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於是薛子卿難得回家吃個飯。還沒遇見他爹薛適。等他快要經受不住他娘的疲勞轟炸時。他爹才終於跟救星似的回來了。
「爹,您辛苦了。餓了沒,要不要下人再上點飯來?」也顧不得這副形象是不是太過狗腿了一些。薛少卿只求能打斷他娘喋喋不休的那張嘴,這時候就是讓他趴地上,四腳著地的扮小狗都不在乎了。
反正屋子裡就他的親爹親娘,做點醜事也不算什麼。
可剛剛這麼安慰了自己的薛少卿忽又覺得不對。這樣子的無賴沒下限,是不是越來越象那個銀髮男人了?
偏他爹見他難得上趕著來拍馬屁。倒很是受用,「到底是天師,就是會調教人。連你這個榆木疙瘩如今都學會聲東擊西了,不錯。不錯。」
這是親爹嗎?真的是親爹嗎?要是的話,為什麼也能把個誇獎人的話,說得跟嘲諷一樣?
薛少卿頗為無語。連他娘都聽不下去。嗔了薛適一眼,「老爺也是的。兒子眼看都是要娶媳婦的人了,您還總這麼逗他。萬一將來要是讓媳婦瞧見,讓咱們兒子的臉往哪兒擱?」
薛適輕笑起來,繼續肆無忌憚的大開嘲諷模式,「他的臉?他還有臉嗎?以他那腦子,能聽得懂我倒老懷欣慰了。所以不管你替他相什麼媳婦,只要是個笨的就好。」
薛子卿聽不下去了,「我就知道自己是撿來的。」
否則他爹怎麼總以打擊他為樂事?
「說什麼傻話呢!」薛夫人不悅拍打了兒子一記,「你老子就說你幾句怎麼了?還嘟囔個嘴做起怪相了。你爹成天朝堂上那麼忙,就不興回來說幾句?」
得,薛子卿閉嘴了,就當好受氣包吧。
可薛夫人到底也是心疼兒子的,說兩句也就換了話題,「不過老爺,您還真別說,這回我去潞州,還真的替子卿相中一門親事,是顏家的姑娘。您覺得可好?」
涉及兒子的終身大事,雖然薛適很想再嘲諷幾句,可事關將來的兒媳婦,他還是要先關心一二的,「是顏修之的孫女還是侄孫女?」
「這個還沒定,不過我瞧他家幾個孫女都不錯。到底是書香門第的姑娘,雖是單純清高了些,卻沒有那些驕橫無禮的壞毛病。這回我跟那顏老夫人也攀上了些交情,要是老爺同意,我想等她們回了京,上顏家走動走動,挑一個合適的。」
薛適難得點了點頭,望大兒子道,「反正也不指望他能去走仕途,有一個賢惠明理的妻子就很不錯了。人單純反倒好相處,說到清高,哪家小姐沒點脾氣?」
可薛子卿有點不滿意,「我又不好讀書,弄個書獃子回來,哪裡說得上話?」
薛適嗤笑,忍不住又開起了嘲諷模式,「人家不嫌你不學無術,你還好意思嫌棄人家?你娘就是這麼一說,還八字沒一撇呢,你倒挑三揀四起來。記住,這話只能在家裡說說,要是你敢在外頭露半點臉色,瞧我不打斷你的腿。滾!」
他肯定還是揀來的。薛子卿忿忿然要走,卻忽地想起正事,悻悻然又轉回身道,「不是我不滾,是天師叫我來送信的。」
薛適神色一緊,「此等大事,怎不早說?」
等他看完天師送來的密信,薛適卻露出幾分疑惑之色,似在想些什麼。薛子卿探頭想看那信上說了什麼,卻被他爹敲一記爆栗,把那信丟火盆里燒了。
卻是問了句,「這回你跟著天師去潞州,發生了什麼異常之事嗎?」
薛子卿沒得到葉玄的吩咐,說不能透露葉秋之事,便道,「他在潞州遇到一個葉家女子,說是他妹妹。」
薛夫人忙道,「那女子我也見過,打得一手好鼓。當時侯亮那個辦事不靠譜的,搭的彩樓都要塌了,還是這女子跟李雍去幫了忙救了人的。當然,最後還是靠天師的洪福齊天,才化險為夷。後來那女子還教了一套鼓舞,把去的那些丫頭們都迷得瘋魔了,一個個都鬧著要學。要不是突然起了兵災,只怕咱們還是多呆幾天。回頭等咱們家女兒學會了,也演給老爺看看。」
薛適沒聽後面這些亂七八糟的話,只摸下巴問,「天師妹妹?」
「是啊。」薛少卿說起此事,還頗為懊惱,「還挺會做吃的,起先我也不知道,回來路上吃到她準備的乾糧,才知真正好手藝。」
就知道吃!薛適又白兒子一眼,卻道,「行吧,你回去跟天師說,他信上所說之事,我知道了。」
這就完了?薛少卿瞪大眼睛,也不解釋下?
薛適明顯沒這個意思,再次把這個蠢兒子轟出去,開始琢磨葉玄提到之事。
天師府能在歷朝歷代站穩腳跟,可不只是會裝神弄鬼那麼簡單的。不過能讓葉玄這麼上心要護著的妹妹,薛適倒當真是有了幾分好奇。
八角鎮,陶家。
已經快到年下,原本紅火熱鬧的本鎮第一富戶卻是大門緊閉,門庭冷落。越發顯得掛在門口的一對紅燈籠,在寒風中左搖右擺得可憐。
卻,無人同情。
有些路過的還要呸上一口,甩個白眼,而平素趾高氣昂出出入入的家丁們,如今也跟受驚的小鼠般,貼著牆根快步而過。
等進得門來,就見有幾個人已經圍著管家在說話了。
「……好歹求您跟主家說說,能不能放幾天假,讓我們回家去看看?便是扣些工錢也是行的。」
「正是,如今外頭傳打仗傳得厲害,這不讓人回去瞧一眼,如今安得下心?」
「好了好了,你們都別說了,我去問問就是。」新來的人見陶管家已經應下此事,便不再多言的留在門房等消息了。
要是有辦法,他們真想棄了與陶家的契約。如今陶家的名聲在八角鎮一帶算是徹底臭了,不說主家不招人待見,就連他們下人也跟著沒了光彩。
能走的都走了,如今留下的都是簽了長約,或是簽了死契的。只要陶家不答應放人,還真是一點辦法沒有。
可大家人雖還在,心卻散了。
做事沒有以往積極不說,對主家也少了幾分恭敬。
這可怨不得底下人,就算陶家有錢又怎樣?不得人心就是不得人心,誰都不是瞎子,難道讓大家昧著良心還一味奉承你么?
不過這回大伙兒集體鬧著要請假,倒不是故意刁難主家。實在是聽到要打仗的消息,誰不害怕?
有些家小在這邊的,就想回去瞧瞧。要是平常積攢了些銀錢下來,也想送回家去收著。萬一有什麼事,不也好帶著跑路?
只這樣一番合情合理的要求,給陶管家報到陶宗名那兒,卻是一口就給否決了。
「不行。」
如今打仗的消息越發明確,陶宗名也早有了打算,「趁著還沒亂起來。趕緊去趕幾個大集。賺些錢來要緊。誰也不許走,全都等著安排吧。」
陶管家不好多說,只看了陶世榮一眼。希望他能幫忙說點好話。
因為潞州要打仗,陶世榮收到消息就帶著謝子晴跑回來了。順便帶回來的,還有謝子晴她哥,謝子左。
陶宗名對此很不高興。可人都進了門,又不好趕出去。所以他早想找點什麼事情。能讓謝子左知趣的離開。可謝子左聽說要去賺錢,倒是來了幾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