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039 重要線索
傅子衿整理了一下戴著的口罩，問：「現在進行到哪一步？」
童筱芸耐心解釋：「傅姐姐，這具屍體送過來的時候身上的衣服已經很殘破，我正在看衣服上有沒有什麼值得關注的地方。」
她對待這具屍體非常認真，因為之前的碎屍屍源無從查起，讓她的工作一度陷入困境。現在聽說傅子衿覺得這兩起案件有可能併案處理，頓時來了精神。第二具屍體雖然高度腐爛，但畢竟有完整的骨架，可以查出的線索一定不少。
傅子衿沉默地點點頭，拿起幾件衣服看了看，道：「兇手殺人之後藏屍了？」
童筱芸看著她的眼神一下子又柔和了許多，她本就傾慕傅子衿，尤其喜歡看到傅子衿認真思考時的樣子，讓她覺得特別酷。
「是的，這幾件衣服都是夏季的穿著，現在是10月底，已經入秋一個月，證明死者至少已經死了一個月了。屍體在山中被發現，暴露在空氣中，一個月才腐爛到這個程度，根本是不可能的。由此可見，兇手殺人之後一定將屍體藏匿了一段時間，而且是藏在了溫度很低的地方，現在因為某些原因選擇拋屍，屍體在空氣中暴露了一段時間，腐爛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拋屍時間可以確定么？」
「根據屍體腐爛的程度判斷，應該是前天，也就是10月25日。」
傅子衿點點頭，在心裡盤算著，碎屍是昨天發現的，腐屍是前天拋的，時間地點都很近，她心中更加堅定了併案調查的想法。
童筱芸拿著死者的上衣仔細翻看著，突然指著上衣背部的一處划痕說道：「傅姐姐你看，這處划痕的破口處有些鐵鏽，沒有血跡，證明這裡劃破的時候並沒有傷到死者，而且是被某種細小的鐵製品劃破的。」
這種發現雖然很微小，現在也不能確定對破案是否有幫助，但法醫的工作就是事無巨細的發現所有可以發現的線索，然後把它們一一列出。
傅子衿拿著死者生前穿著的牛仔短褲看了看，說道：「這個死者穿衣服挺潮的，這個牌子是個輕奢潮牌，能穿這樣的衣服，證明她收入比較可觀，而且很會搭配衣服，非常了解時尚和流行。」
童筱芸看了一眼傅子衿手裡的牛仔短褲，見上面寫著一個自己不認識的品牌，詫異的問：「你怎麼認識這個牌子？」她偏愛一些大品牌，對時下流行的輕奢潮牌了解很少。
傅子衿笑道：「輕音有一件衣服，是這個牌子的。」
提到時輕音的時候，傅子衿整個眉眼都露出了溫柔的笑意，明媚的樣子晃得童筱芸心裡一疼，她只得勉強自己把注意力轉回工作上，默默忘掉這件事。
在這擺滿了碎屍腐屍、臭氣熏天的法醫室里，童筱芸覺得自己還能從心底犯出酸味，實在也是挺奇葩的了。
屍體的衣物檢查的差不多了，兩人把注意力放到了解剖台上的屍體上。
童筱芸身為法醫，早已習以為常，但傅子衿畢竟不常直接接觸屍體，尤其是這種高度腐敗的屍體。
其實如果是一副骷髏倒真沒這麼可怕，眼前這具屍體可怕在它一半白骨一半腐肉，像極了屠宰場被剃去大部分肉之後剩下的肉骨頭，森森白骨上面還粘附著一些腐肉，格外刺眼，實在是慘不忍睹。
屍體的頭骨完全白骨化，兩個漆黑的眼眶裡殘留著已經乾癟的眼球，顯得異常噁心可怖。
童筱芸見傅子衿頗為不適的皺了皺眉，忙道：「傅姐姐，你離這解剖台遠一點吧，這具屍體有點兒太……嗯……難看了。」
傅子衿擺擺手，說：「沒關係，你不用管我，我可以給你打下手。」
童筱芸本來是有助理的，但被叫去處理其他案子了，現在法醫室嚴重缺人手，又招不上人，這種又臟又累的活很少有人願意干。
童筱芸快速掃了一眼整具屍體，根據屍體的恥骨得出結論：「死者女性，年齡在25歲左右。」
接著，她的目光最先集中在顱骨額頭處的創口上，她湊到創口前觀察，創口面積有一個拳頭這麼大，創口最中心的部位有一部分骨片的缺失，創口周圍呈放射狀的骨折線，從缺口處往頭骨裡面看，可以看到顱內腦組織已經沒有了，創口處有明顯生活反映。
「死者死前額頭曾遭受重擊，但由於腦組織缺失，死因是否是顱腦損傷還需要結合其他檢驗結果來綜合考慮。」
童筱芸是長京市最優秀的法醫，她工作時一絲不苟的樣子讓傅子衿都刮目相看。
由於屍體前胸部分已經腐敗的差不多了，童筱芸直接省去了開胸的步驟，她拿掉屍體的胸骨，從胸腔內把臟器一一取出。
內臟已經開始腐敗，隨著童筱芸把它們取出來的動作由內而外的散發出一陣惡臭，傅子衿只覺得自己胃裡一陣翻滾。
難怪很多刑警最開始接觸案發現場的時候都會嘔吐，傅子衿自詡經驗和膽識都超過常人許多，但此時也覺得有些難以忍耐本能的反胃。
童筱芸不愧是見多識廣的法醫，面對這些散發著惡臭的內臟，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依然嚴謹的進行屍檢工作。
只見她把完整的氣管取出來擺好，拿著放大鏡仔細觀察死者的氣管，然後又分離了死者的甲狀軟骨。
「舌骨骨折，甲狀軟骨上角骨折，死因應該是掐死的。」
屍體的胸腔和腹腔內臟全部檢查了一遍，沒有其他的收穫。
童筱芸讓傅子衿幫忙，兩人小心翼翼的把屍體翻了個身，讓它的背部朝上，開始檢查屍體的背部。
背部腐敗沒有前胸嚴重，軟組織還存在，童筱芸切開死者背部，開始仔細檢查背部的軟組織。
傅子衿對法醫驗屍時的步驟不太了解，在她看來童筱芸現在就是對著一灘倒胃口的腐肉相面，完全不知道意義何在。
但童筱芸卻覺得自己這個檢查意義重大，她發現了一些關鍵的線索。
「背部左肩胛處有一個紋身，雖然皮肉腐爛嚴重，但還是能夠依稀辨認，是一個蝴蝶狀的紋身。背部皮下組織有一道從左側肩胛延伸到右側肩胛的紅色痕迹，看上去像是被繩子長期捆綁導致深層肌肉出血。傅姐姐，死者生前曾被長時間拿繩子捆綁，這麼深層的出血證明被綁起來的時間不短，她應該是被什麼人囚禁了一段時間。」
童筱芸又把視線落到了死者頭骨後面的枕骨上，發現枕骨有一些細微的裂痕，但沒有額骨上的創口大，只是很細小的傷痕。
「枕骨有輕微骨折，裂痕有生活反應，應該是生前撞擊形成的。」
傅子衿腦中立刻形成了一副畫面，一個身強體壯的男人單手掐住女人的脖子，把她的頭狠狠往地上撞。
再聯想到死者額頭上那一塊創口，她彷彿看到男人死死抓住女人的頭髮，把她的額頭往牆上或地上狠狠地撞。
這具屍體的屍檢差不多就結束了，傅子衿總結了所有檢驗出的信息，準備出去跟北宮璃落匯總一下。
童筱芸沒有換掉防護服，說：「我再研究一下那個碎屍案的屍體，傅姐姐你先出去吧。」
傅子衿見她眼底有些疲憊之色，勸道：「先休息吧，也不急在這一時。」
童筱芸搖搖頭，道：「屍檢必須爭分奪秒，如果現在不抓緊時間找出線索，時間越長希望越渺茫了。」
傅子衿不好再勸，囑咐她累了就趕緊回去休息，然後換掉防護服走出了法醫室。
北宮璃落和時輕音一直在處長辦公室里等著，見她回來，北宮璃落忙問：「怎麼樣了？」
「死者女性，年齡25歲左右，背部左肩胛處有一個蝴蝶狀的紋身。死因是窒息，生前曾被囚禁過一段時間，額骨和枕骨都有一定程度的損傷，應該是生前遭到撞擊導致。」
「被囚禁？」
傅子衿點點頭，道：「對，驗屍結果表明她生前長時間被囚禁。阿璃，通知林磊，擴大排查範圍吧，恐怕一年甚至更久的失蹤案件都要關注了。」
北宮璃落的臉沉了下來，問：「那個碎屍案呢？能併案么？」
「還不清楚，筱芸堅持要對著那些屍塊繼續想辦法，現在只能期待她儘快找到查找屍源的方法了。」傅子衿搖搖頭，深深的看了北宮璃落一眼，道：「這個案子不簡單，恐怕是個大案。」
北宮璃落也已經意識到這點，她立刻打電話聯繫林磊，讓他們擴大排查範圍，務必找到現年年齡25歲、背部有紋身的失蹤女性家屬，讓家屬儘快來做DNA鑒定。
「行了，偵查行動我這邊會盯著。時間也不早了，你和時老闆先回去休息。明天估計還有的忙。」
傅子衿點頭同意，道：「好，我們先回去。不過我明天準備去何家明生前所屬的津陽市警視司一趟，我想去查一下，能不能查出何家明之前在追蹤什麼案子。」
「行，那你們兩個小心，我們還跟之前一樣，隨時交換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