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她原以為病秧子王爺累得睡下了,誰知他竟然精神很好地端坐在書桌前看書。完美俊秀的側臉,纖長的睫毛在他白皙的臉上落下淡淡的投影。靜若處子,點塵不驚。
季簫陌見穆水清走近,睫毛輕搧,關心道:「王妃還不舒服嗎?要不要請大夫來看看?」
「不用……」穆水清一陣低落,剛才難得有機會可以溜出王府,誰知這王府像迷宮似的,她越走越迷糊。之後,她走了好長的路,總算看到王府的後門時,卻一不小心被一名丫鬟看到了,她謊稱迷路,丫鬟便很好心地將她送回了新房。眼看自由就在眼前,她怎能不氣。
「王妃為何一直站在門口,不過來嗎?」季簫陌含笑問。
穆水清一陣清醒,她正色道:「回王爺,妾身在茅房待得甚久,渾身惡臭,王爺身子尊貴,不便靠近。容許妾身沐浴更衣一番。」
穆水清竊喜地想,趁著去浴室的途中再溜一次吧。
還想動歪腦筋!季簫陌緩緩翻了一頁書,淡淡地道:「青竹,將浴桶搬進房內,伺候王妃更衣沐浴。」
「啥?」穆水清呆了,她口吃地問:「在這房裡沐浴嗎?沒有浴池嗎?」
季簫陌點頭,很是抱歉地道:「浴池年久失修,正在裝修中。如今,委屈王妃在浴桶里沐浴了。」
「王爺也在房裡?」穆水清忐忑地搓了搓衣角。
「我的腿不便動身。」季簫陌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困惑地問:「王妃有問題嗎?」
「那我去別的……」地方。穆水清的話未完,小廝已將浴桶搬了上來,並氣喘吁吁地倒了十幾桶熱水。
見木已成舟,穆水清哭喪著臉瞪著浴桶,整個人宛如釘在了地上。她不要在一個男人面前演什麽美人出浴圖啊!
沐浴並非穆水清所想一般,光著身子在季簫陌眼前晃來晃去。他們兩人的中間設了一個屏障,而這屏障厚實得看不見對方在干什麽。因為這樣,穆水清才放心地去洗澡了。她可不想莫名其妙地就被陌生人看光光呢。
洗澡的水聲伴隨著季簫陌翻書的聲音在寧靜的房內嘩嘩地響起,穆水清在忐忑和緊張中將自己沐浴了一番。待到浴桶里的水都涼透了,她才穿戴整齊,磨磨蹭蹭地從屏風內走出。
見季簫陌仍認真地看書,穆水清哭喪著臉道:「王爺還不睡?」
季簫陌隨意地瞥了一眼,白色的裡衣微微濕透,緊緊地貼著穆水清的身上,襯著姣好如玉的身材凹凸有致,她卻毫無察覺地在他眼前走來走去。長至腰際的秀髮濕濕漉漉地黏在穆水清的臉龐,遮掩了她眼中的一汪潭水,朦朧的水氣使她的臉頰彷若染上了一層霧氣,襯得她那張剛沐過浴的白皙臉蛋粉嫩粉嫩的。難道要色誘他了嗎?
「嗯,你先睡吧,我將這本書看完。」季簫陌含糊地應了一聲,手指有些緊張地拽緊著書。
剛洗完澡,濕漉漉的身子被風一吹就冷得不行,穆水清連忙縮進了被窩,被窩的寒氣讓她抖了抖。她好奇地問:「王爺,有人幫你暖床嗎?」
季簫陌會錯意了,他正色道:「今日是我們大婚之日,這床沒有其他人碰過。」
「你久病纏身,這麽冷的被窩對身子不好的吧,為何不讓人暖暖?」王爺的話怎麽說也有一兩個暖床丫鬟吧。
季簫陌無視之。
穆水清凍了一會後,好不容易將被窩暖好了。她在床上翻來覆去半天,最後仰著頭問:「王爺,你還不睡嗎?」
她在現代一直凌晨才睡,古代人睡得早,她來了一個月仍不是很習慣。更何況季簫陌點著油燈,明晃晃的亮光讓她更是沒有睡意。
而且今日是他們大婚之日,她心中忐忑無比,生怕眼前這位王爺夫君來個偷襲。雖說是個病秧子王爺,但遇到美色,誰知他會不會在床上突然雄風再起,迴光返照呢……
已經亥時了,再拖下去會被她起疑的吧。季簫陌臉色凝重地合上書,支支吾吾地嗯了一聲,便瘸著腳緩緩地朝著床鋪走去。
走了不過十來步,見穆水清緩緩撐起身子,薄被順溜地滑至胸前,明晃晃地露出白皙的鎖骨和若隱若現的雙峰,季簫陌一時竟覺得胸悶氣喘。他伸手搭上屏風,頭微微別過,低聲咳嗽著。
他想勸她將被子拉好,誰知她竟然被子一掀,衣著曝露的便向他走來,還一臉特別燦爛的笑容,「王爺,我扶你。」
剛才在床上的時候,穆水清已經想通了,既然今日溜不掉,她就當照顧病人,服侍下這位病弱王爺吧,將他這位長期飯票哄得開心了,她的錢就滾滾來了。日後再找機會開溜!而且看這位病弱王爺走路氣喘的樣子,那方面一定兩下就瀉了吧,她就當被狗咬了兩口好了。
穆水清諂媚地笑道:「王爺,我為你更衣吧!」看他走路都氣喘吁吁,脫個衣服恐怕也要丫鬟幫助的吧。
穆水清忽然的靠近,讓季簫陌一陣警惕,手微微抬起,朝她背脊頸椎處靠近。然而當她清淺的呼吸聲輕輕地吹拂在他的頸間時,他嚴肅的神情忽然呆怔了一下。穆水清剛沐浴完,身上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清香味,讓他一陣恍惚。
而這一恍惚,他的外衣便被穆水清輕輕鬆鬆地脫了下來,人更是被她好心地扶到了床上。
季簫陌獃滯地坐在床上,見穆水清就在他身側躺下,眼眉彎彎笑道:「王爺,夜深了,我們睡吧。」
季簫陌會錯意了,以為穆水清急不可待地要洞房,那雙漂亮的柳眉不由輕皺了一下。若是第一天不碰她,皇兄會不會起疑?
穆水清心裡打著小九九。快睡快睡,最好別碰我!
這樣想著,她伸手將床前的油燈熄滅。然而這時,她的手忽然被人緊緊地握住了,整個人貼近了一個溫暖的懷抱。穆水清的表情瞬間慌張了起來,黑燈瞎火的,莫非他真要對她……她糾結地發覺,自己還是過不了讓陌生男子碰自己的關卡。
她羞紅臉道:「王爺,不、不要……」身子已經作著逃跑的準備。
「王妃,將燈點上。」
「妾身不喜歡在亮處那啥……」她欲迎還拒地推了他一把,一瞬間跳下了床。
季簫陌突然噤聲,痛苦地咳嗽著,「咳咳、咳咳……」
穆水清慌張下床的時候,碰倒了床邊的油燈。漆黑一片的房間瞬間亮了起來,穆水清忐忑地扭頭,原以為會被季簫陌抓包,誰知她驚悚地發現,季簫陌手裡的錦帕皆是觸目驚心的血跡,不只是他的錦帕,床上、被子上四處都是飛濺的斑斑血跡。他整個人痛苦地蜷縮在床上,額頭不停地冒出急汗,原本白皙的臉龐如今更加沒有血色。
「你怎麽了?」穆水清小心翼翼地將他扶起,卻發現他雙眸半睜半闔,意識已經有些模糊了。她下意識地把了把脈,脈象好弱,微弱到幾乎感覺不到了。
穆水清驚嘆,這弱柳扶風的身子,可惜了那張俊俏的臉。她心裡頭亂想歸亂想,手上可不敢有絲毫懈怠,她扯開嗓音吼道:「來人啊,快來人啊!」然而這時,全府上下早已休息,眾丫鬟知曉今日是王爺、王妃洞房之日,不得靠近,所以房間四周無人把守。而丫鬟、小廝休息的偏房離主卧有段距離,所以,穆水清再怎麽喊,都不會有人聽到的。
「別睡啊!」穆水清看著血液一點點染紅他的裡衣,焦急地拍著他的臉,「葯、葯在哪裡?」
她知道傳聞中的七王爺是個體弱多病的將死之人,但她沒想到他竟然連洞房之夜都撐不過去。他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麽突然就發病了呢,難道是因為一天的勞累導致病發了嗎,還是因為美人在側刺激太大給激動到的?她是來沖喜的啊,怎麽第一天就把人給沖掛了呢……
「在……」季簫陌除了發出幾聲痛苦的呢喃外,完全說不出話來。他手指搖搖晃晃地輕輕抬起,指著掛起來的紅色喜服。
「我幫你拿來,你別睡啊,千萬別睡啊!」穆水清不是沒見過死人,但若是有人將死在她的面前,她的心瞬間慌張害怕了起來。
穆水清曾經是名護士長,每日雖然操勞,卻樂得其所。然而有一次她看護的病人忽然心肌梗塞,穆水清第一時間拿來了葯,並儘力搶救,卻仍然眼睜睜地望著病患在她面前斷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