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惡魔記憶

北宮璃落一大早就去了市司,之前因為在上州發現了本案第三名被害人，她回來之前通知童筱芸和苑果,讓她們兩個再去一趟上州,把屍體和案發現場重新檢查一遍,看看有沒有什麼遺漏。

目前特案組的人除了童筱芸和苑果都在長京，等待北宮璃落下一步指示。剛進辦公室，北宮璃落就讓雷阿諾連上電腦,查一個叫林蘇的人。

「這個人1965年生人,1995年他30歲的時候,在上州開了一家心理診所，2002年關閉診所來了長京。這之後就沒有更多的信息了,之前上州市司的同事聯網查了林蘇去長京之後的情況,但發現他似乎在長京沒有正經的工作,因為他的檔案上沒有任何他在長京入職過哪家公司的記錄。這之後,他在長京生活了7年,2009年因車禍去世。」

北宮璃落把資料拿給雷安諾,說：「你看,這人到了長京之後生活了7年,但這7年都沒有任何官方的檔案記錄，所以我想讓你看看，能不能查出一些有用的線索。」

雷阿諾比一般電腦高手更厲害的一點是，她可以做到無孔不入,任何一個小角落的信息她都能捕捉到。

「2002年，網路技術還不算特別發達,但至少2008年開始，咱們國內的互聯網技術就已經有了一個非常巨大的突破。如果說2008年之前一個正常人還可能在社會中完全隱形，那2008年之後，想要做到就太難了，除非是神仙。」

雷阿諾的電腦技術太強，北宮璃落就算看著也看不懂，就坐在旁邊和正在上州復勘現場的苑果通過微信聯繫。

童筱芸到了上州就去複檢屍體了，苑果則背著勘察箱去了案發現場，看看能不能提取出更多的線索。

大概接近中午的時候，北宮璃落接到了童筱芸的電話。

「姐，我重新檢查過屍體，跟上州刑偵處法醫室的同事檢驗結果基本一致。死者的死因和18年前連環殺人案的死法一致，唯一的不同，也是我最在意的一點，就是死者沒有遭到性|侵。」

關於這一點，之前北宮璃落就聽上州的法醫說過，她當時就很在意，只是後來查到真兇可能是林蘇，一時間就把這個細節忘了。

與此同時，苑果做完了復勘現場的工作，她跟北宮璃落彙報說：「沒有什麼特殊的新發現，我只是在死者家裡衛生間的水池子里發現了一些殘留的嘔吐物。我準備帶回長京做檢測，可能會有些重要的發現。」

童筱芸和苑果都沒有在上州過多停留，當天下午就乘坐飛機返回了長京，回到市司之後，苑果就鑽進實驗室做檢測，不知道在鼓搗些什麼。

……

另外一邊，傅子衿和時輕音睡到中午才起來，兩人在家吃了午飯，就由時輕音開車去了市立303醫院。

傅子衿已經提前跟韋光明約好，韋光明下午沒有病人，專門為她騰出了時間。

傅子衿上次來複查之後也自己查過一些資料，器官記憶是個並不常見的現象，之前她就已經因為做噩夢去諮詢過韋光明了，當時韋光明就提出了有可能是做完心臟移植手術之後，她繼承了一部分心臟原主人的記憶。

只不過一般器官記憶都是表現在一些生活習慣上，比如擁有了器官原主人的部分生活習慣、愛好、飲食口味等等，但傅子衿沒有這種情況，她單純表現在做噩夢上。

總做同樣的兩個噩夢，有時候是車禍，有時候是死人，這種情況交替出現，讓她非常不安。

所以這次下決心找韋光明，傅子衿除了複查心臟目前的狀況之外，還有別的目的。

當然到醫院第一件事還是複查，韋光明早給她準備好了複查的流程，她按照以往的經驗自己去做檢查就好，不同的是這次時輕音全程陪著她。

一系列的複診檢查過後，傅子衿和時輕音坐在韋光明的辦公室里。

韋光明看過檢查結果，滿意地點點頭，說：「從檢查結果上看，你現在身體的情況很穩定。挺好的，目前看來你的心臟沒有什麼問題了，複查的頻率也可以降下來了。」

韋光明顯然對傅子衿目前的狀態很滿意，傅子衿並非他治療過最嚴重的病人，但無疑是結果最好的。

心臟病大多數情況都是不可逆的，這種病一旦患上就只能小心養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惡化，更隨時都可能有生命危險。

傅子衿是一個奇迹，存活下來的奇迹。

面對韋光明給出的複查結論，傅子衿卻在鬆了口氣的時候，心中其他的擔憂更加強烈了。

「韋醫生，我今天來找您，還有另外一件事。」

韋光明詫異地看看她，問：「怎麼了？」

傅子衿表情看上去並不輕鬆，說：「您還記得上次我跟您提過，經常做噩夢的事么？」

韋光明點點頭，道：「記得。當時我覺得可能是器官記憶。怎麼，你最近還是經常做噩夢？」

傅子衿說：「現在是兩種噩夢交錯著，一種是夢見一場車禍，另一種是夢見一個兇殺現場，滿地都是血，還有一具屍體。」

她說這話時，坐在她旁邊的時輕音都明顯有些驚訝，之前傅子衿並沒有說夢到的是一個兇殺現場，只說夢到了死人。

韋光明問：「你怎麼知道是兇殺現場？」

傅子衿解釋道：「本來之前我都沒有這麼清楚，只是昨晚，這個夢更加清晰了一些，我能意識到這是一個兇殺現場，有個女人死在我面前。」

韋光明皺起眉頭，他思考了片刻，緩緩說道：「器官記憶本就是一個比較虛的東西，醫學上目前對此沒有很深的研究，就算是臨床心理學上，也把這種現象列為非常罕見的現象。更何況你這種疑似器官記憶還不是單純繼承了器官原主人的生活習慣，你可能是繼承了他部分記憶，這就更是少見的現象了。」

韋光明是臨床的心外科專家，並非心理學家，顯然對這種情況不太了解。

傅子衿今天過來找他，也並非期待他在器官記憶上能給自己提供治療，而是另有所求。

「韋醫生，我今天過來是想請您幫我一個忙。」

「你說，只要是我能力範圍內的，我都可以幫你。」

傅子衿語氣很嚴肅地說：「我想問一下，我的心臟原主人是誰？」

韋光明愣了一下，他顯然沒想到傅子衿會問這個問題，一時間沒有準備。

傅子衿繼續說：「你們在移植他的心臟給我之前，肯定對他有過一定了解吧？最起碼他的姓名、性別、年齡，身體狀況這些都了解過吧？」

韋光明在短暫的意外后很快恢復鎮定，他點頭說：「確實有過了解，但是並不多。你要知道，你當時情況很不樂觀，我們和國外的專家進行會診之後，都覺得如果再沒有合適的心臟來進行手術的話，你的生命會受到嚴重威脅。所以當時碰巧有這麼一個合適的心臟，我們肯定首要任務就是先給你做手術。」

「手術前我們了解了一下原主人的身體狀況，慶幸的是這顆心臟還是完好的，所以很快就給你做了手術，保證你活了下來。」

傅子衿雙拳微握，綳著一張臉問：「那您能給我看看他的資料么？」

韋光明苦笑道：「沒什麼資料，他人到我們醫院的時候已經快斷氣了。我們只是檢查了他的身體狀況，發現他的心臟應該和你適配，緊急給你做了手術。」

「你們沒有徵求他的同意么？」

韋光明說：「他哪兒還有同意的能力？他是出了一場車禍，送來醫院的時候就已經不可能活下去了，只是心臟還沒停，但是大腦已經沒了意識。」

聽到韋光明提起車禍，傅子衿眼皮猛地一跳，立刻道：「所以他是車禍死的？難怪，難怪我會夢到一起車禍……那……等等，9年前……我是2009年做的手術……韋醫生，他叫什麼名字？」

韋光明皺著眉想了想，打開電腦從自己治療過的病人檔案中調出一部分傅子衿的資料，找到了心臟原主人的姓名。

「哦，姓名是有記載的，當時他身上帶著身份證。他叫林蘇，當年已經44歲了，難得的是身體健康，心臟也很健康。」

傅子衿只覺得自己腦袋轟得一下炸開了，像是一顆核彈在腦子裡炸開，把她的思考能力頃刻間夷為平地。

「怎麼……可能是他……」

傅子衿的異常被時輕音輕易捕捉，她一把握住傅子衿的手，問：「子衿？你怎麼了？」

傅子衿的手冰得嚇人，拳頭握得緊緊的，呆坐在那跟個木頭人似的。

自從傅子衿從瑞士回來，時輕音就沒再見她這樣過，這次她把事情告訴自己，也沒一個人在心裡藏著掖著，時輕音本以為自己再也不會見到她這副樣子。

可是眼前傅子衿的這個情況，讓時輕音沒來由地想起那段時間，被那個蓄謀已久的抑鬱症所糾纏的時間，是她和傅子衿兩人共同的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