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想不到吧
感受到撲面而來的陰冷氣息，比利心中微寒，整個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退縮了一步。
但這門已開，哪有不進的道理。
他僅僅是遲疑了一瞬，便邁過門檻，進入到了室內。
這套房似乎從賣出之後就沒經過大的裝修，地板依然是那種粗糙的水泥地板，牆壁也僅僅是塗了一層白漆。
客廳的頂上吊著老式的風扇，正前方的牆壁上還掛著一塊從中裂開的鏡子。
比利提高警惕，小心翼翼地往裡探查。
他雖然想不明白蘇閑是怎麼消失的，但他本人因為有所依仗的緣故，其實並不是那麼害怕。
「頭頂的風扇，牆上的鏡子，可疑的應該是那一面鏡子。」
憑著種族天生的敏銳感知，比利首先注意到了那面裂開的鏡子。
他略微呼氣，隨後雙手一合，一開，從掌心之中拉出一束白色的光。
白光的亮度持續加強，隨著他驟然一拉，最終變化出了一根米許長的發光短棍——不是刺客標配的匕首，而是短棍。
隨後他將短棍交到右手中，非常靈巧地在掌心轉了一圈，緊緊抓住，繼續向前。
很快，他便抓著短棍走到了鏡子面前。
鏡子上蒙了一層灰，但等他走到鏡子面前的時候，那層灰塵便驟然脫落。
這突然起來的變化讓他倏然一驚，幾乎是下意識地舉起短棍刺向了鏡子。
但下一秒，他的動作便是突然僵直，雙眼直愣愣地瞪著那鏡面，彷彿靈魂被吸走了一般！
……
鏡子中照出的，不是他的臉，而是一片乾裂炎熱的赤色大地！
大地之上遍布裂痕，滾燙的岩漿在裂痕中流淌，嶙峋的怪石屹立大地之上，遠處的火山發出高昂的嘶鳴，不斷有岩漿從火山口的邊緣冒出。
在火山口的中央，一顆彷彿太陽般的熾熱火球正散發著暗紅的輝光，將這片黑暗中的大地照亮。
一頭頭披著厚厚甲殼的巨型蟑螂從大地的邊緣艱難爬出，雖吃力卻堅定地向著那座火山緩緩爬去。
比利看著那一頭頭巨型蟑螂，眼中流露出一絲絲溫柔和懷念，但隨即便被沉痛與憂傷所代替。
在地上爬行的蟑螂看起來似乎都是一個樣，但比利卻能清晰地分辨出它們的不同。
他的目光逐漸收攏，從整群的蟑螂到其中的兩隻，最終將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這兩隻之上。
「shengtang……」
裂縫中的岩漿氣泡突然炸裂，滾燙的炎流從中激射而出。
靠近炎流的那隻巨型蟑螂猛地側身站起，用厚厚的甲殼擋住了激射而來的炎流。
「mi！」
它身旁的另一隻蟑螂親昵地叫喚了一聲，似乎在感激它的挺身相助。
比利看著這一幕，憂傷的面孔上不由擠出了一絲柔和的笑。
他就那樣站在鏡子面前，完全沉浸在了鏡子中的世界里，渾然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後多了一個人。
那人，卻正是住在樓道對面的那位老太太。
……
老太太佝僂著背脊，一手拄著拐杖，一手背到身後，在比利的身後緩緩踱著步子。
她的動作看起來並不輕巧，每走一步，手中的拐杖都會在地板上跺上一下，和腳步聲一起製造出有規律的聲響。
那聲響一聲連著一聲，逐漸編織成一首曲子。
曲子寧靜幽遠，彷彿飄往遠方深處，令人聽聞之後，不知不覺神思飄飛，憶起往事。
比利身為來自異界的聖堂刺客，本應該有著強悍而機敏的靈覺，但卻對老太太的行為一無所覺。
老太太看了眼那面鏡子，臉上古波不驚。
在她的眼中，鏡子中映照出的既不是比利的臉，也不是那火山赤土，而是一頭人立而起的巨型蟑螂！
赤色的甲殼，巨大的複眼，如鐮刀一般肌肉結實的前肢，充滿著醜陋與凶怖的氣息。
「好大一頭外道!」
隨後她略微抬頭，看向上方，低聲道：「丫頭，老太婆只能幫你到這了。這一劫度不度得過，還是要看你自己……」
……
五樓上方是六樓。
六樓下方是五樓。
此乃諸世之常理。
然而蘇閑此刻卻發現並非如此。
他原本是站在鍾楚楚的房門前半米處，等待著比利大叔將門打開，但接著便只聽到「咔嚓」一聲，門沒開，他卻已經進了房。
只是這房不在五樓，也不在五樓之上的六樓，而是在這之間。
這並不是如二維空間一般的地盤，而是以一種他目前無法理解的方式存在著。
事實上這種現象在許多作品中都有出現過，比如某棟夾在兩棟樓之間的樓，比如某處存在於縫隙中的街巷，又或是許多在靈異作品中經常出現的「不存在的樓層」。
總之基本上就是類似這些的東西。
儘管無法理解其原理，但這並不妨礙蘇閑迅速發現並確認它的位置。
這是因為百科全書就飄在他的前方右側，大量的灰白粒子正從正下方不斷被吸入百科全書之中。
那些灰白粒子是屬於比利的異界信息素。
通過這一現象，蘇閑便迅速判斷出自己現在應該是在比利的正上方，且距離很近。
而他身後並無樓道，想來不太可能是在六樓，那樣就是在五樓與六樓之間了。
他站在一間位於五樓與六樓之間的套房的門口，前方是有一條長長的通道，通道內沒有亮燈，此刻一片漆黑，看不清深處有何物，只隱隱約約能聽到一點彷彿哭泣一般的聲音。
這讓他略微緊張，幾乎立刻想要遁入二維形態。
這是面對危機時的正常反應。
他非常清楚，只要自己進入二維形態，絕大部分的攻擊都傷害不了自己。
想到這裡，他又有了底氣，沒有立刻動用自己的超能力。
底牌總是要留到最後才施展的，不然怎麼扮豬吃老虎？要是把人嚇跑了那可怎麼辦？
多看，還是能夠學到一點知識的。
蘇閑清楚自己現在所擁有的手段，百科全書散發著只有他才能看到的微光，給了他更多的安全感。
「比利？」
他先是試著喊了一聲，發現果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便明白自己現在只能往前走。
既然如此，那就往前走吧！
沒有什麼好懼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