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電筒」

「手電筒」

與黑格爾廝混了沒兩年,又有了一台筆記本電腦,被我簡稱為「手電筒」——手提電腦之謂也。那時候我已經是個三十歲的男人,剛剛在自己的生日酒會上喝得亂七八糟,所以對人生有了很達觀的認識,知道任何東西,只要被我這樣的人擁有,馬上就意味著已經過時。所以當我哪怕去超市買速凍餃子也要背著手電筒的時候,一方面虛榮心得到極大滿足,另一方面也清醒地預示到,這東西馬上就要變成一大俗物,惡臭滿大街。有了這樣的心理基礎,用起它來也就毫不心疼,沒過兩年,顯示屏就開始偏色——連我都能看得出來。抱到東芝維修處,說換顯示屏需要4900元,大罵奸商無良,不得已想出一個辦法,用兩個力道極大的文件夾夾住屏幕兩邊后,用手開始掰持,調整好角度后就能正常使用。一直使用到現在,至少練了手勁,就當健身器材用吧。說起這台筆記本,有一個很感人的故事。這台電腦本來應該是劉建宏的,但當時他已經有一台三洋手電筒。我本來憧憬的是劉建宏能把老三洋送給我,沒想到他居然把明顯高好幾個檔次的東芝甩到了我面前。感動之餘,無以回報,我就向劉建宏念了句紀伯倫的詩以資鼓勵:「慷慨不是你把我比你更需要的東西給我,而是你把你比我更需要的東西,也給了我。」就這麼兩句話,滿足得伊直哼哼,又請我吃了頓飯拉倒。義薄雲天啊。繼續說說義薄雲天的故事吧。那一年,我剛買了個新手機,Motorola的某型號,然後和張斌一起吃飯。我賤嗖嗖地向他炫耀,什麼型號新,電池壽命長,雙頻搶線云云,還沾沾自喜地說:「你看,人家還免費送給咱一個安全套呢。」張斌將那個套了安全套的手機拿到手裡端詳了一會兒,然後以一個美學家的口吻說:「這個手機的樣式和你不配。你看我的這個3310,雖然說是幾年前的吧,型號老,又有點磨損,但特合適你用。」我當然不是個傻子,迅速地搖了搖頭:「你別再說了,俺自己選的手機,再丑也是自己的孩子。」「老六,」他馬上就改變成一副諄諄善誘的語氣,「咱們昨天不是剛探討過什麼是『義薄雲天』嗎?」我眼前一黑。和這些靠嘴吃飯的傢伙鬥嘴皮子,哪能有什麼好果子吃?真正的勇士,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片刻之間,我便做出決斷:「新的你拿去,諾基亞給我。」那廝換手機是賓,賣弄嘴皮子才是真實目的,如今滿嘴的口水無處發泄,失望之餘憋得也挺難受,兼之過意不去,便將新手機的套子摘下來:「這個給你。」我一聽,怒不可遏,斥道:「皇帝給太監發的勞保用品中還有一打避孕套,有他娘這種事兒嗎?」伊悻悻地收回了手。義薄雲天的好處是,2002年元旦,我接受了這廝的一份新年禮物:Motorola6288,也帶著安全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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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碎片》:讓我們歌唱八十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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