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我和T的關係出現質變是在一個晚自習。晚自習通常是用來說話的。我們晚自習上三節,三個小時雷打不動,我和T在第一節晚自習就把作業做完,然後就會聊上一些平常的東西。幸運的是他和我一樣不喜歡娛樂界的人物,也許是因為我們長得都比較丑的緣故,我太討厭和別人說哪個哪個明星了,實在是說起明星我就有氣。那天他和我說起韓寒。他問我:「你覺得韓寒怎麼樣?」我不知道他還會問起那個人,我的印象里他從不對那種有名的人感興趣。我就說:「你看過他的書?」「沒有。」他乾脆地說,「我只是聽電視里和報紙上經常提起他。」「現在就別說他了,我以前對他簡直崇拜極了。」我說。他笑了笑,然後說:「那你覺得他的思想怎麼樣?」「我想我還是很佩服韓寒的思想的,他的確是個成熟的思想者。」我就說了直話。小T問我:「你不覺得他的成功不是和你們很有關係嗎?」我點頭,的確,沒我們他的書誰買?他接著說:「他是那些商機的需要。」我的心一震。「互相的炒作,即使是對他的批評。」我的心二震。「他有出眾的表達能力,這能讓別人最大可能地得到他要傳達的信息。他的確看了很多書,所以在一個層面上他看清了一些問題,但是他也因此而無法更加深入。」我不大懂剛才T的話,但記在了心裡,繼續往下聽。T說了最後一句關於韓寒的語句:「也許他的離校將會使他的思想變得成熟,但是一旦成熟,韓寒就不存在了。」我在一旁聽得如痴如醉。「那你怎麼看現在的教育制度?」我問他,我當時只是想試探他到底是不是夠批評韓寒的資格。他一笑,他笑起來沒有聲音,忍者似的。「不好說。」他說。我就強烈地要求!並說我明天請客打撞球。他一聽打撞球,樂了。「中國的人太多了,不是嗎,這是中國的選材制度。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的原因也是這個。」「不懂。」我說,我真不知道萬惡的應試教育怎麼會和小平同志的方針聯繫起來。「要淘汰大部分人,」T鎮靜地說,「再說,我們有什麼更好辦法從如此眾多的人中挑選人才?我們也許會扼殺天才和人才,但是對於一個人口眾多且經濟發展程度如此的國家而言,大量的現代勞動者遠比一兩個天才更有用處。」我猛的想到我和偉哥的遭遇。T說:「別想了。你以為這個能那麼容易動的?安心讀書吧你。」他就開始在紙上胡亂畫些人,那水平只跟我幼兒園時差不多。我坐在位子上想剛剛T說的話。一種被別人欺騙的感覺席捲而來,為什麼我就為了一個愚蠢的問題和一場商業的炒作弄得不成人形,一個即成的答案就放在我的面前可我一直看不見,看來我只是一個沒有頭腦的蠢材而已。「你怎麼想到的?」我問他。黑人果然不同。「直覺。」他說。「直覺?」我說,「你沒想?」「我相信我的直覺,那是大腦計算速率加快的表現。」T說。「計算速率?」「也就是智商。」T接著說,「人們喜歡說智商的高低,我認為,大腦只有計算速率的分別,理解事物只是時間的區別。」他拿出了一張紙,畫上了一個圓球。「想聽聽我的哲學嗎?」他說話的時候一直是很鎮靜的,沒有一點兒炫耀的意思。我簡直被他迷住了,我說我想學你的哲學。「哲學是教不會的。」T笑了笑,「我只能教你思考的方法。」他指著圓球說:「這是物質。」然後在圓球里畫上了一個小圓,「這是宇宙。」小圓的裡面又是一個小圓,「這是人類的社會,然後是人。」最後紙上面畫滿了小圓,直到夸克。夸克是宇宙中最小的東西。「你思考要有一條主線,始終從基本的出發,順著主線走,你就有答案了。」我看著那些東西發獃,我想我以前的思想又是怎麼來的呢?聽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