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錢貨結清兩不幹
有趣的小東西,假到象真的,算不得太漂亮,勝在新奇,方凌雲玩文玩也有幾年了,價值上億的寶貝,也隔著玻璃窗見識過,稀奇古怪的玩藝,當年上大學的時候,也沒少見識,人民群眾的力量是偉大的,居然能搞出這種東西。
這一刻,方凌雲有點心動了。
眼前的文玩老闆,在行內是個失敗者,可再怎麼失敗,畢竟靠這生意吃飯的,發不了家,卻能養得起家,看人的眼力自然是有的。何況方凌雲一看就知道是個小玩家,太貴的東西別指望賣給他,這類小玩藝,最能吸引人,接下來就看對方的經濟實力了。
「有興趣?」老闆開始套路。
聽了這話,方凌雲心中暗笑,果然是混到紡織城的傢伙,這麼快就開始下套,下就下吧,反正他的確有心,只要價格不太離譜,讓他賺點也無妨。
「嗯,開個價吧。」方凌雲笑眯眯的說道。
小老頭愣了一下,對方不按套路走啊,越是買家,越應該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你一副等著我宰的模樣,讓人不好下手啊。
「小兄弟,看你也是玩家,你聽我說,這東西雖然假的離譜,可怎麼說也是三十年前的老貨,這點老哥哥我用自己這張臉作保。」
套路了吧,不說價,扯別的,扯的差不多了,最好讓買家都覺得,你花少了對不起這件玩藝,這才好下口。
方凌雲只是小玩家,距離真正的內行差的遠了,可他有自知之明,沒有妹妹那麼高的智商,咱只玩自己的,高檔的圈子咱不進,圖的就是個樂呵。
「老闆,開價吧。」守住底線,你再怎麼套路也沒用。最高明的騙子,也騙不了不貪心。玩這一行的,只要稍有一點點貪心,早晚會被騙,再精明也沒用。
「小兄弟,你倒是讓我把話說完啊。」老闆有點崩潰,看來又要被反套路了。算了,這玩藝在自己手中也有不少年月了,拿著玩也不錯,能賣就賣,不能就算了。
「您直說價就完了,我不還價的。」方凌雲說的夠豪氣,其實話中的意思是,價太高了您自己玩去吧,我不還價,直接走人。
明顯是假貨,玩的就是個新鮮,將來換手賣出去的機會不大,自然沒人肯出高價。這塊印石,老闆也沒少拿出來講故事,可最後一聽價,都是搖頭就走,假貨你還塊賣這麼貴,誰要啊。
咬了咬牙,老闆的心裡,價格不停的起伏著:「三萬塊你拿走。」
邪門啊,這老頭的要價讓方凌雲有些難受,東西挺好玩的,可不值這個價啊,偏偏方凌雲的財力不錯,三萬塊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
方凌雲平時沒什麼不良嗜好,不抽煙,喜歡喝點小酒,交的朋友都是些小人物,算不得社會底層,高也沒高到哪兒去。妹妹出國留學之後,家裡就他一個人,吃喝用度著實沒幾個錢,再加上三、五天一頓酒,玩點小文玩,一個月下來,有一萬多塊錢,就活的相當滋潤了。
父母留給兄妹倆的財產不少,除了申城的一套近兩百平的房子外,還有兩千多萬存款,妹妹走的時候,拿走一半,方凌雲依然是妥妥的千萬富翁。哪怕近幾年來,物價一直在上漲,依然不會影響他的生活。
只要不去花天酒地,胡作非為,別說他有一份收入不高卻很穩定的正式工作,就算在家混吃等死,這輩子也夠了。
三萬塊,兩個月的生活費,不便宜也不算太過份,最要命的是,這玩藝太合眼緣了。方凌雲深知,眼緣是作不得準兒的,多少所謂的行家,都是栽在眼緣上的。
所謂的眼緣,一是指看著順眼、喜歡,二是指真貨,真跡。
眼前這塊印石,自然是假的,人家賣貨的都沒閉著眼睛說胡話,正是因為它看起來真實無比,偏又離譜的厲害,讓方凌雲想起那副關公千里走單騎的『名畫』。除了騎的是自行車不是赤兔之外,畫兒還是相當不錯滴。
把整件事的前因後果在腦子裡過了一遍,這事兒可行。
有一個太過優秀的妹妹,還真不是件好事兒,從小就受到各種打擊,稍大一點,打擊變成暴機,讓方凌雲二十多年,一直生活在妹妹的陰影之下,總是缺少年輕人的自信。
沒對比就沒傷害啊,華東師範大學也是響噹噹的名牌,可你要是和花旗國哈福大學放在一起,你好意思比嗎?心裡就沒點B數啊!
除了喝高了之外,整天都是四平八穩的,沒點年輕人的朝氣。活力四射的小伙兒,青澀可人的姑娘們,沒人喜歡帶他這個小老頭玩兒。最後的結果就是,朋友不少,都比他大許多,大上一輪很正常,大上一倍也不稀奇。
當然,大學時代的酒友也不少,畢業之後,各奔東西,在申城一個大學同學都沒有,偏偏他們家原本是上京的,父親去世之後,才搬回母親的家鄉,回到申城,這回好了,連中小學的同學都沒一個。
好在方凌雲喜歡喝酒,穩重中不乏熱情,一年多功夫,在申城已經交下了數十新朋友。時間太短,連方凌雲也承認,這些朋友中,酒肉朋友的佔有率,稍稍有點高。
這有什麼?朋友就是交出來的,時間長了,自然能看出人心,人這輩子,真心朋友不怕少,有那麼三、五個就好。酒肉朋友不怕多,喝酒吹牛樂呵呵。
想遠了,看著手中的印石,方凌雲有了決斷,哥們買的就是假貨,是眼緣,是開心,反正這經濟上完全沒壓力,就是它了。
「成,就三萬。」看著臉色越來越難看的老闆,方凌雲暗自好笑,後悔了吧,如果你要十萬,你會更後悔,哥拔腿就走。
文玩、賭石這類行當中,最不缺少夢想家。絕大多數的夢,最後也只是個夢,經常能聽到各種傳奇故事,正是因為這種事情少之又少,每一位都能成為傳奇。
方凌雲知道,老闆後悔要價低了,自己的答應的太痛快,讓他有一種,就算把價格再翻上幾倍,也能賣出去的錯覺。
看著老闆的臉,方凌雲拿出手機,沖著老闆晃了晃,也不說話。收不收錢你隨便,錢貨交清之前,反悔的多了,畢竟這年頭,人品這東西的價格真心不算高。
「成交。」老闆想了半分鐘,咬牙切齒的說道。在錢貨交清前,他自然能反悔,可加價之後,能不能賣出去,誰能說得准?文玩行情再怎麼好,這種大開門的假貨,想要賣出高價,難度也不是一般的高。
別說他是這個行當里的失敗者,就算是行內的高人,也一樣沒有好辦法,連外行都能看出來的假貨,再怎麼吹也是有限度的。
這年頭,玩文玩的越來越精明,自己不懂可以找人問,買書看,上網查,不象十幾二十年前那麼好作生意了。
掃碼轉帳,錢貨結清,這塊印石就是方凌雲的,不管真假好壞,你都得認。對賣家來說,人家是打眼上當,還是撿漏狂賺,那是買家的事情,這叫錢貨易手,兩不相干。
印石買到了,又額外買了眼緣兒,不大的地攤文玩區,方凌雲硬是轉了兩小時。說實話,真心沒啥可看的,玩文玩的就是這樣,一把現代工藝的火柴槍,也能和相熟的攤主聊上半小時。
直到中午,方凌雲這才滿意的走出紡織城,在路邊牛肉麵館對付一口,開車回家。
方凌雲兒時住在上京,高中時搬到春城,大學在尚海,畢業后才來到申城。父親一脈四代單傳,到如今已經沒人了,母親是申城人,親戚不多,也有幾家,方凌雲比較認親,再加上申城有現成的房子,這才決定落戶申城。
而且他的性子,也不喜歡大城市的喧囂。申城其實也是大城市,好在人口不多,市區不過六百多萬人口,對擁有千萬資產的方凌雲來說,無論是經濟壓力還是生活節奏,都相當滿意。
申城的家,在渾河河畔,一百八十多平四室兩廳,推開窗戶就能看到渾河,以及長白島河畔公園,在申城,算是環境不錯的地方。
把車停進車庫,直接乘電梯到二十層,開門脫鞋,陽光照射下,地板上有一層薄薄的灰塵,有點臟啊。
方凌雲沒有潔癖,和絕大多數的單身漢一樣,不喜歡家務,一周能收拾一次房間就算是勤快的,有時候犯懶,乾脆叫保潔公司來收拾。自從保潔阿姨打碎了他一個心愛的南泥壺之後,就再也沒請過保潔。
東西值不了幾個錢,可想要淘到合眼緣的東西不容易,一個南泥壺,讓他足足心疼了半個月,寧肯家裡臟點,方凌雲也不願意再請人收拾衛生了。
先把芙蓉石放在架上,三萬塊的假貨收進抽屜,活動四肢,到衛生間里拿工具,拖地擦桌子,一個小時的功夫,房間里順眼多了。
晚上隨便對付一口,從抽屜里拿出印石,把玩起來,這是文玩愛好者們,最幸福的時光,越看越覺得這東西好玩。
以他的見識,怎麼也看不懂,這玩藝是怎麼作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