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世界盃足球
足球比賽是這樣一種遊戲,場上有一個皮球及22名同性隊員,分成兩組,他們奔跑,蹦跳,不停地爭搶那個用一頓飯錢便能買下的皮球。所謂的勝利,便是一組隊員用腳或頭把皮球送入另一組隊員的大門。通常,場下還有幾萬名觀眾在興高采烈地觀看,少數更有情趣的觀眾還用賭博的方式使觀看與個人利益相連。這個遊戲的最高形式叫做世界盃,也就是每個球隊代表一個國家參與這種約定俗成的幼稚遊戲,也不知是代表這個國家的什麼東西。在冷戰時期,世界盃牽動巨大人群的強烈情感,主要用於表現出一個個政治團體的政治傾向。現在,它成為一宗娛樂方面的大生意,金錢在其中扮演著一號角色。以後,它不知還會變成一種什麼東西。一般來講,那些成天追著皮球跑來跑去的小青年是很難有什麼可談論之處的,頂多說他們是一些大老粗,沒出息,貪玩,不幹正事兒,但是,世界盃可讓一切發生變化。這些人,我是指所謂的足球運動員,他們的特長是什麼呢?就是很會用腳踢皮球,利用這一特長,他們中的少數人成了名星,根據這一規律,我看在不遠的將來,一個很會放屁的人也可能會成為名星。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只要世上有人願意出錢,從一個個國家中選拔出很會放屁的人,讓他們代表本國參加世界盃放屁比賽。到那時,全世界的眼睛就會從一個皮球上離開,轉而豎起耳朵,去傾聽一個個充滿想像力的美妙的屁聲,並從中挑出他們最愛聽的那一種。所謂的足球文化,便是伴隨著一個充滿氣的皮球所產生的各種議論。足球從一隻腳下滾動到另一隻腳下,最終目的,是被送入一個大門。有人說這是一種性暗示,有人從團隊合作的角度談論這一事實,還有人更願意談論踢球者,把用腳踢皮球這件事說得神乎其神,就如同金庸把人們之間的鬥毆說得神乎其神一樣。由於說法的千變萬化,會產生一種令普通人眼花繚亂的戲劇性,這就形而上到詩的高度。然而我們驀然回首,發現放屁聲也能用同樣的方法談論,我們可以說:"只見那滿頭金髮的英俊的放屁者,叉開腿,屁股只一歪,小腹一收,便把氣壓推入小腸中,那股子臭氣旋轉著,排山倒海般地衝過九曲迴腸,最後被肛門括約肌一擠,怒吼著衝出體外。啊,他勝利了!動聽的聲音,就像花朵的細語,又像表達人類激情的深沉的男低音,總之,一個字兒,美!再一個字兒,好!再再一個字兒,酷!"事實上,有關足球的狂熱一直令我感到不解。我也踢過球,踢的時候也很高興。我還看過一陣子足球,可以說,看的時候感覺還可以。我想我知道那東西大概是怎麼一回事兒,可隨著年齡增加,我感到我對足球越來越迷惑了。二○○二年世界盃就要踢起來了,我覺得,足球運動員、教練什麼的對此事很熱衷還能理解,因為那是他們的職業,不幹這個他們就沒飯吃。世界盃的組織者熱衷於此,我也沒話說,因為那是他們混飯吃的生活方式,也是他們的職業。但那麼多與此無關的人都在談論這事兒我就覺得不解了,明擺著,這個遊戲又簡單又缺情少味兒,參與方式還只能是"觀看式"。觀看一場就得了,可人們的目標是,五十二場!且場場大同小異。還是那句話,二十二個人,在一塊封閉場里狂跑一氣,一個皮球滾來滾去,頂多加一個時常會擋住視線的裁判跟風跑,我就不明白了,這有什麼可看的?他們瞎激動個什麼勁呢?記得以前也從電視上看過一些世界盃的畫面,印象深的是一些長得很壯實的球星輸了球,竟當眾毫無體面地抱頭痛哭。我估計,他們哭的時候是挺真誠的。輸了,就意味著以後掙錢少了,或是其他利益方面的損失,這有情可原。但接著我發現,觀眾里也有大量跟著哭的。要是賭錢賭輸了,我能理解,要是白白地跟著哭,那我可就太不理解了,我認為那是瞎哭一氣,或是感情太多沒地兒使。但你要是非說是他們的同情心過於旺盛,我就不服。電視上報道過一些人類生活的陰暗面兒,比如非洲饑民、戰爭什麼的,也沒見他們這麼哭過,說明他們的同情心也就是一般。我認為,那是一種不及物哭泣,也就是說,他們沒有什麼真正站得住腳的哭泣理由,卻能哭得出來,這說明人類的情感充滿了盲目性。也許,我猜測,這引起人們關注的世界盃,不過是一個使人們從空虛中擺脫出來的小藉口。人們通過集體無意識,來證明他們彼此之間的荒唐聯繫,也就是,明明沒什麼聯繫,卻硬是瞎聯繫。從共同行動中,人們不僅想證明他們作為個體的存在,還想試圖證明,他們作為一個整體的存在,儘管這種證明方式叫我覺得有點不可思議--難道大家真的就那麼無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