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放低身段只為母子情 前路迴轉由來父女心
正陽殿里,皇上坐在書案旁發獃,他顯然,還沒有從剛才挫敗的情緒里恢復過來。乘興而去,失望而歸,他本想對母親打開心門,滿腔的熱情雖然忐忑,卻是希望滿滿當當的,可是,卻被母親迎頭一句「這麼晚了,有什麼事么?」給擊得粉碎。庄和宮裡與母親的隻言片語,又一次冰封了他的心。
「舉兒——」
他聽見母親在輕聲喚他,帶著久違了的親切,卻感覺那麼遙遠。
那似乎還是許多年前聽過的呼喚了,那時,母親還那樣年輕。我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多愁善感起來了,他不想陷入回憶,甩甩頭,想拋開過去。
「舉兒——」
那聲音仍在呼喚,更加綿軟,帶著母親呼喚兒子特有的柔情。
他緩緩地抬頭,看見母親正走近他。他恍惚間,好象又回到了小時侯,有一次,他在御花園裡摔倒,母親也是這麼叫著走近他。他哭叫著,向母親伸出手,映入眼帘的,是母親愈來愈近的笑臉……
他一愣神,張口就問:「這麼晚了,有什麼事么?」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因為他看見,母親的微笑,僵硬在臉上。天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更不是為了回敬母親。但他知道,母親一定會這麼想。他想解釋,可是,他怕越描越黑,他也拉不下這個臉,猶豫了好久,他還是低下了頭,放棄了努力。誤會就誤會罷,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我們之間,誤會已經太多了,解釋已經來不及了。
太后的臉上須臾之間紅一陣,白一陣,最後,她還是隱忍了下來,淡淡地說了句:「沒什麼事。」
他抬起頭來,靜靜地看母親一眼。
太后在心裡輕輕地嘆了口氣,唉,兒子,還是不能理解我啊,我以為,他跟清揚在一起,能夠變得大度和理性一些,可惜,清揚走得太早了。儘管自己送上門來被兒子搶白了一句,她還是忍住了,畢竟,這是自己親生的兒子,她愛他,勝過一切。她是一個多麼傲氣的人啊,可是在這麼執拗的兒子面前,她還是決定選擇妥協,因為,她心知,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她不想把遺憾帶到墳墓里去。
於是,她沒有象以往被兒子頂撞了一樣拂袖而去,而是又走近了幾步,頓了頓,低聲說:「沒有什麼事,娘只是,想來看看你。」
沒有來由的,他的鼻子開始發酸,母親,一向傲視一切的母親居然用了這麼卑躬屈膝的一副口氣,她在他面前示弱,她有勇氣說出他開始在庄和宮裡一直想說,卻一直無法說出口的話——「沒有什麼事,我只是,想來看看娘。」
儘管他不是故意要搶白母親,可是母親並沒有計較,精明的母親不是沒有想到這句話說出來,或許要面對他的嘲諷和不屑,可是她仍然說了,說得那樣令他心顫。她始終是他的母親,她始終都是關心他的,這世上沒有一個母親會與自己的孩子的記仇,可是他呢?抱著對母親那樣深的成見,那樣深的誤會,和那樣深的仇恨。這一刻,他忽然覺得非常慚愧,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見兒子低頭不語,太後有些傷心了,你仍然不肯認娘么?她深吸一口氣,因為動情,聲音有些發抖起來:「娘要是不是太后,你若是不是皇帝,我們母子,是不是可以象普通人那樣和睦啊?」
文舉的頭垂得更低,這句話,擊中了他心底最柔軟的部分,他不想讓母親看見眼裡即將湧出的淚。
兒子竟然沒有半點反應,太后只覺得透徹心扉的絕望撲面而來,將她打入地獄,永世不得超生,她無力地抬起手,揪住劇痛的胸口,竭力支撐著,不讓自己倒下去。
他感覺到了母親的異樣,抬頭起身,卻見母親蒼白的臉,連忙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母后,你怎麼了?」
她猛地,反手抓住兒子的手,就象握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再也不肯鬆開,一雙眼睛,殷切地盯著兒子,彷彿在說,兒子,你還是關心我的,不是么?你還認我這個娘,不是么?
她的目光,憂傷而灼熱,他的心,卻疼痛加劇。不可一世的母親啊,堅強得就象鋼鐵一樣,何時變得這般脆弱?
「母后,要不要喚太醫來?」他的話語里透出濃濃的鼻音來,聲音低悶而柔和,顯出別樣的意味。
她的目光變得欣喜,舉手投足都開始帶了些雀躍的情緒在裡面,音調也歡快了起來:「我沒事,不用叫太醫。」她的胸口,還是有些隱隱作疼的,但她不想在這個時候叫太醫,這是個多麼良好的開端啊,她彷彿可以預知,從這個晚上開始,她和兒子的關係,將走向一個美好的將來,所以,她寧願忍著疼,也不能喪失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她不能,讓太醫來破壞這麼溫馨的氣氛。
他見母親執意不肯叫太醫,也不好強求,只好把母親扶到軟椅上坐下,不經意間,正好看見母親的側臉。他驚覺,母親,什麼時候,鬢角的發已經開始發白,忽然想起母親曾經憂傷的一句長嘆「娘老了——」
是啊,他長大了,母親卻老了,老了的母親已經沒有了年輕時張狂的氣勢,她需要的,其實他知道。母親一聲強勢,卻也活得悲哀,她以為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可是,為了實現自己的所得,她失去的也太多了。
我們母子,都是命運的棋子,想掌控自己的命運,卻被命運所掌控。我們母子,是何其相似啊,都是一對孤獨堪憐的人,如今在這冰冷的夜裡,也只能緊緊偎依著相互取暖了。
想到這裡,他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撫摩母親額角的發梢。
太后一愣,沒有迴避,靜靜地向兒子靠過來,眼眶悄悄地濕了,幽聲道:「兒子啊,娘,老了——」
他輕輕地笑了笑,沒有回答,其實他想說,娘沒有老,娘還和當年一樣美,可是,他說不出口,因為他知道,此刻,只要自己一張嘴,眼淚就會抑制不住地掉下來。
杜可為帶了林夫人,一路慢慢走來,此刻剛過白州城地界。
「夫人,天色不早了,今夜是趕不到立河縣了,你也累了,我們就在前面那個客棧休息了吧。」杜可為探頭到馬車內,對林夫人說。
「都怪我身子不好,車也不能快走,拖累了你。」林夫人輕聲說。
「嘿,這是說的什麼話。」杜可為大咧咧地一揮手:「只要你坐著舒服,咱們又不趕時間,就當是一路遊山玩水好了。」
林夫人柔聲道:「可是,你不是約了朋友在立河縣境內接待我們么,這樣不就失約了,讓人家空等總不好啊。」
「夫人多慮了,」杜可為寬慰道:「我只是托朋友定了最好的客棧最好的包房,那個朋友一年四季都在天南海北晃蕩,客棧是他家的產業,到處都有分號,空個一兩天對他來說沒什麼問題,又不需要他坐在那裡等我們。等我們明天到了,按實付房錢就是了,也不虧欠他的。」
林夫人這才點點頭,不言語了。
正說著,客棧到了,杜可為一躍而下,轉身先來扶夫人。冷不丁一個人橫貫過來,杜可為被狠狠地撞了一下,他回頭一看,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用頭巾包著頭的漢子正用力拽馬,胳膊肘正好撞到他身上。
「這位仁兄,你撞到了我不要緊,可別撞壞了我家夫人。」他起著高腔,還帶著些玩笑的意味。
那人斜眼看了他們一眼,既沒有一絲要道歉的意思,也沒有一絲要接茬的興趣,滿臉漠然的神情,理也不理就走到一邊去了。
林夫人見狀,連忙拖開杜可為,說:「算了,算了。」
「不算了還能咋地?!」杜可為無奈地癟癟嘴:「蠻夷之人還有什麼道理可講?!」
林夫人聞言,好奇地望著杜可為,她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說。
杜可為會意,抿嘴一笑,這個人,細長的眼睛,面色黝黑,分明不是中原人的長相,他臉上的坑坑窪窪,正是草原的風沙長年侵蝕的結果,再看他隆起的臂肌,亦是游牧民族特有的,這樣近的距離,杜可為甚至聞到了他身上散發出來那種難聞的味道,是牛臊味夾雜著汗味。這些特徵,既算他的頭巾包得再嚴實,杜可為還是一眼就能把他看穿,畢竟,杜家世代抗擊蒙古,他杜可為又鎮守邊關十多年,沒有經驗還有直覺,這是個蒙古人,絕對是錯不了了的。
杜可為攜林夫人進了客棧,出於多年同蒙古人打仗的習慣,他還是下意識的,回頭裝作不地認真看了這個蒙古人一眼,卻猛地發現,這個蒙古人的脖子上赫然掛著一塊扁平的牛骨頭,骨頭中間有一紅點。他詫異了,難道這個蒙古人不是來做生意的,而是另有目的?掛上帶紅點牛骨頭的人,在蒙古人的習俗里,是抱定了必死的決心去完成任務的死士,而做生意,是不需要死士的。那麼他到都城來,是來幹什麼的呢?杜可為的心裡,暗暗犯起了嘀咕。
就這樣思索著,到了櫃檯前,他還沒有找到答案,罷了,罷了,還是先開房將林夫人安頓好再說吧,他叫道:「掌柜的,一間天字型大小房!」
「請客官稍等。」掌柜的陪著笑:「天字型大小房暫時還沒空出來。」
哦,原來是這樣,可林夫人坐了一下午的車,得早些休息啊,杜可為想了想,說:「先開一間別的房間,天字型大小房空出來我們還要,到時一塊結帳。」
「哎喲客官,」掌柜點頭哈腰:「別的房間暫時也都還沒空出來。」
「那,行,我們早別家客棧好了。」杜可為朝掌柜擺擺手,準備轉身,掌柜卻抬手攔住他:「客官,周圍十里,已經沒有別的客棧了,從這裡過去,就要連翻兩座大山,您還帶著家眷,路上可不好走啊。」
「可您也沒房間了啊。」杜可為為難地說。
掌柜笑道:「客官不要著急,我只是說房間暫時還沒空出來,並不是說沒有房間了啊。這一批客人已經通知要退房了,正在收拾東西呢,您稍安勿躁,委屈您一下,先到大廳的雅室里等一下,辦完他們退房的手續,要什麼樣的房間,要多少房間都隨您。」
這個掌柜的牛皮吹得,杜可為一聽笑了:「要什麼樣的房間,要多少房間都可以?!」
掌柜自知失言,連忙說:「見笑了,見笑了。」
這時,窗外傳來一陣馬匹的嘶鳴聲,作為行伍出身的人,一聽便知這是好馬,於是杜可為又笑:「掌柜的,看不出,你斯斯文文一個人,還對養馬有興趣。」
掌柜的聽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莫名其妙地望著杜可為,不明就裡。
杜可為只好明說了:「你還偷偷養了幾匹好馬啊,等我安頓好了帶我看看?」
掌柜的開心地笑了:「客官拿我開涮吶,那可不是我的馬,是就要結帳的那些客人的。」
杜可為幾步走到窗前,撩起帘子一看,後院有數十匹好馬,長腿瘦身,沒錯,是蒙古種的好馬,肚子已經吃得圓滾滾的了,看樣子就要上路了,從主人為它們準備好的架勢看,今夜它們的征程一定非常辛苦。
「他們人不少吧?」杜可為略一沉吟,順口問倒。
「是啊,」掌柜的說:「前後來了幾批,每天都把我們客棧二十多間房全包了,今夜是最後一批,這一走,我們客棧就全空了,哎,不知什麼時候我們還有這樣好的生意。」算盤一撥,掌柜的眉開眼笑:「這樣的客人出手闊綽,連包十天房,房錢,伙食,加上飼料,我可狠賺了一筆。」
杜可為嘿嘿一笑,正想感嘆生意人不嫌錢多,忽覺得有些不對頭——遂問道:「他們來了幾批,大概多少人?」
「有近百人吧。」掌柜的正忙著算帳,頭也沒抬。
杜可為心裡犯起了嘀咕:大隊的蒙古人,蒙古馬,月夜飛奔,他們這是要去幹什麼?
其時,走過來一個人,對掌柜的說:「算好了沒?」
掌柜的連忙報上數。
那人將一袋銀錢往柜上一丟:「不用找了!」把行李往肩上一搭,又回頭對樓上叫道:「動作快點!」言畢匆匆進了後院。隨後,樓上呼啦啦下來一大群人,均是虎背熊腰的男子,一言不發地魚貫從大廳穿過。杜可為眼睛一掃,發現幾乎每個人的頸前都掛著相同的物件,就是帶紅點牛骨頭。
杜可為猛地心中一震——近百名蒙古死士,所為何來?難道——他沉吟片刻,悄悄掀起窗帘一角,密切地注視著那班人的動向。只見他們解了馬,束上行囊,然後還將馬蹄用草包上,這才集結著整隊向白州城方向而去。
就是這一眼,讓杜可為大驚!
看他們的集結方式,分明也是行伍出身,這就是說他們是蒙古兵死士。將馬蹄用草包上,是為了不減少聲響,不引起注意,他們究竟目的何為,要選擇深夜悄悄進發?看他們的方向,是去白州城不假,按掌柜的說,今天是最後一批,也就是說,前面幾批,都已經在白州城裡潛伏下來了,這麼多人一匯合,準備幹什麼?還有,城門已關,他們卻進發,可見他們自然有辦法進城,也就是說,城裡有他們的內應。
越想事情越複雜,白州城裡今夜不太平,杜可為的眉頭揪做了一團,忽然大叫一聲:「不好!」
林夫人詫異地問:「怎麼了?」
「皇上有危險!」他貼近林夫人的耳畔,低聲說。
林夫人慌忙掩上雅室的門,急急地問道:「如何是好?」
杜可為頓了頓,漸漸地就緩和了臉色:「我們已經離開了,這些都與我們無關了。」他靜靜地看林夫人一眼,平淡地說:「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是的,他已經放棄了安國侯的爵位,這不是他一個小老百姓該管的事,皇上既然可以殺了他的清揚,這幾個蒙古死士又算什麼?!就讓這個該死的皇帝傷一次大腦筋受一次嚇吧,那樣他心中的恨意才可以解除幾分,想到文舉有可能手足無措,他甚至,萌生出了一些報復的快意。我當然可以當作不知道,沒看見,我當然可以不作為可,因為我已經離開了。
可是,當他的目光落到自己的配劍上,他的意志開始動搖了。這是皇上賜給他的尚方寶劍,看著它,邊關的手足之情仍然在他心裡,而安國侯的世代家訓又在耳邊響起,他真的,可以做到坐視不理么?!
正在內心鬥爭得相當激烈的時候,林夫人開口了:「話可不能這樣講,大丈夫當精忠報國。」輕輕執了他的手,放在配劍上,說:「如果今夜不去,你一定會後悔的。」
他抬頭,默默地看她一眼,垂下了眼帘。他實在是無法釋懷,為何要去幫殺了女兒的仇人?即便那個人是皇帝!他當時,曾那樣苦求,那可是他杜可為唯一的女兒啊——「如果清揚在,她也會叫你去的,」她用堅決的語氣,柔聲說:「去吧——」
他默然合眼,彷彿,又聽見清揚在喚「爹爹」,彷彿又看見——當日大殿之上,清揚手刃陳光安后,皇上暴怒,要殺無赦,清揚默默地轉身,回首望一望自己。
「答應我,幫幫他。」她說,殷切的目光深深地映在杜可為的腦海里。
「你一定要幫他。」她喃喃地說,再一次回頭。
杜可為的意志開始動搖。
「去吧,清揚身上流著你的血,你的身上,流著安國侯家族的血啊。」林夫人輕聲勸慰。
杜可為沒有回答,也沒有起身,目光,長久地盯著地面。慢慢地,他將手伸向配劍,就算不為國家大統,就算不念兄弟舊情,就算只是為了女兒清揚,事關重大,他也必須,回去一趟。
一腳邁出去,便是一肩挑起了千斤重擔,前路艱難,或許生死難以預料,他回頭,擔憂地看林夫人一眼,事到如今,他杜可為已經不是一個人無牽無掛了。
「去吧,」林夫人寬和地笑道:「我在這裡等你,早些回來。」
他的心裡,因為這句話,頃刻間溫暖滿懷。有人為你牽腸掛肚,有人等你回家的滋味,真好。
「我一定回來!」他篤定地說,握緊了寶劍。
杜可為一路狂奔,抄小道趕往麥滬營。他一個人回白州城可沒有什麼用,必須要搬救兵。不是他將事情想得太複雜,而是一貫的經驗告訴他,天黑后城門關閉,蒙古兵直奔城門而去,必是有內應為他們開門。蒙古兵是否已於守城門的將軍聯手,還是將軍手下出了叛賊,他不得而知。今夜前去的蒙古兵與前幾批蟄伏下來的匯合,也不過百人,無法於城中兵勇對抗,他們能做的,無非是悄然潛進皇宮,對皇上不利。現在杜可為唯一可以斷定的就是,禁軍統領已被收買,皇城危在旦夕。
他坐在馬背上跌宕起伏,心急如焚。這究竟是誰人在後背操縱?蒙古人不熟悉情況,沒有內應是成不了事的,這個內應的官職應該不小,說不定,就是權傾朝野之人,不然,怎麼會將一切都打點得如此流暢和隱秘,這個人,顯然深諳此道,要知道,就算城門士卒可以被收買,禁軍統領可不是那麼好被收買的。
如今就算他回城告訴駐城將軍,如果將軍沒有反叛,那一百個蒙古兵既然有辦法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城,又如何能在短時間內輕易查得到他們的行蹤,何況我們內部還有他們的耳目;這樣勞師動眾,必然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一旦亂起來,更是幫了蒙古人的忙,他們好趁亂行事。如果將軍本人就是放蒙古人進城的始作俑者,那不要說皇帝,他杜可為就是送上粘板的第一塊肉!
他的救兵,只能從城外搬!
可是,城外駐守的三個營,原來是歸他管不錯,現在,他卻無法號令。因為,他已將帥印交還給皇上了,沒有帥印,就算兄弟們有故情,誰敢擅動大軍,那可是砍頭的大罪!
既然如此,他如何能搬到救兵?三個大營,他為何又直奔麥滬營?
杜可為身經百戰,也是一有勇有謀的將領,他這麼做,是有絕對把握的。這三個大營中,只有麥滬營還值得他一試!因為,執掌麥滬營的,就是他麾下的驍勇將軍魏梁,也就是清揚從淮北帶回來的造反頭領。他了解魏梁,此人不但大義,而且重義氣超過生命,只要他杜可為出面,說清緣由,魏梁一定會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