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9章:定風波
甄建道:「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葯,我知道你們鐵勒人性子剛烈,寧死不做俘虜,但你不同,你看看你身後,這幾千人追隨你多年,從大草原來到了中原,忠心耿耿,你得為他們的生死負責,你若點頭,他們都可以活下去,你若搖頭,他們都得死,真拓……降了吧,就算不為你自己,為你的麾下們謀一條活路。」
真拓聞言不禁轉頭望向身後的眾人,只見所有人都在看他。
「大汗!不能降!」一個絡腮鬍子猛將瞪眼大叫,「我們鐵勒人怎能向楚人求饒!我們不怕死!」
「對!我們跟他們拼了!大不了一死!」
「對,大汗,不能降!跟他們拼了!」
……
一語激起千層浪,許多人都紛紛高喝起來,鐵勒人果然從骨子裡都透著悍不畏死的好戰血性。
真拓聽到他們的話語,迷茫的眸光變得清明,他緩緩抬起手,止住了眾人的呼聲,然後轉頭望向甄建,冷冷道:「你也聽到了,我們鐵勒人……不怕死!」
甄建微微蹙眉:「這便是你的選擇嗎?」
真拓拔出腰間鋥亮彎刀,指著甄建,高呼道:「只有戰死的宇林真拓,沒有下跪求饒的宇林真拓,殺!」
「殺!」後方眾鐵勒騎兵頓時備受鼓舞,紛紛策馬朝甄建衝去。
甄建見狀揮手,四面八方騎兵頓時圍攻而上,前後左右衝擊,將鐵勒騎兵的側方和後方沖得七零八落。
不過鐵勒前方的士兵士氣高昂,與大楚騎兵交鋒后,居然打得大楚騎兵節節敗退,他們是要孤注一擲,一鼓作氣拿下甄建,擒賊先擒王的道理,然而此法不能盈久,只要稍稍多撐一會兒,他們就會因為側面和後方的崩潰而全軍覆沒。
甄建看到鐵勒騎兵朝自己殺來,沒有絲毫驚慌之色,眯眼眾觀全場,發現敵軍之中有四個身穿銀甲的將領異常驍勇,於是他高呼一聲:「盾刀!」
一旁的親衛立刻遞了一套盾刀給他,盾是圓形鐵盾,刀是長柄陌刀。
甄建接過刀盾,猛踢馬腹,沉喝一聲:「駕!」望雲騅頓時長嘶一聲,往前衝去。
「大帥不可!」
「保護大帥!」
看到甄建居然迎著敵人衝上去,眾將士紛紛驚呼,許多人想要衝上前去保護甄建,然而卻沒有一匹馬能追得上望雲騅。
望雲騅爆發出了驚人的速度,如一道魅影沖入了混亂的戰場,敵方的一個銀甲將軍看到甄建到來,頓時歡喜大叫:「敵酋來送死!」
然而,下一刻,他的目光之中儘是驚恐和絕望,因為甄建的速度太快了,他還沒來得及準備,甄建已經到他面前了,甄建的鐵盾推在了他胸口,他直接飛了出去。
戰場作戰,沒有什麼花里胡哨的招式,只要用最簡單最直接的招式殺死對方,就可以了,甄建也貫徹了這種方式,不用什麼招式,就簡簡單單地一個盾擊。
但他的盾擊看似簡單,其實非常不簡單,因為力量太大了,望雲騅的衝擊速度,加上他那恐怖的臂力,那銀甲將軍被擊得飛在空中,越過無數人的頭頂,足足飛出了七丈多遠,砸在人群中,壓死了兩個人,而那個銀甲將軍也是雙眼圓睜,瞳孔渙散,口中鮮血如泉水湧出,眼看是不活了。
甄建一招解決了一個銀甲將軍,速度絲毫不受影響,繼續往前沖,一路陌刀揮舞,連斬七人,另外一個銀甲將軍揮舞著一柄漆黑的大刀朝他殺來,甄建左手擎盾,格開大刀,藉助馬匹前沖的速度,陌刀橫揮,他已經和那個銀甲將軍交錯而過,繼續往前沖,後方那銀甲將軍的首級滾落在地。
最後那兩個銀甲將軍見狀一起來殺甄建,二人騎馬上前,一左一右,二人均持狼牙棒,這兩人是鐵勒軍中出了名的大力士,兩個人能合力抬起千斤巨石,真拓曾欽賜他們鐵勒勇士封號,這兩人的狼牙棒少說也有七八十斤。
這兩人配合非常默契,一人棒打頭,另外一人橫棒掃腰,旁邊還有三個槍兵持槍來捅甄建。
甄建雖是武學宗師,但在戰場上,在馬背上,他的武力值受到了很大的約束,面對數人齊攻,他以宗師的水準快速判斷出先後順序,左手持盾上揚,迎接當頭落下的狼牙棒,同時陌刀猛揮,將攔腰擊來的狼牙棒擊開,此刻,側方和後方的長槍已經刺來,只見他陌刀飛快繞體一周,三柄長槍齊齊截斷。
那兩個銀甲將軍震驚了,他們一向對自己的力量很自信,方才的合擊,他們認為是十拿九穩的,就算甄建能接得住,也會被震斷手臂,沒想到,反而是他們被震的雙手發麻,連狼牙棒都拿不穩了。
甄建不僅力量大,更可怕的是速度,他根本不給對方任何反應時間,躍馬上前,一刀一個,將兩個銀甲將軍斬於馬下,繼續往前沖,所過之處,無一合之將。
這四個銀甲將軍乃是鐵勒武力最為恐怖的四位千夫長,四人均被甄建斬殺,令鐵勒全軍震撼,甄建已經快要衝到真拓面前。
忽然,雪狼衛的狼首帶著五個人擋在了真拓面前,大聲道:「大汗放心,木兀朮絕不讓人碰大汗一根汗毛!」說罷五人紛紛持刀沖向甄建。
看到五個雪狼衛朝自己衝來,微微眯眼,在他眼中,這五人渾身都是破綻,但是,他也發現了,這五人的目光,全都盯著他胯下的望雲騅,他們想要先殺望雲騅。
望雲騅跟隨甄建多年,頗通靈性,甄建豈能讓人殺望雲騅,雙方尚距三丈多遠,甄建直接擲出左手的鐵盾,鐵盾飛出,連擊二人,甄建的臂力,用銅錢當暗器都能殺得了【人】,更何況是這麼大的一面鐵盾,兩個雪狼衛精銳當場便橫死,只剩三人。
三人接近甄建后,果然忽然矮身,滾地,然後揮刀砍想望雲騅的兩條前腿。
甄建猛提韁繩,望雲騅忽然停住,提起前提,人立而起,發出雷鳴般的嘶鳴,正好躲過雪狼衛的刀。
望雲騅通靈,顯然也感覺出了雪狼衛的殺意,雙踢落下,直接踩在兩個雪狼衛的胸口,兩個雪狼衛被踩得肺片都從口中噴出來了,直接慘死,五個雪狼衛,只剩下狼首一人。
狼首已經繞到甄建後方,妄圖躲過甄建的視線,砍望雲騅的後腿。
甄建都不用回頭,陌刀往後揮出,就格開了狼首的刀,狼首不信邪,換個方位,再次揮刀,甄建還是沒有回頭,手腕輕動,又格住了他的刀。
狼首還想換個方位再試,望雲騅忽然猛踢后蹄,正中狼首胸口,狼首直接噴出一大口鮮血,飛了出去。
四周幾個騎兵想要來圍殺甄建,甄建猛抬陌刀,指著他們,他們頓時嚇得全都勒住韁繩,不敢上前。
「全都退下!」一聲冷喝傳來。
是真拓的聲音,真拓騎馬越過眾人,出現在甄建面前,二人相距不過三丈而已。
「本汗讓你們退下!」真拓瞪眼大喝。
鐵勒眾將士紛紛退下。
甄建望著真拓,真拓望著甄建,當世最強大的兩個男人對視,目光中沒有仇恨,倒有幾分惺惺相惜,他們不過是立場不同罷了。
真拓輕撫彎刀,冷冷道:「數年未動刀了,不知本汗的刀生鏽了沒。」
甄建緩緩道:「你若死後,我會為你舉行郡王規格的葬禮。」
真拓冷哼:「宇林真拓不需要你的施捨。」
「這不是施捨。」甄建道,「這是對對手的尊重。」
「殺!」真拓猛踢馬腹,揮刀朝甄建殺過來。
甄建也一踢馬腹,擎刀殺向真拓,二人交鋒,雙刀對格,交錯而過,真拓身體一晃,差點要摔下馬,甄建坐在馬背上穩如泰山,但是……他的刀刃上有了一道缺口。
「好刀。」甄建看了看陌刀上的缺口,不禁贊道,「我這雖然不是什麼當世寶刀,但在軍中也是上佳品質了,居然被你一道砍壞。」
真拓則道:「你也是好力氣,年輕之時,本汗是鐵勒第一勇士!能徒手搏牛,沒想到竟然不及你。」
二人商業互吹了一句,再次策馬衝殺,第二次交鋒,甄建避開了真拓的刀鋒,直接一刀捅入了真拓的腹部。
「大汗!」所有鐵勒人見狀都驚呼起來。
真拓和甄建的動作都彷彿了定格了幾秒了,真拓看了看腹部的刀,微微仰頭,嘆息道:「終於敗了。」
甄建並未拔刀,而是道:「最後給你一次機會,還有何遺言?」
真拓道:「本汗的這匹戰馬,是大宛名種,跟隨本汗征戰多年,本汗希望能帶它走,你可否將它與本汗合葬?」
甄建搖頭:「馬是無辜的,或許,他只想安心吃草,不想征戰呢,只是你一心想戰而已。」
真拓聞言面露頹色,微微點頭:「或許吧。」
甄建道:「你也勞累一生了,死後便好好休息吧。」說罷拔出了刀。
真拓頓時悶哼一聲,丟開刀,使勁捂住腹部傷口,然而血還是汩汩往外流,根本止不住。
甄建撥轉馬頭往回奔,後方鐵勒眾人一窩蜂上前查看真拓傷勢。
甄建回到陣中,忽聞鐵勒陣中傳來悲呼:「大汗駕崩!」
此聲如潮水,瞬間淹沒了大軍,鐵勒軍兵敗如山倒,頓時毫無戰意,潰不成軍,偏偏他們又不肯投降,最後除了少數的鐵勒文官被俘,其他全部戰死。
打掃戰場,很快就找到了真拓的屍體,真拓死得倒也安詳,甄建望著真拓的屍體,沉默了良久,命人將他收斂,以大楚郡王的葬禮規格進行安葬,回京之後,他還要讓皇帝追封真拓為大楚的郡王,什麼鐵勒國,沒存在過,以後也不會存在了,歷史向來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
接下來,便是入駐長安了。
長安經此戰亂,已千瘡百孔,特別是煊赫無比的明德門,被火炮轟得破爛不堪,接下來,甄建要安撫長安的百姓,宣傳楚國的教化,休憩城池,開倉賑濟難民。
但仍有不少鐵勒百姓賊心不死,暗中為非作歹,甚至還有人偷襲暗殺大楚的士兵,對於此類人,甄建絕不姑息,抓住后拉到菜市場施以酷刑,如此恩威並施,倒也頗有成效,那些鐵勒的百姓果然怕了,不敢再胡來了。
兩個月後,朝廷的聖旨到了,除了嘉許甄建外,還有專門的兵馬和官員接手這裡,現在整個鐵勒國境皆歸大楚所有,需要一個一個地方地安撫,摧毀一個國家容易,想要征服一個國家,那是需要時間的。
甄建和秦雪陽帶著大軍班師回朝,回到京城的時候,已經開春了。
又立下了如此大功,又是一大串的封賞,反正甄建是無所謂了,這方面他沒什麼追求了。
回到京城就上了兩次朝,接下來甄建就請病假不上朝,在家偷懶了,許傑曾麟現在是左右相,早已能獨當一面,而且賢能之臣越來越多,甄建早已不需要如以前那樣忙得焦頭爛額了,他想過一過養老的生活。
甄建閑下來了,於是他爹甄大力便開始琢磨心思了,甄建都二十好幾了,還是光棍一條,這可不行啊,京城的那些二十歲的公子哥們,孩子都生好幾個了,他著急啊,於是他各種明著暗中地提示甄建該成親了,甄建整日跟他打哈哈,或者岔開話題,要麼就是直接說忽然有事,溜之大吉。
今晚,一家人圍著桌子吃晚飯,甄大力吃到一半,忽然擱下了筷子,甄建一看勢頭不對,老爹似乎又要提成親的事了,他趕忙搶佔先機,開口問道:「爹,你和我娘什麼時候成親?」
「咳咳……」正在吃飯的師小婉頓時被飯嗆到了。
甄建剛想去給她捶一下背,但他忍住了,因為他發現甄大力靠得比較近。
甄大力趕忙給師小婉輕輕捶了幾下背,師小婉這才舒緩,甄大力回到位置瞪了甄建一眼,道:「你這娃,一天到晚盡胡說八道什麼呢!」
「我哪有胡說。」甄建挑眉聳肩,「你是我爹,她是我娘,不該成親嗎?」
師小婉沒面通紅道:「小健,不要瞎說。」
「我有瞎說嗎?」甄建轉頭望向師友謙,道,「外公,你說句公道話,你覺得我爹我娘該不該成親。」
「啊,今天的飯菜真香,我飽了。」師友謙老成精了,他不願摻和,想要逃跑。
甄建趕忙道:「外公,烈酒生意你還想不想做了?」
師友謙剛抬起屁股,又坐回到椅子上,輕咳一聲,然後一本正經道:「大力啊,你現在和小婉住在一個屋檐下,成日低頭不見抬頭見的,確實不像話……」
甄大力眨巴著眼望著師友謙,雖然沒有說什麼,但顯然被師友謙變臉速度給驚到了。
然後師友謙又朝著師小婉,道:「小婉啊,大力為人忠厚踏實,把甄建撫養這麼大,對你那麼好,你……」
甄建看著師友謙挨個地說他們二人,別提多爽了,感覺這事已經成了一半了。