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賀蘭家的丫鬟規矩顯然被訁周教的極好,瞧見季卿雖有驚慌卻未曾失了禮數,她們只將賀蘭春圍在了中間,其中一個穿著水粉色絳綃窄袖襦裙,髻上插著一支嵌了貓眼石銀簪的丫鬟走了過來,她屈膝一福見了禮。
「郎君,娘子請您進廳堂說話。」她說完,比了一個請的姿勢,引著季卿進了明亮寬敞的正廳。
賀蘭春去換了一身暗雲紋的鵝黃色交領羅衫,微露香肩,細腰一束之下越發顯得裹在翠色訶子中酥月匈圓潤豐盈,幾欲呼之欲出。
季卿目光落在賀蘭春的身上,發現她走路的姿態很是輕盈婀娜,若非他耳力極佳極難聽見她的腳步聲,他目光中帶了幾分欣賞之色,賀蘭家也是經歷過三朝的世家,教養出的女娘果然不凡,也難怪賀蘭止進獻妻女給前朝太子后還能將女兒嫁給武帝,想來那昭帝姿容必是不凡,才能叫戾太子臨死前還使人將她送出宮去。
「王爺可是覺得這茶不合口味?」賀蘭春瞄了一眼季卿手邊未動過的茶盞,展顏一笑,艷光照人。
季卿將驚艷的目光斂在眼底,微微一笑:「非也,不過是主人家不在,我這客人怎有閒情逸緻獨自品茶。」
有的美人初見叫人驚艷,細品之下便失的味道,也有的美人初見覺得姿容不過爾爾,卻極是耐看,季卿府中這兩種美人都有,卻獨獨缺了賀蘭春這種,她之美好似花開艷陽,容光灼灼,以一種聲勢浩大之勢席捲而來,初見叫人驚其濃艷,細品叫人撼其媚態。
賀蘭春聞言嬌聲笑了起來,她歪坐在寬倚中,坐姿並不端莊,卻叫人不覺輕浮,只覺得她透著一種嬌媚入骨的慵懶之態。
「王爺可真會說話哄人開心。」賀蘭春說,脆聲喚了上了新茶來。
「老爺子說你害了病,如今可是將養好了?」季卿呷了口茶后溫聲問道,目光在賀蘭春艷色驚人的嬌媚粉面上掃過,觀她氣色倒與他想的一般極佳。
賀蘭春撇了下紅唇,不過也不會傻到在季卿的面前拆了自己祖父的台,她唇角彎彎,身子微微往前一探,白嫩的肌膚露出了大片,隱隱可見玉峰灧灧。
「王爺覺得我可是好了?」賀蘭春手托香腮問道。
「面若桃花。」季卿笑贊一聲。
賀蘭春挑了下眉,輕輕的撫了下嬌嫩的臉龐,之後倚回了椅子中,豐盈肉顫,顛顛之下奪人魂魄。
「既如此王爺又何須多此一問。」賀蘭春嬌聲說道,秀長的眸子透著似笑非笑的神色。
季卿聞言露出一抹淡笑,他目光落在賀蘭春支在下頜的手指上,那五指纖纖,比蔥白還要水靈,叫人忍不住心生遐想。
季卿不語,賀蘭春比他還能沉得住氣,她自持美貌,素來高高在上,哪怕面對是權勢煊赫的中山王亦不會折彎腰身,反倒是季卿對上那雙似盈滿了水霧的眸子心下一軟,想著賀蘭春不過還是一小女娘,且容色瀲灧,自有嬌縱的資本,他有何須與她計較長短,想到這,季卿露出一抹溫和的笑,輕聲道:「既身子骨已養好,日後須得小心保養才是,免得以後落下病根。」
賀蘭春發出一聲嗤笑:「王爺這話說的有趣,還是您最為擅長的便是自欺欺人。」她意指季卿裝傻充愣,明知她未生病,還虛情假意一番。
季卿漸漸斂了笑,他面色肅穆之時顯出一種冷然來,然賀蘭春卻是不懼,她最擅揣摩人心,從季卿的目光中已知他犯了男人慣有的貪病,這世上的男人大多如此,面對美人總是會多了幾許憐惜之心。
「春娘可是不願進中山王府?」季卿直言問道,他總不能叫一個女娘小看了,說他盜鐘掩耳。
賀蘭春不答反問:「如果王爺是我可願意進中山王府?」她未等季卿開口,便笑道:「這世上女娘誰不嚮往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呢!王爺是男兒,權勢煊赫,自不會明白女兒家的心思。」
「只因這?」季卿確實不明白,在他看來賀蘭春這種想法甚至有些可愛,叫他忍不住溢出低低的笑。
賀蘭春豎起手指輕輕一搖:「非也,王爺可有想過我若嫁給別人會是過得何種快活日子。」
賀蘭春的話叫季卿皺了下眉,他根本不用細想也知若是別的男人得了賀蘭春必將待她如珠如寶,捨不得叫她受半分委屈,以她的姿容至少二十年間也必能將夫婿攏在身邊,勾得人生不出外心,日子自是過的快活非常。
「你想嫁給別人?」季卿聲音冷了下來,眼神漸漸銳利,氣勢迫人。
賀蘭春伸手撫著胸口,嗔道:「您這樣嚇我,我又怎敢說出心裡話。」
季卿將落在賀蘭春身上的目光收了回來,牽了下嘴角:「你說。」
「我若說了王爺不惱?」賀蘭春絲有幾分好奇的問道,嫵媚的眸子眨了眨。
季卿嘴角邊噙著冷淡的笑,下巴輕點:「我還不至於和一個女娘計較。」
賀蘭春撫掌嬌笑:「王爺果然是真男兒,有心胸的很。」
季卿薄唇勾了下,他生的並不算俊美,若要說,那張臉只能說英氣非常,單論相貌與時下受人追捧的俊俏郎君無法一比,只是他氣勢凌人,單單隻坐在那已叫人不會將注意力放到別人的身上,賀蘭春明眸微眯,想著這便是權勢帶來的魅力。
季卿見賀蘭春眼也不眨的盯在自己身上,不覺挑唇一笑,身上的氣勢卸了大半,他輕「嗯」一聲,帶了詢問的意思。
賀蘭春將目光收了回來,笑盈盈的道:「祖父已說與王爺交換了信物,我自不會嫁給別人。」
不會與不想僅一字之差,其中的意思卻相差萬里,季卿對這個答案自是不滿,他笑容有些冷冽:「不會?」
「自是不會。」賀蘭春潤澤的紅唇輕彎了一下,朝前傾了傾身體,目光中帶了幾分興味:「王爺是想聽到其它的回答嗎?」她因這個動作放下了支著的手臂,也掩了一截白玉般圓潤細膩的肌膚,藕臂在輕羅下半隱半現。
季卿叫她的話鬧得心神有些不寧,本能的要張口否認,可目光中映入那張嬌顏后唇邊的話卻咽了回去,他頓了下后,淡聲道:「你嫁給本王並非心甘情願。」
賀蘭春手指輕輕摩挲著臉頰,讓季卿微一晃神,指尖竟生出一股酥麻之感,似那張芙蓉面上的手指被自己所取代,他勾了下嘴角,露出一瞬的笑容,眼中多了份勢在必得。
「王爺錯了,我進了您府中非娶而是納。」賀蘭春輕輕的說道,目光中多了幾分郁色。
季卿微微一怔,隨即失笑,女人最看重的不過是名分罷了,賀蘭春本是嫡出,又生的貌美非常,與人做小不免覺得委屈,倒也情有可原。
「你是側妃,怎能與旁的人一概而論。」季卿微笑說。
賀蘭春嬌哼一聲:「側妃難道就不用在王妃面前執妾禮了嗎?」她手指撫在膝上,嘟囔了一聲:「我這輩子還未曾與外人行過大禮。」
這話太孩子氣了,叫季卿忍不住笑出聲,想著到底是嬌生慣養的小娘,受不得一點的委屈。
「王妃為人大度,你便進了府也不會為難你。」季卿溫聲說,語中帶了安撫之意。
賀蘭春瞪大眼睛,嬌聲說:「這話王爺自己說的可信?」她輕哼一聲:「左右我也得進您的府,您何必用這話來哄人。」
她聲音實是又嬌又軟,叫季卿喉結不自覺滾動了一下,眼中一抹猶豫之色掠過,賀蘭春托腮沖他一笑,她正是春花燦爛的芳齡,這一笑既有嬌柔入骨的媚色,又透著少女天真,叫人心不由軟的一塌糊塗。
季卿露出自嘲的笑,他待女人素視作玩物,哪曾用過心思,不想這小姑娘一嬌一嗔便叫他軟了心腸,竟有些捨不得叫她為難,可見英雄果真難過美人關。
「待你進府後我為你請旨可好?叫聖人賜下封號,雖不比王妃尊貴,卻也相差不離。」
賀蘭春未曾露出季卿所想的驚喜神色,她歪著頭,嬌嫩的紅唇微翹著,陽光透過窗戶紙照進屋內,使得她白皙的肌膚增添了幾許暖色。
「這是王爺給我的補償?」賀蘭春笑吟吟的開口問道。
季卿勾了勾嘴角:「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我以為在沒有什麼比王爺親自迎親更來的體面。」賀蘭春嬌聲說道,用期待的目光望著季卿。
季卿未曾想到賀蘭春要的竟是這個,不由一怔,一個封號竟比不得他親自迎親嗎?他心中微微一動,看了一眼少女明媚的臉龐,終究將那份猶豫深掩在眸底。
「明年你及笄后你大哥會為你送嫁,我會率軍在幽州境外迎你進城。」季卿輕聲說,到底還是心軟了一下,他雖不能前往洛邑迎親,可率軍相迎亦是一份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