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巧合
曲江坊。
這間宅院並不算大,攏共總共也就十幾間院落,此時大戰方過,院中靜怡,臨近後院牆根的一處房脊上,幾隻麻雀兒吱吱喳喳叫的越發歡快,彼時屋中發出咔嚓一聲輕響,雀兒受驚,勿地操著驚恐的吱喳聲,騰聲飛遠了。
房門輕響,一道身影從屋中探出,隨即朝四周瞭望一陣,這才安心走出來。
環視四周,見這已毫無人氣的破敗院落,心中更不勝悲涼,不過半個時辰,便已物是人非,當真是「昨日風景昨日香,一曲寒水江雪涼。」如今……事事休矣。
他與陳二狗幼年便就相識,幼年間被那下九流的師父收養,因兩人本就身世相近,加之多年相扶生活,兄弟間也稱得上是情誼深厚,但隨日久年深中,兩人資質明顯良莠不齊起來,在其師父看來,最沉穩且有天賦的,反倒是作為二弟子的沈玉堂。
師父臨終前,倒也告誡沈玉堂告知他們兄弟還需互相扶持,守望,兩人孝順,聽了師父的話,所以縱使這些年兩人矛盾越發尖銳,他終究還是念著當年的情分,不忍離去。
如果當時自己在勸慰一番,如果不是貪圖那女人實在好騙,如果這段時間自己表現的強勢一些,如果……如果不是碰到了那人的話,或許……便就沒有今日這番災禍了吧。
想到這裡,沈玉堂不禁又搖頭苦笑起來,這世上,哪有那許多如果……
太多思緒縈繞在沈玉堂心中,越想越是懊悔,越想越是無力,半晌后竟是蹲在地上嗚咽哭泣了起來。
「隨我回去。」
當那個討厭的聲音傳來的時候,沈玉堂想到的第一件事兒就是逃走,遠遠的離開這兒,隱姓埋名,再也不去見那人。
正待他要回頭的時候,令他猝不及防的一幕便就在眼前驟然發生了。
那是「嗖——」的一聲輕響,由於正好回過了頭,映入他眼帘的,正是短小袖箭中菁然射出的一抹冷芒,只是那光芒速度實在太快,若閃電一般於空中流轉著,在剎那間血花閃過,一陣透骨徹心的疼痛,便在自己扭轉的肩頸間傳了過來。
「他要殺我!他要殺我!」
此時的他終於還是回過了神,反應過來之後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持刀看似隨意的在眼前揮舞了以下,隨即箭與刀碰見的叮噹聲,抽刀出鞘之後的暴喝,憤怒的質問聲,全都混合在了這紛亂的場景里。
「殺——」
叮……叮……當
僅僅不過三五呼吸之間的對質,沈玉堂身上此時已經受了十幾處傷,胸前與背後的鮮血飆升,當然也有倒下的人,但對方仍舊悍不畏死的衝過來,他猛地揮刀橫掃,隨即便就猛然朝遠處竄去。
許是身體自我保護的緣故,這時候他的傷口並不很疼,體力倒也是很充沛的,跑了兩步,隨即朝著牆壁猛然竄了上去。很精彩的場面,看起來像是跑酷者們的花樣表演,或許比他們還要厲害些,畢竟這牆體高度差不多已經達到了一丈,即便是經過系統訓練,也未必能輕易的跨過去。
黏連這血液的衣袂交迭翻飛,下方衝過來的人便就眼看著他跳上了牆頭,也是一臉震驚模樣。
「嗖……」
短箭的破空聲再次傳來,這時候的他終於有了準備,歪頭躲過,恨恨的看了對方一眼之後,悄然翻身翻下了牆頭。
當外面重物落地的「噗通」聲,與一聲驚叫喝罵突兀響起來的時候,眾人這才稍稍回了神,為首之人冷眼觀之,隨即恨聲罵道:「追……」
便隨著一聲令下,眾人後退幾步助跑之後,這才猛然朝著牆頭竄了過去。
……
……
尉遲寶兒的心情不是很好,特別是中秋節過後,這種委屈且憋悶的情緒愈發嚴重了。
其實,在想到那個主意的時候,她也想過過了這次之後便就不在糾纏了,只是真當他毫不留情的拒絕的時候,心裡隱隱有有些不甘心。
似乎覺得這件事情並沒有那麼容易放下,捨不得,或是不甘心,亦或是,兩種都有。
她還想再試一次,還想去問問他,自己是否就那麼不值得喜歡?
於是,便就在程處亮終於出了程府之後,她重新鼓起了勇氣,去當面質問他。
當然,勇氣這東西對別的女人或許是很難得的品質,但對她來說,似乎永遠都不缺少,所謂的鼓起勇氣,也只是做了一個很輕易的決定而已。
或許這就是程處亮不喜歡她的原因吧,畢竟一個有勇氣的女人,總比一個缺乏它的人來的更加危險些……
便就策馬奔行在曲江池外面寬闊的大路上,這裡臨近南牆,又是並不很寬的一段路,平時鮮有人至,加之她這時候心裡很忐忑,精神大部分也都沒有放在趕路上。
所以,在哪身影徒然躥下來的時候,她並未來得及反應,於是……
「嘭……」的一聲悶響,路上中炸開了,半丈外,那人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
「你……你……你不長眼的啊!」正待下馬查探,卻聽有人發出「追——」的命令,隨即轉頭望去,卻見幾個黑衣人持刀正蹲在牆上,做出將要越下牆頭的動作。
許是對尉遲寶而徒然而至的場景顯得有些驚異,那動作做了一半便就想止住,但終歸還是因為重心不穩,搖搖晃晃的倒了下來。
「哎哎哎……啊」
「噗通……」
「撲哧……」尉遲寶兒可愛的張大了嘴巴,歪頭看了對方一陣,隨即終於忍不住笑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原本肅殺的氣氛,便在這輕聲嬉笑間,變得異常怪異起來。
此時那首領也竄到了牆頭上,仔細看了底下的場景,很鐵不成鋼的哼了一聲,眾人文聽,旋即尷尬的站起身子,隨即便就開始持刀戒備起來,猶如戰陣上的兩軍對壘。
「殺了她!」
隨著一聲暴喝,尉遲寶兒餘光瞥見黑影突至,歪頭一撇,隨即便覺鼻端帶了絲絲疾風剮蹭的微痛感。
箭矢在遠處的草地中爆開,然後便在眾人差異神情中,尉遲寶兒輕輕咬了咬下唇,一臉興奮的將掛在馬鞍上的橫刀緩緩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