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史上第一碰瓷案
程處亮很恐懼,特別是當他看著那隻已經被烤程金黃色的羊被凶獸肢解后。
腦海中很自然的映射出老程將自己困在樹上,手裡不斷揮舞著帶刺藤條的模樣,一記藤條揮下,骨斷筋折!
光是想像中的場景就已經這般恐怖,如果事實發生了的話,那麼自己能不能活著還是個未知數。
「陛下,若僅尉遲妖精自己恐難成事,不若好事成雙,將我爹也一同栓住,事半功倍啊!」程處亮喘著粗氣,一臉驚喜的看著李二。
李二冷笑,手中的解手刀不斷的將羊肉割的四分五裂。
「呵呵,這頓抽,你以為你能躲得了?」李二說完將一大片帶著熱氣的羊肉扔進嘴裡,咯吱咯吱的聲音聽起來異常滲人。
程處亮看著臉色越來越難看,涼亭中的氣氛似乎有些尷尬。
「哎?不對啊,我這是立功了呀,我爹憑甚抽我?」程處亮一臉得意的看著李二,似乎給自己找了一個極好的理由。
李二聞言哼兩聲,臉色稍有緩和,轉眼看著程處亮,將解手刀放在桌上,邊上宮女端過銅盆凈手后,這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臉鄭重的說道。
「朕覺得你爹抽你,也不一定只是因為你與清河鬧彆扭。」李二的表情很是玩味,似是有些意猶未盡。
程處亮看了一眼李二,又偷偷瞄了一眼邊上的長孫,嘴角不自覺的抽了抽。
咋覺得這倆凶獸的表情有點像是——不懷好意?
錯覺,一定是錯覺。
撓了撓腦門,還是有點蒙,似乎實在找不出什麼挨揍的理由,半晌才疑惑道:「難不成還有別的……」
李二呵呵的笑了笑,用程處亮從未見過的和藹表情問道:「在仔細想想,你來朕這裡原本是想幹嘛來著?」
程處亮此時正皺著眉頭思索種種可能,最忌也沒幹啥壞事,老爺子雖然混賬,但還沒到不講道理的地步,無緣無故的幹嘛抽自己,這邊想著,那邊李二的問話很隨意的就傳到了耳邊。
當然,問話的隨意,聽得自然就沒什麼戒備,隨口回答道:「退婚……」
片刻之後,湖邊涼亭爆發出一陣凶獸咬牙切齒的怒吼。
「孽障!果然是尋朕晦氣來的!」
……
……
程處亮終於還是從凶獸的巢穴里奪命而出,只是行走間兩腳一高一低的,有點跛。
不時有打著宮燈的巡邏衛士經過,雙眼不斷地朝他的腳上飆著,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最遲明天早晨,凶獸暴打程處亮的話本就會在天橋底下,以一種近似於核爆的姿態迅速傳開。
出了皇城大門,弔橋兩邊是寬大的護城河水,夜裡的護城河在漆黑的夜裡顯得極為幽深。
程處亮忽然停在橋上,默默看著流淌的河水,怔怔出神。
如果跳下去的話,是不是可以重新回到那個時代,繼續自己的生活,在去見見記憶中那已經模糊的妻子,女兒,還有已經年邁的父母。
思緒近乎爆發一般的從腦海里蔓延開來,那幽深的河水不知何時化作了無盡的深淵,張著大嘴不斷的靠近著。
逃無可逃!
當背後傳來巨大撞擊的時候,他感受到了那深淵的恐怖。
他不想死,或者說他不想就這樣去死,他不知道深淵的另一邊有著什麼,是未來,還是未知……
微涼的河水擊打在身上,橋上宮燈發出不斷扭曲的微光、宮人的呼救、父親充滿了憤怒的咆哮,整個世界他一下子就變得朦朧了起來。
「干尼娘!老賊欲殺我兒耶!!」
「老程!這是一場誤會,這這,人有失手……!」
「滾你大爺的!老夫也對寶琳失手一次,你看如何?!!」
「你他娘……老程,處亮與老夫雖有爭執,但老夫怎會對晚輩一而再再而三的刁難?!老夫……剛才真不是老夫撞的!」
「放狗屁!不是你撞得!不是你撞的難不成還是我兒自己跳河!」
秋風微涼,鎧甲冰冷,但耳邊那聲聲焦急的呼喝聲卻從未斷絕過。
「爹……」
「亮兒!亮兒醒了?告訴爹,肺子里嗆不嗆?」
程處亮微微抬眼,朝著邊上幾個已經伏跪在地的宮人看了一眼,正待說話,卻見邊上尉遲恭圍了過來。
「賢侄!賢侄你快跟你爹說,方才那下是不是叔父撞得!」說著單膝虛跪於地,一臉喜色的拉著程處亮的手問道。
程咬金聞言卻是一把推開尉遲恭,氣哼哼的罵道,「哼!你這老潑才還敢抵賴,若不是你撞的,我兒怎會落水?!」
「爹……」
程處亮哆嗦著嘴,年輕俊朗的嘴角微微向上勾起,眼中似是露出一絲決然。
「就是他撞得!」
「小賊端的不是東西!這明明就非老夫所謂!怎的就污人清白!」
看著邊上一臉委屈表情的黑臉妖精,緩緩的伸出三根手指,咬牙切齒的說道。
「三萬貫,還有你這匹馬!不然咱倆沒完!」
尉遲敬德睜大了眼睛,一臉委屈的看著這混賬爺倆,「你……你這混賬東西,你這分明就是想訛老夫!」
程咬金詫異的看了自家兒子一眼,似是察覺到了什麼,睜眼挑眉,一臉怒容道!「不是你撞的還能是誰!對!三萬貫,還有你這匹馬!少一個子程家跟你沒完!」
「程妖精!欺老夫槊不利否?老夫今日定於你一決雌雄!」
「老夫怕你不成!來人!掠陣!」
「老匹夫……好,好個老匹夫!」尉遲恭擰著臉看向一旁刀劍出鞘的一隊人馬,又看了看身後已經圍過來的衛率,不敢打,城牆上的八牛弩都較上勁了,如果真鬥起來,這裡沒一個能活到明天早上的。
「老夫!老夫今日就當被狗咬了一口!哼……」一邊將馬具卸下,一邊看著周遭衛率武侯,跳腳怒斥罵道:「看他娘什麼看!都給老子滾回去!樓上那個操弩的!你他娘在敢拿弩對著老子,老子這就上去把你砍了!他娘的!一群混賬東西!」
程處亮呵呵一笑,一臉鄙視。
「哼,弄得跟自己多委屈似的……」
程咬金更是哼哼兩聲,一臉不屑。
「哼,老潑才端的不要臭臉……」
尉遲恭一臉委屈:(╯‵□′)╯︵┴─┴
……
……
程處亮回到家的時候已經過了戌時,管家開了門,吆喝著雜役牽馬墜蹬,「管家,過會把馬給我栓到我院子去,記得喂料。」
「二公子好運氣,今日怎的碰見了這等良駒寶馬?嚯!還是大宛的汗血寶馬,這花再多錢也是值得!」
管家上前迎著,一面仔細打量那匹大宛寶馬,黑身金鬃,四蹄踏雪,端的千金難求的寶馬。
「咦?這不是尉遲將軍的烏雲踏雪?怎麼被您騎回來了?」
「訛的!額,賠的,給小爺弄頓好飯,還沒吃飯呢!」程處亮倒是不害臊,將事情一五一十說了,不再理會邊上笑個不停的管家,去了內宅。
去了正房跟母親問安后,這才抬腳朝著自家院子走去。
院子里靜悄悄的,唯有正屋的等還在亮著,程處亮拉下了正準備進去通報的宮女,施施然走到窗前。
窗戶四場大開,一個小小的身影正端正的坐在床榻上,一身大紅色的嫁衣一絲不苟的穿在身上,如成親時那樣。
清河的樣子看起來要比實際小很多,雙肩瘦削,模樣文靜,黛眉如柳,紅唇如櫻,此時的她微微揚著嘴角,咬著下唇輕輕笑著。
似是想起了什麼開心的事情,低頭打量一下身上的嫁衣,偶爾抬頭看向門口,又重重的嘆了口氣,噘著嘴不斷的用雙腳踢踏著床榻。
因為已經成婚,她的頭髮高高挽成婦人云髻,紅紗蓋頭下,白嫩臉蛋上輕施了一層胭脂,眉心中間貼著火焰花鈿。
很美,但卻很不相配。
十歲本該是天真爛漫的年紀,如今這個年僅十歲的女孩卻被父親當做了禮物,嫁給了自己這個面都未曾見過的紈絝。
程處亮其實很想改變些什麼,他努力過,但失敗了,他無法撼動那些鐵一般的規則。
半晌過後,程處亮這才抬腳進屋,見他忽然進來,少女一臉的驚慌失措,回顧四盼,似是在尋什麼可以藏身的地方。
程處亮張了張嘴,卻最終只能尷尬的揉了揉鼻子,這種情況下的見面,實在不知如何應對。
氣氛微微有些尷尬。
然後,兩人忽然對視了一眼,不知為何竟是雙雙笑了起來,程處亮的笑如釋重負,而清河的,卻是靦腆而歡喜。
半晌后直起身,遲疑了一下,這才走到少女身邊,溫聲道:「是亮思慮不周,這裡,給公主賠禮了。」
清河聞言更是慌張,顯然是沒覺得這幸福來得如此突然,俏臉一紅,頭垂得更低了:「不…不用,是德賢不曉事,惹惱了駙馬,該道歉的是德賢才是。」
清靈的童音中帶了一絲怯弱,聽起來軟軟顫顫的很舒服。
程處亮微微低了低頭,微笑著看著直到自己胸腹間的小人,而後恭恭敬敬的躬身施禮,「即為夫妻,那至此一生,辛苦夫人了。」
清河怔發著呆,傻了似的看著眼前的程處亮,直到發現他的目光堅定而溫暖,這才有些慌亂的點了點頭,「不辛苦,本宮…德賢…妾身,嗚哇……」
似乎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但接連的三個自稱似乎都不太合心意,半晌后,才慌急的噘著嘴,一下撲倒程處亮的懷裡,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嗚哇——」
「怎…怎麼哭了。」程處亮一臉懵逼的看著懷裡的小人兒。
「嗚嗚……敬兒以為……駙馬不要敬兒啦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