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薛嘉月知道這韓奶奶住在村前頭,丈夫死了有些年頭了,有個獨子在省城的一個店鋪裡面做學徒,平常也難得回來一趟。而這韓奶奶雖然五十歲出頭的人了,但也閑不住,每過幾日就要做幾板豆腐拿到鎮上去賣。
這山村裡的村民不怎麼出去,所以說起來,這韓奶奶就是這村子裡面唯一經常會走出去的人。
薛嘉月思及此,心中就一動。
她穿越過來都快三個月了,但還沒有走出過這秀峰村一步。不是沒想過偷偷的出去,但一來原身才八歲大,這重重大山,光靠兩條腿要走到什麼時候?二來,她也不知道外面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世界,誰知道出去之後會遇到些什麼事?總不好貿然的就走出去的。
不過這個韓奶奶
薛嘉月就回頭對薛永福說道:「爹,我和哥哥一起去韓奶奶家借騾子。」
薛永福正被孫杏花給哭的心煩,聞言也沒有回答,只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就算是答應了。
薛嘉月見狀,趕忙的跑出去追薛元敬。
不過看到薛元敬在前面,她也沒有追上去和他並排走。
雖然前幾天薛元敬好像對她好了一點,給她削了菜瓜吃,但過後她跟他說話的時候,他也不知怎麼,依然和前些時候一樣冷著一張臉,也不回答她的話,於是薛嘉月這會兒就很識趣的不過去看他的冷臉。
薛元敬早就留意到薛嘉月跟在他身後一起來了。腳步微頓過後,他又繼續抬腳往村前頭走,好像壓根就不知道薛嘉月跟在他身後一樣。
不過等走到薛老三家門口的時候,他還是停下了腳步。
他聽村裡的人說起過,這個薛老三手腳不幹凈,平常看到村裡的婦人時都喜歡動手動腳的,還喜歡跟她們說各種混賬話,討人厭的很。上次還說自己家裡做了好吃的肉心包子,哄騙了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到他家裡去。多虧後來那個小姑娘的娘及時找尋了過來,將小姑娘領了回去,不然誰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事?
薛老三現在就坐在門口。
他身上穿的衣服破破爛爛的,東一道口子,西一道口子。而且髒的也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來。看到薛元敬和薛嘉月走過來,他也不怎麼將才十四歲大的薛元敬放在眼裡,只衝著薛嘉月笑:「二丫,三哥家裡做了好吃的肉心燒麥,你要不要進來吃兩個?」
上次是肉心包子,這次是肉心燒麥,你怎麼就和肉心幹上了呢?薛嘉月覺得自己都要無語了。
有心想要不理薛老三,但不回兩句嘴也不是她的性格。而且這次和上次不一樣。上一次是她孤身一個人,當然要跑,但這次好歹有個薛元敬在前面,她心裡多少就覺得安穩一些。
於是她就回道:「我不吃。你要是做了肉心包子和肉心燒麥你就都留著自己吃,也省的你餓出來現在這個皮包骨頭的樣。」
說著,她就不再同薛老三答話,繼續往前走。
等走出一段路了,就見前面的薛元敬忽然停了下來。不過他也沒有轉過身來,依然是背對著她。
薛嘉月心中不解,就也停下了腳步。然後她就聽到薛元敬冰涼的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突兀的響了起來:「以後不要再跟薛老三說話。還有,不要信他說的任何話。」
說完,他就頭也不回的繼續往前面走。
薛嘉月現在畢竟才是個八歲大的小姑娘,而且以前還很饞,難免會聽信薛老三說的什麼肉心包子肉心燒麥的話去他家,到時誰知道會發生些什麼事?還是警告她一句比較好。
不過這話一說出來薛元敬心裡就開始覺得後悔。
他要關心她做什麼?他自己的親妹妹現在都不曉得被賣到了哪裡,過著什麼樣的日子,他倒有心思在這裡關心一個繼妹?管她是死是活。
想到這裡,薛元敬腳步不由的就快了起來。
雖然薛元敬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是冷冰冰的,但薛嘉月還是覺得有受寵若驚的感覺。
甭管怎麼樣,薛元敬這總算是對她善意的提醒啊。
她就想要追上去,但無奈薛元敬忽然走的很快,她這小胳膊小腿的壓根就追不上啊。只好氣喘吁吁的跟在他的身後。
好在轉過一條岔路,再往前走一段路就到了韓奶奶的家。
就見三間大瓦房,一帶土牆院子,兩扇院門大開著,可以看到院子裡面收拾的很乾凈整齊。旁邊院角那裡還栽了一棵石榴樹,正開著紅艷艷的小花朵。
雖然院門大開著,但薛元敬並沒有直接走進去,而是在院門口停下來,抬手敲了兩下院門,然後微微的揚著聲音叫:「韓奶奶?」
屋子裡很快就有人答應了一聲,問著:「誰啊?」
說著,就有一個老婦人走了出來。
靛藍的衣裳,漿洗的很乾凈,一看就知道是個愛乾淨的人。頭上還搭了一塊藍底印白花的布巾。生的中等身材,眉眼和善。
一見是薛元敬,她面上立時就露了個笑容出來,說道:「哎呀,原來是敬哥兒呀。今兒你怎麼有空到我這裡來?快進來。」
說著,就親熱的叫薛元敬進去。
薛元敬就走了進去。薛嘉月也想要跟進去,就親親熱熱的開口叫道:「韓奶奶,你好。」
不過韓奶奶對她的態度可沒有對薛元敬那樣親熱,反倒很冷淡:「哦,是二丫啊。你是跟敬哥兒一起過來的?那就也進來吧。」
薛嘉月清脆的應了一聲。一抬頭,就看到薛元敬正在冷眼看她,想必心中是在想她好厚的一張臉皮。
薛嘉月無奈的撇了撇唇角。
她在薛元敬跟前已經這樣的難刷好感了,但沒想到這個韓奶奶對她好像也很不待見的樣子。可她若想到外面的鎮上看一看,只怕少不得的就要藉助這個韓奶奶。
唉,真真是難為死個人。
不過薛嘉月面上還是帶著笑的和韓奶奶攀話,一面跟在她身後進屋。
就見堂屋裡面桌椅板凳都揩抹的乾淨,靠牆角放著幾大包的黃豆,還有一些旁的農具。
韓奶奶叫薛元敬坐,然後去廚房裡面捧了兩碗豆花過來。一碗給薛元敬:「這是我今兒早上剛做的豆花,你喝一碗。」
薛元敬忙起身站起來,口中推辭不接。卻被韓奶奶說道:「你這就跟我客氣了。我家那小子哪次給我來的信不是你念給我聽的?給他的信也都是你代我寫的。你還從不要我這個老婆子一星半點的潤筆費。現在我老婆子請你喝一碗豆花你還跟我這麼客氣?再客氣我可要生氣了。」
說著,就將手裡的那碗豆花硬塞到薛元敬的手裡。薛元敬只好接過來,又恭敬的對她道了謝。但他也沒有立時就喝,而是放到了手旁邊的桌子上。
韓奶奶這時又將手裡另外一碗豆花遞到了薛嘉月面前。面上神情淡淡的,語氣也淡淡的:「給你。」
薛嘉月想了想,就沒有推辭,而是站起來,雙手來接,又甜甜的笑著道謝:「謝謝韓奶奶。」
韓奶奶鼻中輕哼了一聲,沒有搭理她,走開去跟薛元敬說話。
薛嘉月一面喝豆花,一面心中就想著,這韓奶奶看著是個好相處的人,但剛剛孫杏花說她來借騾子的時候韓奶奶不肯借,語氣還不好,看現在韓奶奶對她的這個樣子,想必韓奶奶是不喜孫杏花母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