細密密的汗珠,雙眼緊閉,長長的睫毛不住地輕輕戰慄著,宛如蝶翼。

剛才開門時她察覺到裡面有人,原本想著趕緊溜為上策,誰曾想他把她強行拽了進去,這才發覺竟是一整日都未見到的魏謹言。

糾結了小片刻,徐九微到底還是把正要過來的杏兒打發下去,再來處理這個大麻煩。

小心褪下他的裡衣,那上面的血跡更重,緊貼著傷口黏在一起,所以剛才徐九微沒敢亂動,看到他肩上那道幾乎橫亘到胸口的傷口,她忍不住倒抽了口涼氣。

那傷口極深,邊緣處甚至能看到裡面外翻的皮肉,鮮血不斷沁出,看上去尤為駭人。

傷勢這樣重,他竟是一次也未呼痛過。

他怎麼傷成這樣的?

這個疑慮在心頭一閃即逝,徐九微猶疑著道:「你……你忍著點,我先幫你洗乾淨傷口。」

他默然不語。

徐九微只當他同意了,拿著布條擦拭乾凈他的傷口,一盆清水很快就變得血紅,她擦了擦額角的汗,又轉身翻箱倒櫃找藥箱。

魏清是是世人皆知的名醫,原來的徐九微雖說沒跟他學過藥理,但耳濡目染,多少還是會些粗略的包紮。不過很快她就犯難了,她這裡只有治療些小傷小患的葯,像他那樣重的傷勢顯然是不夠的。

過程中魏謹言一直沒出聲,安靜得像是暈過去了,但徐九微知道他清醒著:「我這裡沒有能治你傷口的葯。」

魏謹言掙扎著想睜開眼,剛一掀開眼帘,屋內明晃晃的燭火刺得他眼睛生疼,他只能作罷,啞著嗓音道:「先止血。」

「好。」

小心翼翼把止血藥粉撒在他的傷口上,勉強止血,待到做完這一切,她略一思忖,又起身去把燃燒的明燭統統滅掉,只留下一盞小燈籠,周遭的光線瞬間變得黯淡。

敏銳的察覺到這一動靜,魏謹言張開手覆在眼睛上,微微張開眼。

四周一片靜謐,最角落的地方亮著一盞荷花燈,那個穿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就站在燈前,側身朝他回望過來。不知是燭光太過朦朧,映襯得她整個人都變得格外柔和,還是他已經神志不清了,他看著她,竟突然有種莫名的心安。

一種……萬事俱在,一切都還來得及的心安。

沒有注意到他一時的愣神,徐九微暗想著要不要找大夫過來,可話剛湧上喉頭又被她壓了回去,魏謹言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唯一的解釋就是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受傷了。

「你自己不可以治嗎?」魏清離開前把畢生所學都盡授予他,他的醫術徐九微不敢說有多出神入化,但顯然不會太弱。

魏謹言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府上藥材有記錄。」

徐九微立即明白過來。魏府藥房有多少東西每日都有人記錄在案,若是動了絕對會被查出來,而他這樣很明顯更加不能去外面買葯。

這可真是教人左右為難。

惆悵的同時,徐九微沒忘把他脫下來的染血的衣袍一股腦兒塞進床底。現在她不能直接扔出去,只能等有空隙時全部拿去偷偷燒了。

起身時,不經意地看到自己雙手都沾了不少血,是剛才幫魏謹言清理傷口時留下的,徐九微眼神微閃。

須臾,她若有所思地道:「你不能去拿葯,我可以。」

魏謹言覆在雙眼上的手猛地一滯。

「你……」他啟唇欲說什麼。

「目前也只有這個方法了。」不等他說話,徐九微迅速出聲打斷他,很快就在梳妝台上發現一把剪刀,那是杏兒昨日里做綉工時落在這裡的。

正準備去拿,床上的人忽然攥住了她的手腕。那種微涼的觸感讓她的身體不由自主戰慄了一下。

她疑惑地看著他。

那張溫玉般的面上此刻看不見一絲血色,唇色亦發白,襯得他落在肩頭的發愈發黑如潑墨,順著他微微起身的動作流水般蜿蜒下來,落在雪白的綢被上,美得讓人窒息。他微闔著眼,聲音嘶啞:「你想做什麼!」

他的力度大得驚人,徐九微只覺得手都要被他生生捏斷了。

「你……你先放開我。」因為疼痛,她整張臉都皺在一起。

魏謹言薄唇緊抿,一語不發。

直到看到她的臉色漸漸透出幾分不正常的慘白,他才逐漸放開了手。

看著手腕上那一圈勒出的紅痕,徐九微又怕又悔。

他令堂的,若不是想到自己現在的小命就系在他身上,她瘋了才會這樣自討苦吃來幫他!

定定地看著她好一會兒,魏謹言忽而展顏一笑。他說:「我不知你這次想耍什麼把戲,但不得不說,手段高明了許多。」

徐九微幾乎想罵娘。

這種時刻她也不得不認清一點:眼前這個魏謹言,絕不是原先小說里那個聖父一樣的白蓮花了。

沒想到重活一世,這朵白蓮花不止可能精分了,還得了被害妄想症!

臉上的表情立時就不太好看,徐九微也不管他現在還身受重傷,近乎蠻橫地抓著他的手:「你不能被人看見,先躲起來。」

出乎意料的是,這次魏謹言居然沒再做什麼。哪怕她明顯是報復而故意動作過大害得他的傷口再度裂開,他也沒有動怒,隨意她折騰自己。

只是,掩在掌心下那看著她的眼神,越發幽深。

把魏謹言安頓在隔壁的內室里,徐九微拿起剪刀,手指幾乎控制不住地顫抖著。

不幫魏謹言,她估計以後死都別想靠他完成任務而保住自己的小命了,但是就這麼跟自、殘似的……

「死就死吧!」

暗暗咬牙,徐九微猛地揮著剪刀朝自己的手臂處劃下……

於是,翌日一早,幾乎整個魏府上下都知道了,昨夜他們那位表小姐不知道哪根神經又不對勁,非要鬧著去學刺繡,結果不小心把自己手臂給割出了一道口子,大半夜的惹得府上雞飛狗跳,好不熱鬧。

************

徐九微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夢裡。

她整個人輕飄飄的,彷彿置身在雲層上,恍惚中,她看到了許多人。

冷漠得彷彿外人的雙親,從小就視她為無物的弟弟,還有遇到車禍前看到溫和的男友和好友滾在床上的情景,那些數不清的畫面齊齊向她壓來,一種巨大而無形的壓力幾乎讓她快要喘不過氣……

就在她快要被這些東西壓垮時,有個人忽然朝她走了過來。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她看不清他的臉,只看到他的手從雪白的袖口伸了出來,然後準確無誤地牽住了她的手,緊緊握在一起。彷彿要這樣從亘古到洪荒,再不放開。

這時,腦子裡突然蹦出個系統的聲音,機械得毫無情緒起伏。

【劇情崩壞,人物發生嚴重走形,自動判定進入自毀。】

她還來不及驚懼,就聽到耳邊另外個奶聲奶氣的系統聲音緊接著響起:【劇情維繫正常,人物正常。】

【走形了!】

【是正常的!】

然後兩個系統開始在她面前開始掐架。

她正瞠目結舌,緊接著,就看到餘光處有一抹極其燦烈的紅衣,一隻白得近乎病態的手朝她伸過來,同時有個森寒至極的聲音響起:「就算你死了,我也不會放過你……」

「啊——」

徐九微嚇得直接醒了過來。

「做噩夢了?」有沉悅的聲音低低問道。

她轉過頭,看到的是白色的衣角,繼續往上,是魏謹言那張俊美清雋的臉。

不知他做了什麼,他的面色並沒有半點蒼白的樣子。若不是湊近時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葯香,她都要懷疑前兩天夜裡看到的是不是他。

那雙眼上依舊覆著白紗,徐九微看著,心下莫名覺得可惜。

在床上挺屍了兩天,徐九微覺得骨頭都要軟了,她看了一眼房中,杏兒不在,面前只有魏謹言這麼個活人,想了想一手撐住床沿試圖自己坐起來。

魏謹言及時出手制止了她,淡然道:「你還受著傷,先躺著好好休養。」

被迫躺回去的徐九微看他一眼,想了想還是決定問候下:「你的傷勢如何了?」

「並無大礙。」

這明顯是說謊,但他不說,徐九微也只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魏謹言凝眸看著她。

幾縷髮絲凌亂地貼在她的面頰上,因為受了傷的緣故,她的臉色蒼白得嚇人,襯得她唇色異常嫣紅,眼底一片清澈,乍眼看去,竟生出幾分動人的清媚。

她原來……是這樣的么?

他突然有了種許久沒有好好看過她的錯覺。

伸手拂開擋在她臉上的髮絲,他勾唇溫和地笑笑:「這樣一受傷,阿九又要消瘦幾分了。」

在他的手觸碰到自己時,徐九微就僵住了。

她梗著脖子瞧著那隻手,從她的臉上一點一點滑下去,到下頜,然後落在了她的脖子上,剎那間,她幾乎要被他身上泛起的凜冽殺意嚇得尖叫出聲。

她毫不懷疑,他真的會就這樣把她掐死!

「……」

空氣彷彿凝滯了,她額頭全是冷汗,死死盯著他。

就在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時,意外的是,他移開了手。

輕輕撫摸著她柔軟的發,他唇上的笑仿若春風:「阿九,下次莫要這般不小心弄傷自己了。我會心疼。」

明明語帶寵溺,聲音溫柔,但是不知怎的,她的背後一陣寒意直直的竄了上來。

「小姐,你怎麼樣了?」

門口,端著葯過來的杏兒剛好來了,見到徐九微已經醒來,雙眼都在放光。

有氣無力地吩咐杏兒把葯放下先出去,徐九微沒再管魏謹言,反正這葯有一半是要給他的,他愛怎麼做就怎麼做。

略略緩過神來,徐九微雪姨喊門般在心裡狂呼。

「五百二十四,你給我出來!不要以為你不出聲我就不知道你在,快出來!」

滿頭黑線的系統:【……我在。】

徐九微恨不得破口大罵:「你不是說魏謹言沒問題嗎?這他媽明顯都黑化了!」

系統:【我剛剛又重新檢測了兩遍,劇情和人物都很正常。】

「他剛才都想殺了我!」徐九微咬牙切齒。

系統:【咳,可能屬於輕微的人物走形。你看,很多作者寫小說時不是經常把人物稍微崩壞一點,但對結局並沒有影……響……】後面的話在徐九微越來越冷的氣息下戛然而止。

徐九微心裡有一萬句問候它的國罵,最後都只化作兩個字:「呵、呵。」

系統傲嬌地哼了哼,決定大人有大量,不和這個小氣吧啦的宿主計較。

慘白著臉躺在床上,徐九微心裡止不住地發愁。

白蓮花他變成了一朵黑蓮花,這以後劇情可怎麼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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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配黑化之後(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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