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孟舒志也覺得同柳蓮安相處的時候身上有些不自在,表妹的眼眸柔得幾乎要滴出了水,若是沒有柳蓮安在身側,他也更能安下心讀書,讓表妹替他斟茶倒水,他心中也是不自在。杜瑩然見著孟舒志點頭,目光乖乖巧巧的,甚至有些衝動想要捏捏他的面頰了,最後只是替孟舒志彈了彈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說道:「若是你表妹不在,你也正好可以安心讀書,房中多了個她,你也不自在,你說對不對。」
杜瑩然的聲音柔軟,加上她輕輕彈灰塵的動作,讓他有一種錯覺,她已經是他的妻了,孟舒志可以說是胡亂點頭,杜瑩然的話入了他的耳卻沒有入了他的心。
她瞧著孟舒志點頭,面上的梨渦越發深陷,「你若是金榜提名了,你祖母才會越發高興呢。」
這個道理孟舒志也是知曉的,聽到了杜瑩然的話語,想著同母親說一番,母親先前還說過臨近過年,府中的大小事情不斷,若是表妹在母親身邊也可以搭把手,忙碌起來也不至於讓表妹憂思過重。「我竭力而為。」
杜瑩然笑著說道:「我瞧著你也相較於先前削瘦了不少,就算是用功讀書,平日里也要注意自個兒的身子。」
孟舒志更是點頭,「我知道,若是生了病症,只會讓親人感懷。」
「正是如此。」杜瑩然說道。
沈子豪的方向見著杜瑩然同孟舒志軟語說著什麼,杜瑩然面上帶著柔軟的笑容,而孟舒志的耳根隨著杜瑩然的輕笑耳根有些發紅,另外則是李儒同三公主。沈子豪想不到李儒還同三公主有過如此的淵源,希望他們兩個也能夠得償所願。
沈子豪呷了一口茶水,眼睛眯起,茶水味香醇厚,最為難得的便是價格的低廉,沈子豪想到了之前自己的揣測,同杜瑩然一樣,無論是處於什麼目的,及第巷子如同他這般的寒門書生能夠渡過這樣寒冷的冬日便是好的。
杜瑩然瞥見了李儒同三公主說得差不多了,也就同孟舒志再入了席,對著三公主說道:「二姐姐,時候也不早了,你是不是也該回去了。」
「原來已經到了這個時辰了。」等到外面的天色黑了,又是下雪的日子,回宮就更不方便了,三公主見狀也就提出了告辭。
三公主走在最前邊,她的腳步輕快,今日里先是同杜瑩然說了會兒話,接著便是李儒,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小時候竟是同李儒有過一面之緣,可惜冬日裡天黑的早,若不然還要同杜小妹子再相處一會兒,說說自己同李儒的事情。
上了馬車,三公主忍不住掀開了帘子,「杜小妹子,你等我下次再來尋你。」她剛剛同李儒說的話,還沒有告訴杜瑩然呢。
「好。」杜瑩然淺笑著說道。
三公主才喜滋滋放下了帘子,春桃囑咐了趕馬車的太監,馬車才開始緩緩駛動起來。
「孟公子同李公子也早些回去的好。」杜瑩然在茶樓門口送走了三公主之後,同孟舒志還有李儒說道:「天冷地面滑,到了晚間涼風一吹,地面結了冰馬車也不好行走。」
「大約還有一刻鐘到兩刻鐘的功夫便會來了。」孟舒志說道,「我先送你一程。」
沈子豪聽著孟舒志的話語,對著他笑了笑,「我同李儒在茶樓大廳里等你。」
此時茶樓外只有孟舒志同杜瑩然,還有劍蘭了,雪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停下,青石板的路上鋪成一層薄薄的雪花,還有一些車轍和腳印交疊的痕迹,杜瑩然笑著說道:「那便有勞孟公子了。」對著孟舒志盈盈一拜。
劍蘭遠遠跟在兩人的身後,一人是火紅鑲毛斗篷另一人則是天青色的灰裘,在還殘留著雪的青石板路面上慢慢行走。如同冬日裡的畫卷一般。
孟舒志同娘親說起了今日里的事情,武氏說道:「等到見了周御醫,我同他說這家事情,杜家丫頭是知道分寸的,不會無的放矢。」武氏的這番話是針對杜瑩然提出來的多做按摩針灸還有適當的熱水浴。「她有心了。」
想了想,武氏接著說道:「至於你說的蓮安那丫頭,是我先前疏忽了。這段時間她已經削瘦了不少,若是老夫人醒來了見著她自責至此,豈不是難過。」柳蓮安如同水做的人一般,雖然女兒同柳蓮安親近,武氏內心還是更喜歡活潑笑起來朝氣十足的女子,故而有時候就對柳蓮安的事情不那麼上心。此時聽著孟舒志的話,心中有些懊悔,若是老夫人醒來了,見著柳蓮安削瘦憔悴豈不是心疼?幸好早早發現了這個問題。
孟舒志說道:「娘,你還記得那一次剛知道了祖母跌倒的事情,表妹就把所有的過錯攬到她的頭上。」
「我自然知道。」武氏點點頭,那一日柳蓮安手足無措站著,面上帶著淚水,說不出的讓人心憐,她還記得孟玉溪攬著柳蓮安,低聲安慰柳蓮安的樣子。
「表妹大約是贖罪的心理,覺得自個兒對不住祖母,便向守在她的身側,但是因為守在她的身側,往往又會想起那一日的事情。這般反覆,成了解不開的結。」孟舒志低聲說道:「表妹的心中也是不好過的。」
「你說的是了。」武氏連忙說道。同時也想著可有什麼應對之法,她也是了解柳蓮安的性子,看著是最柔弱不過的,實則是個有主意的不輕易動搖的,「還是應當想想如何替她排解了才好。」
「杜姑娘……說。」孟舒志的面容有些窘迫,「她說讓您可以多陪陪她,正好輪著過年事情也多,讓表妹忙碌起來,許就會好了。」
武氏聽著孟舒志支支吾吾說起了杜姑娘三個人,就笑了,原本蹙起的眉頭也舒展開,語氣也輕快起來,說道:「杜家丫頭還真是個細心人。她說的法子也有道理,要知道這人一旦忙起來,反而會忘了那些悲風傷月之事。」
武氏同孟舒志絮絮叨叨說了好些杜瑩然的好處,這段時間因為趙老夫人的事情全府上下興緻都不高,此時同孟舒志說這話,見著他的面若春花之色,武氏越發說的得勁了。
孟舒志最後被武氏說的落荒而逃,武氏面上想到了柳蓮安面上的笑意也淡了,她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既然決定了要多拉著柳蓮安,便立即讓人去請了柳蓮安過來。
柳蓮安便發現了武氏拉著自己多參與到了府中的事務,剛開始的時候柳蓮安還被駭了一跳,以為自個兒那點心思被武氏發現了,也不敢多說什麼,只是默默跟著武氏的身邊,武氏讓她做什麼,她便做什麼,等到過了三五日之後便發覺武氏並沒有這樣的心思,柳蓮安也安定了下來,復又心思活絡,想要多到外祖母的房中,就說道:「舅母,我實在是不擅長這些,倒不如讓我依舊多陪陪外祖母了。」
「傻丫頭,正是因為不擅長,才要多做。你妹妹玉溪也不愛這些,等到她從舞樂院回來了,也免不得要被我壓著去做。」武氏的聲音柔和,對著柳蓮安如此說道,「今後你嫁了人,這些都是用得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