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別離
說到保持傳統,麻將當然是國粹的一種了。美國有一部科幻片名曰《天繭》(Cocoon),描述的是發生在一家養老院里的老人和外星人之間的離奇故事。其中一個場面是幾個美國老頭在打麻將,突然從英文對白中冒出一個響亮的詞:「peng!」仔細一想,這位老大爺肯定是要「碰」一對牌吧。瞧,外國的麻將語彙都來自我們。並且,麻將在民間的生命力頑強到根本不需要有人費心去保護,反而需要張科長這樣的人去打擊的地步。破「四舊」和「文革」的時候,我外婆沒有麻將可打,就跟幾個老太太鬥起了紙牌,一玩也是十幾年。外婆從六十歲以後,生命基本上都獻給了麻將,但這一點也不影響她在我心目中是個偉大的人。她以瘦弱的身軀拉扯起一個諾大的家庭,還把兒女們的兒女一個個帶大,其中包括我。外婆心中的好日子可能就是高高興興打麻將了,可惜這樣的好日子沒過幾年她就撒手人世。入土那天,母親和她的姐妹們在外婆的骨灰盒旁放了一副新麻將。我相信外婆的天堂肯定是由麻將構成的,房間號都是麻將名,裡面都是狂愛打麻將的人,不用吃飯睡覺,沒人耍賴,就是一個玩,天堂里的背景音樂也都是麻將洗牌時的撞擊聲。後來跟一個朋友聊天,她的外婆入土的時候,家裡人往老人的墓里放了一副現成碼好的捉「五魁」門清一條龍。這是我見過的最有靈感和孝心的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